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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沈离面无表情,对着那盒安全套观察了几秒。
    「超人大尺寸」
    「老牌国货,层层把关」
    「自带多倍润滑」
    「10只装」
    「生产日期:……」
    两个月前。
    虽然牌子的确不是钱行之从前一直习惯用的那款,但包装上描述的适用尺寸,确实在市面上比较少见,是罕见能符合钱行之的号。
    沈离是个成年人,在成年第一天就和钱行之发生了关系,再加上和这人有过那么多年的夫妻生活,必然不会看到钱行之买了个套,就脸红心跳什么。
    而且除了刚在一起的那一阵子,钱行之热衷于把东西弄进去,搞得沈离发了一次烧之后,这人就养成了随身携带一盒套的习惯,以至于沈离一度很不理解,钱行之为什么能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随时随地“变”出一盒套来。
    可这都七年了,还要随身带一盒吗?
    那这习惯,可真是保持得够久的。
    或者说……
    从一个更客观、更合理、更符合侦察推论的角度来说,如若钱行之的这习惯真的一直持续了七年,那在这长达七年的时间里,钱行之有过伴侣或是性伴侣的概率其实非常高——毕竟不会有人把不会用到的、又有保质期的实用品,随身携带个七年。
    离婚这么久,钱行之当然有选择和谁做的自由,可如果钱行之真的有固定的性伴侣,还要上赶着来靠近他……
    又不太会。
    相识二十年,沈离起码能确认,钱行之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以上所有推论,都发生在须臾之间,算是沈离常年形成的逻辑本能。
    沈离的眸子冰冷一垂,又在几秒之内,得出了第二种更靠谱的推论:
    如果钱行之并非将“习惯性动作”保持七年,而是最近才特意买的,那他是……
    要干什么?
    沈离的眉眼彻底沉下来,深吸一口气,以他的视角来看,其实有点理解不了。
    这个房间对钱行之来说,其实本就是个临时居所,钱行之总共在这里住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两天。
    所以钱行之为什么会把套放在这儿的抽屉里?
    还是说其实早在昨晚,钱行之就确定了他会来送药?甚至提前就做好了准备,并且想要在这里和他这个前任……
    发生关系?
    ……
    啪的一下。
    沈离冷着眼,将安全套扔了回去。
    抽出了钥匙,合上了抽屉。
    金属抽屉被推回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转身时,沈离的目光划过那抽屉,目光的冷冽弧度也像是斩断回忆的刀锋,也稍微沾上了点火气。
    ——如果是真的,那钱行之倒挺会演,想得也挺多的。
    沈离大约“审判”了那盒套半分钟,心里也的确觉得,钱行之的前后行径更加古怪。
    这番参加节目,钱行之比他设想得主动太多。
    以至沈离突然觉得,他好像越来越不能理解钱行之了。
    ……
    多想无益。
    沈离站起身,还是决定先去处理那个“草包”。
    沈离正要出门,指尖堪堪触到门把,金属的寒意尚未沁透皮肤,门便从外面被人猛然推开——
    钱行之高大熟悉的身形和他撞了个满怀。
    逆光而立的身影被走廊窗口的斜阳切割成碎片,钱行之的影子被拉了很长,人高马大的样子却也的确是压迫感十足,垂眸看了眼沈离,目光便立刻向着沈离手上一扫,极尖锐地,睨向了沈离手里的袋子。
    沈离本能要后退半步,却被钱行之一把拉住了手腕。
    钱行之的手掌温度过高,又格外有力。
    于是沈离的眉头蹙紧,好像很厌恶这种雄性生理上的弱势,默然地等待着钱行之先开口,而钱行之这时的眉目也更冷沉,颇有几分生疏的分寸感,稍有几分冷硬地先行解释:
    “我没带手机,没法支付。”
    沈离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果然,便听钱行之低哑的声线,继续问道:
    “那你手里……是你一路背回来的东西?”
    这人应该早就发现背包挺鼓的,但试探着问过一次沈离只说是ipad,就没有继续追问。
    然而此时,明明应该已经能从没有完全系紧的黑塑料袋里,看清那包草,这人还是要再问上他一句“这是什么”。
    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明明都看见了,却还是要站在被欺瞒的制高点上,反问一句回来。
    沈离深吸一口气,清泠泠的目光里没有一点自己做错了的怯懦与悔意,反而那目光看回去,四目相对,不甚平静地盯上了钱行之的那双眼睛。
    “你说哪个手里?”
    只见沈离面无表情地抬起另一只手,将另一手中的钥匙,还给了钱行之:
    “——这个?”
