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顾蒹葭
    魔胎有些迷惑地看著主人，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卿卿忽然化作一道遁光，从窗户飞出藏经阁，魔胎连忙紧紧追逐而去。
    不多时后，卿卿就在离暗大殿中见到了姚雨霏，脸上还残留著泪痕的她咬牙道：“我要去找楚轩！”
    完全出乎她意料的是，姚雨霏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淡然点头道：“可以，我陪你去。
    ”
    卿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女人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答应了？
    不对，她要和自己去，一定是阴谋。
    姚雨霏一眼就看出女儿在想什么，只是摇摇头道：“你呀，真是让我不省心。”
    “我就知道你一旦知晓消息，就必定寻死觅活要去见他，我替你省掉那一步不好么？”
    卿卿还是有些戒备，“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去？”
    “安慰你，毕竟我是你娘。”
    卿卿冷笑一声，“要不是拜你所赐，我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姚雨霏站起身来，“我不否认，但我也是为了你好。”
    “走吧，我们两人去就好，哪怕是去青莲道宫，我还是有信心，让咱们母女俩全身而退的。”
    卿卿又被这个女人的雷厉风行给搞愣住了，原本她还以为要以死相逼，奋力抗爭才能去见上楚轩一面，敦料如此轻而易举。
    儘管还是很怀疑娘亲的用心，但是卿卿没有拒绝，跟在对方身后出了大殿。
    姚雨霏口中吹了声哨子，一条巨大的，长著一对白色羽翼的黑色巨蛇，就从后山方向飞来，十分听话地停留在两人面前。
    母女俩乘上羽蛇，径直离开魔宗。
    楚轩这边，婚事的筹办，总体来说还是比较顺利的。
    除了江依依偶尔跑来捣乱，以及小师妹偶尔过来伤春悲秋之外，整得跟她的心上人要娶別的女子一样。
    小师弟倒是帮楚轩忙前忙后，四处查看进度。
    至於师姐秦梦瑶那边，楚轩特意去见了，但是没能见到，洞府中一片死寂。
    跟师父一说，浮云子也是嘆了口气，说这种事只能顺其自然了，希望梦瑶日后能慢慢想通。
    这一日，楚轩和顾海棠、璇璣子师伯三人，驾云前往紫宸玉府。
    楚轩之前一直很苦恼，到底要给未来岳母挑什么见面礼好呢？
    太贵重的怕人不收，太一般的怕不够尊重，他曾问过海棠，岳母平时有什么喜好？
    顾海棠也说不出来一二，只说娘亲是个安静、坚定、高贵、优雅的女子，平常空閒时就写写字，画些画儿，很少出门。
    主要是海棠从小就被送去紫宸修炼，和母亲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只有回家族时才能和她亲近一二。
    於是楚轩和师父商量后，选定极品灵墨一锭，极品灵茶【青城雪芽】一百二十片，算是一份小小的见面礼。
    这些极品灵物价值不菲，楚轩自己自然是出不起的，都是浮云子帮他出的。
    楚轩很不好意思，只说先记在帐上，日后自会补偿师父。
    浮云子只是抚须呵呵一笑，还真提笔记了下来：某日某月，小徒儿欠为师灵墨一锭，
    灵茶一百二十片，言之凿凿，有借有还。
    楚轩见此不禁莞尔。
    至於为什么不送些砚台法宝、狼毫法宝，按浮云子的说法：“人家自有用惯了的笔砚，你送了人家也是搁起来吃灰，还不如送些能用、能喝的。”
    楚轩一想也是，便全部按照师父说的去办。
    璇璣子驾云的速度自是极快，眼看紫宸玉府所在的【太玄总真天】近在眼前，顾海棠不由得心中有些志志，手中紧紧捏著衣袖。
    楚轩见此有些好笑，“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海棠勉强笑道：“没有，只是许久不见娘亲，有些想念而已。”
