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大婚之日
    回到宗门后，楚轩依旧沉默不语。
    顾海棠抱住他，柔声道：“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以后我会好好陪在你身边，爱你，包容你，不会背叛你，我们长相廝守，至死不渝。”
    楚轩吻了吻她的鬢髮，“放心，我没事。”
    “嗯，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你可以去师祖那边坐坐。”
    “好。”顾海棠很体贴地答应，给楚轩一个慢慢消化的时间。
    回到房间后，楚轩却发现江依依早已在这里等他，但是等太久已经睡著了，正躺在他的床上，抱著枕头呼呼大睡。
    楚轩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他走上前去，轻轻抚摸著江依依的长髮。
    不管有什么烦恼，不管有什么悲伤，每次看到师祖，他都会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她的乐观和天真，完全是从內心散发出来那种，能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
    楚轩看著她的睡顏，忍不住躺在旁边，静静闭上眼睛，直到这时，才有泪水从他眼中滑落。
    他的脑海中全是卿卿的身影，她笑的样子，她哭的样子，她傲娇的样子，撒娇的样子，生气的样子，楼著他脖子说“不依不依”的样子。
    一如既往的梦境，不，这次稍有些不同。
    地点还是在琅洞天，楚轩先前说过，想融化姬明鈺的冰冷与高傲，想看到她的笑容，想让她为了自己展现出温柔的模样。
    现在冰山確实融化了，甚至是火山喷发！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高冷美人生气时的模样：
    她下意识咬著嘴唇，精致白皙的瓜子脸蛋微微发红，如柳叶般的弯眉拧起，那霜雪般的微翘睫毛下，宝石蓝的眼眸中闪烁著愤怒的火焰。
    虽然明鈺这等绝色美人，哪怕生起气来一样很好看，但楚轩还是有些招架不住，他伸出双手，用安抚的语气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你气成这副模样？”
    “你还敢问？！”姬明鈺简直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这个混蛋男人。
    “我要你发誓，从今以后和那个女人恩断义绝，不能再看她一眼，不能再想她一分，
    否则我就先杀了她，再捅死你！”
    “喂喂，不要忽然发出这种病娇宣言好不好？”楚轩是真的有点汗流决背了。
    “而且你是不是还漏了一句『最后再自杀”？”
    姬明鈺冷笑一声，“我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就好，为什么要自杀？”
    “那我和她在阴间团聚，你一个人岂不是孤零零的？”楚轩提出一个“思维盲点”。
    “那我就先將你们俩挫骨扬灰，魂飞魄散，这样你满意了吗？”
    楚轩举手投降，“好好好，话说青儿刚才也没怎么你吧？”
    “没怎么我？你听听她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姬明鈺一挥手，周围就出现了一面面水镜。
    每面镜子上传来不同的声音，都是由同一名女子所说：
    “姐姐这么优秀，我要是男生也选她呀~”
    “我帮你挑的礼物，太素姐姐她不会误会吧？”
    “姐姐真幸福，每天都能和你发脾气，像我这种没人疼的，从来不敢任性..：：：
    1业“你对她那么好她还生气？换作是我，心疼你都来不及。”
    “我只是把你当做哥哥，她为什么要针对我？”
    “都怪我不好，害你们吵架....
    ”
    楚轩有些尷尬，“確实是绿茶了一点，一开口就是茶里茶气的。”
    “但是她平时不这样说话，就是为了故意气你才这么说的，你要是真的生气，就上了她的大当了。”
    姬明鈺冷漠道：“我知道，所以刚才一直没搭理她，现在才对你说这些。”
    “总之我不能接受，你和除了我之外的女人，再有这种不清不楚的情人关係，尤其是这个该死的女人！”
    楚轩自然不会说什么“咱们现在只是牵牵手的暖味阶段，还是青儿跟我的关係更亲密一点”这种混帐话，明鈺是在乎他才会这么生气，不在乎鬼管你有多少个女人。
    “我的错，我的错，”楚轩认真道歉，“我不该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
    姬明鈺冷笑道：“话不妨说，错不妨认，事不妨照做不误，园子不妨照修是吧？”
    “而且你那是两条吗？”
    楚轩有些心虚，“我......
