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忘荃叹了一口气:“我和青梅回到族中,此人便与一名中期结丹修士登门,兴师问罪”
“原来此人出身于问天宗一个附属宗门海鲨派,还是元婴掌门的嫡亲后裔,极受宠爱。”
“我也是事后才知,此人并不缺修炼资源。”
“只是与他有私情的一个女修,想要炼制一件灵器,需要浮水鳐的胸鳍,却一时难以寻得。”
“他便自告奋勇,进入墨海寻找浮水鳐,但一年过去,都毫无收获。”
“我和青梅运气也是不好,刚刚将浮水鳐击杀,便被此人撞见……”
陆忘荃沉声道:“族中不敢得罪海鲨派,家主修为甚至不及此人身旁的结丹修士,命我交出浮水鳐的尸体,我只好照办。”
“此人对我百般羞辱,对青梅也口出不逊,但为了陆家,我只能忍气吞声。”
“但此人还是不依不饶,族中为了息事宁人,又赔偿了此人一大笔灵石,族人修炼也因此大受影响。”
“从那之后,我自知惹了众怒,越发谨小慎微。”
“青梅也常常遭人暗讽,不愿见人,向我哭诉,我别无他法,也只能宽慰几句……”
陆忘荃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再过几年,也就风平浪静了。”
“但半年之后,那海鲨派掌门的嫡亲后裔,在寻欢作乐之时,遭遇伏杀,死在返回宗门的路上,却查不出凶手。”
“海鲨派将矛头对准了我,但此人仗着自己是元婴修士嫡亲后裔,行事肆无忌惮,得罪了不知多少修士。”
“而且我手中只有一件上品灵器,此人手中却有着极品灵器,还有海鲨派掌门赐下的符宝护体。”
“若不是他根基太差,不修神通,根本无法发挥出极品灵器和符宝的威能,我和青梅在墨海中就会死在他的手里,如何敢暗中伏杀?”
陆忘荃摇头失笑,眼神中却透出几分冷意:“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海鲨派掌门极为宠爱此人,却一直找不到凶手。”
“其门中长老急着交差,便一口咬定是我所为。”
“但族中这次没有忍气吞声,毕竟连族中长老都护不住,还如何凝聚人心?”
“家主与问天宗一位结丹长老有旧,当即备下厚礼,前去请他出面调停。”
“那问天宗长老收下东西,答应出面调停,随家主返回龙眠海域,请来一名海鲨派结丹修士。”
“海鲨派的条件,依旧是把我这个‘凶手’交出来,家主自然不会答应。”
“但那问天宗长老突然改口,站在了海鲨派那一边。”
“家主大怒,出言讥刺了几句,指斥其不守信用。”
“那两人当场翻脸,对家主出手,更有上百海鲨派修士突然冒出,围攻族地。”
“家主只有结丹初期修为,自然不是那两人对手,只能苦苦支撑。”
“护族大阵也被轻松攻破,家主下令,让族人分开逃命……”
陆忘荃讥讽一笑:“但一口咬定是我杀了那人的海鲨派,此时反而不在乎我这个凶手了。”
“我和青梅联手逃命,奈何围攻之人众多,青梅不知中了谁的神通,身受重伤……”
陆忘荃眼神黯淡下去:“我拼死带着青梅逃了出去,但他还是伤重不治,死在了我的怀中。”
“我至今也忘不了,她留下的最后一眼……”
陆忘荃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我年少时也曾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了修仙界,无非是弱肉强食四个字而已。”
“但直到青梅闭上眼睛,她的手慢慢落下去,再也抬不起来的时候,我才知道,修仙界是何等残酷。”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甚至甘愿受辱,忍气吞声,还是逃不过族破人亡的下场,青梅也离我而去。”
“在高阶修士眼中,低阶修士就是蝼蚁。”
“问天宗、海鲨派就是高高在上,陆家就是不可忤逆。”
“我应该把那一只浮水鳐,恭恭敬敬地送给海鲨派掌门的嫡亲后辈,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陆忘荃淡淡道:“逃出生天之后,我便如换了一个人,沉默寡言,面若冷霜,一路逃到九仙洲。”
“此后几百年,我数历生死,也有不少机缘,一路修炼到化神境界。”
“九百八十六年前,我返回玉清海,一夜之间,先后灭去海鲨派、问天宗……”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陈渊却仿佛听到了其中蕴含的滔天煞气。
陆忘荃幽幽一叹:“陆某以问天宗、海鲨派的血祭拜青梅,大仇得报,不愿留在玉清海那片伤心之地。”
“遂返回九仙洲,闭关潜修之余,便是谋求飞升之机,再不问世事。”
“直至苍松道友登门,陆某方知修仙界竟有修士能够炼化真灵之血,方才出关。”
“陆某自以为机缘不浅,但与陈小友相比,也只能甘拜下风。”
陈渊心中一惊,离座而起,深深拜下:“前辈这么说,实在是折煞晚辈了。”
陆忘荃摇了摇头:“且不提小友功法如何玄妙,能够炼化不止一种真灵之血,已经是逆天的机缘。”
“更是凭此得我等四人相助,有三大宗门供小友差遣,攻灭两大王族。”
“只是为了能让小友炼制丹药,提升修为,此等机缘,何人能及?”
陈渊苦笑一声,重新坐了下来:“这机缘又何尝不是劫难……”
陆忘荃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全看小友如何把握。”
“若无当年之祸,陆某此生也不可能成就化神。”
“陆某常年闭关,少与人言,今日听小友提起流明岛,忽然想起陈年旧事,啰嗦了些,还望小友不要见怪。”
陈渊诚恳道:“晚辈何德何能,让前辈如此推心置腹,得闻前辈昔年行迹,不胜惶恐……”
陆忘荃笑了笑:“若小友也在化神初期停滞一千年,举目望去,前路渺茫,也不会在乎什么高人风范。”
陈渊轻叹一声:“除了飞升灵界,世间怕是再无一事能让前辈在意。所谓随心所欲,大抵便是如此。”
陆忘荃道:“陆某宁愿化神之后,便飞升灵界,而不是坐困人界,高处不胜寒。”
“小友如今有此机缘,只要百年之内突破化神,便能飞升灵界,绝不能错过。”
陈渊正色道:“晚辈明白,只是空间通道内充斥着空间乱流、空间风暴,即便晚辈真能指明灵界方向,也是极为凶险。”
“到时还望前辈能关照一二,晚辈感激不尽。”
陆忘荃笑道:“小友炼化了真灵之血,若能突破化神,实力未必就在陆某之下,最多是相互照应,何来关照一说?”
陈渊也是一笑:“承前辈吉言,希望进入空间通道之时,晚辈便能称前辈一声道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