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722章 终章
    隆庆二十八年,这一年朱载坖已经五十八岁了。
    这些年朱载坖也一直致力于开拓海外疆域,为大明寻找更多的可能与未来。
    在这二十多年的辛苦征程里,朱载坖也经历了不少的世情冷暖,其中最让朱载坖意难平的几件事,就有隆庆十三年的高拱案.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西苑的勤政殿内,朱载坖披着一件貂皮大氅,手中捏着一份奏疏,眉头紧锁。
    奏疏上的字迹工整,但内容却触目惊心!
    “内阁首辅高拱,贪渎营私,任人唯亲,广受贿赂,骄奢淫逸,败坏朝纲……”
    朱载坖缓缓合上奏疏,长叹一声。
    “冯保。”
    “奴婢在。”
    此刻已经接替年老的孟冲,成为新一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在朱载坖的身边躬身应道。
    “这份奏疏,是谁递上来的?”
    “回皇爷,是都察院御史邹元标。”
    朱载坖沉默片刻,目光深沉。在原来的历史上这位现在还年轻的邹元标,在后来会是东林党的三首领之一。
    虽然受一些后世历史观点的影响,朱载坖对东林党的观感不佳。
    但有时候,事情还是要分开两面去看的。
    毕竟现在的邹元标还只是一个年轻积极,富有热血的青年御史,而且东林党之坏,也不在他一人,而是整个舆论党争的败坏导致的。
    现在朱载坖登基御国十三年,不敢说自己的功绩和政治手段有多么的高超,但至少朱载坖敢肯定在目前的政治格局之下,是不可能再出现什么东林党的。
    所以,朱载坖在选用新人的时候,也不会轻易的被原来所知的历史印象带偏,他要以自己真实看到和所能掌握到的信息为基准,去判断一个人可用或不可用。
    如果真的什么都照搬历史,那么历史真的就会毫无偏差的给朱载坖推荐好的人材,避免坏的结果吗?
    显然,这也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现在朱载坖选人用人,也自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并不会全受历史影响。
    就比如现在被弹劾举报的高拱。
    其实即便是没有弹劾举报他,朱载坖也知道了一些他现在的问题。
    只是想着保留着最后的颜面,才引而不发。
    毕竟如今的大明朝也正是用人之际,高拱虽有问题,但还能用。
    可是现在这些事情都被人掀开盖子了,朱载坖肯定也不能装聋作哑。
    而且,高拱现在的年纪也确实不小了,再让他继续干下去,他就不就成了下个严嵩,徐阶?
    所以为了高拱的身后名可能更好一下,朱载坖也只能让他接受调查,并完成新一代的政治更新。
    要不然,庙堂之上尽是一些几十年“朽木”为官,没有新鲜的血液可以有机的循环,那可就太危险了。
    “去查!”
    朱载坖的声音低沉而冷峻,严肃无比的对着冯保说道:“朕要真相。”
    数日后,冯保带着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报回来了。
    “皇爷,高阁老……确实有些问题。”
    冯保小心翼翼地递上密疏。
    朱载坖翻开一看,脸色渐渐阴沉。
    高拱的罪状虽不如奏疏上那般夸张,但确有其事——他在吏部安插亲信,门生故旧遍布六部;收受地方官员贿赂,纵容家人经商牟利;府邸奢华,甚至超过亲王规制……
    最让朱载坖失望的是,高拱已经七十多岁,本该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却活成了严嵩、徐阶晚年的模样——贪权、恋栈、骄横。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朱载坖喃喃自语,一声轻叹。
    权力如毒药,再清醒的人,浸泡久了也会迷失。
    高拱曾经可是朱载坖最看好的,最锐意改革的能臣,可如今,他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变得像曾经的严嵩,徐阶.
