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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金蝉 悟空
    第163章 金蝉 悟空
    成都之北,死寂的义庄宛如一只巨大朽兽,蜷臥墨夜。
    风咽檐角,残牖败纸簌簌。
    在一阵异响过后,棺槨林立,上方正有四道黑影远眺蜀郡之南。
    丁大帝手持白布,擦拭剪刀的动作戛然而止。
    那老殭尸一般没甚么感情的冰冷脸上,此刻每一条肌肉纹理之间都塞满了惊异诧愕之色。
    “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帝看向周围三人,周老嘆、尤鸟倦还有金环真的表情,与他相差不多。
    第一时间察觉到圣帝舍利后,倏然间有了个耸人听闻的发现。
    自圣极宗传承舍利以来,歷代邪帝开创了一套能感应邪帝舍利的秘法,无论这个宗门至宝落在何处,只要圣极宗门人运用此法,就能找回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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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而保证此宝永不遗落。
    可是,向师参透了舍利的秘密,手段太高,不知用什么法门將舍利隱藏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们毫无感应。
    此番师兄弟妹四人都在练功中被惊醒,这只能是舍利现世。
    然而.
    丁大帝盘究之下,突然发现自己並未运用感应秘法。
    “你们可曾动用秘法?”
    尤鸟倦哑著嗓子发出难听声音:“没有,我正在精炼真元,岂会一心二用。奇怪奇怪,没用秘法也能感应到,难道舍利距离我们很近吗?”
    金环真眼角的皱纹全部消散,属於魔门別传的媚惑之法在她轻微动作间便展露无遗。
    她迁思回虑,眼中有著追忆之色:
    “当年师尊在时,我曾近距离感应过舍利,与此刻大有不同。那时真气激盪,有种同源功法的烙印之感,就像在黑暗中看到明灯,但那也只是师父说的元气波动。”
    “方才那一瞬间,却是三宝齐跃,似乎精气神三合感应,师父传授秘法时也从未说过这等异状。”
    “若非得你们应证,我甚至以为是心魔作祟。”
    金环真看到周老嘆忽在沉思中露出智慧光芒:
    “这该与我们修炼道心种魔大法有关,虽说与师父路子不同,源头却一致。想想看,当初练的魔门別传属於本宗偏类,距离舍利本源太远。”
    “此时我们的功力与舍利更亲近紧密,故而感知更为清晰。”
    丁大帝、尤鸟倦金环真不由点头,老嘆说的在理。
    这时又见老嘆皱眉,眼中鬼火闪跳:“解暉好大的胆量,仗著几个老禿胆敢誆骗我等。”
    尤鸟倦也冷笑一声:
    “嘉祥这老禿才到成都,我们立刻就有感应,可见是解暉自觉这老禿到场便高枕无忧,於是將舍利拿出来献宝。他能隱藏舍利多半是师尊在帝庙留了法子,却不想露了破绽。”
    四人一討论,几乎断定这就是真相。
    丁大帝望向成都:“盯著解暉的人不在少数,先等他们大动干戈再说。”
    “还有.”
    大帝转脸望向周老嘆:“那川帮和巴盟已与道门合作,正好对付佛门,给他们內斗岂不正好,你何必去凑热闹。”
    周老嘆露出肃穆之色:
    “我要与那傢伙再作计较,他忙著爭霸天下,又到处风雪月,哪及得上我修炼专注?!这次我要一雪前耻,叫他败在我的掌下。”
    丁大帝想到过去种种,提醒了一句:
    “这傢伙古怪难缠,总是摸不出他的根脚,他那一身道功多有诡异之处,只怕你占不到便宜。”
    谈及此处,不止周老嘆。
    金环真与尤鸟倦也露出凝重猜疑之色
    四位邪极宗师又顺势討论这道门老妖,却怎么也想不到,
    就在他们感应到舍利不久,在成都各处地方,陆续有人从练功状態中惊醒。
    这些人从未练过圣极宗的秘法,却生出一种类似感应。
    此刻,巴蜀第一大势力独尊堡內。
    当解暉正在堡內大殿会见一名极为特殊的客人时,那位客人突然露出异色。
    “斋主,怎么回事?”
