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亮的目光在黑色本子上掠过，扫视着一个个名字。
    “还剩几个嫌疑目标，必须再找些人手去试探他们的底细……”
    他喃喃自语，当视线落在“萧健仁”这个名字上时，停顿了片刻。
    随即拿起笔，在这个名字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这个家伙……有点古怪，看来需要额外关注。”
    沉吟稍许，他合上本子，漠然地瞧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
    随后，又从包里掏出一部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嘟——嘟——
    几声联接音后，电话接通。
    “江北三马路78号楼，705室，请尽快过来回收‘货物’。”
    贾亮沉声说道，语气平淡得仿佛在点一份外卖。
    “知道，15分钟内会赶到现场。”
    对面传来一个简短的回应，电话随之挂断。
    贾亮收起手机，将地上的药剂盒重新装回帆布包里。
    便迅速转身离开此地，只在身后留下一道虚掩的门缝。
    这里是老城区的待拆迁地带，一栋上下七层的筒子楼。
    除了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根本没有常住的租户。
    之前的枪响，在这片被遗忘的角落，也没有惊起半点波澜。
    此刻，天完全黑了下来。
    走廊里的灯泡无人维修，早已全部损坏。
    置身其中，如同穿行在一条漆黑的隧道里，能见度甚至比屋外更低。
    贾亮不疾不徐地走着，工装皮靴踩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上后颈。
    就像被某种更高级的捕食者，在暗中无声地盯上。
    四周一片死寂。
    他静静地站在黑暗的走廊里，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只有生锈的水管，在未知的角落里，发出渗水的声响。
    滴答……滴答……
    水珠落到地面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楼道中，一下一下敲打着人的神经。
    与此同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愈发浓烈，如同毒蛇般缠上了他的脊背。
    贾亮心头一跳，屏住呼吸。
    脖颈的肌肉绷紧，缓缓扭动。
    呼——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如弹簧般猛地转过来。
    双眼在黑暗中睁到最大，视线凝聚在前方十几米处。
    深邃幽寂的走廊，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的大口。
    而在这张巨口中，依稀站着一个身形模糊的人影。
    那人的脸是惨白色的，一双眼睛在暗处，隐约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鬼。
    不，那应该是一张造型狰狞的面具。
    “你是谁？”
    贾亮声音带着一丝威胁，目光如刀，死死锁定那张恶鬼面具。
    此人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甚至差点瞒过他强化后的敏锐感知。
    显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那道人影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沉默片刻后，反而用一种平静的语调问道：
    “你是诺亚组织的干部？”
    贾亮微微一怔。
    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他双眼眯成一道危险的缝隙，垂在身侧的手，悄然伸向插着军用匕首的腰带。
    “果然没猜错。”
    那人影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继而又带着一丝疑惑发问：
    “不过，当初在聚会上，我怎么没见过你？”
    “原来……是组织的同事？”
    贾亮闻言，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脸上立刻堆起笑容：
    “幸会，幸会！我是医疗部门的人，不常露面，不知道兄弟是哪个部门的？”
    他一边说，一边自然地往前走了两步，语气熟络得像是遇到了许久未见的老友。
    但就在迈出第二步的瞬间，贾亮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无比。
    他猛地将肩上的帆布包朝着人影狠狠砸去！
    几乎同时，靴底在粗糙的水泥地上一蹬。
    整个人宛如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强弓，骤然弹射而出，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嗤！
    伴随着一道撕裂空气的轻响，一抹森然的寒光在他手中乍现。
    虚晃一枪后，再发动偷袭。
    这是他最惯用的伎俩。
    凭借远超常人的身手与速度，以往总能做到一击必杀。
    然而。
    他的匕首尚未递出半寸。
    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影，却突兀地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就好像，那真的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被风一吹就散了。
