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鸡二代
姜义立在地头,望着那条新凿的小沟渠。
泉水细细流淌,绕林穿叶,灵气便跟着蒸腾起来,连带着地气也活了几分。
这水引得好,润得巧,不急不躁,滴水不响,正合那“养而不张”四字。
姜义心里自是欢喜,眼角眉梢都压不住笑意。
可这笑才浮了一半,眉头却又慢慢皱了起来。
沟渠引得虽妙,却也实在靠山脚靠得太紧了些。
近是好,灵气近,水气足,果林能润得扎扎实实。
可也正因为近得露骨,才叫人心底不踏实。
这山脚底下,虽偏僻清静。
可要真有个旁人迷脚误入,只需一只绑着长绳的水桶,或者一柄柄儿特长的舀瓢。
便能从那沟渠里,轻松舀走几瓢泉水。
后山那边什么规矩,姜明没说,姜义没问。
但光看大儿这几日鬼鬼祟祟地跑进跑出,白天黑夜轮着转,也只让它在山界里边流转。
就知道此泉来路不凡,怕是半点不能外泄的。
若真叫人盯上了,引出什么枝节,回头再扯到自家大儿身上,那才是说都说不清。
姜义站着不动,望着那渠水哗哗流淌,心里微微沉了几分。
灵气是好物,流得越多越旺越好,可这般明晃晃地贴着山界走,就像是拿着灯笼找麻烦。
他抬眼扫了眼屋前屋后,心里一转,忽地想起老屋那一窝老鸡。
吃的是药渣,喝的是灵露,个个膘肥体壮,也算有了些道行。
这般半灵未灵的家伙,窝却还在山下的老地里窝着,实在是委屈了它们。
是时候该换个新窝了。
此事拖不得。
姜义当即拎起柴刀,也顾不上转悠药地了,径直奔了前山。
前山多竹,荒地一片,又无主无户,砍来便是。
他在林中踅摸一圈,柴刀劈劈啪啪响,砍了一大捆青竹,捆好往肩头一搭,便拎着回。
路上碰着村里人问起,姜义也不遮掩,嘿嘿一笑,随口应道:
“想着在新屋起个新鸡窝,又怕鸡乱跑进山,总得围着些才安心。”
村里人谁不知道姜家鸡多,这话一听,自然没人起疑。
姜义如今精气扎实,筋骨轻灵,手脚麻利得很。
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前后不过两日功夫,那片果林便被一圈竹篱笆围得严丝合缝。
尤其是靠着山界那头,篱笆更是编得结实,一人多高,密不透风。
外头人哪怕踮脚伸脖子、趴着眼皮瞧,也断瞧不出那竹影后头,竟藏着一条本不该有的水脉。
次日一早,鸡还未全醒,姜义又在果林外头寻了块地,离山界略远些、灵气也稀些。
泥土翻过三寸,碎石挑尽,鸡窝垒得结结实实。
边上竹篱笆也围得周周正正,正好与果林那圈相对着。
篱笆中间留了条小道,曲曲折折,供鸡只行来走去。
一圈忙活下来,姜义才抹了把汗,拍拍膝头灰土,悠悠然下了山。
片刻时间,便把那窝从小吃灵果、啄药材养大的老鸡全数赶上了山。
这一窝老鸡,眼珠透亮,毛色鲜润。
尤其那黑红两只公鸡,鸡冠油亮如漆,脚一踩地便是沉声一响,连走路都跟跳八步似的,自带气场。
吃得补,年头足,性子养得安稳。
若说凡鸡,自是不凡;
若说灵禽,也差了点火候。
只能算是半步灵鸡,半只脚踏进了那条道。
新窝灵气不算浓,比起老窝子来却已舒坦不少。
一群鸡晃悠着转了两圈,便也就都安分了。
不多时,那黑公鸡胆子大,脖子一梗,四方步一迈,便沿着篱笆里那道窄路踱进了果林。