    帝心尊者反应敏锐。
    眾人都望向那青丝尽褪的年轻女尼,只从面相上看,她比一旁的武林判官要小二三十岁,面容如山川一般灵秀,有种叫人浑忘凡俗的气质。
    解暉只朝她瞧一眼,便不禁回想起古早旧事。
    往事不可追,她却一如当年。
    这种舔而不得的感觉,让他痴痴缠缠,愈发固执。
    梵清惠看了眾人一眼,斟酌一番后才开口:
    “我生出一股奇怪感应,气神波动与参悟剑典时非常相似,且是在深度入定感悟下才能有,那一瞬间像是在指引方向,模模糊糊感觉在巴蜀某处,却不知是什么。”
    “但只有那一瞬间,这感应又消失了。”
    “方才我自查一番並非是心魔错觉,几位大师可有体察?”
    帝心尊者与道信大师都在摇头,嘉祥大师却若有所思:
    “堡主,那邪极宗的人依然不肯退吗?”
    解暉抡眉鼓目,带著厉色沉声道:“这些人胡搅蛮缠,我已讲清未曾在邪帝庙得到他们所说的舍利,却紧咬不放。”
    嘉祥大师佛法高深,气息极其悠长,一息间就把诸多信息联繫在一起。
    “如果邪帝舍利恰好在巴蜀,邪极宗认定堡主所得便不算奇怪,毕竟在巴蜀,任何人都知道独尊堡能办成其他势力办不成的事。”
    解暉不明白圣僧为何这样说。
    帝心尊者、道信大师连同梵清惠,全都反应过来。
    慈航剑典与《魔道隨想录》大有关联,慈航静斋与两派六道的关係根本脱不开。
    邪帝舍利能受感应,对於大派来说,不算秘辛。
    故而.
    梵清惠方才的描述,正像是感应到邪帝舍利。
    慈航剑典的来歷,加之邪帝庙就在成都附近,一切条件都指向这番猜测。
    几人很清楚魔门对舍利的渴望,心下不再抱有幻想。
    帝心尊者宣了一声佛號:“堡主早做准备,这一战或许难以避免。”
    解暉应声点头。
    独尊堡人手眾多,如今堡內更有多位顶级高手,毫不害怕魔门大举来犯。
    解暉收起了往日的威严霸气,在商量过应对魔门的策略后,便与梵清惠聊起陈年往事。
    独尊堡东边一处僻静的院落內。
    一位空灵仙子推开窗扇,她静静望向夜空,念著方才那丝感应。
    其实她与梵清惠的感觉差不多,模模糊糊,一闪而逝。
    但,师妃暄却有自己的主观判断
    “道兄,是你吗?”
    ……
    “只从外表来看,这与传闻中的邪帝舍利极像。”
    石青璇从容接过周奕突然放到她手上的黄晶石,拿近灯火细看纹路:“可这古蜀国的舍利没有歷代邪帝匯聚的元精,仅凭外观,能骗得了邪极宗那些人吗?”
    袁天罡望向周奕,周奕则是对著灯盏发呆。
    好半晌他才回道:
    “有便行,真真假假不重要。”
    袁天罡轻抚长须,朝那舍利又看了一眼:“天师可是想到歷代邪帝在做什么了?”
    “嗯,也许他们在寻找战神殿。”
    周奕也不瞒著:
    “舍利大概率来自战神殿,他们想通过舍利寻找这破碎虚空的源头,比如那留马平原,我曾看过古籍,得知那边存在战神殿出现的痕跡,只不过古籍记载,这处神秘所在能在地下移动,並不固定。”
    “长安,也就是镐京,那是周天子都城所在,与战神殿的关联可能比邪帝庙还要紧密,古齐古蜀有舍利,若在长安寻到周朝遗蹟,也许能知道广成子、黄帝留下的更多秘密。”
    袁天罡能看透清浊的眼中首次露出惊讶之色。
    他通晓天文历法,擅长行卜命相,又精研道家密录,知晓的秘密之多天下间少有人比得过。
    松道友说得不错,天师的底蕴深厚莫测,予人法授天人之感。
    心下一嘆,袁老道又顺著秘辛追问:
    “你为何有此判断?既然战神殿是虚无縹緲之所,邪极宗的邪帝们又如何相信能找到入口?”
