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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无虑商号
    第250章 无虑商号
    秋斗结束之后,天书院的招新工作很快便开始了。
    曹劲松作为负责丰州招新的教习,在休息半月之后便又再前往了丰州,陪同前往的是向芙与刘建安。
    尽管他们是去年的新生,也没加入掌事院,但作为丰州弟子就是这样,能干就要干,不能当闲人。
    随他们一同回到丰州的,还有匡诚。
    他此行回来丰州是为了清查账簿,清点今年秋收后送入库仓的粮数,顺便按照季忧先前的嘱托,赶在冬日来临之前,成立一家对外的商号。
    匡诚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曹劲松怕他遇险,于是顺路将其送到丰州府。
    经过了春耕的大规模联合开垦,以及司农官的粮种选育,再加上丰州今年难得风调雨顺,他们都觉得丰州的余量会有很多。
    但看到数字的时候,几人还是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当真让这孽徒赚到了……
    将匡诚护送到了目的地点之后,身怀招新任务的曹劲松一行又从丰州府离去,沿官道向东南而行。
    丰州偌大,顶得上中州一个半,但真正能有名额修仙的其实并不多。
    因为仙宗招新最大的门槛不是天赋,而是资质,能够被选去修仙的,也就是一些官宦之后而已。
    所以曹劲松一行折腾数日,最后也只是在丰州找到了两个资质不错的,一个是上方郡太守之子,另一个则是安北郡太守之女。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是镇北军家眷,以军功名额被招收。
    秋日渐深时节,前往其他州郡招生的教习带着自己选中的子弟陆续回归。
    然而天书院今年的招生,用三个字来评价就是很失败。
    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圆满只有一个,而且还是长老阁子弟。
    他的长辈是仙宗大能,能在年未弱冠之前达到下三境圆满自然不会是难事,这其实不算是成功的招生,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要进天书院的。
    也就是说,太元二年,天书院没有一位真正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圆满经过招新入院。
    “我天书院的名声,当真烂了?”
    “不,我这一行也遇到了其他仙宗的招生教习和宗外行走,询问之下发现,其他仙宗的情况大多也是如此,唯一好一点的就是灵剑山,有两位招新入宗的下三境圆满。”
    秋叶簌簌而落的晴朗秋日,丁昂坐在教习院的茶亭之中对归来的一众教习解释道。
    孙教习闻声轻捋胡须:“这也不难怪,毕竟灵剑山子弟在本次天道会上虽未拿到榜首,但因为有三位弟子进入先贤圣地,人数之上仍旧是仙宗之首,名声偌大啊。”
    丁昂闻声端起茶杯:“影响还不止这一点。”
    “哦?”
    “各位也知道,灵剑山因为圣器重新择主一事,导致天剑峰与玄剑峰相互暗中对立,所以灵剑山和我们天书院不同,每年新招的弟子只要入院便要选峰,便再也无法更改,而今年这两位下三境圆满全都选了玄剑峰。”
    “竟有此事?”
    “不错,我思来想去,应该还是因为天道会吧。”
    如今距离天道会结束已经过去两月,随着时间的推移,天道会对战的各种细节都渐渐被传扬开来。
    尤其是季忧的对战,也不知传言从何而来,比别人的都清晰,简直有种叫人身临其境的感觉。
    丁昂此时端着茶杯:“被称为天剑峰最强的颜昊,只接了季忧十六剑,败的惨不忍睹,而出身玄剑峰的颜锐接了三十二剑,虽然也败了,但却全身无伤,玄剑峰因此名声大噪,不是没有道理,而且那颜锐不过是个旁脉子弟,可不是峰主后裔。”
    其他教习听后点了点头:“弟子心中自然是有杆秤的,灵剑山的天剑峰此次当真是损失重大。”
    “我倒是知道这颜锐。”
    “?”
