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大喜，忙还礼道。
    “得诸位老英雄相助，实乃大周之幸。我此来，带了图纸与玄铁样本，还望诸位不吝赐教。”老者笑道。
    “大人不必多礼。我等已在祖祠备好《天工密典》，请大人入內，共商铸造之法。”
    眾人相携入祠，但见祠堂中央供著南宫家先师神像，两侧木架上摆满机关器械、锻造图谱。
    南宫秀取出图纸，铺在香案上，诸位宿老围拢细观，时而蹙眉，时而点头，忽有一老者道。
    “此銃关键在『膛线』与『簧片』，我等曾为宫廷造过『连弩』，虽无膛线，却精於螺旋刻刀之法，或可改良。”
    另一老者道。
    “玄铁精钢需以『天火锻炉』炼製，此炉乃我族祖传，以太行玄石为基，需用松脂、桐油助燃，可炼出千锻精钢。”
    苏云听得入神，忽觉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手枪铸造成功的那日，战场上將士手持利器，所向披靡，摘星楼余孽、北羌贼寇望风而逃。
    当下起身长揖，道。
    “有诸位老英雄在此，我便放心了。待回到京都，我即向陛下请旨，拨银十万两，作铸造之资。”
    老者摆手道。
    “银钱之事，无需大人操心。我南宫族虽没落，却也藏得有金矿、铁矿，足可自给。只盼大人早日平定边患，还天下太平。”
    是夜，南宫族设盛宴款待苏云，席间老者们谈起当年铸造“承露仪”“指南车”的往事，苏云亦说起现代工业之法，眾人皆称“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酒至半酣，南宫秀忽然抱出一个木匣，道。
    “大人，这是奴家亲手制的『机关匣』，可藏袖中，按动机关便弹出短刃，聊作防身之用。”苏云接过木匣，见匣面刻著硃砂牡丹纹，心中一动。
    正是母亲临终前攥著的衣角纹章。
    当下收好木匣，低声道。
    “多谢姑娘。此纹章，我曾在母亲遗物上见过，不知姑娘可曾听说过『硃砂牡丹』？”
    南宫秀摇头道。
    “奴家不知。或许族中密典有记载，待明日陪大人查阅。”
    苏云点头，望著窗外明月，想起母亲之死、外祖父冤案，又想起朝堂上的波譎云诡，心中暗道。
    待手枪铸成，便是清算之日。
    ……
    次日晌午，苏云告辞南宫族，宿老们执意送他到山口，约定每月初派弟子前往唐村，互通消息。
    苏云与南宫秀相约，待处理完朝中事务，便亲驻南宫族，监督火器铸造。
    马车驶下山道时，苏云从怀中取出南宫秀所赠机关匣，轻轻按动，短刃“刷”地弹出，寒光闪烁。
    他忽然笑道。
    “待左轮手銃成时，这机关匣便作配饰，倒也妙哉。”
    唐虎挠头道。
    “大人，这玩意儿虽巧，却不如俺的刀来得痛快。”
    苏云瞥他一眼，笑道。
    “虎子，待你见识了手銃的威力，便知『巧』之一字，有时胜过千军万马。”
    苏云暗自思忖，他素来与南宫家无关，却未曾想，南宫家竟如此鼎力相助，此族必有所求。
    不过晚宴之上却並未提及。
    苏云斟酌片刻，便也明白。
    人生於事，尤其在京都，所为不过名利二字。
    南宫家没落已久，朝中左相、右相等等，都不是值得託付之人。
    恰逢有他这位后起之秀。
    简言之，南宫家把崛起的希望，压在了他身上。
    苏云倒不反感，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有可能，他也想將南宫家收入麾下，脑海中掌握诸多现代工艺，需要庞大工匠团队去完成，帮助南宫家，也在情理之中。
    心念及此，苏云道。
    “虎子，让唐门查一查南宫家的產业，还有现状，有什么朋友，有什么困难。”
    “是。”
    一路无话，回到京都时，已是三日后。
    苏云刚到府门，便见婉儿迎出，面上带著焦急。
    “公子，陛下急召，说北羌又增兵两万，当阳关告急！”
    苏云闻言，神情一肃，將机关匣塞给婉儿，沉声道。
    “备马，隨我入宫。”
    转身对唐虎道。
    “你速去唐村，將南宫氏的铸造之法告知唐枫，务必加快进度。”
    唐虎领命而去，苏云则翻身上马，直奔皇宫。
    马蹄声碎，惊起棲鸟。
    苏云不敢耽搁，即刻翻身上马，星夜驰往皇宫。
    但见宫灯摇曳，御道寂寥，马蹄声惊起棲鸟数只，更添几分紧迫。
    至御书房外，早有小太监候著，见苏云到来，忙掀帘道。
    “苏大人，陛下与诸位大人已等候多时。”
    苏云整了整衣冠，昂然入內，却见殿內烛火通明，右相薛安之、左相林若甫、二皇子周无名、征西大將军关刀皆在，一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周明帝坐在龙案之后，眉头深锁，见苏云进来，微微頷首，目中却有几分忧虑。
    “苏爱卿来得正好。”
    周明帝沉声道。
    “北羌忽增兵两万，当阳关守將飞鸽传书，言羌贼声势浩大，恐非虚张。卿此前言北羌乃疑兵，如今却增兵犯境，这……”
    话未说完，左相薛安之便踏前一步，甩袖道。
    “陛下，老臣早言苏大人此计太过儿戏，虚张声势岂能退敌？如今羌贼用实，我军却无准备，若当阳关有失，谁担此责？”
    征西大將军关刀素来刚直，此刻也抱拳道。
    “陛下，末將以为，兵贵神速，当遣大军驰援，方能解当阳之急。苏大人虽有才名，然於军事一道，终是书生之见，望陛下三思。”
    苏云手段，关刀早就见过，但与这国战相比，青云山文斗如儿戏一般，他也未帮苏云说话。
    二皇子周无名则在旁冷笑一声，道。
    “父皇，苏大人此前在鸞凤楼大出风头，让三国文人磕头，如今却在边事上误国，这等行径，岂不是沽名钓誉？”
    苏云听著眾人连番弹劾，却面不改色，目光缓缓扫过殿中诸人。
    但见薛安之满脸倨傲，关刀虎目圆睁，周无名暗藏得色，唯有左相林若甫捻须不语，眼中似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