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府。
乔楠一言难尽地看着霍云霄,不禁泄气,“你这孩子,不是让你亲自送去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该不会没买东西吧?”
霍云霄站在兵器架前,一脸平静,无波无澜,“买了,不过太麻烦了,我让大头送去就可以。”
“你说你这孩子,哎哟,”乔楠连连叹气,“你娶人家,好歹也要有个态度吧?那孩子挺好的,你不在这段时间,时不时就亲手做点心派人送到我那,知冷知热的,懂事得很……”
霍云霄抽了长剑出来,随手挽了个剑花,不在意道:“若不是母亲跟姨母,我可能都不用成亲,她也不用麻烦懂事做什么点心……”
“好好好……”乔楠败下阵来,气得连连摆手,“别的我不说了,你答应这门亲事,不就是想报答安平侯吗?你要娶人家的女儿,你好歹也要好好对人家吧?”
霍云霄面露不解,“我买了那么多首饰过去,这还不算好吗?”
乔楠:“???”
“侯爷,侯爷,安平侯府的三姑娘派人送点心来了。”一个四肢健壮的大头青年一边喊着一边冲了进来,憨厚地挠头,“说是谢谢公子的礼物,这点心我闻了,可香了。”
乔楠笑眯眯的接过盒子,“这丫头真懂事啊,知道你回来就赶紧送东西过来,不止长的美,点心做的也极好,是个会过日子的,你肯定喜欢,尤其是她做的那个蛋糕,哎哟,好吃的很……”
霍云霄看都懒得看,面无表情,自顾自拿着剑进了沙坑。
乔楠长叹一口气,心里只觉无力。
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舞刀弄剑,似乎对女人压根就没兴趣,成亲这事儿,要不是姐姐临终嘱托,还有她忙着张罗,他怕是都懒得搭理。
她也揪着他身边的人问过了,没有女人,也没有男人,纯粹就是对情情爱爱的没兴趣。
乔楠觉得霍家大概是要绝后了,希望地下的姐姐姐夫别怪她。
其实她对温家本来不太满意,亲事谈得反反复复,人也换来换去,哪有人家是这样说亲的?
可谁让霍云霄这孩子认死理呢,非要温家的姑娘,从大姑娘一路谈到了三姑娘,总算是定下来了。
再次看到温竹君后,她反而满意了许多,她就不信了,这么美的姑娘,跟天仙似的,娶回来以后,他还能整天对着刀啊剑地发挥精力。
“你既然回来了,就该早些商议婚期呀,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霍云霄长剑一横,冷眉冷眼,“都说过了,一切全凭姨母做主。”
到了年纪的孩子就是这个鬼德行,难搞得很,本来战场喊打喊杀身上煞气就重,好不容易回来,整天装个冷脸剑客给谁看呢?
要不是亲侄儿,乔楠真想一脚踩他脸上。
……
春思院中。
玉桃气喘吁吁地。
“我送去后,也没人叫我进去,我只能放下点心走了。”她一脸忐忑,“姑娘,会不会是真的瞧见了?”
温竹君沉吟道:“瞧见也没什么,我又没做坏事,不过是碰巧见到友人罢了,你点心送到又没被赶,就说明没事儿了。”
玉桃却很惶恐,“姑娘,时间太巧了,别的时候还好说,偏偏是这个时候,咱们出门又少。”
温竹君心里也觉得巧,不过这事儿她也不怵,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因为她跟别的男人说两句话,就要悔婚吧。
这种人不嫁也罢,大不了,换个男人也是行的。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跟玉桃说,这丫头已经很自责害怕了,方才一直在后悔没及时拦住人,没做好本分。
“行了,我们也去看看首饰吧,别担心,有我在呢,怕什么?”
玉桃闻言还真松了口气,姑娘那么聪明,什么事儿都能解决的。
温竹君也耐下性子看送来的首饰。
霍云霄果真大手笔,出手就是十二件首饰,臂钏、步摇、华胜、耳坠各两样,还有一套极为精美的银花丝花卉蝴蝶纹璎珞项圈,和银花丝祥云纹手链。
难怪夫人一刻不停地送到春思院来,这要是两个姐姐看见了,又要眼刀子扎死她。
很好,看来霍家经济确实不错,霍云霄也不是个小气的男人,夫人果真可信。
温竹君嘴角勾起。
是夜,落了一场大雪,天地一片清白。
夫人有些紧张,就怕女儿成亲也会下大雪,便连着几日让人在街头扫雪,别到了成亲那日,闹出笑话。
温竹
君也从旁协助,每日调配人手,以保证婚礼顺利进行。
到了腊月初三,好在没有继续下雪,安平侯府一早就忙碌起来了,府里彩幡张挂,人来人往,气氛紧张。
夫人更是眯了会儿就起来了,连带着安平侯也瞎忙。
温竹君跟温兰君帮忙,分管了府中厨房事宜,两人被夫人委以重任,都不敢糊弄。
一大早,天还黑漆漆的,温梅君刚被丫头唤醒,就看到三个妹妹顶着一脸困顿,裹得像个球,围坐在榻边蔫哒哒地等她。
心里不由十分感动,泫然欲泣。
“你们都来陪我呢?”
