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安抚
    清剿行动一直持续到午后，在无人机的配合下，共解救人员七十余人，总数比彤山号的水兵还多。
    如此一来，情况就有点复杂了。
    护卫舰吨位小，舱室也少，没那么多合适的空间安置获救人员，令邾挺很是头疼。
    注意，不是没有空间，而是没有合适的空间！
    彤山号毕竟是一艘战舰，把获救人员临时安置在战舰上没问题，可安置在哪里必须考虑周全，绝不是随便找个舱室就可以。
    最重要的就是必须远离敏感空间，隔壁就是指挥舱或者弹药舱，肯定不能把外人安排进去。
    最后挑挑捡捡，不仅把所有水兵舱让出来，还把机库腾出来临时安置获救人员。
    一群人陆续上舰，通向舰内和飞行甲板的舱门，都有戴着全套防护装备的水兵持枪站岗，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众人。
    初时并没有人说什么，但很快就有个起码六十多岁的老大爷不乐意了：“诶诶诶，这是干什么，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用得着安排人守着么？”
    哨位上的水兵并没有说什么，依旧站在原地恪尽职守。
    其他人有的默不作声，有的事不关己，也有的冷眼旁观。
    临时安排到机库维持秩序的军医闻言走了过来：“你好，您有什么诉求可以和我说。”
    老头瞄一眼军官胸前的姓名：“何雨是吧？”他梗着脖子指向哨兵，“就这，还有这，什么意思啊？”
    何雨耐心地解释：“是这样的，我们掌握的信息非常有限，不清楚游轮上具体情况，获救人员里可能有敌对人员混进来，但舰上没有专业人员，没有现场甄别的条件，所以只能暂时把大家集中起来管理……”
    “甭跟我说没用的！”老头蛮横地打断，“我们又不是劳改犯，至于拿枪看着我们吗？”
    恰好经过的欧扬听到这段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丫的自己闹事也就算了，还不忘把其他人捎带上，搞得好像所有人都很不满一样。
    他二话不说脱掉上衣塞给罗汉，就要上去和老头理论理论。
    陆维一把抓住他：“你干什么？”
    “干什么？这还猜不出来吗？”欧扬冷笑，“咱们怎么救出这么个玩意来！”
    “你别冲动。”陆维死死抓住欧扬，不让他参与。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站出个二十出头的帅小伙：“等会儿，大爷，这就是您的不对了，甭管有什么不满意不顺眼的，您都可以提，但是您用自己的名义提就完了，别我们我们的，我跟您老可不是一伙的！”
    “就是，多大点事，这叫职责所在，你搁这儿挑什么刺啊？不是人家小同声，你还在游轮里困着呢，哪能在这儿大放厥词？”
    “说的对，刚出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有话不会好好说？有问题不能好好问？最起码咱们这些人还坐着，人家一直站在那风吹雨打的，你说你亏心不亏心！”
    听到这里，欧扬没那么激动了。
    世上还是好人多，这话有点绝对了，但大部分人的是非观念还是挺正确的，像老头这种没事找事的毕竟是少数。
    极少数！
    “甭跟我扯这个！”老头一脸我不听，不听不听的模样，“我就问，凭什么把我当成犯人！”
    何雨赶紧解释：“没人把您当成犯人。”
    帅小伙一听就不乐意了：“我是犯人，都是来看着我的，跟你没关系，成了吧？见过不讲理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老头眼睛瞪：“你说什么呢你……”
    一边说话一边往上冲，看那意思还想动手。
    “够了！”何雨一声厉吼，沉着脸盯住老头，“容忍你无理取闹是因为我们有纪律，再闹，别怪我不客气！”
    “呦，恼羞成怒了还？”老头摆出无辜的模样，“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何雨也不废话：“来人，带走！”
    两个水兵立刻走过来，利落地控制住老头。
    老头还不依不饶：“哎哎，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