    说罢他嘆了口气，“我確实配不上你，今后当断则断吧，我保证绝对管住自己，不会再去招惹新的女人，你是最后一个。”
    姬明鈺眼晴眯起，“那你是要我熬死其他女人，最后才能独占你？”
    “好，楚轩，我现在就跟你说清楚，在你一日没有和其他女人彻底断掉关係之前，你就一日都別想得到我。”
    楚轩並不生气，“好，我答应你。”
    “真的？”姬明鈺有些意外，这还是那个死性不改的浪荡子吗？
    “真的。”楚轩认真点头，隨即他转移话题道：
    “对了，上次你说过的，那个可以永久改变体质的天地灵物，我很感兴趣，能再说说吗？”
    “天地精髓？”
    楚轩点头。
    姬明鈺思索了一下道：
    “天地精髓，乃是采天地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在特殊环境下，阴阳浊清二气自然交匯，凝聚而成的极珍贵奇物，只会在灵气最为浓郁，且接天连地之处诞生，不可以出自人手。”
    “此物呈半透明状，凝视则发现其中有五彩光晕，时而如星河般璀璨，时而似幽潭般深邃。”
    “天地精髓最神奇之处在於，服用后能够重塑人体穴位、经脉、丹田，人为製造出一种极品修仙体质【滴天髓】。”
    “但此物想发挥出最佳效果，必须是在婴儿刚出生之时使用。”
    “一旦拖过一日一夜，待婴儿体內那股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清气，自然消散掉，那么服用效果会大打折扣，等於从先天体质变为后天体质。”
    “到时候形成的体质也不能叫做【滴天髓】，顶多叫【天地灵体】。”
    说到此处，姬明鈺看向楚轩，“我知道你是无法感应到灵气、无法修炼的凡俗体质，
    全凭藉《天水归墟诀》才有今日之成就。”
    “你想藉助天地精髓重塑体质？但是现今的人间界，灵气浓度远不如上古之时，早已不可能诞生出天地精髓。”
    “真要去寻，只能尝试前往【不周仙山】遗址一探。”
    “而且你都几百岁了，最多只能成就『天地灵体”，比你现在的状况强得有限，真的值得你去不周山拼命吗？
    》
    楚轩沉吟了一下，忽然笑道：“可以留著给我们的孩子用嘛，免得他受为父之苦。”
    姬明鈺俏脸一红，唻了他一下，“想都別想，你先跟你那些女人断乾净再说。”
    楚轩点头，他用期待的语气道：“那你会跟我一起去吗？不周仙山，我一个人去没把握。”
    明鈺更加讶异，“你真想去？”
    楚轩语气坚定道：“此物我志在必得，它涉及到我一个大计划。”
    “什么计划？”姬明鈺好奇道。
    “先不告诉你，除非你愿意当我的妻子。”
    明鈺咬了咬嘴唇，神色复杂看向他，“你这人，就会嘴上口，现在说想娶我，想必转头就去和其他女人好了。”
    楚轩认真道：“不会的，我这一世虽然瀟洒浪荡，却还真没成过婚，要不专门留给你可好？”
    姬明鈺没说答不答应，只是道：“这可是你说的，这句话我记住了。”
    “他日你若是敢和其他女人成婚，我必定提剑登门。”
    “送我们阴间路上团聚？”楚轩开玩笑道。
    “送你们化作灰灰！”
    “那你到底陪不陪我去？”楚轩上前牵住明鈺的手，亲昵地吻了吻她的手背。
    姬明鈺故意转过身道：“不去。”
    “那我可找青儿陪我去了？”楚轩笑道。
    “哼，那个女人，贪生怕死，她真敢陪你去，我就把名字倒著写。”
    就这样，两人拉扯了一会儿，楚轩把明鈺一顿好哄，就差没有把她抱在怀里喊“宝宝”了，她才勉强鬆口，答应陪他去一探这危险至极的仙山遗址。
    楚轩从梦中醒来后，不由得抬起一只手，看向自己的手掌。
    原来他的滴天髓体质，是这么来的吗？
    难怪姬明鈺说这种体质极为罕见，当世能辨认出来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她却能轻易认出。
    她才是一切的源头，没有她，楚轩甚至不知道世上还有“天地精髓”这种东西。
    后来它就成了楚轩復活计划的一部分，好不容易有人生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不想再受苦了，直接给自己安排好一个极品修仙体质。
    具体操作，多半是把天地精髓存在六魂幡內，身体一倒退回出生状態，就给自动灌下去了。
    甚至楚轩之所以会沉睡六百多年才醒来，说不定也和此事有关...：：
    隨著记忆回想起来越多，楚轩对姬明鈺的感情就越复杂。
    他们之间明明没什么仇啊，唯一的仇，大概是明鈺很討厌他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
    这也不足以让她做出那种残忍的事情来吧？
    想著想著，楚轩连连摇头，青儿又是哪个？多半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唉，我这一身的情债....：
    楚轩心中发誓，不能再重蹈天邪时期的覆辙，一定要专心一意去爱海棠一个人。
    但是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有几分苦涩，原来我还答应过明鈺那种事吗？那大婚之日，
    她会不会提剑登门来破坏？
    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做？
    而且楚轩一直很在意姬明鈺口中的“真相”，万一她的理由真能说服我呢？
    就这么犹豫了一阵，楚轩还是下定决心，不能辜负顾海棠对自己的一片真心；既然明鈺上次不肯在百筵后道出真相，那么两人就已经是陌路人了。