    她心中却有些担忧，娘亲毕竟代表家族前来，可能要做最后一道审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不不不，不要瞎想，楚轩身世清清白白，无论如何都不会和魔头有关。
    一落下山门，自有人热情前来迎接，而且是山门大开，数位真人携数百名弟子出门列队相迎，规格相当之高。
    楚轩自是陪著师伯上前寒暄，並亲身感受一下紫宸弟子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顾海棠回到自家，倒有几分羞涩，只是紧紧牵著他的手。
    楚轩忽地想起李玉成的弟子陈羽生，他自是没来，可能也像师姐那样，正躲在某个角落伤心吧：：：
    被迎入宗门之后，一行三人先去紫宸大殿见了掌教真人。
    不过楚轩坐下后只是喝了杯清茶，就告罪一声，言明等拜见过顾夫人之后再来叨扰。
    眾位长辈自是理解，目送小两口先行退下。
    顾海棠的娘亲，名为顾兼。
    说实话，楚轩初次听闻的时候还有些好奇，她也姓顾？难道海棠是隨母姓？还是说，
    她的父母刚好都是姓顾的。
    问过顾海棠之后，她说是后者，刚好同姓。
    但是楚轩却有些疑惑，不会又是世家大族，为了维持血脉纯度搞出来的老一套吧？让血缘接近的家族子嗣成婚之类的。
    当然，这种话他是万万不敢问出口的，万一猜错的话就很冒犯了。
    原本见面的地点是定在大殿偏殿，但是顾海棠这位娘亲偏不要，选了自家女儿的闺房楚轩也因此，得以来此一观。
    闺房內的布置很朴素，一张梳妆檯，一面山水屏风，一张紫檀木架子床，一个书架，
    一面书桌，除此之外別无他物。
    由於顾海棠是个不会散发出体香的体质，自然也没有少女幽香之类的，房间整体看起来寧静整洁。
    两人敲门入內后，就见到一位年轻美妇，正站在书架前看书。
    她身穿一袭素淡青衣，姿容端丽，眉目如烟似黛。
    她的眼神淡然明亮，气质清冷高雅，贝齿柔唇，顾盼生姿。
    令楚轩稍有些讶异的是，她的外貌看起来和海棠有四五分相似，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如果两人並排站在一起的话，更像是姐妹而非母女。
    最后在外在气质上，两者相似而不同。
    顾海棠並非那种冷漠性格，平时在人前的清冷模样，更多是一种自我保护式的偽装，
    如今看来，应该是学自她这位娘亲。
    一见到这位未来岳母，楚轩立刻和海棠上前行礼，“晚辈楚轩，拜见顾夫人！”
    顾海棠陪著行了一礼之后，就亲切地上前去挽住娘亲的手臂。
    顾兼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书卷，“不必多礼。”
    她的声音清脆冷冷，一如其人。
    楚轩这才直起身，他先取出灵墨、灵茶，献到书桌前，“初次见面，晚辈聊备了一点小小心意，还望顾夫人不要嫌弃。”
    不料顾兼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盯著楚轩看。
    本想介绍一下礼品的顾海棠，连忙改口道：“娘亲，这位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楚轩了，他......
    》
    顾兼摆摆手，示意不必女儿多嘴，她自己会观察。
    在这位未来岳母的审视之下，楚轩身体有些僵硬，只好保持视线看向书桌的姿態，儘量让自己看起来谦逊有礼一些。
    “太拘谨，抬起头来。”
    楚轩依言抬头，直视著顾兼的眼睛，只见对方的双眼，如同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泊。
    若是心中有鬼之人，见到这种眼神，会下意识地心慌意乱，甚至破绽百出。
    楚轩倒是神色自如，渐渐地，连身体的紧张都放鬆下来。
    顾兼这才点点头，她从书桌后走上前来，顾海棠亦步亦趋地跟著，心中很是志芯。
    她从小对娘亲就是又敬又爱，她知道娘亲身上背负著什么沉重的东西，想替她分担，
    却又无能为力......