    老头中气十足，健康得很，但他力气再大，也不可能从水兵手里挣脱出去，毫无悬念地被水兵押走。
    结局还算舒适，欧扬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何雨却没那么清闲，拍拍手引来众人的注意力：“各位，不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沟通，但设置哨兵是为了保障安全，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既是保证战舰的安全，同时也是保障大家的安全……”
    “没事，理解。”
    “放心吧，我们都明白。”
    “……”
    欧扬忍不住感慨：网上总有人说坏人变老了什么什么的，这老头不止坏，还蠢！
    坏只是人品问题，而蠢却是天生的自然灾害，多少钱都治不好那种。
    他真的很想问一句，到底是什么样的底气，能让这人嚣张成这个样子？
    还好，绝大多数人智商在线，并不会被个别人的愚蠢传染，否则这个世界就彻底没救了。
    欧扬等人一边讨论着刚刚的小插曲，一边走上飞行甲板。
    直升机刚刚降落，带回了执行任务的机器狗。
    片刻后，游轮上烧起熊熊烈焰，那是无人机点燃了堆积在甲板上的尸体。
    不仅是甲板，船舱里同样放了一把火，而且是多个位置同时点燃，直到把整艘船都烧透，视线中的每一个舱门、每一扇舷窗，都向外喷涌着滚滚浓烟。
    之所以这样做不是为了泄愤，而是消灭船上所有的孢子！
    众所周知，幻肺菌不能在海水中生存，游轮的位置又太靠近圣诺岛，所以必须尽可能处置好残骸，将孢子传播到岛上的几率降到最低。
    幸亏是阴雨天，否则孢子肯定早就上岛，根本没机会处置。
    烧毁还不算完，为防止个别舱室遗留孢子，彤山号又引爆事先安置好的炸药，瞬间将游轮从内部崩碎，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形成一朵小小的蘑菇云。
    随即又对游轮进行了几轮火力打击，直到这艘船彻底解体为止。
    彻底处置好残局后，彤山号调转船头全速返航，但不是航向圣瓦岛，而是径直驶向贝灵岛。
    途中，彤山号对安置获救人员的舱室和机库进行了必要的封闭，目睹这一幕，众人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没人提出异议，默默配合水兵的工作。
    他们很清楚，这是被当成潜在的感染者了，但在游轮上和大批感染者接触那么久，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是否被感染。
    一些人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不由自主地哭了出来。
    最初还只是个别人的小声抽泣，可眼泪就像会传染似的，没过多久就哭声一片。
    就只有几个坚信自己免疫幻肺菌的始终不为所动，颇有些超然物外的感觉。
    何雨不停地安慰，一再强调封闭只是必要的预防措施，解释己方对幻肺菌的研究非常深入，就算已经吸入孢子，只要及时介入阻断，被感染的几率可以小到忽略不计。”
    看他说得言之凿凿，一位中年大哥半信半疑地问：“兄弟，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是真的，真得不能再真了！”何雨摆出最真诚的表情，“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不止能阻断，甚至还能治疗！”
    “能治？”大哥脸色顿变，“你骗谁呢你？”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变成了质疑和警惕。
    大伙全都困在米洲一年多，不敢说对幻肺菌了如指掌吧，至少也是一清二楚，对这玩意的危害和特性十分了解。
    老米费了那么大力气，了那么多米刀，直到今天也没找到治愈幻肺菌的手段。
    这人倒好，一张嘴就说能治，要是真能治，还会放着疫情不停地传播？
    何雨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没事提这个干什么？
