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爻深知严府两兄弟的性子,大公子行事沉稳,惯是十拿九稳才动手,严二却不是。他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长大,性子野得很,半年前敢亲自劫李晟的囚车,眼下闯康王府恐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带着凤舞和霜启找过去,一进客堂便见严彧大喇喇坐在椅子上,衣袖被划开,臂上有血,一见她便道:“你来干什么?”
她的视线从他胳膊挪到脸上,瞪他一眼,又望向严瑢,大公子面色阴郁,想来是此番交涉未讨到好。
李茂颈间亦有一道红痕,似被什么勒的,面色阴沉:“郡主来得好快。”
梅爻略福身道:“殿下希望我快点来,我岂敢怠慢!”
“坐。”
“你们聊到哪儿了?可谈妥了?”
李茂冷冷道:“严将军夜闯王府,刺杀亲王,未遂被俘。大理寺卿上门讨人,徇私包庇,我正想着去殿前鸣冤呢!”
梅爻轻笑:“看来这康王府是真进不得了!眼下我也来了,不知殿下给我安个什么罪名?”
“那要看郡主的诚意了!”
“殿下想要调兵手诏,我回去里里外外翻找了几遍,手诏实未找到,倒找到些别的东西,不知殿下感不感兴趣?”
“是何物?”
凤舞从怀里摸出封信,递上去。
李茂不以为意地接了,打开看了没几眼便黑了脸,愤然道:“全是无稽之谈!”
梅爻一脸认真:“怎会是无稽之谈?此乃骆文斌手书,殿下吩咐他做的事,难道自己忘记了不成?”
“呲啦”几声,那信被李茂撕成几半!
她看着他扬手丢弃,笑道:“无妨,似这等信,我可找到好几封呢!”
李茂阴冷地盯着她,硬声道:“你这信是假的!仿冒的!骆文斌不可能写这些东西给你大哥!信中这些悖逆之事,本王亦从未做过!”
梅爻不慌不忙:“这信若是假的,那殿下手里的信,怎么便是真的?”
李茂眉头抖了一下!
明明日前她对着骆文斌的信还紧张无措,短短几日,竟出这么一手?
严瑢严彧双双勾起了唇角。
严瑢道:“看来这信上似有些误会,骆文斌已死无对证,此事不若就此作罢!”
李茂冷笑:“信的事先不提,严彧夜刺亲王怎么论?康王府是这么好进出的?”
严彧亦眸色发冷:“那不如扭上殿去,看是我刺杀亲王,还是你诱杀武将!”
梅爻瞧着俩人戏演得都挺足,再看严瑢开始竖梯子:“今日误会重重,殿下和二弟都带了伤,真闹到陛下跟前不好收场,不若改日我设酒宴,带二弟向殿下致歉如何?”
“是谁要设宴,可许我讨杯酒啊?”
一道轻快的声音响起,殿外进来几个人,为首的竟是瑞王李享,由王府管家引着,身后跟着司隶校尉左淳!
李享笑吟吟道:“我不请自来,五哥当不会怪我冒失吧?”
李茂心中已起了火,面上却竭力压抑,笑道:“哪里的话,你我亲兄弟,如此讲话岂不生分!”
“五哥不怪便好……咦,这地上是何东西,怎撕了一地?”
李茂身后婢子慌得上前捡拾被撕碎的信笺,回道:“是奴婢收拾不及时,污了王爷的眼,请王爷恕罪!”
李享又扭头看向严彧:“严将军果然在这里!我们约好今日去赛马,你竟一大早跑来五哥这里,倒叫我扑了个空。”
严彧不阴不阳:“康王殿下热情留客,臣实不敢辜负殿下的盛情!”
李茂看也不看两人演双簧,只对棘虎道:“左大人过府又有何赐教?”
棘虎拱手俯身:“臣不敢!臣是来寻严大人的,案子有了新的人证物证,还请严大人回衙署共议,扶光公主和御史张大人已在候着了!”
李享看过来:“又有了新证据?与七姐何干?”
棘虎迟疑了一下道:“是扶光公主带来了两年前先太子李啠调兵的手诏!”
李茂、李享同时一愣!
严瑢、严彧也睁大了眼,不约而同看向梅爻,她也满脸意外。
李茂诧异:“这东西怎会在她那里?可是真的?”
棘虎答得吊诡:“那要审验才知,因此才来寻严大人!陛下看重此案,亦等着回话!”
看着一行人呼啦啦出康王府,李茂脸色全程冰冻一样。
李享脸色也未见好看,他此番只为卖平王府个人情,捞出严彧即可,却未料中间又横插了一个扶光,搅了这么大一棍子!
赛马是不可能赛的,严彧向瑞王殿下郑重道了谢,便见李享一副深藏功与名的姿态匆匆离去。
一宿没睡的严瑢跟着左淳回衙署,便只剩下严彧和在外守了一宿的亲卫。他看了眼梅爻,她正掀帘登车。
“天禧过来!”
严彧从怀里摸出那册“黼黻阴鉴”塞进他怀里,嘱咐道:“带回去妥善藏好,谁也别说,去吧!”