一边啄虫子,一边叼落果,偶尔还仰头抖翅,模样得意,像是巡视地盘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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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林里虫子本就不凡,被灵气熏过,连个果核虫都泛着光泽,堪称上品鸡食。
可走了两圈,那公鸡忽然有些不安,像是灵气太足,熏得心火难平,鸡眼发红。
翅膀扑腾几下,便晃晃悠悠回了窝棚,扑通一声趴下歇着去了。
其余那些老鸡见了,也跟着学起样来。
鸡群三来两往,竟也慢慢熬出个日常来。
晨光初露,踱一圈清醒脑子;
午后艳阳,趴窝歇息;
傍晚灵气回涌,再入林中转上一遭。
堪称“鸡中清修”。
而且这些半步灵鸡,吃得金贵,补得精细。
鸡遗落在林里,居然都透着丝微灵气,初看不起眼,细嗅之下,隐隐竟有几分温润气息。
撒在树下,润得泥松草嫩。
久而久之,果林里地气也跟着肥了,灵气更足,连树皮都润出油来。
林越灵,鸡越肥,鸡越肥,排得就越补。
如此一来一往,倒像串出了条灵气循环链。
姜义守在篱笆外头,眯着眼连看了两日。
鸡不吵,林不乱,地气愈发充盈。
瞧得久了,心里原先那点犹疑试探,也慢慢起了变化。
果林这一圈,百十棵果树站得齐齐整整,如今这十来只鸡,着实空得慌。
更别说现在地脉铺开,水脉贯通,灵气正盛,药田旁边,还有一大片待扩张的余地呢。
是时候再添些鸡丁了。
这回,姜义却不打算再去寻些凡鸡来养。
眼光一转,便落在了那群半步灵鸡屁股底下,那一窝刚滚热气的蛋上。
先前日子紧巴巴,家里人又都习武,顿顿靠补,鸡蛋一落地,转眼便进了锅里。
如今家底宽些了,灵果又结得欢实,鸡蛋这点滋补,就显得没那么金贵。
正好趁着手头富裕了些,来场“试孵”大计。
半步灵鸡生出来的蛋,自然也不是凡物。
一颗颗鸡蛋光泽饱满,蛋壳薄处还透着点点温热灵气,捧在手心里,跟握着颗小灵石似的。
若是用这些蛋来孵鸡,那出来的“鸡二代”,岂不就是娘胎里泡着灵气长大的?
自小饮露食果、呼吸灵风,将来不说金羽赤冠、脚踩雷火,起码也该比寻常灵鸡多半道行。
这主意一起,姜家上下又忙活开了。
姜义挑了块靠果林的新空地,掂量着风水灵脉,又搭了座新鸡窝。
篱笆扎得紧,窝口却留得巧,正好能通果林一线。
柳秀莲则在屋里张罗起孵蛋的活计,挑蛋、翻蛋、焐窝,一套操作熟门熟路。
饭桌上忽少了灵鸡蛋,小丫头姜曦刚要撅嘴。
可一听说这回是“以小养大”,忍这一口,日后不光蛋更香,说不定还能有灵鸡打牙祭。
上回那一锅鸡汤,虽只嗦了几根骨头,可那浓郁的肉香,至今回味无穷。
当即也就咽了口唾沫,把馋虫强行压了下去。
孵鸡这点营生,姜家是再熟不过了。
攒够一窝蛋,便先下一窠。
等第二窝蛋收齐了,头一窝的小鸡也该咔啦咔啦地敲壳露脸。
等那一只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摇摇晃晃地从蛋壳里钻出来,姜义只看了一眼,眉头便是一跳。
不一样,真不一样。
羽毛细亮,眼神清明,脚爪落地那一瞬,连步子都透着股子利落劲儿。
刚出壳没两口气,便有两只咕咚咕咚晃着小脑袋,扭着屁股钻进果林,一待就是大半个时辰。
出来时不光没瘫,还比进去时精神些,绒毛都顺滑了几分,走起路来隐隐带点风。
姜义站在篱笆外头,看着这窝“鸡二代”,目中竟隐隐泛起一层热意。
只恨鸡只不解人言,恨不得将那套呼吸法,逐字逐句教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