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秋肃杀而厚重,龙首原的风裹挟着未央宫的余威。
易华伟立于渭水之滨,目光穿透千里烟尘,投向东方那座曾见证他降临此界的古城——洛阳。
故都轮廓隐于苍茫,却在他心海清晰如昨。
《大唐双龙传》世界武学巅峰之秘,尽藏于《长生诀》、《天魔策》、《慈航剑典》三部无尚典籍。其终极目标,皆指向那玄之又玄的“破碎虚空”——勘破生死藩篱,超脱此方天地牢笼,或飞升高维世界,或踏入未知险途,总归需以命相搏,方得一线天机。
《长生诀》他已然习练,此诀神异,却与那“破碎”之道似无直接关联。它非是寻常导引内息的心法,更像是一把开启天地秘藏的先天道钥,一套直指世界本源、沟通、吸纳、炼化天地间最原始、最纯粹元气的“道标”!其效在于筑基通玄,而非破界之力。
《慈航剑典》他亦曾窥其精要,其第五重“死关”之境,最后一式“剑心通明”或可凝聚毕生修为,于一刹那间爆发出击穿虚空的恐怖伟力——然此乃“击碎”,是力量达到极致后对空间的短暂撕裂,是刚猛无俦的破坏,而非真正圆融无碍、自身超脱的“破碎”。
破绽既生,空间旋即弥合,非为永恒超脱之道。
因此,易华伟的目光,终是投向了那最后,也是最诡秘莫测的《天魔策》。
《天魔策》,魔门至高圣典,其精义迥异于前二者。它不讲中正平和,不修清净道心,而是直指人心最幽暗深邃的欲望本源,追求以极端之力证道超脱。策中所述,乃是“由道入魔,再由魔入道,破碎虚空”的无上法门。
其核心在于“天魔大法”,讲究以精神驾驭物质,以极情极欲点燃生命本源,将精神意志与肉身潜力挖掘、锤炼至超越凡俗的极致。修炼者需历经“斩俗缘”、“灭情性”、“凝魔种”、“成魔仙”等层层险关,于生死边缘、爱恨癫狂的极致体验中,捕捉那一点超越生死的“真灵”契机。
《天魔策》所追求的破碎虚空,并非如《慈航剑典》般以力破巧的“击碎”,而是当修炼者的精神、意志、力量臻至无法为现世所容纳的临界点时,引动天地法则共鸣,由内而外地“撑破”此界束缚,如同水满自溢,瓜熟蒂落。此乃“天魔解体,虚空自生”的至高境界,是真正意义上勘破生死、由“魔”蜕变为更高存在的超脱。其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魂飞魄散,然一旦功成,便是真正的破碎而去。
魔门一系列强大的武功心法和奇门异术都是衍生自《天魔策》。但因战乱、天灾等原因分别散佚,加上魔门解构成不同派别分支,使天魔策也随之分散,所以将《天魔策》重归于一,是易华伟现在的目标。
易华伟心念微动,体内骨骼筋肉发出极其细微的“噼啪”轻响,仿佛玉器在温水中舒展。覆盖在脸上、身上那些因天罚而留下的最后几道焦黑疤痕,如同枯叶般簌簌脱落,随风飘散。新生的肌肤,在秋日微凉的阳光下,焕发出一种温润无瑕、如同极品羊脂白玉般的光泽,细腻得看不见任何毛孔。
面如冠玉,已不足以形容其万一。那是一种超越凡俗的完美轮廓——眉如墨画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若玉山悬胆,唇线清晰而冷峻,下颌线条收束得恰到好处,勾勒出无可挑剔的俊美。然而,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浩瀚星海,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蕴藏着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与秩序,流转着洞察万古的沧桑与漠然。百年帝王生涯沉淀下的威严,早已融入骨血,化作一种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气场,如同神祇行走人间,令人不敢直视,心生顶礼膜拜之意。
此刻的他,褪去了所有伪装与伤痕,显露出本应属于九天之上的真容,在这纷乱的尘世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惊心动魄。
他未乘马,也未驭气,只凭双足,一步迈出,身形已在十丈之外。山川大地在他脚下飞速倒退,缩地成寸,不过寻常。
次日,洛阳城垣遥遥在望。
易华伟踏上这座横跨洛水的雄伟大桥。桥面宽阔,车马行人如织,喧嚣鼎沸。南来北往的商旅、穿着奇装异服的胡人、行色匆匆的官吏、衣衫褴褛的流民,交织成一幅混乱的众生相。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牲口味、脂粉香、还有洛水特有的湿润水汽。
桥下,浑浊的洛水滚滚东流,映照着两岸鳞次栉比的楼阁和远处皇城巍峨的轮廓。几只画舫在河心游弋,丝竹管弦之声隐约传来,夹杂着女子的娇笑,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局下,透着一股醉生梦死的奢靡。
穿过天津桥,便是天下闻名的丰都市集。这里更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店铺林立,旗帜招展。西域的香料、南海的珍珠、江南的丝绸、北地的毛皮,琳琅满目,堆积如山。
胡商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各种听不懂的语言。空气中混合着烤胡饼的焦香、炖羊肉的膻气、劣质香水的甜腻以及人群汗液的酸腐。贩夫走卒的讨价还价,泼妇的当街叫骂,孩童的嬉笑追逐,构成一曲混乱而充满生机的市井交响。
