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得罪不起
突然,靠在墙上的藤田刚动了。
他并没有往前走,那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像重锤一样敲在陈阳的神经上:“陈课长,”
“熊野的公文包,是特制军用品,密码锁,但在站台,它被摔开了。这很不正常。”
“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会犯这种错误?还是说…那碰撞,本就是设计好的?为了让里面的东西,‘刚好’露出来?”
陈阳很自然的控制住面部肌肉,让困惑和一丝基于常识的判断浮现出来:“公文包摔开了?”
“嗯,藤田大佐,请恕我直言,我对特勤装备的细节了解有限。”
“我看到熊野君每时每刻都携带着这个公文包,我相信它一定非常重要。”
“所以说,我认同您的说法,这种东西肯定是特制的。”
“不过,以我的认知,但再坚固的锁具,如果遭受足够猛烈且角度巧合的冲击,特别是连接部位…也存在损坏的可能。”
“至于是否是设计…”
陈阳顿了一顿,有些自嘲般说道:“在人群密集的站台?这…成功率太低,风险太高了,完全不像是…专业的做法。”
藤田刚在阴影里沉默着,半晌,缓缓说道:“专业的行动,往往藏在看似最不专业的表现之下。”
“陈课长,”藤田刚的语气平直得像一条拉紧的铁线,“你的回答,听起来符合程序。”
陈阳的心刚要稍稍回落,藤田刚的下一句话立刻将其砸入冰窖:“但是,熊野携带的是绝密。他的死,不容含糊。任何线头,都要揪到底。”
他走到桌边,看都没看书记官的记录,沉声道:“运输课所有接触过k—5471文件的人,即刻起禁止离开沪市。”
“随传随到,你的办公室,调查组会进行‘彻底’的核查,以确保没有任何‘疏忽’。”
“至于你,陈课长,你需要在这里呆上四十八小时,直到我们完成所有调查,你的配合,关系到你对帝国的忠诚证明。”
“藤田大佐,你是准备要软禁我吗?”陈阳站起身,身体绷得笔直,脸上交织着被羞辱的苍白和不得不服从的僵硬。
“陈课长,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们需要的是真相。”
藤田刚冷冷的说道:“熊野中佐携带的是帝国最高机密,他的行程,理论上绝对保密。”
“但事实上,他乘坐了k—5471次列车,这件事,并非无迹可寻。至少,调度系统里,这趟车的存在是确定的。”
“而能够精准掌握列车时刻、编组的人可并不多。”
“一个在运输课任职且熟悉一切规章流程,也知道如何利用规章流程的漏洞。”
“或者说…如何让一次致命的‘意外’看起来合情合理的课长…恰恰是具备这种能力的人选之一。”
松岛横二阴恻恻地补充了一句:“陈桑,据我们了解,你在运输课工作期间,表现一直‘恪尽职守’,甚至有些…过于低调和规矩了。”
“有时候,这反而会让人好奇,在那些规矩之下,到底藏着些什么。”
“动机。每个人都有动机。为钱?为色?为仇?或者…为了某些更虚无缥缈,但也更顽固的东西…比如,所谓的‘爱国心’?”
“你,陈桑,一个华夏人,在帝国的机构里担任要职。”
“我们给予你信任和地位。但你内心深处,是否真的完全摒弃了你的出身?”
“是否又真的将帝国的利益,置于你血脉所系的那个腐朽国度之上?”
“当有一个机会,可以重创帝国的重要行动,甚至可能…只是可能…挽救你那些正在山城负隅顽抗的同胞时,你内心深处的那一点点火星,会不会突然燃烧起来?”
“这就是理由?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因为我是华夏人?”陈阳的语气非常平静,平静之中蕴含着一股令人不可忽视的愤怒。
他没有解释,没有喊冤,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任何过激的辩解、任何情绪化的喊冤,在藤田刚这种多疑成性的人看来,都可能是心虚的表现。
他猛地抬起头,平静的说道:“藤田大佐!松岛组长!”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证明我的忠诚!我在运输课所做的一切,都有记录可查!我经手的每一份文件,都可以拿出来接受最严格的审查!”
下一刻,他的语气变得悲愤而决绝:“是!我是华夏人!但正因如此,我才更清楚这里的落后、腐败和毫无希望!”
“我在九州大学学习四年,接触了太多新的知识,无论是经济,医药还是别的一些东西,我的眼见也不局限于华夏这个国家,相反,是帝国的先进让我看到了希望。”
“大东亚共荣的设想才能领华夏摆脱之前满清带来的落后,我早已将帝国视为我的效忠对象!”