    嗖——
    一缕劲风从耳后掠过，激得他额头的发丝根根飘扬而起。
    贾亮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心中警铃疯狂大作。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凭着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做出了反应。
    腰腹发力，整个人在半空中强行扭转，手中的匕首随着身体划出一道致命的圆弧，横切向身后。
    这一招连攻带守，反应已是达到极致。
    但，还是晚了。
    一只手掌从黑暗中探出，无视了那道凌厉的刀光，精准地穿过缝隙，一把扼住了他的脖颈。
    贾亮呼吸瞬间停滞。
    那只手掌如同铁钳般，蕴含着恐怖的力量，令其难以动弹分毫。
    “你的速度太慢了……”
    白色的鬼脸，近在咫尺，浮现在他面前。
    一双通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燃烧的炭火，漠然注视着他。
    这个怪物……竟然在零点一秒的眨眼间，就绕到了他的背后。
    甚至，连残影都没有来得及捕捉到，就被对方制服。
    砰！
    人影抓着他的脖颈，狠狠地将他整个人掼向旁边的墙壁。
    水泥碎屑四下爆开！
    斑驳的过道墙面，被硬生生撞出了一个人形的龟裂凹陷，灰尘簌簌而下。
    “唔……”
    贾亮闷哼一声，五脏六腑仿佛错了位，剧痛骤然袭来。
    但他并未挣扎，眼中闪过一丝凶芒，握着匕首的右手，腕部翻转，猛然刺向眼前之人的太阳穴。
    这一击迅猛而狠辣，势必要扎穿对方的头颅！
    嗖！
    人影的左手快如闪电，后发先至，稳稳地握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反应之快，仿佛早有预判一般。
    贾亮没有就此束手待毙。
    他右脚紧接着猛地向上一撩。
    噌！
    皮靴的鞋尖，弹出了一抹森冷的寒光，直刺对方的下体。
    那是藏在靴底的足刃！
    在这种近乎贴身的缠斗中，如此隐蔽的武器若是施展出来，简直就是最阴毒的必杀技！
    然而。
    得手的念头，尚未来得及在贾亮心中升起。
    眼前的鬼脸，却再一次瞬间消失。
    暗藏的足刃擦着身影划过，攻击陡然落到空处。
    好在，那只箍紧他脖颈的手，也随之消失了。
    贾亮双脚得以重新落地，大口急促地喘息着。
    脖颈火辣辣地疼，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似的。
    他用眼角余光迅速一扫，勉强捕捉到黑暗中那道后撤的模糊人影。
    心头一横，知道机不可失，绝不能让对方顺利脱身，重新占据主动态势。
    “给我死！”
    贾亮低吼一声，身体如同捕食的猎豹般，顺势翻滚扑上去。
    手中的匕首与脚下的足刃，瞬间发动，割裂空气。
    一记凶狠的匕首直刺，直取对方心窝。
    人影只是微微侧身，刀锋便贴着衣物划过。
    贾亮手腕一翻，反手握持匕首，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从刺击变为横削，削向对方的脖颈。
    人影的头颅，却同样也以一个违反生理学的角度向后一仰，堪堪避过。
    紧接着，贾亮左腿带着足刃，如同一条毒蛇，发动了一记刁钻的低扫，目标是对方的支撑腿。
    可那人影只是脚尖轻轻一点地面，整个人便向上飘起半米高。
    足刃的寒光就从他的鞋底之下掠过，带起的劲风仅能吹动他的裤脚。
    人影每一次的闪避都妙到毫巅，动作写意得像是在月下漫步。
    嗤！嗤！嗤！
    贾亮的攻势愈发疯狂，连绵不绝，化作一片交织的死亡风暴。
    匕首的直刺、横削、反撩，配合着双腿的侧踢、鞭腿、蹬踏，招式凌厉，衔接得密不透风。
    每一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
    然而，对方的身体仿佛没有骨头，总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他的所有攻击。
    在那片致命的刀光腿影中，从容地闪转腾挪。
    贾亮越打越心惊。
    看着眼前的人影只是一味躲避，根本不还手。
    他心中没有升起半点喜意，反而涌起一股凉透身体的寒气。
    短暂的一番交手，他已经深刻体会到，对方无论是神经反应，还是身体敏捷程度，都明显在自己之上。
    这个怪物如此做法……显然是想活捉自己！
    在组织里，他贾亮向来以身体速度和格斗技巧闻名。
    今天却遭遇了一个在速度和武技上，都能够完全碾压他的怪物！
    一种被肆意蔑视的羞辱感，在他心底滋生。
    “好，想要活捉我，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噌！
    贾亮左脚靴底一甩，同样弹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足刃。
    攻势由此瞬间暴涨！
    手中的匕首，配合着双腿的靴刃，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绞肉机，疯狂地攻向那道人影。
    但那人影依旧从容不迫，仿佛一道不受拘束的青烟在飘荡着。
    每一次避开的距离，都只差之毫厘，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贾亮心底，一种更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对方似乎并非如猜想中般，仅仅想要活捉自己。
