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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痛
    李桥一大早就提著大包小包的早餐来了研究中心,招呼著杨老等人过来吃。
    眾人拄著拐杖坐到休息区,却是谁也没动手。
    良久,杨老才嘆息一声:“三天了。”
    屋子里又是一片静默。
    半晌后,许老才道:“那捲轴可算得上国宝了,若有一丝一毫的损坏,对种家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小苏锦也无法承担那个后果。”
    “上报吧。”
    李老开口。
    李桥眼皮一跳,赶忙道:“苏锦对越史研究有著非比寻常的热爱,也许最近有什么新的发现才把捲轴和自己锁在宿舍里,很快就会有大突破。要是贸然上报,打断了她的研究就不好了。”
    “这点我们也知道,可是那天苏锦的情绪不对,万一她没留意把捲轴损坏一点……”
    许老说到这儿,又是长长嘆口气。
    眾人也都知道他的意思。
    以前的捲轴是残次品,需要他们研究和修復,苏锦就算晚上把捲轴带回宿舍不合规,大家也没说什么。
    现在捲轴修復了,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別说苏锦,就算是他们越史研究小组也无法留下这捲轴。
    一幅完好的五千年前的捲轴,乃是国之重器。
    不知谁小声道:“上报吧。”
    杨老咬牙:“投票吧。”
    除了李桥,全票通过要上报。
    他们是歷史行业的领军人物,他们有自己的使命。
    和整个国家的文化传承比起来,他们个人的悲喜实在无足轻重。
    身为越史研究小组的组长,苏锦无论因为什么失控,都该有为牺牲小我而將文化传到全世界的觉悟。
    李桥的心彷如被层层捆绑束缚,想要挣脱,却发觉完全无力。
    他一如前三天那般买了饭菜来到苏锦的宿舍前敲门,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李桥只能將饭菜放到门口,又把昨天送来的饭菜原封不动地带走。
    到宿舍楼下,他仰头看去,苏锦的宿舍窗帘紧闭。
    他眼底难掩沉痛:“小学姐,你到底怎么了?”
    黑暗的房间里,苏锦抱膝坐在椅子上,麻木地在捲轴各个位置尝试。
    三个晚上了,沈逾白为什么还没打开捲轴?
    为什么有一方合上捲轴,另一方就不能传送物品了呢?
    他们约定了一个月后她要跟他联繫的,已经一个月了,沈逾白忘了吗?
    胃部传来一阵阵绞痛,嘴唇乾得起了一层又一层干皮,可她並不未动。
    她只是麻木而又执拗地做著同样的动作。
    不知何时,她竟然睡著了。
    梦里的沈逾白是初见时的病弱少年,他坐在床上,虚弱地笑著:“阿锦,我的坟好挖吗?”
    下一刻,他就被绑在粗壮的圆木上,刽子手一刀接著一刀地割在他身上,沈逾白悽厉地惨叫著,坐在他对面那看不清脸的男子狰狞道:“三千六百刀,一刀都不能少!最后一刀前不能让他死!”
    殷红的血流了一地,染红整个梦境。
    苏锦惊醒,耳边却还是沈逾白悽厉的惨叫。
    苏锦发了疯一样写了一张又一张纸条,將整个捲轴围起来。
    还是毫无反应。
    她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已经多日没吃喝的她竟然还有眼泪从眼眶里衝出。
    苏锦却没了力气哭出声。
    胃一阵阵抽搐,让她乾呕起来。
    她不敢弄脏捲轴,转身想对著地面,却因身体无力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浑身重重砸在地上。
    苏锦就这么趴在地上乾呕,一阵又一阵。
    苦到极致的黄水被吐了一地。
    吐完,胃部的抽搐终於有所好转,她终於可以坐起身。
    屋外传来阵阵敲门声,她並不想搭理,可那声音恼人得很,竟一直敲个不停。
    苏锦足足在地上坐了半个小时,终於还是爬了起来,拿了拖把將地拖乾净,这才打开门。
    多日不见亮光,她被屋外的光线刺得下意识闭上双眼。
    耳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苏女士,我们是江城市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听说您手上有一幅五千年前越朝的捲轴,这份文物非常重要,还请您交出来。”
    苏锦手背遮挡强光,缓缓睁开眼睛。
    透过手缝,她看到四名穿著得体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正站在对面。
    苏锦的嗓子好像要冒烟了一样,可她还是开口:“证件和相应文书呢?”
    那些人显然对她的状態有些惊诧,其中一名女工作人员上前扶住她:“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苏锦掰开她的手站在门口,固执地看向几人:“证件和相应文书呢?”
    对面的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掏出证件和相应文物交接的文书。
    苏锦头脑发昏,看不清楚,她强撑著精神对四人道:“抱歉,我现在状態不好,无法分辨证件和文件的真假,更无法確定你们的身份,麻烦你们把越史研究小组的人员请来。”
    说完,她后退几步,將宿舍门关上,宿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此刻的她彷如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气,顺著门渐渐滑下去,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沈逾白,我好像救不了你了……”
    右手抓住胸口的衣服,越来越紧。
    她的胸口好疼,疼得连坐都坐不住,她只能蜷缩著躺在地上,如同离了水的鱼儿般张大嘴巴想要呼吸,却还是窒息。
    她仿佛看到沈逾白被一刀刀凌迟。
    好痛。
    痛得仿佛快要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敲响,苏锦想要爬起来,却丝毫没有力气。
    她眼前渐渐模糊,却听到门外传来很多呼喊声。
    声音那样不真切,仿佛离她越来越远。
    依稀间,她仿佛看到很多人衝进来,好像还有人跟她说话,意识渐渐模糊,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跑动声、惊呼声。
    她仿佛躺在一艘单薄的船上,在海上飘荡著,风浪將她推得摇摇晃晃,好似隨时都会被彻底吞没。
    苏锦想,她可能真的要死了。
    不知道死后能不能看到沈逾白。
    她突然无比地期盼有阴曹地府。
    可沈逾白都死了五千年了,早就投胎了吧?
    所以有阴曹地府她也见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