    “这就要怪广成子了。”
    周奕压下心中异样,道出臆测:“广成子先入战神殿领悟宇宙奥秘,接著返回地表传授黄帝並留下长生诀,然后他再入战神殿破碎金刚。既然有这般记载,也就说明,战神殿可进可出。”
    “那些邪帝们心高气傲,自问天魔策不会输给长生诀,广成子都能返回,他们岂能甘心寻不到入口。”
    袁天罡旋即笑了:“有理,那些才情出眾的邪帝或许就是你说的这般性格。”
    一旁的石青璇听得入神:
    “你可知战神殿下还有什么?”
    “听说有魔龙。”
    “魔龙?!”
    “对。”
    周奕见她睁大眼睛瞧过来,隨口应道:“据说收集七颗舍利便能召唤魔龙,这魔龙口吐人言,能满足你一个愿望。”
    “比如你想变年轻,或者获得一甲子的功力。”
    石青璇听到这,便知道他在开玩笑。
    袁天罡笑了笑,忽然起身:“明日再聊,你们先歇著吧。”
    不等回话,就乾脆利落地走出房间。
    袁老道的屋子不大,平日他一人独住,料到周奕要来,便多拾当出一间房舍。
    他出门之后,也不朝自己几日没住的房间去。
    不声不响撇下他们,赶著夜色登山,去到静修之地。
    石青璇听著袁天罡脚步走远,一道鸟鸣声將她唤醒。
    烛火在暗夜里幽幽燃著,少女带著探索之色的明眸被这团微光从无边的墨色中悄然托出。
    石青璇望著周奕,將舍利拿到他面前:
    “你刚刚匆忙把舍利给我,难道你的鸿宝与这舍利有沟通?或者说你知道邪极宗將元气注入舍利的秘法?”
    “还有,为何要避开袁道长。”
    周奕一边剔亮灯盏一边道:“不是瞒著袁道友,而是不让他为难。”
    “这么说,大都督与舍利有关?”
    她目光低垂,穿过摇曳的火焰,等著周奕回答。
    “你確定要打听我的秘密吗?”
    “你愿意讲,我就当个有趣的故事听,青璇可以为你保密。”
    她目光专注,忽见面前的青年显露一股截然不同的气质。
    他的眉眼容色都在一剎那间,从出尘飘逸变出三分邪魅。
    “石姑娘,其实我便是本代邪帝,此行巴蜀,正是为了这颗舍利。”
    “这个秘密,你能守得住吗?”
    他目含审视,露出一丝带有霸气的邪笑。
    石青璇眉宇间飞出一抹惊色,很快又释然,这也解释了为何他能克制棺宫魔煞。
    如此一想,她拧紧眉头,首次露出戒备之色。
    “怎么了?”
    “我更希望你这话也是哄骗人的。”
    “为何?”
    “什么圣帝邪帝都无所谓,为了爭霸天下用些手段亦无可厚非,但巴蜀之乱因此而起,你口口声声又说为了平息乱局、让巴蜀重归安逸,如此心口不一,岂不是小人行径?”
    少女的声音依旧清越,却带著一丝失落与疏远感:“在青璇心中,大都督该是个襟怀磊落,洒然不羈的奇人,没想到所谓的意趣竟是这般。”
    她有种直觉,方才周奕的话都是真的。
    那么他之前对自己说的很多话,便都是谎言。
    周奕听了这番话,便知自己唐突了,温声道:“莫生气,其实我也没搞清楚自己与舍利的关係,方才失言了。”
    说话间,他拿起灯盏旁的茶壶,给她添了一杯水。
    石青璇定睛瞧了他几眼,仔细判断他话语真假,又回忆之前相处时的点滴。
    少顷,她小口微张,轻舒一口气。
    细细一想,自己分明是多虑了。
    但以她的性情,面对任何真相都该是风轻云淡的,没想过自己会这般在乎与激动。
    於是没去喝茶,把茶壶拿起来,给周奕也添了一杯水。
    瞧著对坐这位面带一丝鬱闷,不由说出心声:
    “青璇长居小谷,几乎没有朋友,你突然出现在青竹小筑,又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方才忽然觉得失去了一个朋友,心生失落,便多想了一些。”
    稍有沉默后,两人对视了一眼,举杯喝茶,化解了这个小误会。
    “石姑娘,能不能叫朋友看看你的真容?”
