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沈青云挖的坑,连自己也没放过。
“看上去……”邪少煌狐疑道,“沈公子并不愿意?”
“废话,”沈青云叹道,“只要是个正常人,就没愿意见魔道魔修的吧……诶?你这放光的双眼怎么回事?”
邪少煌血眸煞亮。
他和崔九婴有过争锋。
当然,真要论起来,他差了崔九婴不止一筹。
另一方面,抛开沈青云不提……
崔九婴是他和修仙界最顶级天骄的惟一一次碰撞。
这也就导致了,崔九婴就是他在修仙界身份地位的一个评判标准。
他能更了解崔九婴,也就更了解自己。
“沈公子总不至于是害怕吧?”邪少煌“浅浅”为敌了一下,转而道,“我是不怕的。”
沈青云比出大拇指,赞道:“不愧是五域第一天骄,我这便传讯永哥,看能不能安排邪同学去接驾……”
邪少煌听到这话,感觉六境天劫似乎来了。
“你误会了沈公子,此等荣耀,并不属于我。”
啧啧,没想到相隔百余万里,我还能看到柳兄的嘴硬!
沈青云笑了,笑了一半,又小小抽了自己一记嘴巴子。
“我也是没心没肺,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赶紧想法子拒绝这次见面才要紧!
沈青云不愧法子多。
没得到沈青云允诺的孙大长老,刚找到孔谋,人孔谋便先发制人起来。
“好教孙大长老知晓,和合堂童生,十年之内不得离宗……”
孙大长老无声长笑,转而道:“原则上如此?”
“对,原则上。”
“孔学正有所不知,”孙大长老淡淡道,“此时此地,原则在本座手里。”
孔谋从容一笑:“巧了,大长老和沈同学,真是心有灵犀啊。”
沈公子也说过这话?
孙大长老一滞,想了想,开始以理服人。
“孔学正,你明白魔道血宗长老此来,对五域的意义吗?”
孔谋点头道:“若是来立威的,自不多言,此次却是来分发补偿,且代表魔道道歉来的……”
这话听起来相当之诡异。
正道魔道不对付,素来都是直接开干。
但谁让西方出了个沈威龙呢?
更何况,就今年,在这沈威龙手里,血宗失去了一位青木道人,魔宗失去了一位魔使。
这,才是血宗长老此行得成的原因,且没有之一。
不把这事儿摆平,魔血二宗,不知还要付出什么代价。
而这一成行,对金相宗周边五域的冲击,那就太大了。
“孔学正也是清楚的,”孙大长老肃容道,“我五域穷乡僻壤,不被人待见,但就是这样的地方,却能配合两位上使,让魔修折戟……学正,若不趁机造势,我们还是人吗?”
对此,孔学正也只能沉默以对。
只要是金相宗疆域的势力,不会不希望疆域势力壮大。
壮大了,才会有更多的资源,更多的人才反哺和合堂。
“孙大长老说的,我都很认同,”孔谋叹道,“但沈同学……孙大长老为何非要他出面,到底有何考量?”
孙大长老叹道:“学正怎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人沈……公子在乎资源吗?”
想到不要钱似的曼雷灵珠,孔谋苦笑摇头。
“在乎你和合堂的功法吗?”
“功法……”孔谋想了想,摇头道,“功法是不在乎的,但……”
“你就别但了,”孙大长老意味深长道,“在这件事当中,将沈公子抬上去……或许这就是那位最希望的?”
孔谋蹙眉道:“你是说,沈同学的父亲?”
“不图利,那就要图名了,”孙大长老淡淡道,“沈公子或许还会不好意思,但真要做了……沈父总不至于怪责我们吧?”
孔谋边听边琢磨。
仙剑宗的事儿,他在道藏只看过十几句传闻。
“但其他宗门,可不乏这种门人替子孙造势,进而创造入门机会……”
这种事儿,越是大宗,越做得多。
究其原因,就是大宗难进,竞争激烈。
“想必仙剑宗,亦是如此?”
孔谋明显犹豫了。
当然,不是他钻营……
“沈同学对和合堂做了许多贡献,也帮了我不少……”
见孔谋意动,孙大长老趁热打铁道:“孔学正,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这一次,怕是……”
“这样如何?”孔谋暗叹一声,苦笑道,“我还是先去问问沈同学的意思?”
孙大长老不快:“沈公子又怎会……”
“大长老,”孔谋忙道,“但凡他拒绝得不够干脆,我都会配合你行事!”
