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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黄仙拿魂
    第98章 黄仙拿魂
    赵兵甲新找的落脚点是一间位于村子北头的平房,原来的一家三口被暂时请了出去,将唯一的房间腾给了常奎等人。
    这里的居住环境是虽然比不上之前位于村外的四合院,但胜在周围村民众多,进出都有眼睛盯着,能给人些许聊胜于无的安全感。
    屋内,身受重伤的熊东山平躺在炕上,双眼紧闭,气若游丝。
    相较于肉体上的伤势,他体内堂口的情况更加严峻。掌堂的仙家几乎没有了立足之地,被迫无奈浮出体外,蜷缩在熊东山的心口位置,灵体虚幻,似乎随时可能消散。
    此时若是再没有外力帮他重建堂口,就算最后熊东山能够侥幸捡回一条命,恐怕也会沦为废人。
    不过常奎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盘腿坐在炕上,一言不发。
    “一同前来的六个人,货还没到,就已经两死一伤一失踪。现在只剩下了我和你,沈戎,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常奎忽然开口,看向沈戎问道。
    “奎哥你在来的路上说过,我们都可以死,但是必须把货安全带回去。”
    沈戎没有任何犹豫,沉声道:“所以我们不能走。”
    “是不能走,但也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否则你我再出事,这批货就只能拱手让人了。”
    “奎哥你吩咐,我照办。”
    沈戎的态度让常奎十分满意,他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随即说道:“袭击东山的那个人,应该不是闽教的余孽,我在他身上没有闻见神道命途的臭味。”
    沈戎接话说道:“而且现在整个赵倮村中,应该只有赵兵甲的手上有闽教的神道命器。”
    “所以这件事我得先向镇上报告,就算等不来支援,也得让镇上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常奎点了点头,目光直直看着沈戎的眼睛,表情严肃的问出了一句在当下这样的情况中格外敏感的话。
    “兄弟,你现在还信不信我?”
    “我在答应你之前,去见过满爷,他没有阻止我跟着你上车。”
    沈戎没有正面回答,可这句话已经足以让常奎安心。
    “满爷和柳镇之间的情义非比寻常,我也知道你肯定听到了一些挑拨离间的声音,但事到如今,你应该已经能够看出谁在说真话,谁在说假话。”
    常奎目光坚定,一字一顿道:“这一次,如果我们能顺利返回五环,往后我常奎与你沈戎,同生死,共富贵!”
    说完这句话后,常奎便从炕上起身,吩咐沈戎小心照看熊东山,他自己则要去一趟村外的站台。
    作为一件大型的人道命器,跨环列车上配备有能够联系五仙镇的电话。
    虽然赵倮村内也有类似的命器,但眼下的情况,常奎显然不能再找赵兵甲借用,只能冒险出村。
    “奎哥你放心去,我一定会照顾好东山兄弟。”
    常奎不再耽搁,推门离开,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渐暗的天色当中。
    屋门敞开着,寒风裹雪不断涌入,吹的熊东山衣角不断摆动,眉头时不时抽动,嘴里发出似有若无的痛苦呢喃。
    沈戎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良久之后,忽然开口道:“我不相信常奎,但我也不相信你们。”
    炕上的熊东山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彻底陷入昏迷当中。
    “我不管你们想干什么,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只要你们能出的起更高的价,我一定不会挡你们的路。”
    沈戎根本不管对方此时能否听见,自顾自把话说完后,便转身走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也挡住了照进房中的最后一点星光。
    陋室漆黑,一片死寂。
    趴在熊东山胸口的黑家仙倏然眯开了一条眼缝,若有所思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浑然不觉,屋子堆积杂物的角落中多了一把剔骨尖刀。
    正悄然用刀把对准了他。
    赵倮村外,长春会众人落脚的宅院。
    砰!
    赵兵甲一脚踹开了面前的院门,大步闯了进去。
    人刚进门,耳边便响起一片利器出鞘的锐音和枪械上膛的脆响。
    身后被踹开的大门更是猛然关上,两名人道命途闪身出现,持枪肃立,眼神不善的看着孤身闯入的赵兵甲。
    “兵甲兄弟,你这么冲动,难道就不怕被你家老爷子察觉?”