易华伟行走其间,他那绝世容颜与迫人威仪,如同投入沸水中的一块寒冰,所过之处,人群竟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通路,喧嚣声浪仿佛在他身周被无形的屏障隔绝,无数道目光——惊艳的、敬畏的、好奇的、恐惧的——聚焦在他身上,却又在他视线扫过时慌忙避开,噤若寒蝉。
穿过繁华而混乱的市井,易华伟的脚步停在了一座庄严肃穆的官衙前。
朱漆大门,铜兽门环,门前两尊石狮虽显陈旧,却依旧威猛。门楣上高悬匾额,上书三个端方遒劲的大字——礼部衙。
这里是帝国礼乐典章的象征,本该是清贵之地,然而此刻,衙门口却排着长长的队伍,多是些穿着各色异域服饰的胡商、使者,焦急地等待着通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带着官僚特有腐朽气息的沉闷。衙役们板着脸孔,眼神却透着油滑与疲惫,对排队的人呼来喝去。
斐矩,或者说石之轩,便在这重重门禁之内。
易华伟并未排队,甚至没有看那些衙役一眼,径直走向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守门的衙役刚要呵斥,目光触及易华伟面容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呵斥声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惊恐的抽气。那绝世的容颜下,是比皇城宫禁更深不可测的威严!衙役双腿发软,竟不由自主地退开半步。
易华伟视若无睹,抬手,并未用力,只是轻轻一拂。
“嘎吱——”
沉重的朱漆大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沛然巨力推开,发出悠长而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洞开。
门内的景象映入眼帘:青石铺就的庭院,两侧是低矮的回廊和办公的廨署。一些穿着青色或绿色官袍的小吏正捧着文书匆匆行走,门开的巨响让他们愕然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望向门口。
易华伟负手而立,站在洞开的大门口。门外喧嚣的市井之声似乎被隔绝,门内官衙的肃穆也被他一人打破。阳光斜斜照在他身上,那身看似普通的青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面如冠玉,神仪内蕴,百年帝王的威势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礼部前庭!
所有的声音消失了。文书掉落在地的轻响都显得格外刺耳。官吏们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动作,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人物!那容颜超越了性别,近乎妖异;那气度凌驾了帝王,如同神祇降临!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感与敬畏感攫住了每一个人,让他们膝盖发软,几乎要当场跪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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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华伟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庭院,穿透重重廨署,直接锁定了深处静室中,正在批阅西域舆图的那道身影。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庭院中每一个角落,如同玉磬轻鸣:
“斐矩,出来见我。”
这六个字,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死寂,如同无形的寒冰,瞬间冻结了整个礼部前庭。文书坠地的轻响,如同惊雷,却唤不醒那些被无形威压摄住魂魄的官吏。
易华伟负手立于洞开的朱漆大门前,阳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那面如冠玉的容颜下,是深不见底的漠然与凌驾众生的威仪。
静室的门,无声滑开。
一道身影缓缓步出。
他穿着正三品礼部侍郎的紫色官袍,袍服浆洗得笔挺,一丝不苟。身量颀长,面容儒雅清癯,颧骨略高,下颌留着修剪得宜的短须,眼神深邃,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经略四方的沉稳与睿智。正是礼部侍郎斐矩,亦是魔门“邪王”石之轩。
他手中还拿着一支尚未搁下的狼毫笔,笔尖饱满的墨汁悬垂欲滴。步履依旧沉稳,甚至带着一种处理公务被打断时、合乎身份的些许不悦。然而,当他完全走出回廊阴影,目光迎上庭院中央那个负手而立的身影时——
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凝固了。
斐矩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那是一种超越了武者本能、近乎灵魂层面的剧震!
