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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工人党
    和尚、圣僧……
    当这两个词汇进入不破翔人耳中的瞬间。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顿时无比冰冷。
    他的母亲不破奈奈子以前曾数次改邪归正,不过每次都以重蹈覆辙作为结局,这让不破翔人伤透了心。
    即便如此,他仍是真得希望母亲能够振作起来。
    因为昨晚不破奈奈子脸上所呈现出的无比纯粹、没有掺杂任何异样想法与念头的那抹温柔。
    让不破翔人在內心深处再次生起了“不切实际”的希望。
    然而这抹希望甚至没能持续一整天,此刻就破灭了。
    “你又开始接触邪教了吗?”
    不破翔人低著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低沉的语气中不难感受出他的失落与沮丧。
    “邪教?翔人,你不可以这样说圣僧。”
    见不破翔人毫不掩饰的排斥態度,不破奈奈子一边担忧地看著他,一边包含歉意地向宗明道歉。
    她的这番表现让不破翔人有些意外。
    因为以前在发生相同的遭遇时,只要他说出“邪教”一类的词汇,都会让不破奈奈子变得极度暴怒,破口大骂。
    然而此刻的不破奈奈子却並没有因为自己的“信仰”被侮辱而展现出骇人的另一面。
    不过即便如此,不破翔人也並没有因此感到喜悦。
    邪教终究是邪教。
    任何圣僧、活佛、神明、鬼怪之类的怪力乱神,他全都不信。
    对於不破奈奈子的紧张道歉,宗明显得並不在意。
    他脸上始终掛著成熟又淡然的笑容,用令人心神放鬆的语气说道:
    “人皆有信仰,不必苛刻强求。”
    “汝之蜜,彼之砒霜。”
    “在某些人眼中,我之所行为善,在另一些人的眼中,我之所行为恶。”
    “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自然观点不同。”
    简单的一番话让不破奈奈子再次露出了敬仰的神態,隨后宗明来到不破翔人的面前,轻声道:
    “你可敬我,亦可恶我。”
    “然不可欺骗自己。”
    “不破奈奈子昔日曾误入歧途,虽如今已迷途知返。”
    “但我深知她过去所犯下的罪孽於你而言不可饶恕。”
    “然而切莫因此执念而折磨自己,认清你的心,去做你想做的事。”
    话语之间前言不搭后语,给人一股似是而非之感。
    但不破翔人却觉得对方所说之话,处处所指他心中所想。
    当他消化完其中的內容,抬起眼眸时,却发现宗明的身影已然消逝不见。
    “人去哪了?”
    惊奇之外,不破翔人对於宗明的好奇心则是越发浓郁。
    他突然觉得,这个所谓的圣僧似乎与不破奈奈子之前所寻的圣僧都截然不同。
    “抱歉,翔人。”
    在不破翔人陷入思考沉思之际,不破奈奈子一脸愧疚地说道:
    “我忘记你一向討厌宗教鬼神,下次我会注意的。”
    不破翔人抿了抿嘴唇,不破奈奈子的数次表现都让他感到了无比意外。
    確实,与宗明所说一致。
    这三年內不破奈奈子对他造成的伤害並非能够轻易地癒合。
    但,“认清你的心”。
    不破翔人的內心深处,实际上一直想让母亲振作起来。
    或许,这次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不破翔人默默想到。
    他觉得宗明似乎並不是一个邪教中人,在他的影响下,不破奈奈子明显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但凡事都要留个心眼,万一宗明所表现的一切都是谎言呢?
    不破翔人决定亲自去探查一番。
    就像宗明所说的一样,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他想知道如今不破奈奈子所信仰的宗教,是否是一个邪教。
    如果並非是邪教,说不定这是一个能够让母亲彻底从阴霾中走出的机会。
    於是,他向不破奈奈子提出了请求:
    “噶桑,能带我去见一面宗明大师吗?”
    “我想参加一次你们的传教仪式。”
    ……
    一处较为偏僻,但却充满了文质高雅气息的庭院內。
    三五十人排列规整地端坐在蒲团上,静心凝神地倾听著一位光头和尚的布道。
    和尚面容沧桑,其貌不扬,双眼处深深凹陷,眼皮张郃间,隱约可见其中的黝黑空洞。
    然而这副样貌却没有给人任何惊悚骇人之感。
    反而令不破翔人感到了无由来的信赖与安心。
    布道的內容更是与他所想完全不同,並非是神鬼异闻或是奇葩观点。
    而是十分正常,却充满了深奥意味的哲学言论。
    其中掺杂的佛学观点並没有让宗明的哲学理论显得不伦不类,反而妙趣横生,令人兴致盎然。
    更关键的是,宗明布道的內容並非是高高在上的假大空,而是实实在在的贴合现实的能够解答日常疑惑与引导思考方向的理论。
    其中眾多言论都让不破翔人这个没怎么上过学的不良感到恍然大悟。
    只不过在倾听布道的间隙中,不破翔人也並没有忘记自己此行而来的真正目的。
    他坐在不破奈奈子的身旁,眯著眼睛打量著周遭安静的信徒。
    这时才突然发现,其中竟然有数张熟悉的面孔。
    他微微皱起眉头,从那些面容上一一扫过。
    “有马叔、铃木叔、井上阿姨……”
    这些人,都是他父亲的熟人。
    而他们还有另一个身份。
    日本工人党成员。
    ……
    如月明在一块日本地样的沙盘上轻轻放下了一枚人型棋子。
    棋子神態严肃,身姿挺拔。
    其右臂高抬四十五度,手指併拢向前,仿佛前方无人可阻挡他的步伐。
    “火山遗蹟让我赚了不少点数,这次尝试下国家变革能够有怎样的收穫吧。”
    “总觉得这样玩下去,再过不久日本就要没了。”
    “嗯……管他的呢。”
    “没了就没了吧。”
    放置完棋子后,他端详著其栩栩如生的形態,轻声问道:
    “宗明那边的进展如何?”
    “赤红大人,工人党的八成成员都已经被他掌控了。”
    恭敬地站在一旁,如同虔诚奴僕的马提亚斯低著头,认真地说道:
    “我们已经为您寻找到了一具合適的神体,但还需要人类信仰的加持,它才能够容纳您的存在。”
    “不急,慢慢来就好。”
    “咱们有得是时间。”
    话音落下,如月明的身影飘渺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但那张留下的沙盘,却彰显著他存在的痕跡。
    马提亚斯狂热地凝视著沙盘,在本州岛区域,一块破烂不堪的版图与周围的区域格格不入。
    然而其所呈现出的样貌,却与现实完全一致。
    他曾亲眼见证,赤红用手轻轻拍了拍沙盘上那座渺小的火山。
    正是那轻轻的一拍,出现了让日本遭受重大损失的本州岛大地震。
    如今,赤红又再次在沙盘上落下了棋子。
    马提亚斯不由自主地在心中为日本祈祷,祈祷在这场新的游戏中,日本能够顽强地生存下来。
    没错,游戏。
    马提亚斯狂热、激动又绝望地看著那座生动的沙盘。
    这世界上的一切,对精灵们而言。
    就是一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