    关锋站在正房的屋檐下,手里抓着一把毛嗑,一边吐着瓜子壳,一边笑着开口。
    “整个赵倮村都是我的人,我怕什么?”
    赵兵甲脸色阴沉,浑然不顾自己此刻深陷重围,冷声喝问道:“是不是你们动的手?”
    “你给的钱可是只够买你家老爷子的一颗人头,你要想让我们干其他的活儿,得另外加钱。”关锋乐呵呵道:“我们从来不干赔本买卖。”
    “殷肃和熊东山那两头牲口,真不是你们干的?”
    见赵兵甲一脸狐疑,关锋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不屑:“兵甲兄弟,这儿可是赵倮村,你得对自己有自信啊。真要是我们动的手,能避得开你的眼线吗?”
    对方的话虽然带着一股讥讽的味道,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是被杀的殷肃,还是重伤的熊东山,在他们出事之前,自己布置的眼线都没有发现任何反常。
    可越是如此,赵兵甲心头那股不安便越发的强烈。
    他隐隐感觉,此刻在赵倮村当中,有一股他不知道的力量在暗中搅乱整个局势。
    而他引以为最大的本钱的,对整个赵倮村的掌控力,正在逐渐变得形同虚设。
    可即便心头再如何不安,事到如今,自己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此刻悬崖勒马,无异于投子认负。
    而输家的下场,毫无疑问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关锋将赵兵甲脸上变幻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头冷笑不止,面上却笑着说道:“兄弟,其实这事情也不是那么糟,毕竟那是你亲爹爹,说不定你低头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人已经来了,不管事情办不办,钱我们可不会退。”
    “命途不同道,父子也枉然。”赵兵甲双拳紧握,沉声道:“做好你的事情就行,其他的用不着你管。明天一早货就到了。今天晚上就要把事情办妥”
    赵兵甲话音猛然一停,皱紧眉头环视左右,问道:“刘裕诚人呢?”
    “出村点货去了。”
    “现在村子只能进不能出,你不知道?”
    “当然知道了。不过我们是绿林匪,但别人可不是。咱们已经借用了别人的身份出来发财,并不能再拦着别人赚钱啊。”关锋语气戏谑道:“而且你们赵倮村闹出这么多幺蛾子,他总得看看自己的货还安不安全,对吧?”
    赵兵甲态度强硬:“别说这些废话,立马把人找回来。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你的尾款就不要想了。”
    “行,你给钱,你说了算。”
    关锋抬起两手以表妥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上下审视了赵兵甲两眼。
    “我说兄弟,该不会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父子俩在联手做局,要把咱们所有人诓进来宰吧?”
    “你要是怕,现在就可以走。”赵兵甲语气冷漠。
    “横家门的眼睛里,可从来看不到怕这个字。”
    关锋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做事一定要地道。你以后还要混人道命途,可千万别把自己的路走狭窄了。”
    “今天十二点之前,我要看见他的脑袋。事情办砸了,你们就跟着我一起上路吧。”
    赵兵甲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兄弟们,都听见吗?收拾收拾,准备干活了。”
    关锋朗声一笑,“咱们得帮主人家好好把场子打扫干净!”
    “是!”
    众人齐声应道。
    突然之间,晚风更烈。
    推动黑色的云彩,遮住皎洁的明月。
    洒在村庄上的月辉渐渐褪去,老人裹着羊皮袄子,躺在摇椅当中,静静看着墨色漫过台阶,如同一床厚重的被盖在自己的身上。
    倏然,院中响起几声奇怪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徒手撕破了一张绢纸。
    老人脸上两颗暗淡枯寂的眼珠子缓缓挪动,看向东北方的角落,发现阴影当中莫名多了一道消瘦的身影。
    “乌勒吉音恩都里贪口欲,擅积财,长搬运,你们豕家的弟马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伶俐。”
    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点破了不速之客的身份。
    “您谬赞了。”
    来人上前两步,一张有棱有角的方脸上带着淡淡笑意,赫然正是不久前消失无踪的朱青!
    只见他朝着赵丰源拱手行礼,恭敬道:“晚辈见过赵老爷子。”
    “你来找老夫干什么?”
