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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夫夫对磕
    九月初八, 谢岩到家。
    出远门的日子不好估算,说是去读一个月的书,结果将近两个月才回家。
    黎峰就送他到街口, 里头路窄, 还不如跑得快。
    进了巷子,谢岩就横冲直撞地走,急急忙忙的,人还没到家门口,就先喊娘喊夫郎。
    陆杨这阵子都在家, 专门等着他,听见声音, 往外走两步,突然停下来, 跟赵佩兰说:“娘,我去屋里拿个东西。”
    赵佩兰没多想,让他去。
    她去开门,门才开一道缝, 就看见谢岩的一张灿灿笑脸。
    “娘,我回来了!”
    书童比谢岩晚一步,拎着两只竹箱, 紧赶慢赶的追到家门口,给他把书和稿纸都送来了。
    他们三个进院子,书童帮忙把竹箱拎到堂屋里, 不打搅他们一家团圆, 回乌家去。
    谢岩眼睛扫视一圈,没见着陆杨,问赵佩兰:“娘, 杨哥儿呢?”
    赵佩兰正看他,围着他转一圈,看他没消瘦,人好像又高了些,嘀咕道:“又要做裤子了。”
    听见问话,她说:“杨哥儿说回屋拿个东西,可能没找到,你去屋里找他。”
    谢岩也没多想,直直往屋里走。
    房门是开着的,他进堂屋,拐弯就看见墙上的画像。
    见了画,谢岩都心情好,兴冲冲进屋,两眼把屋里看完。
    房间小小的,进屋就一条走道,一面是炕,一面是书桌,没有陆杨。
    谢岩愣了愣,以为陆杨是去娘的房间拿东西,就转身去另一间房。
    他往前走两步,身后的房间里,传出陆杨的声音。
    “阿岩!”
    谢岩回头看,陆杨半边身子在门后,探出脑袋看着他,笑容大大的,眼睛亮亮的。
    谢岩大步跨过来:“你在家!”
    他到陆杨面前,笑眯眯谴责他:“你躲我?”
    陆杨没有躲他,只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那么容易就被你见到了,美得你。”
    谢岩低头,在陆杨脸上“啵啵”亲两口。
    “你喊我了,我还是美的。”
    陆杨摸摸脸,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大白天的,竟敢亲我。”
    谢岩接话:“还亲了两下!”
    他很高兴,心情都是激动兴奋的,说话音调重,情绪感染力强。
    陆杨听着就笑,把他拉到房里,也围着他转了一圈,把他打量个遍,又站他面前,用手比量身高,说:“你好像又长高了些,裤子短不短?”
    谢岩觉着有点短了,能穿就是了。
    陆杨又踮脚举手,说:“你今年长得快,等明年的时候,你要长这么高,我就只能到你胳肢窝。”
    谢岩就故意矮身抱他,做小鸟依人样,道:“那我就这样跟你说话。”
    陆杨笑坏了,让他坐着歇歇。
    “饿不饿?先吃饭吧?吃了饭给你烧水泡澡,头发也洗洗,好好睡一觉歇歇,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说。”
    谢岩本来不饿的,陆杨问了,他嘴上馋,想念家常饭菜,又说饿了。
    也没别的想吃,就想吃个馒头包子什么的,再给他煮碗粥喝喝。
    家里铺面卖着包子馒头,谢岩每天早上去食堂吃饭,都会想念陆杨,心里惦记得很。
    陆杨有一阵没去铺子里揉面了,摸摸他肚子,说去铺子里拿点包子馒头解解馋,现在揉面,等醒面再蒸,晚上才能吃到。
    那谢岩就不饿了,要晚上再吃。
    “我路上吃了东西回来的,一路颠着难受,缓缓再吃。”
    陆杨摸摸他脸,也亲亲他。
    “我现在去烧水,我们去外面说话。”
    谢岩应声,跟他手拉手去灶屋。
    娘已经在烧水了,他俩就洗手揉面。
    等着热水,一家人说说话。
    谢岩家书写得多,他在府学读书,没有出门玩耍,经历较少。除开已经说过的事情,就是中秋节见崔二哥的事了。
    谢岩在县城没碰见过这样厉害的读书人,跟他聊文章很畅快。
    “崔老先生说崔二哥多年没下场考试了,京城真是卧虎藏龙。”
    陆杨问:“怎么呢?”
    谢岩说:“尚文的地方才子辈出,书生难出头。都是跟厉害的书生比,走出来都是有才情的人,上了考场,落后一名,就被人比下去了,上不了榜。”
    京城的读书人厉害,崔二哥都没考上举人,太难了。
    他这样说,陆杨就这样听。
    毕竟陆杨也没去过京城,更没见过别的厉害书生。
    谢岩说起这事兴奋犹存,跟说书先生一样,他是说了什么,对方又说了什么,怎么个畅快法,分享给家人听。
    陆杨最近会拿书看文章了,他没上私塾,也没正经启蒙读书过,胜在识字量跟上了,家中书籍都有谢岩的笔记,他看得懂的就看,看不懂的就略过,不是从前只知道几个句子的白丁了,勉强能品一品文章好坏。
    赵佩兰比他识字多,几年没看书,功底在,有些懂,有些不懂,听得津津有味的。
    半宿的辩论,一时半刻说不完。
    热水烧好,面团放一边醒发,谢岩提水去泡澡。
    陆杨给他收拾换洗衣物,过来给他搓背。
    谢岩还不好意思,遮遮掩掩的,惹陆杨笑话。
    门窗都关了,屋里有些暗,陆杨让他大方点。
    “你给我看了,我就算了。你不给我看,我就去点一盏灯笼来,把你照着,里里外外看个遍!”