“您所说的‘爱国心’…那种只会带来战乱和贫穷的东西,对我而言,早已没有任何意义!破坏帝国的行动?于我何益?难道让我回到那个朝不保夕,受人白眼的过去吗?”
“如果…如果大佐和组长认定我有嫌疑,”
“我请求…请求立刻对我进行最彻底的调查!”
“审查我的账目,监听我的电话,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甚至…可以用任何你们认为必要的手段!我只求能证明我的清白,我只想继续为帝国效力!”
哗,好一条忠诚的走狗啊.
审讯室里再次陷入死寂。藤田刚岩石般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目光盯着陈阳,冷静的分析着陈阳每一寸表情、每一个音调的起伏、每一种情绪的真伪。
藤田刚知道,没有证据。目前所有的怀疑,都基于逻辑链条和人性推测。
陈阳的反应,从技术官僚的辩解到后来的激动,虽然略显戏剧化,但也在情理之中。
藤田大佐刚想说话,一道脚步声响起:“大佐阁下。”
一名特高课卫兵疾步走进审讯室,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大谷司令官要见我?”藤田显然有些吃惊。
陈阳才抓进来不到两个小时,大谷云七突然要见他,怎么会这么凑巧。
“我马上去。”
沪市,宪兵司令部司令官办公室。
藤田刚站在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敲办公室大门。
“进来。”里面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
藤田刚推门而进,看到办公桌后面的大谷云七司令官,立即敬礼道:“大谷阁下,您找我?”
大谷云七轻轻哼了一声:“藤田大佐,我问你在搞什么?你无缘无故去传唤陆军运输课课长干什么?”
“你现在是怀疑他有问题?”
“他有什么问题?你有什么证据?”
大谷云七一连串的问题把藤田刚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谷阁下,特高课的审问程序是这样的,熊野君乘坐的列车出问题,陆军运输课自然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大谷云七沉下脸来:“藤田大佐,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现在是问你有什么证据怀疑陈课长有问题?”
“你却在跟我谈程序,谈责任,这些东西我比你清楚,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这么做的理由。”
藤田刚老老实实的说道:“因为陈课长是华夏人,我们觉得他有动机。”
“胡闹。”大谷云七猛地站起身子:“大岛部长都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整个运输部都认为陈课长没问题,他的能力,他的态度,他的一切,而你们特高课却认为他有问题。”
“而且,你们拿不出证据,只是因为他是华夏人。”
“你知不知道,就是这个华夏人为帝国运输提高了多少效率。”
“他的陆军运输课的运输效率比运输部没成立之前几个运输部门加起来都高。”
“你们是不是看运输部太闲了,想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做?”
“我不怕跟你说,大岛部长已经把你们这个月的物资运输专列停了。”
“也就是说,你们十一月份的所有补给现在还呆在金陵,你们还想要补给,自己开车去金陵运。”
“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他这是公报私仇。”藤田刚顿时急了。
沪市特高课的补给一部分是宪兵司令部发放的,另一部分,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居然是要金陵维新政府拨付。
金陵维新政府在这些人的眼里就像是一只肥的流油的烤乳猪,是个部门都能扑上去咬下一嘴肉来。
关键是,物资补给也是需要运过来的,它又不能飞过来。
大岛健次郎是运输部最高指挥官,完全有权力停了对方的专列,你要是用程序跟他掰扯。
大岛可是专业后勤运输官出身,他能给你找出一百个理由还不带重样的
大谷云七冷笑道:“大岛是运输部长,他当然有这个权力,而且,我告诉你,不光是陆军运输课不给运,就连海军的运输船队也不会接手。”
“山木那家伙看到你们没有物资急得跳脚,恐怕连睡觉都会得意的笑出声来。”
“藤田刚啊藤田刚,你说你没事去惹他们干什么?谁不知道我们前线打战的人都要靠后勤补给吃饭。”
“宁可得罪前线也不能得罪后勤的道理你不懂?”
“居然还敢毫无理由的扣押人家陆运课的课长,藤田刚,我说你是蜡烛啊,你脑袋是不是动手术挪到屁股上去了。”
“你们特高课想死不要拉上我们宪兵司令部,八嘎雅鹿,连我们都不敢得罪南方运输部,你一个大佐哪来的胆子。”
“你回去给陈课长道个歉,然后,安排车子送他走。”
“现在,立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