    “不要,人家长得不好看。”
    她嘴角微扬,两唇轻抿,仿佛咬著一丝笑意:“青璇不打听你的秘密便是。”
    “大都督,快把你的宝贝舍利收好。”
    周奕又去看那块黄晶球,眼中露出疑惑警惕之色。
    方才接触的剎那,他一个不防,一缕道家真气被吸了进去。
    这真气非是来自长生诀,而是玄真观藏。
    他的玄真之气,因脑中神奇雕塑而修成,最为诡异。
    难道,它果真与战神图录有关?
    周奕朝石青璇看了一眼,接著伸出右手覆盖在黄晶球上。
    下一刻.
    体內十二正经中的真气传来异动,不断在涌泉处奔涌。
    他有所防备,所以真气没有冲入舍利之中。
    但只要他愿意,这玄真之气无需任何法门,便能涌入舍利。
    略一思索,他以奇经八脉中的长生真气试了试。
    来自道门宝录中的纯正真气,附著在舍利四周,能感受到舍利有吸纳真气之能,却没法將真气注入。
    当年的邪帝谢泊,也体会过这一过程。
    后来经歷长期试验,才找到让舍利储存真气的方法。
    接著,周奕將长生真气换至道心种魔的魔气,可效果与长生真气差不多。
    不得秘法,这舍利只是一颗普通的黄晶石。
    出於好奇,周奕又朝其中注入一丝玄真之气。
    霎时间,这舍利就像是乾旱许久的沙土,一口把这甘霖吸了下去.
    与此同时,蜀郡各地。
    那些没有屏蔽自身感知,炼有奇功的高手们又沸腾了。
    成都城北义庄中没盖多久的棺材盖子,再一次掀开。
    周老嘆、丁大帝等人各自发功感知,然而,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终究没能建立与舍利之间的联繫。
    折腾一会儿之后,几人带著阴沉之色闭棺练功。
    可没过多久,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就这样来来回回搞了七八次,义庄中传来几人仰头怒吼之声!
    “欺人太甚!”
    “这是佛门与独尊堡故意挑衅!”
    周老嘆叱喝一声,以狂暴的魔煞掌力將一面墙壁拍倒。
    当天晚上,十多名真魔离开义庄,直奔独尊堡。
    这些真魔们还没有行动,就发现独尊堡內传来惊人响动。
    有几名夜间闯入的高手闹出巨大动静。
    圣僧出手了,但是,竟没能將人留下。
    暗中关注的人也察觉到乱子,这更让他们篤信,要找的东西就在独尊堡。
    这一晚,许多人一夜未眠。
    峨眉山下,袁天罡的茅屋中,几番研究尝试之后,周奕將黄晶石搁到一边。
    这舍利对他的真气不设防,可是不得其法,没法储存。
    当年谢泊博学多才,识见超凡,也废了好大功夫才研究出吸纳、储存法,后过了几代人,没能找到提取法,直至向雨田出现。
    这法门,向雨田告诉了阴后。
    周奕想到了鲁妙子,或许老鲁也知道。
    至於吸纳储存法,圣极宗每代都会往下传承,这才能聚集诸多邪帝的元气。
    元气入了舍利,会变成元精。
    这法子,周老嘆他们应该知晓。
    周奕感觉自己也能研究一下,暂时又不想在这上面耽误太多时间。
    他还有另外一个发现。
    自己的真气像是没能储存住,可奇怪的是,对於这颗舍利,他却是有了感应。
    闭上眼睛,只要一想,就能知道它的方向。
    其中巧妙之处,叫他也沉浸了好一会。
    石青璇一直在旁边看著,当然知道周奕在干什么,虽然周奕嘴上对自己的秘密只字不提,却没避著她。
    准备再点一根蜡烛,又被周奕出声制止。
    “石姑娘,你歇著吧。”
    他话罢转身出门,躺在院中的竹製躺椅上。
    透过窗户,石青璇隔著夜色,只能依稀看到他的轮廓。
    而后她躺回床上,与周奕一样,想著心事。
    翌日天大亮,袁天罡从后山返回。
    周奕与他又谈经论道,同时,也说起独尊堡这次三家议会。
