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半垂著眼帘,眼神温柔坚定,又带著一丝虔诚地看著自己,苏时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这目光太过炙热了。
“那……你刚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心臟在狂跳,但是苏时清还是维持著一丝理智,下意识开口询问。
“我习惯先將事情做好,再告诉別人。”寧斯年无奈地笑了笑,像是拿苏时清没有办法一样地嘆了口气,“但是看你这么难过,我只能把这个消息先拿出来了。”
“给我一天时间,我还你一个健康的安然。”寧斯年微微俯下身,和苏时清的视线维持在同一水平线上,歪了歪头,“好吗?”
窗外的光线投射进来,恰好打在了寧斯年的身上,將他的身影轮廓染上了一圈光晕,忍不住让人恍惚了一下。
苏时清愣愣地看著眼前温柔浅笑问自己好不好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升起了一丝违和感,迟迟没有点头。
她相信寧斯年,但是对方的反常让苏时清直觉感到几分不对劲,但是脑子乱乱的,也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寧斯年又一次揉了揉苏时清的头,嘴角噙著浅笑,垂下眼帘,遮掩住了自己眸底的决绝。
“跑了一个晚上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会儿吧,等你醒来,事情就都结束了。”寧斯年轻轻推了推苏时清,示意对方出门离开。
同时寧斯年也看向黄鶯儿;“把严卿卿留在这里,你和时清去找一间空屋子休息一会。”
黄鶯儿看著眼前这个有几分陌生的寧斯年,
恍惚了一下,连忙点了点头,將怀里的严卿卿放在了床上,转身就要和苏时清一起离开。
“等等……”苏时清的脚步一顿,猛地转身,抬手拽住了寧斯年的衣领,呼吸有些急促,目光上下打量著对方,“你……没有什么事情在瞒我吧?”
寧斯年垂下眼帘,任凭苏时清拽著他的衣领,轻笑著摇了摇头:“没有。”
“相信我,我会还你一个健康的安然。”
苏时清的眼神將信將疑,缓缓鬆开了拽著对方衣领的手,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沉默片刻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眸对上寧斯年的视线,神情严肃而郑重:“我会相信你的。”
寧斯年神情不变,单手背在身后,嘴角噙著笑意目送两位出门。
等到房门被关上,確定苏时清和黄鶯儿二人离开了,寧斯年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收拢起来。
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缓缓垂下,能够清晰地看见掌心已经被他自己掐出了血痕,那是刚刚太过紧张而下意识的举动。
屋子里,寧斯年苦笑一声:“看来骗人这种事情並不是那么適合我。”
刚刚跟苏时清说的那些话,真假参半。
针对这种病毒,寧斯年確实有了实际的想法对付它,也就是利用变异兽晶核那个能量。
但是先前也说过,病人无法自主吸收那些能量,也不知道究竟多少能量才能消灭病毒,而不伤到病人自身。
所以,这一点寧斯年瞒了苏时清。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安然必须要治好,首先就是要研究好一个適量的能量阀值。
那便需要一个合適的实验体了。
寧斯年的神色冷下去,从桌上取了一支消了毒的空注射剂,视线看向病床上的两个小丫头。
安然和严卿卿一左一右躺在床上,如出一辙的虚弱病態。
寧斯年的视线在两个小孩的身上来回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严卿卿的身上,拿著注射剂就缓缓走了过去。
他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就像是苏时清和他初次见面那般的冰冷淡漠,走到严卿卿身边缓缓俯下身,將注射剂刺入对方的手臂,提取了大概10毫升的血液。
借著窗外射进的光线,寧斯年眯起眼,將注射剂举过头顶,静静打量著其中殷红的鲜血,微不可察地轻嘆了一声。
他將窗帘拉上,防止有人从外面窥探里面的情况,隨后,寧斯年拿著注射剂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闭了闭眼,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下一秒——
那只注射剂精准无误地刺入了他的手臂,缓缓將严卿卿的血液注入到了自己体內。
还记得先前说过的,这种病毒的传播方式是靠著病人的体液扩散,先前寧斯年的防护措施一直做得很到位,所以並没有被传染。
而现在,他直接將病人的血液注入了自己的体內,哪怕他是一名四阶异能者,这般亲密接触病毒,传染的概率几乎是100%!
然而寧斯年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口气將那10毫升的血液全部注入自己体內。
他需要一个实验体,一个思维清醒沟通流畅的实验体,一个能配合他研究晶核能量对病毒效果的实验体,一个能清楚明了告诉他身体变化的实验体。
而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实验体。
昏暗的房间里,床上两个昏迷的小丫头丝毫没有察觉发生了什么,寧斯年坐在板凳上,扔掉了注射剂,神情冷静克制,像是根本不知道这种行为的危险程度一样。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寧斯年再清楚不过自己的行为有多冒险。
为了更加准確地研究病毒,把自己也变成感染患者,这无疑是疯狂的举动。
但偏偏寧斯年的眼中看不见丝毫的疯狂,唯有一潭死水般的冷淡。
无所谓,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只要能够研究出治疗病毒的方法就好。
寧斯年相信自己的判断,变异兽的晶核一定会对病毒起到作用,至於其中的过程会怎么样,他毫不在意。
脑海里浮现出苏时清眼眶微红的模样,对方落寞无力的身影歷歷在目。
趁著病毒还没发作,寧斯年闭上眼,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一声轻笑。
换做以前的自己,寧斯年绝对想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衝动的一天。
人,总是会变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