    顾兼葭伸出纤细的手指，从楚轩的五官上一一抚过，口中喃喃道：“眉眼还行.：.”
    楚轩稍微有些尷尬，又不好退开，只好视若不见。
    “娘，”顾海棠嗔怪了一句。
    顾兼这才收回手，她低嘆了一声，“女大不中留，养了她这么多年，一心只想著嫁出去。”
    话音刚落，顾兼忽然一掌拍了过来！
    楚轩一惊，立刻出手抵住，双方法力一碰，他就知道顾兼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不过她只是一拍即收，隨即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回书桌后，把顾海棠嚇了一跳。
    “娘，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海棠又上前挽住她的手，“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他，他2
    顾海棠他了半天，一句“他不可能有问题”的，始终没说出来。
    顾兼已经试过楚轩的法力，和女儿之前说的对得上。
    至於族老交代她用的那件东西，顾兼压根就没有取出来，她只是看向楚轩，乾脆利落道：
    “想娶我女儿很简单，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楚轩没有贸然应下，只是拱拱手道：“顾夫人请说。”
    顾兼却看向女儿，“那个秘密你跟他说了吗？”
    顾海棠心中一跳！隨即才反应过来，娘亲说的是另一件事，她微微摇头道：“没有，
    娘亲你交代我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的。”
    “如果他真心想娶你，对他说了无妨。”
    秘密？楚轩有些疑惑。
    顾海棠这才看向他，用略带哀伤的神情道：“从小到大，家族中其他人都对我说，父亲是体弱多病，因病去世的。”
    “但唯有娘亲偷偷告诉我，父亲是被人杀死的，让我长大后一定要替他报仇。”
    “而且她还说，这件事是个极大的秘密，让我不能对任何人提起，默默记在心里即可楚轩微微眉，死於仇杀？但是顾家为什么要瞒著海棠？
    还是说，她父亲的死因没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是死於家族內斗？
    所以他们才要瞒著海棠这个当代最出色的天才子嗣，以免她对家族有什么怨言，不肯尽心尽力做事。
    顾兼则是深知丈夫逝世的內情，表面上向家族妥协，实则从小教育女儿，希望她能为父报仇？
    “想必你也猜到了，我要你答应我，將来有能力之后，要替我们母女俩报仇！”
    顾兼眼中闪烁著仇恨的光芒，楚轩也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情绪如此激烈的字句他沉吟了一下，“能告诉我，凶手到底是谁吗？”
    顾兼冷静下来，她微微摇头道：“不能，我只能保证，在你没有那份能力之前，我绝对不会强迫你。”
    “包括海棠也一样，否则提前告诉你们，反而是害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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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轩再度思索起来，看来这个仇人来头很大。
    而且也不一定就是家族內斗，而是那个大敌顾家惹不起，这才会选择息事寧人，甚至对顾海棠隱瞒这个秘密，以免她傻乎乎衝上去报仇，结果反而连累家族。
    顾海棠眼神闪烁，显然也跟楚轩有类似的猜测，但是这个仇人到底会是谁呢？居然让娘亲如此忌惮。
    “好了，答不答应直说吧。”顾兼漠然看向楚轩。
    楚轩最后考虑了一息时间，在有能力之后，为岳父报仇，也不算什么太苛刻的要求。
    於是他郑重点头道：“我答应了。”
    顾海棠闻言鬆了一口气，看向他的目光也越发温柔，心想：楚轩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我没有看错他。
    顾兼微微頜首，“很好，如果今天你听了这个秘密又不肯答应，那我不会让你活著这里。”