    但是,朱载坖还是决定再给高拱一个机会。
    当晚朱载坖便召了高拱入宫,在勤政殿内的暖阁里单独谈话。
    “高先生,这些年来,你辅佐朕推行新政,功不可没。如今你年事已高,朕想让你……歇一歇。”
    朱载坖开门见山,并没有铺垫太多,显然朱载坖也觉得和高拱谈话不应该有太多的弯弯绕。
    高拱闻言,脸色微变,随即勉强的笑道,“皇上,老臣虽年迈,但精力尚可,还能为朝廷效力几年。”
    朱载坖脸色一沉,又缓缓道:“先生,先听朕说。”
    高拱的笑容一僵,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朱载坖继续道:“先生与朕君臣数十载,说一句情同父子都不为过。可人终有老的一天,比你年轻的李春芳,他就早早的为你腾开了位置,而你在这个位置上也有七八年,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其他年轻人的抱负呢?”
    朱载坖先是动之以理,晓之以理的说着。
    高拱也沉默的听着,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觉得自己还能干。
    毕竟这时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之位,严嵩和徐阶两人当年都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也没见两人主动撒手。
    所以,现在的高拱也不会如此。
    而且,他还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做,他需要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继续的去做事。
    可是朱载坖下面的话,却让高拱顿感一阵冰凉!
    朱载坖主动给高拱倒了一杯茶水推到了他的跟前,又淡淡的说道:“朕听说,你在吏部安排了不少门生,还听说,你的府邸比亲王府还奢华?不知这些事情可是空穴来风之事?”
    高拱额头渗出冷汗,连忙起身跪下,“皇上明鉴!老臣绝无僭越之心,只是……”
    “只是什么?”
    朱载坖依然语气平淡的说道,“只是觉得,自己劳苦功高,享受一点也无妨?”
    高拱伏地不敢言。
    朱载坖长叹一声:“高先生,朕本想让你自己体面地致仕,可你……似乎舍不得这权位啊。你退下吧。”
    高拱凄凉退下,他明白自己好像没有抓住朱载坖给的最后机会了
    次日,朱载坖下旨,命冯保、张居正彻查高拱案。
    查办的结果比预想的要好一些——高拱虽任人唯亲、生活奢靡,但并未像严嵩那样大肆敛财、陷害忠良。
    最终,朱载坖念及旧情,没有严惩高拱,只是罢黜其官职,命其迁居秦城庄园,颐养天年。
    高拱离京那日,天空飘着细雪。他站在马车旁,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京师,苦笑一声:“权力啊……果然沾不得太久。”
    高拱案给朱载坖敲响了警钟。
    权力必须受到约束,否则再贤明的臣子也会腐化。
    隆庆十三年腊月,朱载坖颁布上谕:
    “台阁之臣,多以显贵,人心之私,多以无序。今定新制——
    “凡内阁、军机、六部等要职官员,皆以五年为一任期,期满更替。”
    “内阁首辅及军机首席大臣,不得连任两期。”
    “每期换任,由不兼任实职之翰林院学士、工程院学士、都察院御史廷推票荐,再交朕御准。”
    这道谕旨一出,朝野震动。
    这是大明历史上第一次明文规定官员任期制!
    新政一出,自然有人反对。
    “皇上,自古宰辅需久任方能成事,若五年一换,政策如何延续?”
    有老臣上奏。
    朱载坖淡淡回道:“若政策真是良策,继任者自然会延续。若政策不善,换人正好纠偏。”
    “可如此一来,官员岂不人人自危,只顾短期政绩,不顾长远?”