    啪嗒。
    金属质地的钥匙撞在钱行之的喉结下方,不轻不重打了一下,又铮然一声——
    旋即掉落在地。
    沈离的声线再度响起:“我从床头柜里拿的。”
    钱行之深邃的眸子陡然一缩,顺着那掉落在地上的钥匙看去,再看向全屋唯一的抽屉,眉头霎然皱紧,看来……
    是也将那盒安全套想了起来。
    于是沈离眼见着钱行之的喉头吞咽了下,随后就弯身将那串钥匙捡了起来,宽肩一绷,伸手将他手里的袋子也接过去。
    良久才道:
    “……给我吧,我去替你扔。”
    两个人算是心照不宣。
    沈离没再去提那盒安全套,钱行之也没再提那包不该出现的杂草。
    他们的证据还都太少。
    少到钱行之不知道沈离替他拔草,是否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更不知道是不是换成了其他生病的同事、或是头痛的乡亲,沈离也会出手帮忙。
    而沈离更不明白,钱行之到底对他还剩多少喜欢——如果钱行之真的还像以前那样喜欢他,为什么他们之间……会生出那么漫长的七年。
    沈离等着钱行之扔完了包裹回来,自己坐在那,做他未完成的b项任务。
    脑子里乱得过分,心中的冲突感愈来愈强。
    今天是第四天,后面还有整整六天的拍摄任务。
    沈离就算没看过完整的综艺,也听说过所谓恋综其实就是把一群嘉宾放在一个屋子里,当节目组想要给他们找点恋爱谈的时候,就会设置一些比较暧昧的活动。而就算是离婚向的综艺,也会偏向于制造更多的感情话题。
    这节目倒好。
    从任务环节,到拍摄形式,都和沈离原先的设想有很大区别。
    前三天的拍摄,白日生产任务和“感情向”搭不上边,确实更偏生存;
    夜间活动也都是蜻蜓点水地吃个饭、看个电影,连约会都算不太上,于是沈离过得其实不算难受。
    而在钱行之进入小屋的第四天,摄像机反而愈发没有跟拍,没有特摄,连他们从镜头下溜走都没人监管,于是沈离心中的怪异感就更明显:
    ——这段时间,倒像是钱行之为了和他相处,才特意设置出的……
    特权时间。
    钱行之心中看起来真的非常想要和他相处,可钱行之如果真的有那么在乎,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曾找过他?
    沈离明明等了他七年,却也不曾等来钱行之回头再看一眼。
    离婚之后,沈离不是没有想过将钱行之追回来。
    然而在他们离婚第一年,沈离每次主动询问钱行之最近怎样,或是身体与精神是否还好,钱行之的回复要么就是“好得很”、要么就是三天后才回。直到有一次,沈离真的犹豫了许久,才在微信留言说下周休息三天,是否方便去他的剧组探班,钱行之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不用的”。
    离婚第二年,钱行之过年群发信息的时候,忘记把他勾掉,群发了一条四五行的贺年致辞,沈离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得到了一个果决的挂断,和一句堪称决绝的回复“身边有人,不方便”。
    离婚第三年,沈离去过钱行之的工作室,可钱行之办公室的门闭着,前台的小妹妹也不甚熟练地撒着谎,说老板出去了,然而沈离从种种的迹象里,很轻松又很不轻松地,得出了钱行之就在门内的结论。
    ……
    后来沈离没有再主动去找过钱行之。
    忙碌的钱行之也只会在他的生日时送上一句“生日快乐”。
    他们的关系变得很怪,像最熟悉的陌生人,还是有血海深仇的那种。
    后来三年前,周育霖从e国回来,对自己展开了颇为高调的追求。钱行之的“生日快乐”便也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发过来。
    于是这些年,沈离看公众号说过钱行之要结婚,对象是哪个财团千金,统共有过三次;
    看过钱行之拿过不少奖项,上台感谢过家人朋友;
    也在为数不多的休息日,不经意地路过了电影院,看过不少钱行之的电影。
    媒体里、荧幕上,渐渐变成沈离获得钱行之资讯的唯一方式。
    所以沈离这些年来一直以为,离婚之后,钱行之已经彻底将他放在了“前任”的位置上,并给他贴上了不会再接触的路人标签,以全力画出了一条原本最讨厌的“边界”,抵触着他的靠近。
    可这几日来……沈离七年来才好不容易被动接受的认知,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粉碎得完完全全。
    钱行之,好像真的还喜欢他。
    很可能……
    还想立刻马上地操他。
    那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中间会被凭空拉出来,那莫名其妙的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