    “各位也知道,我家夫人出身灵州的,根据我所了解的消息,这颜锐距离颜昊应该是差些的,不知为何却在天道会上神威大作了。”
    曹劲松正坐在窗前闭目养神,听到此话顿时咳嗽了一声。
    不知为何?
    呵,还不是因为我徒媳就是灵剑山小鉴主!
    没有神威大作,有的只有精湛演技。
    而那位说书的教习听到了咳嗽声,顿时降低了声音,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
    带出一届天道会榜首的曹教习目前在教习院风头正劲,谁也不想触他霉头。
    丁昂忍不住暗骂一声狗仗人势,随后便压低声音开口:“今年只有一位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圆满,来年这秋斗怕是不用进行了。”
    “这……还真是。”
    “不错,其他人未曾圆满,自然难入通玄,这名额定然会落在那位长老阁子弟的头上,由此看来,这楚河、方锦程之流还是有些时运不济了,尤其楚河,当初费尽千辛万苦也没能如愿。”
    言尽于此,众人纷纷沉默,不由得回忆起一年之前的那场秋斗,不由得头皮发麻。
    新入院的学子和前几年没有什么区别,世家弟子也好,名额入院也好,每日都到悟道场感悟天书。
    但就像是去年那般一样,一连许久都未能有人成功。
    那位长老阁子弟也是如此,从野心勃勃直到开始接受现实。
    而新入院的那几个丰州子弟则是修道、交友,渐渐熟悉了天书院的生活节奏。
    他们虽出身于官宦世家,但终究是凡人之后,尤其还是出身于丰州的凡人之后,入院之前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尤其是见到那些世家子弟拿丹药对瓶吹,灵石在面前摆一堆,心中难免有些自卑。
    可随后他们才发现,他们从不曾被人贬低和看轻,甚至有些京中世家听说他们是丰州子弟,还会特地设宴邀请。
    事实上,天道会一战之后,已经很少有人会蛐蛐丰州了。
    这个原本没有修仙世家的贫瘠之地,因为一个人的存在,在众人心中的感觉正在渐渐异化。
    与此同时,还有一批沉沦于天书院外院的学子期满五年,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天书院。
    有一些修为较高,被京中世家和灵石商会请走,成为供奉。
    以往时节,去灵石商会做供奉的数量较多,毕竟加入灵石商会是直接可以有灵石用的。
    至于一些与入院时修为差不多的,根本就无人问津,自觉回家也没什么颜面,便会主动进入到更加下层的仙庄。
    但这一次稍有不同,这些人刚离院就遇到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胸很大的胖子,递给他们一张纸页。
    大家都是知道他是天书院的曹劲松,而纸页上则是来自丰州的邀请函。
    来吧,当牛马。
    不多时,时间便到了深秋季节,天道会的喧嚣渐渐散尽,众人又回到了修行不知岁月的寂静之中,直到新一轮的税奉收缴再次开始。
    咕噜咕噜——
    随着征收税奉的旨意下达,各地官府的税车也开始在九州频繁往来,辘辘作响的车轮声从早到晚不停。
    官府之中的差人也开始忙碌了起来,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地清查,将足数的生产物资搬上马车。
    有些官差寻到稍微大一些的门庭,还会多拿些,等到夜晚脱去差服便去了楼。
    随后,满载的马车便带凡人辛苦一年所获的六成份额,纷纷送入世家,仙宗,以及各地仙庄之中,供给这些仙人,让他们可以心无旁骛地修仙,远离世俗。