    而是……在拿他练手一样。
    就像为了测试某种新获得的能力，尝试着各种近乎极限的闪避身法。
    这种羞辱感，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贾亮几欲咬碎钢牙，眼中凶光大盛。
    抓住一个自以为是的机会，双腿化作残影，朝着人影的胸膛发动了连环飞踢。
    足刃在空中划出两道死亡的轨迹！
    就在即将踢中的瞬间。
    那道人影再次瞬移般消失了，甚至连残影都没有留下。
    贾亮瞳孔骤缩，心中警铃大作。
    此刻的他身体腾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浑身上下都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果然。
    那道人影已经鬼魅般地出现在他的右侧，抓住这个破绽，毫不客气地送上了一记简单直接的直蹬腿。
    砰！
    贾亮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横飞出去，轰然撞破了一扇紧闭的房门，重重摔了进去。
    灰尘弥漫，呛人口鼻。
    “咳……咳咳！”
    贾亮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一缕带着泡沫的鲜血。
    他感觉自己的胸骨至少断了三根，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此刻，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惊骇之意。
    本来以为对方只是身手敏捷，速度比自己快，没想到连力量也是碾压级别的。
    要知道，他可是诺亚组织的8级干部，在整个东都分部，也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高手。
    没加入组织前，他就是被特搜队评为c级的通缉犯。
    加入之后，更是幸运地通过了人体实验，实力飞跃式地提升。
    尤其身体肌肉爆发力与灵敏性得到大幅增长，战斗中的动作速率快得根本不是普通高手能够应对得了。
    如今的他，早已今非昔比，综合能力堪比a级强者。
    然而，即使是这样变态的身体素质，竟然连对方看似随意的一脚都承受不住！
    这个怪物，简直强得可怕！
    贾亮嘴里吐出一口血沫，一把摘下镜片完全碎裂的黑框眼镜。
    他睁大双眼，定睛观察四周。
    灰尘遮蔽视线，到处是碎裂的木屑和脱落的墙皮。
    地上隐约还躺着三具尸体。
    这里……赫然就是刚才，他杀死那三名实验体的房间。
    贾亮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迅速从腰间的枪套拔出手枪，对准门口的方向。
    烟尘中，那个人影缓缓走了进来。
    砰！砰！砰！
    贾亮毫不犹豫地连续开枪。
    火光在黑暗中不断迸发！
    他使出精湛的莫桑比克射击法，预判着对方的走位，躯干、胸口、头部，三连击一气呵成。
    特制的穿甲弹，擦着对方的身体呼啸而过，在墙上打出一连串的火星。
    声势惊人，却依旧悉数落空。
    那些子弹，就像都打在了一个由空气构成的幻影上，完全构不成威胁。
    几次连射无果之后。
    咔哒，咔哒。
    贾亮疯狂扣动扳机，撞针发出空击的脆响。
    子弹，打光了！
    他猛地抬眼瞧去。
    门口的人影，消失了。
    不知去了哪里。
    但贾亮知道，对方肯定还在这个房间里。
    就像一只残忍的猫科动物，在咬死猎物之前，总要先戏耍一番。
    “呼——”
    他深深喘了口气，心跳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止了。
    脖颈的肌肉变得无比僵硬，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那张白色的鬼脸，赫然漂浮在他的头顶上空。
    那双红色的眼睛，此刻正居高临下，死死地盯着自己。
    带着面具的人影，四肢犹如壁虎般张开，双手指尖与脚掌好像拥有某种吸力，粘在天板上。
    他！
    竟然就这么挣脱了地心引力，违反物理常理地倒挂在空中。
    这一幕，简直让人亡魂大冒！
    就像是恐怖电影中，从阁楼爬下的恶鬼伽椰子，真实地出现在了眼前。
    “啊……”
    贾亮喉咙里发出一声惊恐呼喊，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倒在地。
    刚才强撑着的那口气，彻底散了。
    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贾亮声音有些颤抖：“我和你……应该没有私人仇恨吧？”
    那道人影悄无声息地从天板上落下，双脚稳稳地踩在地上。
    “告诉你也无妨。”
    人影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刚才激烈的战斗只是一场热身运动，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我就是你们组织，正在追捕的那个微笑恶魔。”
    听到这句话，贾亮不禁怔了下。
    看着那张狰狞如恶鬼的面具，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线索串联了起来，眼神瞬间被无尽的惊恐所填满。
    方诚俯视着他，眼神变得冷酷：
    “现在，该我问你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