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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寻医波折
    暮色如同一块厚重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长安城垣之上,裹挟著初秋的阵阵寒意,悄无声息地瀰漫开来。张仪騫孤身一人,猫著腰蹲在太医署飞檐的鴟吻之后,双眼紧盯著署衙东阁窗欞透出的昏黄灯火。檐角的铜铃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却又透著几分孤寂的叮噹声,惊起了棲息在古槐枝头的寒鸦,它们扑棱著翅膀,发出聒噪的叫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王燾博士今日当值。”张仪騫喃喃自语道,手中摩挲著从林晴儿那里顺手拿来的《外台秘要》残卷,羊皮封面还残留著少女袖中的蔷薇露香,那股淡淡的香气在这清冷的夜晚显得格外温馨,却也让张仪騫愈发心急如焚。三个时辰前在刑部大牢看到的画面,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拓跋翎的眉心,蛇鳞已经无情地蔓延至锁骨,每一次微弱的吐息,都带出带著冰碴的气息,在玄铁锁链上迅速冻出一层薄薄的霜,她的生命就像风中残烛,隨时可能熄灭。
    就在这时,西廊方向传来一阵环佩叮咚的清脆声响。张仪騫定睛一看,只见一位身著六品浅绿官服的医官,正匆匆忙忙地提著药箱快步走过,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著两个捧著参盒的药童。张仪騫心中一动,仔细辨认后,发现此人正是太医署博士陈元礼。他知晓陈元礼的祖父陈藏器曾著《本草拾遗》,在解西域奇毒方面堪称一绝,是他眼下救拓跋翎的最大希望。
    “陈博士留步!”张仪騫心急之下,也顾不上许多,纵身一跃,直接从屋檐上跳了下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两个药童手忙脚乱,其中一个更是直接打翻了装著天山雪莲的漆盒,那珍贵的雪莲滚落一地。
    “什么人擅闯太医署?”陈元礼反应极快,瞬间转身,同时伸手拦下了正要呼喊金吾卫的药童。他虽已年过四旬,面容清癯,如同终南山中挺拔的修竹,透著一股清冷的气质,但眉目间依旧留存著往昔身为十六卫中郎將时的剑客锐气。
    “十二年前,我祖父在终南山採药时遭遇危险。”陈元礼突然开口,目光紧紧盯著张仪騫腰间悬掛的狼髀石,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被一位骑著白鹿的靺鞨萨满所救——她腰间也悬著这样一块狼髀石。”
    张仪騫闻言,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枚母亲留下的骨符,符面刻著的狼灵图腾此刻隱隱发烫。那是车净尘与山中精怪立契的信物。
    “那萨满用靺鞨熊胆为我祖父延续了性命,却始终不肯留下姓名。”陈元礼缓缓掀开药箱夹层,语气中带著几分感慨,“族叔多次提起这位救命恩人,对她的恩情念念不忘……小郎君,你为何会有这块狼髀石?与我族叔的救命恩人有何关係?”
    “那位女萨满正是我的家母车净尘。”张仪騫赶忙掏出沾染冰毒的麻布,语气中满是焦急,“还请陈博士看看这是什么毒,事关重大!”
    陈元礼接过麻布,盯著上面结晶的毒霜,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凝重,就连他腰间的玉牌都突然泛起一抹血光。“阎罗笑?此毒采自崑崙阴墟,极为罕见且毒性猛烈,中者气血会迅速凝霜,痛苦不堪。小友,你从何处得来这沾染此毒的麻布?”
    张仪騫正要回答,却见署衙北门突然涌入一队金吾卫。领头的旅帅扯著嗓子高喊:“圣人口諭!宣所有太医即刻进宫!”这一声令下,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打破了原本紧张的气氛。陈元礼脸色骤变,深知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多想,迅速將一个青瓷药瓶塞进张仪騫手中。
    “这是三清化雪丹,可暂时缓解寒毒攻心的症状。若要彻底根治……”陈元礼压低声音,凑近张仪騫说道,“去平康坊寻王启玄,他正在编纂《素问注》,恰好正在试验阎罗笑的解药。”说著,他合上药箱,同时將张仪騫往侧门暗巷推去,“车夫人当年留下的熊胆,今日正好还报!你速速前往平康坊,郑清梧认得这个——”说罢,他扯下腰间的玉牌,塞进张仪騫手中。
    张仪騫紧紧握著玉牌和药瓶,深知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耽搁。他按照陈元礼的指引,一路小跑,很快便摸到了王宅后巷。此时,天色愈发暗沉,巷子里瀰漫著一股静謐而又神秘的气息。
    刚到后巷,张仪騫就看到一个身著丁香色襦裙的小娘子正在晒药。竹匾中摆放著各种草药,曼陀罗的异香混合著蛇床子的辛烈气味,瀰漫在空气中。这些都是朝廷新贡的岭南麻醉奇药,张仪騫刚想凑近仔细查看,突然,“哗啦”一声,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將他淋成了落汤鸡。
    “哪来的登徒子!”一个青衣婢女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挡在月洞门前,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愤怒,“我家娘子炮製的波斯安息香也是你能乱闻的?”
    张仪騫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药汁,却也顾不上生气,赶忙陪著笑脸说道:“这位姐姐行行好。”说著,他急忙摸出萨满娘亲药箱里珍贵的天池雪莲,“劳烦你通稟一下王启玄先生,就说靺鞨药商求见,有急事相商。”
    婢女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雪莲,嗤笑一声:“先生前几日就去终南山採药了,现在主事的是隱霞谷的妙清娘子。”说到这儿,她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不过娘子立过规矩,一般不接诊外人……”话还没说完,內院突然传来一阵玉磬清响。
    张仪騫趁机一个箭步,施展轻功翻墙跃入药圃。落地时,他正好落在一个正在捣药的素衣女子跟前。只见这女子发间別著支点翠银簪,襦裙上绣著精致的百草纹,低垂著眼眸,专心捣药的模样宛如一尊静謐的玉观音。
    “好俊的梯云纵。”女子头也不抬,手中的药杵在青铜臼里有节奏地碾动,发出清脆的金玉之声,“可惜翻墙时折了三株十年生的肉蓯蓉。”她头上的银丝杏林簪隨著动作微微颤动,这可是药王谷嫡传的信物,彰显著她不凡的身份。
    张仪騫这才发现自己脚下踩坏的药材,心中暗叫不好,赶忙赔笑道:“实在对不住,在下愿照价赔偿。”
    “妙清娘子可知『阎罗笑』?”张仪騫顾不上许多,急忙掏出沾染冰毒的麻布,“这毒若是蔓延至心脉,人就会在三日內气竭而亡,化作一尊冰俑,还请娘子相助!”
    郑清梧终於抬起眼眸,那眸光清冷如终年积雪,让人不寒而慄。她盯著张仪騫看了片刻,缓缓说道:“就会在三日內气竭而亡,化作一尊冰俑。但这与我何干?”
    张仪騫急忙拿出陈元礼的玉牌,焦急地说道:“这是陈博士的百药鉴玉牌,是他让我来找您的,还请您看在陈博士的面子上,救救中毒之人!”
    郑清梧接过玉牌,仔细端详了一番,微微点了点头。她轻轻展开鎏金针匣,只见匣中七枚刻著七曜纹的金针泛著赤光。“阎罗笑需用离火金针引毒,再辅以靺鞨熊胆化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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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顺3/5/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