“爷不回去?”又意识到什么,“哦,爷不回去!”
梅爻闭眼靠在马车里,愈发觉得大哥回来了真好,事情顺利,心里格外踏实。
她后半宿没睡,紧张了这半日,此刻一松懈便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间忽觉唇上一阵温热,有湿湿软软的东西在磨蹭吸吮,收着力,很温柔。意识一回神,熟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睁眼便望进了那双如醉了酒般的凤眸里!
她近来心神都在大哥身上,今日前已多日未见他。此时被他吻醒,便见他潮湿黏腻的目光与她对视,之后顺着她的眼睛、鼻尖往下,直勾勾盯在了她唇上,稍一迟疑,又亲了回去,力道比方才重得多。
小意缠绵的亲吻变得火热起来,他喘息着侵掠,一时欢愉一时又焦躁般咬了她一口,惹出她一声轻啼,他的舌趁机闯入她口中,与那条小舍纠缠不舍,才不过两三个来回便叫她酥了脊骨,一双柔臂忍不住爬上来,攀住他宽肩,仰头回应。
他被她的热情感染,便愈发忍不得,干脆抄起她细腰一个转身,自己坐了,把人抱进怀里,低头又亲回去。她被他亲的酥软,一双小手攀着他脖颈似又使不出力,心头软软颤颤,方一动便引得他下意识挺腰,一声闷哼。
他缓了缓,顺着她的脸颊去亲她泛红的耳尖,湿润的唇舌在她耳唇上舔过,引得她战栗不止,一双小手死死揪住他前襟,语不成句地唤他:“彧哥哥……”
怀中人娇啼连连,软软求告,他终于肯松开
口,脸埋在她颈窝,贪婪地吸了几口,又蹭了蹭,哑声道:“好想把你娶回去,日日夜夜都在一起……”
他声音沉沉,无比认真,可又带着深深的失落。头埋在她颈间不肯起来,只火热的吐息一下一下烧着她娇嫩的肌肤。
她窝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胸口,听他心跳砰砰,一下接一下震着她的耳膜。
小手攀上他的宽肩,轻轻抚摸,软软道:“彧哥哥不用急,那不过是个形式,我是彧哥哥一个人的,从来都是,以后也是,彧哥哥你呢?”
他微微起来些,对上她一双晶莹潮欲的眸子,痴意昭昭,波光潋滟。
他自责于无法给她一个承诺,此时对着这副娇痴模样,心头更是软涩不已。他低头吻上去,缠绵噬吻间颤声回应:“也只是你的,永远都是……”
两人一时情动不已地交颈缠吻,喘息声混着交津之音,是最磨人的催情剂,严彧下腹□□肆虐,明知最后都要自己忍下去,可仍舍不得怀里诱惑,痴缠地深吻索取,箍着掌下娇嫩搓圆揉扁,不肯罢休。
梅爻双腿无意识绷紧,一股暖流涌过,不知是癸水还是什么,终是受不住地含混求饶:“彧哥哥……唔……你饶了我吧……我、我还没干净……”
疾风骤雨般地索取终于缓了下来,他直起来些,垂眸重重喘息,那双凤眸带着些迷离,春情未褪。
她也喘个不止,却趁机从他怀里挪了出来,稍加整理,坐到了他对面。
严彧怀中空了,眼神似才渐渐清明。
梅爻似才发觉马车是停着的,却不知是在哪里。她掀帘去看,是在某条僻巷中,巷子尽头是繁华长街,车马喧嚣。
她放下窗帘,不意竟见他袖上透出一小片血迹。
犹记得他是伤了胳膊,眼下换了长衫,想必已包扎过,必是方才孟浪又渗出了血。
她柔声道:“你脱了外衫,我瞧瞧你的伤。”
他没动:“不妨事。其实我是来跟你道谢的,今日这一出,具是你在背后安排的吧?”
“你在说什么?”
他一笑:“你还装!扶光哪里来的手诏?李享又是何时跟我约了赛马?还有那个棘虎,他嘴可严得很,今日竟说了这么多!”
“说的是呢,是挺怪的。”
他笑着牵起一只小手,只用力一扯又将人捞回了怀里,低笑道:“还有你那些书信,当真是从你府上翻出来的?”
“那不然呢?”
“不是仿冒的?”
“怎么仿、谁仿?”
“牢里有个小茶官说,昔日端王府有位华先生,不但写得一手酣畅淋漓的风月本子,尤擅仿人笔记……”
“是么?”
“你不晓得?”
“我如何晓得?”
他满眼含笑,低头擦着她耳廓道:“我还以为,你是读过他那些风月本子的……”
她朝他肩头狠推一把:“浮浪!”
他只淡笑不语。
她不想再顺着他讲下去,反问道:“倒是你,好好的,做什么夜闯康王府?还带了伤,你可真是不知死活!李茂阴险,你招惹他做什么?”
他似在心上人跟前逞强般道:“区区一个李茂,有什么闯不得、惹不得?北戎王庭我也是逛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