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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动不如静
    今年的京城虽冷,然並未降雪。
    那些雪仿若在別处都下完了。
    如此也让得京城走亲访友更轻鬆。
    这日一早,沈逾白又坐上马车前往瑞安街。
    崔府门房早已对他熟悉至极,连通报都省了,只行了礼就去忙自己的。
    沈逾白也如回了自家般自在。
    找到崔明启时,才发觉薛玉书也在。
    彼时崔明启独自给自己倒杯酒:“此乃逾白孝敬我的,这酒实在好,喝了再不愿尝其他。家中都堆放不下了,若非薛大人不宜饮酒,我必要送薛大人几罈子。”
    薛玉书脸色便很不好看。
    那阵阵酒香飘入鼻中,他一闻就知是“六元酒”,確实非寻常俗酒可比。
    此次薛玉书大病一场,便是好了也消瘦得厉害,大夫特意交代莫要饮酒。
    也是知晓此事,崔明启方才愿意將沈逾白送的“六元酒”拿出来。
    因著这场病,薛玉书倒是没被要求离京救灾,可也是到了正月十二才头一次出门,来了崔府。
    他本是嗜酒之人,美酒当前却不能喝,属实是折磨。
    好在沈逾白来了,薛玉书热情邀请他坐下,又问起沈逾白授官一事。
    “以你的功绩,若能使些力气,升任三品也並非不可能,崔阁老当年便是如此。”
    说到此处,薛玉书就是一顿。
    二十二岁的三品大员,属实惊人。
    师祖眼光果真好,当年一眼看中沈逾白,可惜这位六元公並不愿入刘门。
    年前那些事也足以证明沈逾白当年的选择是对的。
    崔明启目光灼灼看向沈逾白。
    若此次能升任三品,以沈逾白的年纪,就算熬也能熬入阁。
    也因此,薛玉书上门提起此事时,他很心动。
    此次督察院右副都御使和礼部左侍郎都有空缺,年后必定要会推。
    凡是京中三品以上官职有实缺,需由九卿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共同推举。
    崔明启和薛玉书一人有一票,加之秦詔年前已伸出橄欖枝,只要沈逾白点头,这三品官位还是极有可能的。
    四品与三品虽只差两级,实际却是天壤之別。
    三品京官的会推之权才是他们最核心的权利,地方上的二品巡抚在地方上如何说一不二,一旦上京述职,必要上这些三品京官家中拜访。
    上门总不能只拿嘴来求,金银珠宝、文玩字画必是要呈上一呈的。
    也可说,每逢会推之时,就是京中三品大员们的发財之日。
    沈逾白笑道:“薛先生切莫在此时为我费力。”
    薛玉书苦笑道:“经师祖一事,我深知护住一派系何等艰难。我既无法维持刘门,只盼望用手中之权护他们全身而退。”
    若能將沈逾白扶上位,大可拉近双方的距离,往后若再投奔崔明启也就顺理成章。
    师祖临终前就指明了刘门的求生之道,他与师祖相比差得远,依师祖所言总归比自己乱撞好些。
    沈逾白道:“薛大人乃是学生院试时的提学官,也是学生的座师。当年幸得座师公允,才有了学生后来的六元及第,学生感激之情一直埋於心中。”
    薛玉书错愕:“你竟还记得?”
    座师与座师也是有区別的。
    他不过是院试的提学官,和乡试、会试的主考比起来就不值一提。
    何况会试的主考官乃是当时的刘三辅,而他只是刘三辅的徒孙。刘秉卿是沈逾白的座师,他这个院试的座师就不会有人在意。
    他实在没想到沈逾白今日会提及此事。
    沈逾白道:“学生受了先生提携,如何能不记得。”
    以往薛玉书是刘门的二把手,遇到於达也可顶两句。
    自刘秉卿去世后,以往那些攀附他的人仿若一夜之间消失,朝堂之上被人任意挤兑,险些连刘秉卿的身后名都保不住。
    而在这时,以前与他疏远的沈六元竟称他为先生,他如何能不触动。
    薛玉书深吸口气,道:“你既喊我一声先生,此次我定会助你。”
    沈逾白却笑著摇摇头:“薛先生身在局中,看得便不真切。先生若真助学生,才是害了学生。”
    薛玉书一怔。
    崔明启便道:“你且说说。”
    沈逾白道:“当今一直未给学生派官,必定是在摇摆。学生虽有功绩,然资歷过浅,此时若薛先生推学生,就是告知天子学生与刘门走得近。”
    帝王擅猜忌,一个如此年轻的三品大员,又有刘门助力,会否成长为另一个於达?
    如此野心勃勃,不如去地方上熬著。
    薛玉书恍然:“此次空出的两个位子,於达必会竭力推自己的人,圣上既已削弱於门势力,必不会再让於门之人坐上那位子,而逾白又是合適人选,反倒会助力逾白。”
    沈逾白笑道:“正是如此。”
    “前些日子你和於衍之事传得沸沸扬扬,莫不是你的手笔?”崔明启眼中多了些怀疑。
    沈逾白帮著崔明启倒了杯酒水:“如今宜静不宜动,如此行事后,於达必会警觉,怕是轻易不会对学生动手了,学生何必做这等吃力不討好之事?”
    此事明面上是挑明他和於衍的矛盾,实际却是为了带出於衍私自乘坐首辅官船一事,是冲於达去的。
    不过他也藉此从中获利,向天子展现了他在士林中的声望,於他派官一事有助力。
    敢对於达动手,又要施恩於他,这背后之人並不难猜。
    薛玉书思忖片刻,方才抬起头:“是秦詔所为?”
    沈逾白笑道:“不是薛先生,也就只能是秦三辅。”
    “很快就要称他为秦次辅了。”
    崔明启感慨道。
    去年才入阁成三辅,不足一年升为次辅,秦詔晋升实在过快。
    “先生也会升为三辅,如今首辅权势太大,圣上必要扩充內阁,薛先生若想护住刘门,就要尽力入阁。”
    內阁满员为六人,自当今登基后从未满员。
    只去年才增添至四人,以前长期只有三人,为的就是让三个派系相互牵制,不再让一方壮大。
    李庆芳退后,秦詔方可入阁,只是李门早已不復往昔。
    於达升任首辅之位,於门就靠刘门牵制,可刘秉卿去世后,刘门就失去最大庇护,再不加以限制,於门会迅速壮大成为,甚至超过当初的李门。
    当今必不会任由於门壮大。
    薛玉书却是无奈苦笑:“我刘门如今势弱,此前被於门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怎能牵制於达?”
    何况他连刘门都护不住,又怎么入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