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昨晚一夜未眠。
    蜡烛都快燃尽。
    这才想到了破除眼前困境的对策。
    李承乾知道叫人传话。
    李世民也不会见他。
    殿內没有纸笔。
    李承乾便脱下寢衣为纸,割破指尖为笔。
    假意检討了他最近的过错。
    尤其是在他针对李泰的这件事上。
    在假意检討的同时,李承乾也静下了心。
    好好回想了一下,他和李泰的最近几次交锋。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
    察觉出李泰身上的邪性。
    李承乾发现,李泰看似对他的发难步步退让。
    可他每次向李泰挥出去的拳头。
    兜了一大圈。
    最后总是会落到他自己的脸上。
    李承乾实在想不通。
    李泰到底是如何让李世民为其衝锋陷阵。
    做检討悔过,不是李承乾写血书的目的。
    李承乾在血书最后提出的一个政策。
    李承乾不相信有了这封血书。
    李泰日后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这政策才是李世民意原谅李承乾。
    並放他出来的真正原因。
    不出李承乾所料,李世民在看后大为感动。
    也对李承乾后面提出的政策非常讚赏。
    並且在朝堂上宣布执行这个政策,並且当著百官的面夸讚了李承乾一番。
    下朝后李世民还找来了李承乾。
    让李承乾安心做他的太子。
    李承乾还特意和李世民请旨。
    要去探望身为太子右庶子的孔颖达。
    李泰打算找个由头进宫一趟。
    看看李承乾到底是在耍什么把戏。
    能让李世民心態,突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李泰估摸著这两日。
    百官们的府邸就快完工了。
    他要再不解决李大亮、温彦博、魏徵改建火炕一事。
    阎立德就要上门了。
    正好可以借著这个机会进宫。
    差不多快到魏徵归家的时刻。
    李泰带上两名婢女。
    直接叫马夫驾车,去往魏徵位於永兴坊的府邸。
    永兴坊紧挨著皇城东边。
    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几个坊之一。
    这里住的都是显贵与朝廷高官。
    还有金吾卫把守巡视。
    直到李泰看到一个灰扑扑,半掩著已经歪斜,只能说起到装饰作用的破板门时。
    李泰就知道魏徵的府邸到了。
    魏徵的府邸在这繁华的永兴坊,就像是块强行给一匹精美的丝绸,打上补丁的破麻布。
    连匾额都没掛。
    魏徵家的土坯房子在宽大的院子正中。
    两个耳室与灶台间就是整个房子的主体。
    院子左边墙角堆著乾柴,农具。
    还有台使用到有些光滑的石臼。
    房子前有一棵用来乘凉的大树。
    树下有几个能坐人的石墩。
    魏徵也不嫌冷。
    此时他就坐在那看书。
    一条老黄狗被栓在院內。
    死气沉沉的,见门口来人想站起来,也没站起来。
    狗嘴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只用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李泰。
    狗身上瘦的都能看见肋骨,显得脑袋极大,皮毛枯燥打结。
    这狗可怜到李泰都不敢看第二眼。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禽牲畜。
    除了院子比李泰庄子上的佃户大,其余的还如佃户。
    李泰就站门口,就能將魏徵家从里到外看个遍。
    “不是这魏徵好歹也是三品朝官,郡公的爵位,就算想立俭朴的人设,可这也太夸张了吧!”
    李泰突然理解李世民,对魏徵那种又爱又恨的心情。
    怪不得能逼的李世民。
    说出魏徵很嫵媚这种骚话。
    橘井去叫门。
    魏徵抬头见来人是李泰。
    愣了片刻。
    魏徵不知道李泰为何过来,两人素日並无交集。
    甚至魏徵有点反感李泰的突然到访。
    他在朝堂一向只做孤臣。
    私下决不会与任何官员来往。
    最忌讳结党营私一事。
    魏徵起身走过来,打开了门。
    只不过他用身子挡在门前。
    並没有想让李泰进去之意。
    他语速缓慢低沉,带有不满的语气道:“魏王何故到臣府邸?”
    魏徵略显杂乱的眉毛紧蹙。
    就差把不欢迎,赶紧滚几个字刻在脸上。
    李泰也不恼,脸上依然掛著温和的笑。
    “魏侍中这么冷的天,你就真忍心本王在外面冻著。”
    听李泰这么说。
    原本魏徵紧绷著的老脸瞬间破功。
    难以置信的凝视著李泰。
    李泰以往论孤傲比他魏徵,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魏徵孤傲绝大部分原因是为了保全自身。
    可李泰就是自大自负,纯粹谁也瞧不起的那种。
    百官討厌其程度甚至超过魏徵。
    既然魏王都亲自张口了。
    魏徵在堵著门口,就失了礼数。
    他看了下周围除了李泰的两辆马车。
    再也没有其他人。
    这才不情不愿的侧过了身。
    魏徵將右边耳室里,五个年幼的孩子,赶到了左边的耳室。
    李泰进屋一句话还没等说。
    魏徵就开始赶人了。
    “殿下有何事就儘快说吧,臣的母亲生病了需要静养,不能让他们在那边待太久。”
    “本王此番造访,就是为了让魏侍中改建火炕。”
    李泰没说暖阁。
    就魏徵家这条件,连个能看炉子烧水的下人都没有。
    魏徵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隨后不屑道:“要是为此事而来,那魏王就请回吧!”
    “魏侍中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还不为你的家人考虑吗?”
    “一千贯的民脂民膏,得吸乾多少老百姓的血,臣与臣的家人可没有那个福气享受!”
    说完魏徵闭上眼直接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魏徵油盐不进。
    像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
    李泰斜眼用不屑的眼神看魏徵。
    “哼!本王对魏侍中原本是及其敬重的,如今看来不过是掛著副清流皮囊,满嘴高风亮节,实际是个欺世盗名假仁假义的不忠不孝之徒!
    李泰此言一出,魏徵只觉天旋地转,耳中有嗡鸣声响起。
    感到胸口发疼,魏徵捂住胸口。
    李建成当年倒台,他被李世民手底下那些官员欺辱,也没如今这般感到屈辱。
    见李泰转身欲走。
    魏徵竟不顾尊卑。
    上前拉扯住李泰的袖子。
    “给我站住!你你你个黄口小儿,別以为你是皇子就能如此辱我魏徵清誉。
    走跟我走!我要带你去陛下面前討个公道!”
    魏徵气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
    再也维持不住他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
    李泰似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抽回来袖子。
    “怎么?觉得本王冤枉你了?好!既然如此,本王就和你说道说道!
    其一!你魏徵官居三品承郡公,你拒绝陛下赏赐,你將俸禄都散给了族人,而你的家人,你的母亲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別说肉食了,本王看模样可能,连肚子都填不饱。
    你看看你那几个孩子瘦小的,任谁看了不赞你魏徵一句高风亮节。
    但本王却知道你背著你的家人日日瀟洒,难道这不是用家人的苦难,换你魏徵的清名,你还敢说自己不是道貌岸然假仁假义之辈!”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出去瀟洒了,且故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都是为了他们好!”
    魏徵激动的口水都喷到了李泰的脸上。
    “苦难教育是吧,行!可你怎么光苦家人,不苦苦你自己?
    委屈你了是吧,既然如此本王就帮你回忆回忆,你魏徵这些年在人前人后都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