    就在楚轩准备小心起身之际，旁边抱著他手臂的江依依醒了过来，她看到楚轩就是一楞，隨即眼神一变，惊声叫道：
    “楚轩，你怎么可以对我做出这种事？！”
    楚轩被她嚇了一跳，“我没做什么啊！”
    江依依神色惊慌地坐起身，双手一摸小腹，“坏了，我不会怀孕吧？
    ？
    楚轩呆了一呆，瞬间哭笑不得，“就你这，还想教我和海棠怎么生孩子？”
    江依依脸蛋一红，嘴硬道：“我当然知道要怎么生。”
    “还有你说你没做什么，那你偷偷溜进我房间干嘛？”
    楚轩十分无语，“这是我的房间，应该我问你这句话才对。”
    这回轮到江依依呆了一呆，她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和卿卿谈得怎么样了？”
    楚轩只是平静道：“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误会了，我拒绝了她。”
    江依依闻言摇头感嘆道：“可怜的娃儿。”
    “好了，”楚轩从床上起身，“我要去忙婚礼的事了，今天的事情不要到处乱说懂吗？”
    江依依难得脸红道：“才不会乱说。”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璇璣子帮新人看好的良辰吉日也渐渐近了。
    这一天是腊月初二，大寒，鸡始乳，驁鸟厉疾，水泽腹坚。
    宜结婚、纳財、祈福、祭祀。
    今天难得下雪了，要知道道宫所在的【小有清虚天】，位置在东境不算特別靠北，往年冬日里很少会下雪。
    “下雪好，瑞雪兆丰年吶~”
    浮云子从道宫大殿走出，伸出双手，感受著冰冷的雪落在掌心中，渐渐被体温融化。
    此时是清晨，天刚蒙蒙亮，但是道宫上下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楚轩跟在师父身后走出，神色有些复杂，“师姐下山了？”
    浮云子淡然点头，“五更天她来见了我一面，说是『太上忘情而不离於情”的道路，
    或许不適合她。”
    “此行她再度下山歷练，希望能更改未来的道途，相当於再走一次『叩问道心之关”
    楚轩神色有点担忧，“那她不会出事吧？要不要派人暗中跟著？”
    浮云子摇摇头，感慨道：“大徒儿不省心吶，当年我捡她回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预感。”
    “我还以为將来她要渡的是『杀劫”，没想到是“情劫”。”
    “罢了，让梦瑶自己去面对吧，看她能不能走出自己的画地为牢，要是走不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走得出还有未来。”
    楚轩沉默了，回想起那个在心伤之时，给他带来安慰和温暖的师姐，他竟不知今日的决定是对是错。
    但是旋即，他就在內心默默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不会后悔。
    山门外，秦梦瑶走下阶梯，最后回望了一眼道宫，泪眼婆娑。
    她口中喃喃念著“唯能极於情，故能极於剑”，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入冰天雪地之中，
    消失不见。
    此番两宗联姻，乃是修仙界近年来难得的大喜事，按照紫宸那边的意思，这一场婚礼办得极为热闹盛大。
    其实“道侣”和“夫妻”之间，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道侣的本义，是修行路上的伴侣，彼此之间不仅有情感依託，更是对方修行的重要助力，双方均以追求大道为共同目標。
    甚至道侣之间，不一定要发生关係，毕竟修炼才是主要目的。
    所以相应的，有些修士並不搞凡俗婚礼那一套，就办一场简单的仪式，焚香祷告天地即可，有的甚至连朋友都不邀请。
    楚轩和顾海棠这次结为道侣，却是和凡间婚礼区別不大，还邀请了正道、中立宗门的诸多宾客，为的就是扩大宗门影响力。
    其实道宫並不在乎这些虚名，但是亲家要，道宫还算是占了便宜的，自然不能拂了亲家的面子。
    早在卯时天还未亮的时候，七脉弟子就在师长们的指点下，於道宫大殿前方的空旷广场上，布置好四四方方的九层天地祭坛。
    祭坛上共摆放钟、鼓、镜、尺、法绳、法剑、法印、法旗、杯、香炉、號角、令牌、水盂、玉笏、拂尘、如意、镇坛木等十九种道家法器。
    除了这道家风格的天地祭坛之外，四处张灯结彩，宴席罗列，大红色成为场地的主基调。
    此时宾客还未入场，但是不妨碍早早赶来布置的弟子们，人人面带喜色。
    一眾年轻弟子，更是在干活时偷偷议论大师兄的八卦，时不时就传来一阵笑闹声。
    虽然大师兄和大师姐没能走到一起有些遗憾，但是顾海棠这位正道第一大宗的天之骄女，愿意嫁来道宫，说出去都是倍有面子的事。
    更別说，她在这边借住的这段日子，主动与年轻弟子们交好，一点也没有架子，早就引得眾人爱戴，可以说人人都期盼今天这场婚事的举行。
    等到辰时，各宗宾客陆续进场，紫宸玉府，天墟，天剑奇宫，明伦儒宗，落雪山庄，
    道一观，云天海崖，火云宗，火工熔炉，天人宝阁，无根萍，无忧谷，北冥府，阿兰陀寺，水月庵....
    甚至就连妖族媧皇宫那边，也有派人前来贺喜，可以说是给足了两派面子。
    各宗宾客一入场，就有赞礼生报上名號，因此场內已经坐定的宾客，对各家派何人前来，都是心里有数。
    直到山门处忽然传来一声：“太素元君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