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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崤函(上)
    第169章 崤函(上)
    车队临近崤函古道,暮色四合,苍山如铸,唯有蹄声踏碎薄暮。
    伍文和睁眼,目露寒芒,忽闻山林间有异响。
    哞!
    驭手们急勒缰绳,拉车的莽牛不断发出低沉嘶吼。
    “伍相,”
    左侧驭手一边手按着腰间短戈,盯住山道弯角,一边低声道。
    前方不远处,有磷火如豆,渐次亮起,数百点幽蓝悬浮林间,随山风明灭不定,恍若鬼眼一般。
    一众见到幽火的人,只觉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神元稍弱一些的,则是被骇得后颈汗毛倒竖。
    车上的伍文和,察觉有异后,轻叩车壁,淡声道:“莫慌,让我看看,”
    说话间,他已抬手拨开车帘一角,打量起拦路的幽蓝磷火。
    “我当是什么,”
    片刻后,伍文和低笑一声,道:“原来是蜚兽遗种,借了点枯骨行尸的余气,在这山里觅食。”
    至人之身,入圣超凡,已经通法性,会根源,自然能看破表象,看到幽火之后的那头凶兽。
    “蜚兽?”
    驭手面色略有苍白,低声道:“是天下灾兽,蜚的遗种!”
    《山海经》曰:太山上多金玉、桢木。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
    这种纯血凶兽,每一次出世,都能涂炭万里,让十数家邦国社稷倾覆。
    好在他们现在面对的是蜚兽遗种,而不是那种所到之处,草木灵性枯灭,水元生气涸竭,天下为之大疫的纯血蜚兽。
    但就是蜚兽遗种,其本身传自先祖的灾厄气息,仍让人望而色变。
    伍文和吩咐左右,道:“列位且持戈结阵,护住车队首尾,看老夫惊走这畜生,”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刻满蝌蚪文的青铜符节,往空中一抛。
    嗡!
    符节悬于车队上方,散发出淡淡金光,将幽蓝磷火阻隔在外。磷火与金光相触,发出水沸声,纷纷湮灭。
    咚!咚!
    山道弯角处,一头形似牛的巨兽缓步走出,白首独眼,蛇尾长长拖在地上,有着沙沙声。
    “畜生,滚,”
    伍文和冷哼了一声,神血高亢,悬于空中的青铜符节,金光大盛,落下数道金色光焰,正击蜚兽遗种。
    巨兽发出一声闷吼,身上黑气被金光灼得滋滋作响,被迫连退几步。
    待金光稍弱,它又奋力上前,张开大嘴,喷出一团黑色雾气,雾气中弥漫腐臭,令人作呕。
    “去,”
    见巨兽还在向车队靠近,伍文和蹙眉,符节一颤,化作一道极光,直取蜚兽独眼。
    嗷!!
    这一击,伍文和是下了重手,巨兽来不及躲避,黑雾被打散,独眼被洞穿,发出凄厉惨叫。
    这次受创不轻,巨兽也有了戒惧,知道伍文和确实不好惹,于是踌躇犹豫了一下后,对伍文和吼了一声,缓缓退入山林,消失在黑暗中。
    “逃了?”伍文和看着幽寂的山林,双目炯炯,许久之后,轻声道。
    蜚兽遗种生来就通法性,成年后更是可以碾压大多数真人。
    以伍文和的至人修为,驱离威慑蜚兽遗种不难,难的是如何其诛灭。
    毕竟,荒原郊野多凶兽遗种,甚至还有纯血凶兽蛰伏,一旦相持久了,难保不会引来那些纯血真灵的关注。
    要知道,纯血真灵,最弱的都堪比至人,其中的顶尖者,便是天上正神见了,也倍感棘手。
    一旦将纯血真灵引来,伍文和有至人修为,还有脱身的机会,车队的其他人可没伍文和的大修为,多半难逃兽口。
    所以,在看到这头蜚兽遗种逃遁时,伍文和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他收回符节,望向西方,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夜幕,看到远方的焦国,当即对左右,道:“走吧,加快行程,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诺!”
    车夫的驭手们,当即应道。
    当车队重新启程时,夜色深沉,车队的车轮,重重碾过山间碎石。
    伍文和倚在车壁内侧,手掌摩挲着青铜符节边缘的凹痕,再度闭合双目,蓄养精神。
    山海大荒,本就是凶兽、异兽的乐土,伍文和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也不只这一头蜚兽遗种,还有夫诸、蠃鱼、跂踵、化蛇等祸兽的遗种,只是血脉杂纯不一,都被伍文和以神通惊走。
    以伍文和至人一级的武力,在绝地天通后的人间九州,除非他自陷死地,寻常灾祸已难近其身。
    这也是吕尚让伍文和出使焦国的原因之一,伍文和的至人修为,就是他最大的保障。
    如此几日,日夜兼程,途中有惊无险,伍文和一行,终究是踏入了崤函古道。
    “崤函,”
    暮色垂帘,在车辕碾过最后一块界石后,伍文和掀开帘角,所见的车外景象骤然沉郁。
    两侧山体如刀劈斧削,崚嶒怪石犬牙交错,古道在峡谷之间蜿蜒如蛇,一眼望不到尽头。
    车队驭手皆屏息凝神,伍文和摩挲着符节,审视的看着古道两侧,古道石壁爬满墨色,在幽暗中泛着邪异火光,形如无数蜷缩的人手。
    更远处的崖壁间,隐约可见几处坍塌的古穴,山风掠过,似是有鬼哭神嚎。
    ——————
    许都,
    “崤函古道,”
    宫室之内,吕尚披着宽大的袍服,垂眸凝视着案几上铺开的牛皮舆图。
    青铜镇纸压着舆图的两角,吕尚的食指抵着舆图的中央,指腹则摩挲着牛皮表面上的毛边。
    “西扩,东拓,”
    他看着舆图上密密麻麻,标记的蝇头小字,低声呢喃。
    这舆图上的蝇头小字,每一个乃至俩个,便象征着一个邦国,一家社稷。
    这幅舆图,就是河南堪舆图。由这舆图,可见河南一隅山川形胜,地貌梗概,是一国重器。
    许国居河南之东,许国的势力若是向东发展,便是东拓,许国的势力若是向西,则是西扩。
    在见到连青要山山神,这等人间地祇,都在为夏后氏天子山陵崩后的九州局势,而未雨绸缪后,吕尚也有些按耐不住自家的进取之心了。
    天子,力强者为之,本就是山海大荒永远不变的至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