温兰君打了个呵欠,“我们敢不来吗?你昨儿就差把我们按在这睡下了。”
温梅君面露窘迫,“我有些紧张,你们陪陪我。”
温竹君让纤云跟飞星准备好热水,又殷切握住温梅君的手,柔声道:“大姐姐,别紧张,今儿是你的大日子,可不能出错。”
温梅君被她的手冰得一个激灵,本想甩开,但听她言语温柔,姊妹情谊作祟,眼泪都要下来了。
“三妹妹……”
温菊君则是迅速爬上榻,钻进了姐姐温暖的被窝,“大姐姐,母亲说成亲这天不能哭。”
温梅君眼泪迅速一收,随着丫头们的忙碌,也赶紧起身梳洗了。
燎炉终于重新烧好,温竹君捧着暖手炉,人算是缓过来了,就是成亲的事儿太多,这房里人来人往,热气一直上不来。
温兰君小脸吹得通红,小声道:“幸好我成亲的时候不冷。”
温竹君深以为然,觉得这成亲的日子,是该好好选选。
等到这边收拾好,送亲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厨房那边也要忙开了,总要招待宾客不是。
果然,这种容易出事的大日子最考验人了,温竹君跟温兰君初初遇到还真有些慌乱。
什么昨儿买的鱼被冻死了,羊肉被雪埋得太深,一早忘记化冻了,酒被砸了好几坛,不够用了,送柴火的今儿来迟了……
琐事一大堆,好在,最后都圆满解决了。
眼看时辰将至,缩了好几天的太阳,竟然露出了笑脸,大家都十分高兴。
夫人更是连声祝祷,说老天帮忙。
温竹君笑道:“吉日吉象,大姐姐定然会顺顺利利,将来夫妻和睦,子孙满堂。”
她一扭头,正好看到温兰君也帮着温梅君整理婚服和头发。
神情认真,眉眼间有一抹忧愁,没了往日的针尖对麦芒,见她目光看过来,温兰君赶紧缩手,满脸不自在地扭头。
温竹君心里觉得好笑,又很感慨,姊妹间的感情真的很复杂,弯弯曲曲扭来扭曲,好在,大家的底色都被教得很好,心地都不坏。
这时窗牖间传来喊声,丫头兴奋地叫:“姑爷来迎亲了……”
江玉净被几个舅子拦住,又是作诗又是舞剑,狼狈不堪,闹哄哄地扯了半天,大冬天愣是闹出一身汗,总算在吉时前勉强过关。
温春辉温春煌还拍他的肩,“太单薄了,日后不止要苦读书,还要勤加练习身体啊……”
江玉净红着脸点头:“大哥二哥教训得是,我一定,一定……”
温兰君带着琴瑟躲在柱后,遥遥瞧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江玉净,笑容堆面,胸前戴红花,一脸春风得意,心情万分复杂。
上一次她与江玉净成婚,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么高兴?不过庶女跟嫡女肯定是不一样的,想到江玉净总是对着她面无表情的死样子,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就格外可恶与谄媚。
原来将来的栋梁,其实也跟凡夫俗子一样,会趋炎附势,也会门缝里看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哼。
温兰君撇撇嘴,露出不屑又不甘的神色,一甩帕子,扭头就走了。
吉时已到,新娘子就该出门了。
温梅君头戴凤冠,一身正红圆领袍婚服,大袖衫上披挂大红素罗霞帔,被温春辉背着,一步一步出了新房,含泪拜别父母双亲。
温竹君觉得这身实在太漂亮了,凤冠霞帔,当真是五分颜色,都能衬出十分。
夫人看着高大的儿子背着满身正红的女儿出了门,在无人看到处,轻轻抹了抹眼泪,但眼泪根本就止不住。
安平侯更是慈父模样,十分不舍女儿出嫁,殷殷叮嘱个不停。
温竹君默默上前,握住夫人的手,悄声道:“母亲,大姐姐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夫人朝她露了一个真心而又慈和的笑,随即拍拍她的手,“今天你跟兰儿辛苦了。”
……
接下来的三天,夫人都在盼着回门这日,又是期待又是忧心。
等真到了回门这天,温竹君不等周氏来叫,顶着严寒早早就起身了,她是不爱早起,但人得合群。
果然,今天含春院里的人头,就齐整多了,大家都不敢拂夫人和大姑娘的脸。
除了二姐姐的姨娘元氏,其他五个姨娘全都来齐,连住在外院的三春也来了。
琴瑟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姑娘,姨娘今儿要是也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