孙大长老大喜:“爽快,就这般说定了。”
二人商量的时候,血宗长老负荆请罪的事儿,已在学子圈里传得沸沸扬扬。
“哈哈哈,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狗日的魔道二宗,屁事不干,专门伤天害理!”
“同学,你想清楚了,别人是四大宗之二,怎么样也是和擎天仙剑齐名的……”
“如此,不更显得咱金相宗疆域牛逼吗?哈哈哈……”
……
沈青云本不想参与,结果听到其他四域的人也要来金相宗,顿时皱眉。
“我金相老祖的功劳,为何要其他四域的人来分润?”
这句话,相当深入人心,短时间内就引发了一场舆论热战。
邪少煌听得无语,忍不住道:“你是云袖宗疆域的吧,沈公子?”
“可不,”沈青云恨恨道,“连我这个外地人都看不下去了,更何况本地人?”
沈公子这是多不想云袖宗疆域的人搀和进来?
邪少煌也不傻,多少能感受到沈青云的心思。
“所以,不仅是沈公子自己不想搀和……”
原因呢?
“怕是和对方的魔修身份有关了。”
想到这里,邪少煌就提防起来。
“沈公子出手,都可以无视切磋打斗的基本规律的!”
却在面对魔道二宗的时候,这般谨小慎微?
“要不要跟一手呢……”
孙大长老和孔谋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说服沈青云,之前还信誓旦旦要参加的邪少煌,也叛变了革命。
找上门来的孔谋,人都傻了,喃喃道:“孙大长老莫非是骗我?”
邪少煌淡淡道:“很有可能,若学正不方便,学生可以代劳帮忙问问。”
用你的赤霄神雷问?
孔谋乜了眼邪少煌,皮笑肉不笑地进了宿舍。
“沈同学……”
“啊,原来是孔学正,真是稀客稀客……”
孔谋知道沈同学是个老奸巨猾的小滑头,直接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沈青云恭敬道:“多谢学正,但……学生拒绝!”
这就足够坚决了呢,孔谋想了想,决定再试试。
“舍不得孩子讨不到狼……”
深吸口气,他抛出了个极其诱人的条件。
“沈同学,你不是想放假吗,若同意参与此盛举的话,和合堂可以破格……”
我放个假,还需要和合堂破格?
沈青云肃容道:“学生乃和合堂的学生,又岂会让和合堂为难?”
利诱也不行?
孔谋眉头一跳,叹道:“若沈同学连这个条件都不答应的话,那估计是真要在和合堂呆够十年,方能出山呢。”
他的威逼,也只是换来沈青云的一个笑容,孔谋只能无奈离去。
出宿舍没多久,孔谋突然顿步,开始品味沈青云最后的笑容。
“他的笑,好像有种……无所屌谓之感?”
孔谋都乐了。
“倒要看你什么手段,能给自己放假,呵呵……”
等回了洞府,孙大长老激动前迎:“学正,我才沈公子一定是拒绝了。”
孔谋感慨道:“瞒不过大长老。”
“哈哈,”孙大长老眉飞色舞,“但年轻人嘛,学长又何尝看不出沈公子既害羞又想要的念头?”
孔谋惭愧道:“抱歉,真没看出来。”
“哈哈,学正真谦……”孙大长老盎然的笑意,渐渐面无表情,“突然有种被玩儿的感觉呢。”
孔谋抹汗道:“孙大长老息怒,虽说我没看出来,但好歹留了一后手……”
“哦?”孙大长老蹙眉道,“且详细道来。”
“是这般的,”孔谋将放假一事说出,“孙大长老完全可以和沈同学打个赌,他若能让和合堂放假,此事做罢,若不行,苏丹长老……”
孙大长老渐渐眯眼:“孔学正,莫非以为我傻?”
孔谋一愣:“大长老此话怎讲?”
“呵,”孙大长老淡淡道,“要不要放假,还不是你们和合堂高层一句话的事,沈同学若想要,你们真能坚持原则?”
孔谋轻笑道:“但一件事,大长老之前可曾听说,和合堂有过放假之事?”
这倒没有。
孙大长老笑了笑。
“这本座不清楚,却也无所谓,本座相信和合堂高层的信誉,便这么办了!”
沈青云也没料到,两位大佬这么快又二顾宿舍了。
怕又是什么见面会的事儿吧!
嘿,您俩位猜怎么着?