    袁天罡打算掐准时间去,周奕便晓得没法与他同行。
    在岷西村这边待了五天。
    考虑到周老嘆会去川帮,周奕朝袁天罡辞行,与石青璇一道,先一步返回成都。
    那颗黄晶球一与他触碰,总会勾动真气,便让石青璇做些偽装,带在身边。
    他们来时下山走的那条路,乃是错路,全仗著轻功才能下山,返回时更难走。
    两人出了鸿渡集,寻路人打听原路返回的近道。
    连问过六人,终於得一赶脚商指点。
    那条路在鸿渡集东北方向七八里处,有一个標誌性的草亭,直往山道去成都,要比走大路快三日。
    轻功高手不怕山陡崖险,脚程就更快了。
    周奕买好乾粮,与石青璇直奔近道,已经看到那草亭。
    却没想到
    被小腿高的杂草包围的草亭中,正有一人自斟自饮。
    一看到这人,两人表情复杂,俱停下脚步。
    那儒雅中年文士著一身白色儒衫,束髮戴巾,看上去乾净整洁,一丝不苟。
    哪怕是坐在石凳上,也能瞧出他頎长挺拔的身形,每次举杯喝酒时,手上身体各处动作恰到好处,动作说不出地优雅瀟洒。
    比那多情公子,更具浑然天成的间风采。
    暮春的风一吹,这文士略带霜白的鬢髮隨风飘摆。
    而他的目光,也隨著鬢髮一齐转向,带著温文儒雅的笑意看向周奕身旁的蓝衣少女。
    石青璇见到他的剎那,本能朝周奕身边靠了一步。
    只这一步,那中年文士便將目光移到周奕脸上。
    温雅的笑意也暗淡下去。
    “金蝉子,你怎还不返回龟兹?”
    “邪王可曾悟空一切?”
    石之轩目色深沉:“好,你过来,我请你喝一杯酒。”
    周奕还没迈步,石青璇伸单臂拦在他身前:“別喝他的酒。”
    石之轩笑望著她:“小青璇,见到爹也不打声招呼,怎这样生分。”
    “我只有娘,没有爹。”
    石青璇话语简略,显得有些厌恶,不愿和他多谈。
    石之轩不太高兴:“小青璇,你喊一声爹,今日我就放过这小子。”
    “放过?”
    周奕的手搭在剑柄上:“天下间没人能对我说这种话。”
    “哦?”石之轩露出一丝邪魅之色:“你要与我动手?”
    “有何不可?”
    石之轩冷酷一笑:“好,今日你若用轻功逃走,小青璇就要因你而死。”
    周奕剑眉微蹙。
    石青璇闻言,不及用轻功离开,又听石之轩道:
    “小青璇,你若离开,我就一直追杀这小子,他轻功再快,也摆脱不了我,就看看谁的內力先耗尽。”
    石青璇咬著下唇,呼吸沉重了许多,向前迈开两步:“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我之间的恩怨,与他有什么关係。”
    “你要杀我你便杀,娘亲也是被你害死的。”
    石之轩听了这话,深邃的瞳孔中多了往日难见的慍怒,他斜瞥了周奕一眼:“好,为父这就送你去见你娘。”
    他话音未落,草亭下方便留著一个保持端坐姿態的残影。
    每迈出一步,身后的影子便追前面的影子。
    幻影转递腾挪的速度,要远超在隆兴寺时,一股诡异玄妙的气流围著他旋转,以至於他整个人在快速挪动时,身上的衣衫、髮丝动也不动,空气仿佛凝滯一般。
    周奕如临大敌,伸手把石青璇往后一拉。
    “石姑娘,你让开——!”
    这短暂间隙,石之轩已至面前。
    他手上掐著印诀,对著周奕面门击出。
    石之轩的印诀愈发诡异,隨著他手印靠近,诡异的真气直接將周奕身边的空气全部滯停,企图压制他一切动作。
    周奕以快制快,一记排云掌轰出。
    这一路掌法能破罡煞护体真气,带著排山倒海之势把周围空气裹挟进来打入石之轩的印法。
    以周奕此时的功力,只这正面一掌,江湖上便少有人能接下。
    石之轩邪笑一声,印势不减。
    见他食指和小指伸直,其余指弯曲,往下一压。
    “咚~!”