他脸上的儒雅沉稳如同精美的瓷器面具,骤然出现一丝极其细微、却足以令熟悉他的人惊骇的裂痕。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瞳孔在刹那间收缩到了极致!
此人是谁?!
石之轩的内心,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百年邪王,化身万千,洞悉人心,玩弄天下于股掌。他见过无数英雄豪杰,枭雄霸主,绝代佳人,甚至隐世不出的老怪物。自信这世间,能让他动容者,屈指可数。
但眼前之人……
那容颜,完美得不似凡尘应有,是天地造化的极致,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吸引力。然而,比容颜更可怕的,是那无形无质、却磅礴如渊海般的气度!那不是后天修炼的威严,不是权势煊赫带来的压迫,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质的、更高层次的位格威压!如同巨龙俯瞰蝼蚁,如同神祇行走人间!石之轩瞬间感到自己苦修数十年、足以傲视天下的不死印法真气,竟在这股无形的威压下,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剧烈地摇曳、退缩,甚至隐隐发出哀鸣!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他引以为傲的灵觉,那能洞悉虚妄、捕捉万物气机的灵觉,在扫向对方时,竟如同陷入了绝对的虚无!没有气息!没有波动!没有破绽!对方站在那里,却仿佛与这片天地彻底割裂,自成一方宇宙!
深不可测!
这是石之轩脑海中唯一炸响的念头。比宁道奇更空灵,比祝玉妍更诡秘,比四大圣僧更厚重!是那种完全超出了他认知范畴、甚至超出了此界武道常理的“深不可测”!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久违的、名为“恐惧”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然而,邪王终究是邪王。那失态仅仅持续了不到一息。
儒雅的面具瞬间弥合,裂痕消失无踪。深邃的眼眸恢复了平静,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将所有翻腾的惊悸死死压入潭底。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要整理一下衣袖。
石之轩迈步走向庭院中央,步履依旧沉稳,官袍的下摆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每一步都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庭院中显得格外突兀。他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符合“斐矩”身份的、带着疑惑与恰到好处威严的凝重。
“阁下何人?”
斐矩的声音响起,沉稳有力,带着久居官场的威仪和一丝被打扰公务的不悦,完美地掩饰了所有内心的波澜:“擅闯礼部重地,惊扰官署,所为何事?”
目光落在易华伟脸上,带着审视,却巧妙地避开了那双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深渊眼眸。
易华伟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斐矩身上,那眼神仿佛穿透了那身紫色官袍,穿透了儒雅的面具,直接看到了那个隐藏其下、名为“石之轩”的扭曲灵魂。对于对方瞬间的失态和完美的掩饰,他毫无反应,如同看着一场早已预知的表演。
“久闻邪王武功盖世,幻魔身法和不死印法臻达登峰造极的境界。间游与刑遁术于邪王手中恐如尘珠蒙匣再无大用。”
易华伟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清晰地盖过了远处隐隐传来的市井喧嚣,如同冰冷的玉石相互敲击,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砸在石之轩的心上:
“吾欲借来一览。”
没有寒暄,没有试探。
石之轩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弥漫全身,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知道自己身份?!!
石之轩脸上的凝重瞬间化为一片冰封的肃杀!那儒雅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九幽地狱般的阴冷与邪异!整个庭院的气温仿佛骤降,空气中弥漫开无形的杀机,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刺向场中每一个人!那些原本被易华伟威压震慑的官吏,此刻更是如同坠入冰窟,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停滞了!
“阁下此言,斐某听不明白。”
石之轩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体内的不死印法真气疯狂运转,紫袍无风自动,身周的空间仿佛开始扭曲,光线变得迷离不定。他不再是礼部侍郎斐矩,而是魔门邪王石之轩!那绝世的凶威,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死死锁定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敌人!
“斐某倒是好奇,阁下从何处听来此等荒诞不经的魔门传说?又为何,认定与斐某有关?”
他的气势节节攀升,整个礼部衙门仿佛都被笼罩在一片无形的力场之中,扭曲,撕裂,充满了不死的邪意与幻灭的杀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