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我我之后，婉儿恢復如常。
    在外人面前，她永远是一副冷艷贴身侍女。
    不带一丝感情的武道机器。
    但上马之时，苏云回想起昨夜的荒唐。
    嘴角微掀。
    她其实……挺主动的。
    有培养成女骑士的潜力。
    想到这，他侧头看了眼婉儿。
    二人已经深入交流，又形影不离了这么久。
    婉儿哪里看不穿他的心思。
    美眸眼波流转，俏脸微红，倒没开口。
    只是默默的加快了速度。
    穿梭在京都之中，此前那些硝烟已经消失不见。
    汹涌的暗流，与这座城市的繁华，似乎没有任何关係。
    半个时辰后。
    他们到达平民区，眼前的景象，让苏云眸光一颤。
    阳光洒落。
    將断壁残垣上，已经暗红的血跡染上残光。
    那些倖存者们蜷缩在烧焦的屋檐下，目光呆滯地望著远处。
    他们的衣裳沾满黑灰，伤口渗出的脓血与尘土凝结成痂。
    飢饿让孩子们的啼哭都显得有气无力。
    苏云下马，婉儿跟在他们身后。
    明明是为了帮助这些平民而来，他们却不敢靠近。
    婉儿有些动容。
    “朝堂博弈，百姓竟受此灾。”
    苏云也是轻轻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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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某种程度上来说，因我而起。”
    “若我不查斧头帮……”
    婉儿摇摇头。
    “公子大可不必。”
    “没有你，也会有別人。”
    苏云並未回答。
    “等等吧。”
    “等他们来了，我们一起过去。”
    ……
    半个时辰之后。
    二十辆满载粮米的牛车碾碎瓦砾驶入平民窟。
    车辕上飘扬的唐氏家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苏云身著素白袍子立在车头，腰间明帝令隨著牛车顛簸轻晃。
    墨发被晨风掀起，丰神俊秀的样子，倒像是飘然而至的謫仙。
    “唐家……哪个唐家？这是要干什么？”
    “是出了诗仙那个唐家！头些日子说书的来过，他姓苏！”
    “是诗仙！”
    “苏公子来了！是苏公子来救咱们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废墟中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数以千计的灾民挣扎著爬起来。
    相互搀扶著涌向车队，枯瘦的手臂在空中挥舞。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婉儿紧握玄铁剑立在苏云身侧，目光如刃扫过拥挤的人群。
    她今日特意换了件月白色劲装。
    腰间翡翠鐲与剑穗相映，既有江湖儿女的英气，又添了几分温婉。
    “公子，我护著你。”
    她压低声音，剑尖不经意间划过掌心，在袖口留下一道血痕。
    这是她自创的警戒之法。
    在公子身边时，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疼痛最能让人清醒。
    苏云冲她微微一笑，扬手將一袋米拋向空中。
    白的米粒如雨点般落下。
    灾民们纷纷伸手去接，不少人捧著米粒喜极而泣。
    “都排好队！唐家施粥，管饱！”
    唐虎站在车尾振臂高呼。
    他的铜锣声惊起檐下棲鸦，却惊不散灾民眼中的希望。
    賑济点很快搭起三座灶台，大锅里的米粥咕嘟咕嘟冒著泡。
    香气混著草药味在废墟上空瀰漫。
    苏云捲起袖子，亲自为伤者检查伤口。
    他的视线掠过灾民溃烂的肌肤，温声询问病情。
    前世医学博士的素养摆在那里。
    散发著恶臭的伤口，於他而言，不过尔尔，稀鬆平常。
    “苏公子，我这胳膊还能好么？”
    一个少年蜷缩在角落，整条右臂爬满黑色蛊纹。
    苏云蹲下身，取出青瓷瓶，倒出两粒朱红药丸碾碎敷在伤口。
    药丸遇血化作淡金色雾气，蛊纹竟如冰雪般消融。
    少年看著逐渐恢復的肌肤，突然抱住苏云的腿痛哭失声。
    “恩人吶！您是活菩萨转世！”
    围观的灾民纷纷跪地，额头磕得青石板咚咚作响。
    苏云连忙扶起眾人，却见一个白髮老嫗颤巍巍捧来半碗清水。
    “公子，喝口水歇歇吧。”
    她的手布满裂口，碗沿还沾著泥垢。
    苏云却毫不犹豫接过，仰头饮尽。
    老嫗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
    “老身活了六十载，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官。”
    苏云淡淡一笑。
    不管在哪里，治病救人，总能让他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那或许是……成就感。
    日头即將升至中天时，官道上突然传来马蹄声。
    户部侍郎张大人领著一队衙役赶来。
    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愣住。
    他废了好大劲，拖了无数关係，了不少银钱。
    才抢来的賑济工作。
    竟被苏云抢了先。
    他望著长龙般的队伍，再看看唐家子弟有条不紊地分发粥米。
    麵皮涨得通红。
    “苏云，你这是越俎代庖！賑灾之事自有朝廷安排，岂容你一介布衣插手？”
    苏云正在给一位孕妇把脉，闻言抬头淡淡一笑。
    “张大人来得正好。”
    “这位大嫂胎位不正，您可要帮忙接生？”
    周围灾民鬨笑起来，张大人的鬍鬚气得直抖。
    他身后的主簿见状忙打圆场。
    “苏公子宅心仁厚，只是这賑灾钱粮......”
    “钱粮在此。”
    婉儿突然从马背上取下木箱，掀开盖子露出白的银子。
    “唐家捐粮三千石，白银一万两，另有药材百车。”
    她的声音清脆如铃，惊得衙役们倒吸凉气。
    苏云適时开口。
    “张大人若要入帐，唐某自当配合。”
    ”但若想阻挠賑济......”
    他指尖轻抚明帝令，九条蟠龙在阳光下泛著冷光。
    张大人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吶吶道。
    “苏公子误会了，张某只是......只是担心秩序......”
    话音未落，便见几个衙役被灾民围住，索要他们怀中的官粮。
    原来这些衙役竟私藏賑灾米粮，打算高价倒卖。
    苏云见状冷笑。
    “张大人的秩序，就是让百姓饿死，肥了贪官腰包？”
    围观灾民群情激奋，张大人见势不妙，慌忙带著衙役溜走。
    临走时，他恨恨地瞪了苏云一眼。
    却在转身时瞥见一个小姑娘抱著唐虎分发的粥碗。
    狼吞虎咽的模样让他心头一颤。
    他忽然想起家中尚未懂事的孙儿。
    长嘆一声，策马离去时马蹄声竟带了几分仓皇。
    半个时辰后，义诊处来了位特殊的病人。
    那是个瞎眼老乞丐，后颈的巫毒图腾已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