您二位越是如此,我越是不……
“哦哦,孙大长老此来,是想……”沈青云怔道,“和晚辈打个赌?”
孙大长老微微一笑:“正是,若沈同学赢了,本座扭头就走,若本座侥幸胜出一筹,便请沈同学大驾光临见面会……”
沈青云还没开口,邪少煌疑惑的声音响起。
“扭头就走……这是什么很了不起的赌注吗?”
好像是说我空手套白狼呢!
孙大长老脸都黑了。
沈青云绷嘴:“那个,我家里人不准晚辈赌博……”
“哈哈,误会误会,”孙大长老笑道,“可不是什么赌博……便这般,若沈公子赢了,本座便答应沈公子一……”
邪少煌蹙眉道:“什么三十个条件?沈公子,你这可是狮子大开口。”
好家伙把我当高秀敏?
沈青云瞠目结舌。
孙大长老则气得吐血:“误会误会,本座刚说的是……三个条件。”
“成交!”邪少煌淡淡问道,“却不知大长老要赌什么?”
孙大长老深吸口气,又对沈公子笑道:“便赌,沈公子未来半年内,可有合法假期……沈公子觉得如何?”
邪少煌听了这话,忍不住看向一旁沉默的孔谋。
“这怕是出了家贼啊……”
只要和合堂高层咬死不松口,沈公子再牛逼,又如何放假?
“还要求是合法?”
邪少煌瞥了眼两位大佬,心中冷笑。
“惹毛了沈公子,把你金相宗跟和合堂合并了……”
沈青云也委实没料到,孙大长老会赌这个,顿时犹豫道:“当,当真?”
他这一犹豫,孙孔两位恨不得开始敲锣打鼓!
“他怕了!”
“哈哈,此计可成!”
“大长老别高兴得太早,总觉得太过轻松……”
“哈哈,只能说本座太相信学正……诶?沈公子站那么高作甚?”
……
嗯?
孔谋疑惑回头,见沈青云不知何时跑到上铺站着,负手而立,表情肃穆,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沈同学,你……”
没等他说完,沈青云眼望四十五度,同时轻咳清嗓,郎朗开口。
“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
宿舍三人愣住。
“这话……”
还没开始琢磨,孔谋面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山腰道场。
“道,道钟苏醒了?”
他正惊悚……
duang!
沉寂三个月的道钟,再次奏响。
且这一回,不知是因为道钟变强,还是这句话威力生猛,道钟共鸣宛如雷鸣。
“坏了,沈同学他……”
电光火石间,孔谋冒出太多念头——
“沈同学早有准备!”
“难怪他之前不想成为典型,就等着呢!”
……
仓促之间,他压下无数念头,惊悚看了眼沈青云,扭头就走。
“学正,学正,等等本,本座……”
即便不知道道钟共鸣意味着什么,孙长老从孔谋的反应来看……
“这一局,怕是刚刚开始本座就输了?”
我特么怎么输的?
一路追上山腰道场,和合堂大佬以及诸多学子已经围了过来。
“学正来得正好,”刘祭酒又蛋疼了,“这回的典型,又怎么回事?”
孔谋赶紧把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说了。
众大佬面面相觑。
“这啥意思?”
“是有点东西,但不多吧?”
“唔,半是治国,半是修行,有点惺忪平常,道钟怎会与其共鸣?”
“学正有何高见?”
……
我有个屁的高见!
孔谋表情渐渐复杂,到最后,竟有些失态地笑了。
“我若说,这句话是冲着给和合堂学子放假去的呢?”
文武之道,正常。
一张一弛,正常。
给学子放假,这就开天辟地了。
“但你要真琢磨,”刘祭酒不知念叨了多少遍,“还真有这方面的意思呢,这话谁说的?”
孔谋抿抿嘴,叹道:“童生年级孟秋班,沈青云沈同学。”
刘祭酒张张嘴,强笑道:“原来如此,那此事交给孔学正处理了,走先。”
“不是,”孙大长老愕然注视孔谋,“学正这……是要怂?”
孔谋苦道:“孙大长老,非我不愿,实在是道钟共鸣,典型当出,即便是我,也无法反对……”
他这还没说完,那边儿道钟自己开始说细则了。
“天地之道,在于张弛。”
“从今年起,和合堂每年寒暑二假,每假三十五日……”
……
孔谋听着听着,眉头又蹙起。
“怎听上去,道钟的声音,怪憋屈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