    朱载坖呵呵一笑,又冷然道:“若官员只想着坐稳位子,那才是真正的不顾长远!“
    张居正站在朝堂上,默默思索着皇帝的深意。
    任期制,看似限制了权力,实则是在防止权臣坐大,避免再出现严嵩、徐阶、甚至高拱这样的权臣。
    隆庆十四年,第一批任期届满的官员开始轮换。
    内阁首辅由张居正接任,军机处则由海瑞执掌。
    朱载坖站在勤政殿的台阶上,望着初升的朝阳,心中感慨:“权力如流水,只有流动起来,才不会腐臭。”
    收回隆庆十三年的回忆,朱载坖又想起了隆庆二十年的痛。
    这一年他的太子薨了。
    那一年初春刚至,太朱翊便一病不起。
    太医院和医科院的太医、院士们轮番诊治,却始终不见起色。
    那段时间朱载坖只要有空闲时间,每日都会匆匆赶到东宫,坐在太子榻前,安慰着还年轻的太子。
    但是朱载坖心里却很清楚,他的太子这一次是真的遇到了劫难。
    源自于孝懿皇后那一脉隐藏着的遗传病,终于在朱翊年轻的身体上发作了。
    即便是朱载坖富有天下,掌握着所有的财富和权力,但在这种情形,他也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太子一日日消瘦无神。
    “爹……”
    朱翊微微睁开眼,声音虚弱,“孩儿……怕是撑不住了。”
    朱载坖握住太子冰凉的手,强压着心中翻涌的情绪,低声道:“别胡说,朕已经让人去湖北请李时珍出山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朱翊轻轻摇头,感叹道:“爹……其实孩儿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那些年爹没有立孩儿为太子,孩儿心里也都清楚。现在您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孩儿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让爹再在为难了。”
    朱载坖听着朱翊的话沉默了起来,眼泪也无声的从他的眼角溢出。
    朱载坖知道,太子身上带着某种遗传的隐疾,为此在早年间他也曾和嘉靖皇帝讨论过此事。
    但是嘉靖皇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朱翊再怎么说也是朱家的长孙,朱家的未来。
    后来朱载坖登基之后,心里还在犹豫着,始终都没有确定朱翊的东宫位份。
    直到诸子渐长,朝臣迟疑。朱载坖为了防止百官乱猜自己的心思,胡乱站队各个皇子,扰乱正在积极向上的国势。
    所以这才下诏正式册封了朱翊为太子,那时候,朱载坖的心里虽然还担心,但时常在想万一自己当初得出的结论是错的呢?
    要知道古人的平均寿命都很低,尤其是朱家帝系这边的更是如此。
    所以,朱载坖也在想着太子或许平安无事,可以一直顺利的长大,接受他的教育和培养,成为帝国未来的接班人。
    可是现在朱载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朱翊突然病倒了,而且病情发展的极快,任凭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和医科院的所有院士都束手无策
    “爹……”
    太子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书案上的一迭奏疏,“孩儿……还有一些未批完的政务……”
    朱载坖眼眶发红,又温声细语的安慰道:“不必操心这些,好好养病,爹会帮你处理好的。”
    太子闭了闭眼,轻声道:“谢谢爹,孩儿困了.想.想睡一觉.”
    话音未落,太子的手突然垂下,仿若真的睡着了一半。
    朱载坖见到太子这样,也忍不住呜呜的哭出生来。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第一次为人父母,养育长大的孩子,也是他曾寄予厚望的孩子。
    但是现在这个孩子却先他一步离开了世界。
    那种撕心之痛,真的让一直都平静淡然的朱载坖都感觉无法呼吸!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做父母在看到自己孩子这般无力的从自己的身边离开,是一种什么的感觉。
    仿佛在那一瞬间,灵魂都要被抽走了一样。
    内心更是充满了无边无际的痛苦,让人想哭都哭不出来。
    最后,朱载坖为太子办了一场隆重至极的丧仪,并亲自拟定谥号为“宪怀太子”,将其归葬于西山。
    葬礼那日,天空飘着细雨,朱载坖站勤政殿一直望着东宫的方向。
    他想起太子幼时的可爱乖巧;也想起太子丧母之后的沉默懂事;又想起了太子这些年监国时勤勉谨慎,以及他对几个弟弟的爱护关心对自己的孝顺恭敬
    “皇爷,节哀。”
    冯保站在朱载坖的身后低声的劝道,也怕惊扰了朱载坖的思绪。
    朱载坖缓缓闭上眼,声音沙哑:“朕……没事。”
    朱载坖明白自己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他是大明的皇帝,是大明的掌舵者!
    哪怕心如刀绞,他也必须挺直脊背,继续前行,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软弱。
    而且,大明还需要稳定的政治格局。
    所以,朱载坖是不能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不能让东宫之位空虚太久。
    毕竟他的儿子可比当初嘉靖皇帝的儿子多,若是迟疑不定,肯定会引来更大的政治危机。
    于是乎,在隆庆二十一年春,朱载坖便下诏再册太子!
    诏曰:“皇次子福王朱翊钧,天资聪颖,器宇深沉,可承宗庙之重。即日册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监国理政。”
    ——————————————
    全书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