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微微抬眼，目光如秋水般沉静。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將视线缓缓扫过眾人，仿佛在衡量每个人的反应。
    片刻后，他才悠悠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明心镜乃稀世之物，製作不易。各位贵人若有耐心，自然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那名中年男子听罢，脸上掠过一丝焦急，却又不敢再多言，只得悻悻退下。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噤声，不敢再贸然发问。
    苏云的目光重新落回楼下，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抹弧度。楼下的气氛变得凝重，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压抑的期待，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的下一个动作。
    “唐明。”
    苏云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告诉各位贵人，明心镜的下一批货物將於半月后交付。”
    唐明听到苏云的吩咐，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的紧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自信。他快步走到楼梯口，面向楼下的人群，清了清喉咙，声音洪亮地宣布道。
    “各位贵人，我家公子刚刚传下话来，明心镜的下一批货物將於半月后交付！”
    这句话刚落，楼下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的人鬆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手中捧著那面珍贵的明心镜；而另一些人则皱起了眉头，心中盘算著半个月的时间是否值得等待。
    “半月？”一位身著紫袍的商人忍不住开口道。
    “这时间未免也太久了吧！我等皆是生意繁忙之人，哪有那么多閒暇时光在此等待？”
    唐明微微一笑，目光镇定地扫过那位商人，语气平和却不失坚定。
    “这位贵人，明心镜的製作工艺极其繁琐，每面镜子都需经过数十道工序，精心打磨方能成品。为了確保每一位贵人都能拿到完美无瑕的镜子，我们家公子特意叮嘱工匠们务必精益求精，绝不敷衍了事。半月的时间，已是公子竭尽全力缩短的结果。”
    那紫袍商人闻言，虽然仍有不满，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嘆了口气，默默退到了一旁。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几位富商却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其中一人走上前来，脸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但扫视一圈，却没有开口。
    ……
    夜色如墨，染尽了京都的天空，明心镜铺的门槛外，最后一批客人也在窃窃私语中陆续离开。店內的烛火摇曳，映照在那些尚未售出的明心镜上，镜面反射出微弱的光晕，仿佛在诉说著这一天的繁华与喧囂。
    苏云站在二楼的栏杆旁，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深邃地望著楼下的空旷大厅。
    他的身影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修长，衣袍隨风轻轻摆动，仿佛一幅静止的画卷。
    半晌，他收回目光，转身走向一旁的茶桌，端起早已冷却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老师，天色已晚。”
    “学生请您……”
    周宣摆摆手，站起身来。
    “你忙你的，待此间事了，你我二人再好好喝一顿。”
    苏云淡淡一笑。
    “好。”
    “那学生送您。”
    夜色沉沉，街巷尽头传来几声犬吠，打破了些许寂静。苏云站在明心镜铺的门口，目送周宣的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昏暗的街角。微风拂过，带起几片落叶，卷在他的脚边。他低头看了一眼，鞋尖轻轻拨开那片枯叶，隨后转身迈步进了店门。
    苏云很清楚，虽然跟周宣打交道的时间並不长。
    但他能感受的出来，周宣是真心实意的对他好，是真把他当成了关门弟子。
    別的不说。
    身为文人，为商贾站台，这种事放在文人眼中，那简直有违天和。
    周宣不仅做了，还大张旗鼓的帮他宣传。
    这种感情，有种弥补他亲情缺失的跡象，他的心里暖暖的。
    店內烛火已燃了大半，火光摇摇晃晃，映得四周忽明忽暗。唐明正指挥几名伙计收拾散乱的桌椅，擦拭地面残留的脚印。婉儿则站在柜檯后，纤指飞快地拨动著算盘，清脆的珠玉碰撞声在空旷的厅堂中迴荡。
    苏云缓步走近，脚步虽轻，却足以让忙碌的几人察觉。
    他倚在台边，目光含笑地注视著婉儿。她的纤指仍在算盘上飞舞，珠玉碰撞声清脆悦耳，却掩盖不住她微微泛红的耳尖。苏云轻笑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
    “婉儿，这帐本可曾看出个儿来？”
    婉儿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瞥了他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羞恼，却又故作镇定地低下头，继续拨弄算盘。
    “公子说笑了，帐本上哪来的？”
    苏云挑了挑眉，身子微微前倾，故意凑近了些。
    “有啊，婉儿不就美的像儿一样？”
    苏云轻笑一声，身子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贴著婉儿耳边低语。
    “婉儿，之前暖床的提议，你確定不再考虑考虑吗？”
    婉儿手中的算盘珠猛然一顿，脸颊飞上一抹嫣红，手指微微颤抖了几下，隨即故作镇定地继续拨弄珠子，声音却带著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
    “公子不要胡闹，婉儿很忙。”
    “哦~”
    苏云不依不饶，眼角含笑，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似乎要从她细微的神情变化中看透她的心思。
    婉儿咬了咬唇，终於忍不住抬起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夜幕降临，京都的街道逐渐归於沉寂，唯有明心镜铺的烛火依旧摇曳生姿。
    苏云站在二楼，目光穿过栏杆，望著楼下空旷的大厅，思绪却在飞速旋转。
    “公子。”
    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柔却带著一丝隱隱的关切。她手中的算盘早已停歇，帐本的页面也被合上，显然她已经完成了今日的核算。
    苏云没有回头，依旧望著楼下，声音低沉。
    “帐目如何？”
    “今日的销售额比预期高出三成，订单也已排满了半月。”
    婉儿走近几步，站在他身侧，目光隨著他的视线一同落在那片空旷的厅堂中。
    “不过，刚才有位商人抱怨等待时间太长，我怕他们会失去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