    当然,此间仍有交不起税奉者,整日惶恐不安地挨着,挨到最后还是穿着单薄的衣服,携家带口,在这寒意逼来的冬日开始流亡。
    而这些交不上税奉的人大多是家中添了新丁,还有年迈父母要赡养。
    一路寒风刺骨之中,襁褓之中的婴儿也只能忍冻挨饥,稍有不慎,一夜间便被冻得浑身发紫。
    更有些老弱腿脚不便,干脆便不跑了,含泪看着儿孙,叫他们能活下去就好。
    但青云天下虽然偌大无垠,这般凡人又能逃向何处。
    尤其是每逢这个时节,各个地方的衙门都会派出大批人,私下拦截抓捕,根本没有什么生路。
    住在中州天水郡竹溪县的铁牛一家便是如此,在冬日即将来临之际东躲西藏,可最后还是被抓进了牢中,万念俱灰。
    其实铁牛是不怕死的,只是少了些自己寻死的勇气,若是顺水推舟,顺脖子一刀也就结束了,下辈子再也不来。
    可问题是逃税并不是死刑,而是鞭刑。
    被打的皮开肉绽,来年该交的份额还是依旧要交。
    妻子身子骨孱弱,儿子尚在襁褓,铁牛要替他们来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挨得住,也不知自己若是有幸解脱了,剩下的妻儿又该如何过活。
    当初家中劝他不要千万不要生,说生一命要一命,他不听,觉得有膀子力气怎么也不会走到最后一步,没想到事情还是想简单了。
    深夜铁窗之下,饥寒交迫的铁牛难以入眠。
    就这样干瞪眼挨到了翌日清晨,牢门被打开,牢头将他逃亡时仅带的一只包袱丢给了他:“可以走了。”
    铁牛张了张嘴:“可以走了?”
    “你欠的那些,有人帮你交了。”
    “那……那我妻儿呢?”
    铁牛对于有人给交粮是根本不信的,觉得是衙门搞错了,但当下并未声张,而是焦急地询问着妻儿的下落。
    牢头看他一眼:“他们已经回家了,你也赶紧走吧,休要磨磨唧唧。”
    “多谢牢头,多谢牢头……”
    和铁牛一起被抓的,还有五人,此时也是一脸恍惚地走出牢房。
    因为在漆黑的牢房之中被关押一夜,初见阳光的他们立刻感受到一阵刺痛,等到眼前的白茫消退之后,才发现有粮车在此间不断进出。
    但这些粮车并非来自于官府,而是悬挂着无虑商号的旗帜。
    铁牛揉着眼睛,渐渐习惯了青天下的光亮,随后便迈步向城外走去,辗转多条土路之后终于赶回了村子。
    推门进入家中,他便见到妻子正抱着孩子,手中端着一碗麦粥,见到他回来之后立刻起身,与丈夫抱在一起。
    铁牛拍了拍妻子的后背,眼睛则顺着妻子的肩膀看向屋角。
    那里有小半袋粮食,上面写着无虑商号的名字。
    铁牛眼神一怔:“这……这粮食是哪儿来的?”
    妻子将孩子抱回房中又走出堂屋,从怀中取出一张借据:“是阿娘见我们进去了,去找商号借的……”
    “阿娘怎敢去找商号去借?这些喝血的,来年要还多少?”
    “他们不用你还,但是要你去做工半年。”
    铁牛浑身打了个冷颤:“去何处做工,又是那每年都要死几百个的灵矿……?”
    妻子握着他的手:“相公不用害怕,不去灵矿,是去丰州。”
    听到这句话,铁牛的眼睛渐渐:“怎么会是去丰州?官老爷每天派人四处巡视,不就是怕人逃到丰州,往常交钱都去不得,如今为何能去了?”
    自打去年丰州的税奉被砍到三成,无数人都想要奔着丰州流亡,但被打断腿的不计其数,不曾想如今却是能去了。
    妻子听后摇了摇头:“不是搬过去,是你随无虑商号过去,赚到钱再回来,税奉还是要交到咱们当地的衙门,仍是六成,我和儿子会被扣押在此,老爷们要的只是税奉,就算你是在别处赚他们不会阻止。”
    铁牛张了张嘴:“我自己一人过去……”
    “能活的,相公,这是个活路来着,我打听过了,丰州前几年出现的那个仙人你可还记得?他会给你田地的,还会有人帮你,只要你好好干,是够我们一家三口活着的。”
    “可是……他们图什么?”