    “没骗你，我骗你干什么啊？但是我也听说了，这个病治起来特别麻烦不说，还特别的贵，好像跟什么干细胞移植有关系，就是治白血病那个办法！”
    听他讲得有鼻子有眼，大伙面面相觑，觉得挺像那么回事，可内心深处仍然存着几分怀疑。
    何雨恼火地使劲挠头：“哎，我也是听人说的，具体是怎么个情况不大清楚，只知道有这么回事。”
    大伙一听，好么，原来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还敢信口雌黄胡嘞嘞？这不是拿咱们开涮么？
    只剩下些许的怀疑瞬间放大，重新占据主流。
    也有人不死心地提问：“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能不能有个准信？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我心脏病都快犯了。”
    “怪我怪我，不该乱说不了解的事情。”何雨立刻承认错误，“这样，我马上去了解一下，再给大伙一个准信，成吧？”
    “成，那你赶紧的！”众人怀着上七分怀疑和三分期盼，目送何雨离开。
    然后，大伙就七嘴八舌地讨论上了。
    有的说绝对不可能，否则疫情早就结束了。
    马上有人接茬：“人都说治起来又贵又麻烦了，话里的意思听明白没？能治，但是没办法推广，你就拿白血病来说吧，治一回怎么着不得三五十万啊？一个人三五十万，一百个人三五千万，整个米洲好几亿人，怎么治？”
    有蠢的就有清醒的，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众人马上又围绕着推广的问题讨论起来。
    这时何雨找到邾挺，邾挺又找到陆维。
    陆维对研究有一定的了解，但他不是搞研究的，只比何雨多听那么一点点，让他解释没问题，但能不能说清楚就不一定了。
    但陆维立刻捅捅欧扬：“哎，你那个小女朋友，不是周老的学生么？你去给解释解释。”
    欧扬无语：“不是，搞研究的是她，不是我，让我解释什么？”
    陆维为了甩锅，充耳不闻：“让你去你就去，甭扯没用的！”
    罗汉也觉得欧扬肯定懂，至少比其他人更懂。
    就这样，欧扬赶鸭子上架，被迫来到机库，为大伙答疑解难。
    面对众人的问题，欧扬一脸懵逼，好在他虽然没怎么参与研究，经历却比一般人丰富得多，马上就抓住重点，详细讲述干细胞自体克隆肺脏，再通过移植治愈幻肺病的方法。
    这是目前唯一一种可以治愈幻肺病的医疗手段。
    至于其他疗法一是不了解，二是讲不清楚，虽然多少了解一些，可还是别提了。
    安抚好众人之后，接下来的行程非常顺利，抵达贝灵岛的时候，已是雨过天晴，夕阳的余晖映红了海面。
    彤山号缓缓靠港，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早就等在码头上，一条用塑料膜制成的充气管道，将实验室和彤山号连接起来，行程全部密封，不会有一颗孢子流落在外。
    准备就绪后，舱门打开，众人按要求一个个离开船舱，沿着通道进入地下研究所。
    一路上到处都是警卫和医护人员，摆出来的阵势着实不小，看着就让人心里直犯嘀咕，有种下一秒就要被切片的惊悚感。
    即便是有军方的口碑背书，依然有一部分人不肯离舱。
    但在疫情这个问题上，不论军方还是别的什么部门，都不可能有半点退步或是妥协。
    在反复强调主动配合是一种待遇，不主动配合是另一种待遇之后，少数拒不配合的获救人员毫无悬念的遭遇强制执行，被守卫带进研究所。
    经过反复清点，上舰人数和下舰人数一一对应，确定没有任何人滞留舰上，转移工作终于告一段落。
    接下来，彤山号就地封闭，由研究所负责对战舰进行全面消毒，确保没有孢子残留。
    欧扬也跟在人群中离舰。
    贝灵岛的空地上已经搭好一片活动板房，那是新城建成后淘汰下来的，没想到这边又用上了。
    离舰的时候，欧扬还好好的，可刚走了一半，意识突然一阵恍惚，脚下踉跄，一把扶住陆维才没摔倒。
    “怎么了？”陆维问。
    欧扬摇头：“没事，就是有点晕……”
    话音未落，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软倒，接着眼前一黑，在陆维和罗汉声嘶力竭的呼唤声中失去意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