    此刻朱青身上看不到之前半点贪生怕死的猥琐气质,神色不卑不亢,正色道:“晚辈这次来,是代飞扬、常青、冬蛰、白山四镇镇公,特地来问您一句话。”
    “问吧。”
    “您当真铁了心要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老人轻笑反问:“谁编织的罗网,哪里又是死路?”
    “柳蜃的虚情假意就是罗网,您进五仙镇就是死路!”
    朱青朗声道:“红满西以‘恩情义气’作茧自缚,甘愿拱手让出自己浴血打拼出的财路,注定是害人又害己。现在柳蜃已经摆明了安插人手,独吞整条商道。您一旦选择进五仙镇,正好遂了他的意,定然是有去无回。”
    赵丰源摇头道:“老夫的看法跟你不一样,我觉得这个站点才是罗网,我留在这里才是死路。”
    “晚辈明白您的想法。”
    朱青显然在心中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此刻不假思索道:“六环没有足够命途中人来充当镇物,在这里突破‘上位’,极容易吸引来浊物的攻击,从而葬送自己。唯有进入五环,您才能安稳续命。”
    “既然你都明白,那你觉得老夫为什么要拒绝柳蜃?”
    “因为他根本不可能给您上位的机会。柳、常、蟒三家皆为冷血之人,柳蜃更是其中翘楚,怎么会做斩草留根的事情?”朱青回答的斩钉截铁。
    “老夫都已经让出了赵倮村,所求不过几年苟活,这样他也不愿意答应?”
    赵丰源兀自追问,朱青却默然不语,只是冷笑摇头。
    “那你觉得老夫应该怎么做?”
    “柳蜃过河拆桥,做出此等不仁不义的卑劣行径。四镇镇公义愤填膺,决心要联手为您主持公道。只要您愿意与四镇合作,我们可以为您向鳞道订购一具与您完美适配的命途躯壳,再为您购买三十年寿数,为您重塑青春。”
    朱青笑道:“届时您再无性命之虞,也能继续执掌赵倮村,四镇也能继续在这条路上做生意,岂不是皆大欢喜?”
    “连老夫这种没上位的小人物想要什么,都揣摩的如此清楚。”
    赵丰源发出一声感慨:“看来诸位镇公为了能在卸任之前多赚一点钱,真是煞费苦心啊。”
    “这句话您说错了,钱多钱少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不能让柳蜃打了大家的脸。”
    朱青反驳道:“特别是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四镇不能再任由五仙镇骑在头上。”
    “八主之争.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赵丰源无奈的叹了口气,紧跟着话锋陡转:“既然你也知道八主之争即将开始,那就应该也能明白,这里注定要沦为废墟,那时候老夫再没有任何价值,却还要被柳蜃记恨,不一样还是死路?”
    八主易位,各道混战。
    跨环列车的站点绝对是首当其冲,绝难幸免。
    这一点在往次的八主之争当中,已经屡屡被证明。
    即便是跨环列车真正的主人天工山,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不敢发出半句怨言。
    “没打起来之前,您继续坐镇赵倮村,是四镇的脸面。打起来以后,您能继续安然活着,还是四镇的脸面。这一点您应该能明白。”
    朱青自信满满道:“而且您可以趁着开战前的这段时间,为自己攒够养老钱。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这里必然还会重建,到时候您要是想退休,赵兵甲还能接手,赵倮村依旧还是姓赵。”
    “你这几句话,听起来是很有道理。可我要是告诉你,现在最想我死的,就是我的好儿子呢?”
    忽然间,朱青脸上表情凝固,四肢僵硬难以动弹。
    “你今天啊,算是进错门,也说错话了。”
    在朱青惊惧的目光中,一只苍老无比的黄皮子缓缓出现在摇椅后方,腰背佝偻,头颅垂在胸口。
    对方摊开的右爪中烧起一把暗黄的火焰,炙烤着一头猪脸人身的灵体。
    朱青骇然发现,那分明正是自己堂口中的豕家仙!
    黄仙出马,魄夺魂拿。
    “老夫现在最后一丝念想,就是把欠我的都拿回来,把我欠的都还完。”
    赵丰源语气平静道:“至于你们这些人,凭什么从老夫这里讨要走一分脸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