    “娘！”顾海棠生起气来。
    楚轩听得出对方的语气是认真的，因此也更加无奈。
    不是，卿卿的娘亲是个阴险狡诈的人物，怎么海棠的娘亲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顾兼也不理女儿的怨气，只是挥挥手道：“去吧，等婚礼之时我再去参加。”
    顾海棠生气地鬆开娘亲的手，拉上楚轩，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楚轩则是回首对未来岳母点点头，顺手带上房门后才离去。
    望著两人离去的方向，默立良久之后，顾兼才从怀中取出一轴画卷，慢慢展开。
    画上是一个神采飞扬的年轻男子，他身穿一袭白色长袍，站在梅林中，身量高挑略见清瘦，眉如剑张，目似星闕，容貌清秀俊朗，自有一股出尘如仙的气质。
    如果这幅画被楚轩本人看到的话，他一定会大惊失色，因为画上之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但顾兼却像是根本没发现，只是以指尖轻抚著画卷。
    这幅画並非出自顾兼之手，早已存世很多年，甚至早於她出生之前。
    它是此行出发之前，族老那边郑重交到顾兼手上，让她暗中使用的那件东西。
    据说这画上之人是天邪魔尊，使用秘法激发此画，如果楚轩和天邪有关，此画就会显出异象。
    顾兼看著这画，喃喃自语道：“天邪魔尊？他又怎么可能是魔尊转世，我还巴不得他是呢？”
    离开闺房后，顾海棠还有些愤愤不平，她对楚轩致歉道：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娘亲今天是怎么了，可能提起『那件事”让她情绪不太稳定，
    总之她不是故意的，希望你不要多想。”
    楚轩摆摆手，“我不会往心里去的，你还是彆气坏了自己。”
    顾海棠好气又好笑，“我那不是为了你才会生气吗？总之你相信我，哪怕今天你不答应，我也不会让我娘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楚轩自是点头。
    说著顾海棠又有些志忑，她小心翼翼道：“之前我对你隱瞒了那个秘密，你不会生气吧？”
    楚轩並不介意，“这是你娘亲口嘱咐的，看样子牵涉极大，你不说也情有可原。”
    就像楚轩也没把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对顾海棠说啊，他不认为这种程度的隱瞒，算得上什么严重的事。
    顾海棠这才鬆了一口气，对將来婚后吐露真相也更有信心，她亲昵地抱住恋人的手臂道：“楚轩，你真好。”
    楚轩微微一笑，本想调侃一句，“该叫相公了”，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心中就是一痛，乾脆闭口不言。
    就这样，两人聊著天回到紫宸大殿中，继续坐下来，陪各位长辈喝茶说话。
    两方长辈都问起面见丈母娘后的结果，顾海棠自是说娘亲对楚轩很满意，已经同意这门婚事。
    这样一来，眾人终於鬆了一口气，联姻之事再无阻碍，双方聊起来也更加亲切熟络，
    往后就是亲家，是自己人了。
    期间顾海棠的师父，紫宸掌教玉明子，还给了楚轩一件见面礼。
    乃是一枚玉质的清心符咒，有镇压心魔，祛除杂念，静心寧神的效果，是玉明子亲手炼製的。
    楚轩一开始还怕太珍贵不肯收下，璇璣子师伯帮他看过后，说是材质极佳，又是玉明子这等高修出手，效果比一般的清心符咒强上许多，但也不算什么特別珍贵的法宝，让他收下就是。
    楚轩这才道谢收下。
    双方聊得差不多之后，璇璣子就主动起身告辞，紫宸这边也不多留，准备將人送出门外。
    按理来说，顾海棠应该留在宗门这边，耐心等待婚礼举行之日。
    但是这件事对她实在太过重要，海棠生怕最后这段时间会出什么意外，一再央求几位长辈，让她跟在楚轩身边。
    说实话，这让李玉成等人很尷尬，最后还是玉明子摇头感嘆道：“女大不中留，去罢去罢。”
    顾海棠这才红著脸谢过。
    楚轩將这一切看在眼里，內心发誓一定要好好爱护海棠，这才不辜负她对自己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