    空气中爆发一声闷响,周奕拍来的排云掌力纵然浩瀚,可在接触石之轩这诡异招法时,掌力似乎被定住,再无法朝前推进,空气中有股无形的阻塞之感。
    这与大尊的根源智经有些相似,却又有著本质上的差別。
    乃是他窥探佛魔不二之后,结合大明尊教的武学精髓,以不死印法凝练出的不灭金身印。
    可在生死二气转换间定住周遭一切真气。
    周奕持续输出掌力,却无法破印。
    邪王游刃有余。
    “金蝉子,你要输了。”
    “不见得吧,悟空。”
    僵持的这一刻,周奕將精神力融入真气中,元气与元神结合,让掌力无孔不入,渗透在石之轩的印法中。
    石之轩顷刻察觉到他的企图,立时以更为恐怖的精神力压制下来。
    这种气神双合的技巧,对他来说如吃饭喝水一般轻鬆。
    石之轩的精神力犹在阴后之上,他一运功,周围滚起狂暴劲风,压得茅草亭周围的杂草全部弯腰贴地。
    那些弯不下腰的树木,咔咔咔折断。
    “谁教你的对敌技巧?你的窍中元神才锤链几年,怎敢与我相拼。”
    石之轩不断操纵印法,还得空说话:“这么一来,你岂不是死定了?”
    “是吗?”
    周奕冷哼一声,观察著这截然不同的不死印法。
    “邪王,你当真要与我拼到底?”
    石之轩反手打出生死与愿印,邪笑道:“试试看。”
    “石之轩,你快住手!”
    邪王侧目一撇,只见那蓝衣少女眉眼飞怒,手更是搭在了剑柄上。
    这是要做大逆不道之举。
    盯著她的眼睛,脑海中不由浮现一道消散的倩影。
    再看向周奕,邪王心中恶气更足,手上越来越狠,接连打出三道印法。
    就在第三道印法打出时。
    忽然感觉精神一沉,自家气神相合的態势竟然出现一瞬间的滯涩,像是精神力掉落了一瞬。
    於他此时的精神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紧接著,一阵熟悉的空间压缩感袭来。
    周奕在运用变天击地的瞬间,以斗转星移拉出一道缝隙,將掌力打入石之轩的印法中。
    那定住空气后隱隱定住空间的法门,终於暴露破绽。
    在这一瞬间,两人拳掌交击。
    他们的动作极快,转眼就是十多招。
    周奕一路斗杀过来,拳脚掌法极是不俗,加之拳掌中有风神无影剑的影子,可谓是眼繚乱,然而在石之轩面前,却越打越被动。
    接连打出天霜拳劲,石之轩不躲不闪。
    他无需兵刃,手上一点拳劲就碎,诸般真气都碰不上他。
    如果不是周奕轻功更快,换一个人,早被石之轩幻魔身法配合指印杀了数回。
    又过一招,周奕心中忽然冒出危机感。
    不知这感觉打哪来的。
    当下不管不顾,往后一退,电光火石之间將方才拼斗时暗自酝酿的真气注入剑中。
    气神分离,精神实质,合入离火,分而合之!
    他低喝一声,只听峨眉山下一道剑鸣,火色剑光成为一片闪耀的流刃將石之轩团团笼罩,炽热的剑罡之风终於搅动了他定住的衣衫髮丝,逼得石之轩催动更为狂暴的真气去抵挡剑罡。
    轰隆一声!
    那茅草亭直接四散炸裂,激起大片粉尘,上边乾燥的茅草被离火剑风点燃,又被石之轩的不灭印定在空中。
    整个场景,充斥著玄妙莫测之感。
    “快走!”
    周奕光速收剑,把一旁的蓝衣少女一拉。
    石青璇毫无挣扎,顺势入他怀中,反手搂住他,让周奕更好使劲。
    两人踩著烟尘劲风,朝山道上狂奔。
    邪王望著那踩空而去的背影,没有去追,挥袖一摆,把身边的尘烟全部盪开。
    这时
    又有一道轻盈的脚步声徐徐传来。
    “石之轩,你怎么搞得这样狼狈?”
    那女子带著不屑口吻:“你真是老了,如今连一个小辈都对付不了。”
    石之轩温雅一笑:“小妍,这么多年过去,只有你未变,还是那样关心我。”
    “既然小妍在此,想必舍利是落在你身上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