    妻子眼含热泪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他们图什么,但我们的小牛可以活下去了。”
    铁牛搂住妻子的肩膀:“我去,我去丰州,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去?”
    “过几日就去,二舅他们也会和你一起,你们路上一起作伴,我也好放心一些。”
    “做什么工要大冬天就去?”
    “我也不知……”
    “算了,听天由命吧,我会好好做的,等赚到钱一定会回来的,再难我也会回来的。”
    妻子抬起婆娑的泪眼看着他:“我可不怕你这个没良心的不回来,人家那边说了,你要不回家养活妻子孩子,他们那边也会打断腿的。”
    铁牛听后搂紧妻子:“不打断腿我也回来……”
    税奉收缴后很快就入了冬,寒流顺着北境越过了高耸入天的城墙,吹冷了九州,以至万物凋零。
    九州百姓之中,交不上税奉的其实不多,因为那样的人也根本无法在这种世道里活到现在。
    但缴纳过税奉之后是否还能活着过冬,却是一个未知之数,因为很多贫苦之家在缴过税奉之后,留下余量很难再养活家人。
    往常那些年,有人会选择硬抗,生死由命。
    有些人则会去商号借粮,借一还三,还五,最后还不上便终身为仆,卖儿卖女,当牛做马。
    不过随着初雪的落下,一批低价的粮食却开始流入了九州。
    有些干脆半买半送,一分钱都拿不出的,就直接签了做工单。
    其实这件事是动了一些人的利益的,因为有些商号是专门做借粮生意的。
    这些给百姓借粮的商号基本都是依托于一些最底层的小世家,而这些世家基本就是很久之前便开始落没了,只能做这些营生来延续富贵。
    而他们借出的粮,其实就是当初收缴上来的税奉。
    有些世家根本用不到那么多,便会流入他们的手中运作,灵州卢家一支旁脉就是做这个生意的。
    他们原本是打算趁着这个冬日从凡人的身上再榨一笔,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那商号什么背景?”
    “是个新开的商号,秋日时才出现的,也没多少能够查得到的信息,只知道是来自于北方。”
    “北方人也敢来插手我南方生意?”
    熬炼岁月而终成融道的老家主不怒自威,语气之中暗含不悦:“可查到主事人是谁?”
    卢家管家闻声躬身:“是一位个来自盛京的商人,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背景。”
    “走,去会一会这商行。”
    威严无比的老家主起身,带着家中几个下三境圆满的好手出了家门,随后来到了灵州府城长街一家新开的商号之中。
    紧接着一股气劲便穿堂而过,那老家主挥手拍碎了写着无虑二字的门匾,厉声呵斥着让他们赶紧离开,休要再出现在此处,还说若是下次再来,碎的便不再是一块门匾那么简单。
    这老家主出手也算谨慎,怕其背后有人,第一次前来没有伤人。
    其实这件事是不需要那么谨慎的,在他看来,做这种营生的人又能有多大的靠山。
    果不其然,柜上的伙计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见状直接匍匐在地,吓得瑟瑟发抖,连话都不敢说。
    见到这一幕,那位老家主满意而归。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翌日清晨,老家主刚刚从床榻之上起身,便见到数座驾辇御空而来,落在了他的宅院之中。
    迎面而来是卢家主脉的一位老祖,挥手就将其一巴掌拍翻在地,眼神锋利地看着他,叫他亲手雕一块匾额速速送去。
    离开其宅院之时,卢家老祖忍不住惶恐地望向了滨海的那三座剑峰。
    灵剑山平日是不理俗事的,就算有世家争斗伤亡都很少插手,他想不明白为何他们此次会特地关注卖粮这种小事。
    更可怕的是,来的那人他打听过,据说曾是灵剑山小鉴主的贴身婢女。
    据说中州和丰州都在下暴雪,连带着极少下雪的灵州此时都有雪不断飘落。
    卢家老祖站在这雪天之下感觉到一丝凉意,不过这凉意所来,却是源于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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