    真是霸道。
    谢岩笑眯眯让他看了。
    他都没穿衣裳,没什么里外。
    陆杨往浴桶里看一眼,把谢岩吓得不大方了,夹起腿,藏着了。
    陆杨服啦。
    九月天微凉,动一动就燥,久坐就凉爽,十分难伺候的季节。
    陆杨不逗他,绕到后面给他搓背,顺道帮他把头发洗了。
    他俩出来时,赵佩兰已经生好炉子,可以坐这儿烤烤头发。
    谢岩的头发也长了,扎个高马尾,能落到腰侧。
    他们读书人不兴剪头发,谢岩正年轻,头发乌黑发亮的,挺好看的,就是束发麻烦了些。
    他也长出了胡须,现在不蓄,要刮了。他自己不会弄,又不想让书童给他刮,已有些青青的胡茬。
    陆杨拿小刀过来,给他刮胡子。
    刮了胡子,再给他修修眉毛,剪剪指甲。
    谢岩差点笑成个二傻,往陆杨腿上趴,还想掏掏耳朵。
    陆杨想他呢,嘴里说着美得他,转而又把挖耳勺拿来,给他掏耳朵。
    三人坐一处,谢岩没续上话题,反问家中情况。
    家里都好着,陆杨跟他说弟弟住县城那阵,他们都去哪里玩了,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你在家歇歇,我也带你去玩,读书也要劳逸结合嘛。”
    谢岩平常读书累了,会换换脑子。
    比如去画画、去下棋。他现在在锻炼身体,也会起身跑两圈。
    他较少出去玩,没朋友,也体会不到其中乐趣。
    陆杨想带他去,他就说去。
    都说泡澡解乏,谢岩泡澡的时候就犯困了,泡完出来,有一阵精神,聊一阵,他就打哈欠,又犯困了。
    在家不贪这一时半刻的,困了就睡。
    他头发没完全干透,陆杨让他趴着睡会儿,拿来棉帕,给他擦擦头发。
    谢岩抓着他手,不让他忙了。
    “没事,我靠会儿,等下吃了晚饭再睡。”
    陆杨一手被抓着,另一手继续忙,嘴里说着好,“你闭上眼睛。”
    谢岩又把他另一只手抓住了。
    他靠炕柜上,陆杨坐炕边,两手都被抓住,两人就只能干瞪眼。
    谢岩盯着他看,看看他的脸蛋,又看看他的孕痣。
    都说小哥儿的孕痣能体现健康状态,陆杨的孕痣红了些,脸上也养出了一点儿肉,没像刚治病那阵,瘦得皮包骨,脸上都是硬挺线条,现在看得出柔软了。
    谢岩找他要银子,“可能要个五六十两银子,你给我备好,我有大用。”
    他手上有银子,都是去买药的。
    陆杨问问他要干什么,果不其然,他又是要买人参。
    “我跟黎峰说好了,他挖了人参,会卖一根给我。”谢岩说。
    陆杨怕他失望,说得相当委婉:“嗯,我前阵子拿了一根人参去配药了,我弟弟孝敬我的。”
    谢岩犯困,思绪迟缓,他眨眨眼,过了会儿,才想明白,是陆柳给陆杨送了一根人参。
    他并不失望,脸上漾出笑意,把陆杨两只手都拿到唇边吻了又吻。
    “他送他的,我买我的,这样你就有两根人参吃了。不用配药,我就拿来给你泡茶喝、炖汤吃。”
    陆杨劝他:“你别赌气,人参贵,我吃不少了,这次配药过后,就普通的温养就行。”
    谢岩没赌气,他说:“有人爱你,我很高兴。”
    他真是,说着话,突然骗人眼泪。
    陆杨抽出手,扭身坐炕边,不理他不看他。
    谢岩起身抱他,两手环着他的腰,额头在陆杨后脑上一下一下碰着。
    都是大男人了,还跟孩子似的,说:“我在给你磕头。”
    陆杨哭笑不得,“你给我磕头做什么?”
    谢岩说:“一个人的脑袋是磕不响的,我们这叫夫夫对磕。”
    都是歪理。
    他嘴巴厉害了。
    陆杨问:“你在府学里,就跟人聊这个?”
    谢岩悄悄告诉他:“静室里有很多面书架,只有离门最近的这一面书架上的文章是精挑细选过的,其他书架上的书很杂,好书有,需要仔细寻找。上面还有戏折子、话本、棋谱。我有一次给崔老先生找棋谱,那本书可能是盗印的,前面是棋谱,后面是话本。我正看书的时候,他很生气地把棋谱扔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我当时没会过意,好好看完了。那个话本里,就有夫夫对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