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蒋石安排给我们的院子之后,刘文三脸上带著几分醉意。
过去那么长时间,我都没见刘文三喝醉过。
凭藉他的酒量,早就是千杯不倒,如今正是应了那句酒不醉人自醉的老话。
我將他送进一个房间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等出来之后,我发现冯军和冯保的神色都有几分迟疑和不安。
“罗先生……沈髻她刚才忽然出去了……我们……”开口的是冯保,他声音略有不自然。
“她有她想去的地方,她想做的事情,明天她就会回来的。”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担心沈髻。
其实稍微下细一想,我就知道沈髻去了哪里,没有打捞起来蒋盘女儿的尸体,她必定是去了蒋盘的故居。
疲惫的感觉逐渐升起,我让冯保和冯军进房间去休息,不用担心,也不用多管,自己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简单洗了个澡,我换上了一身乾净的衣服,又检查了一下自己隨身携带的一应物事。
关键的物品都用防水袋装著,並没有浸湿,也没丟失什么。
我的心情放鬆了不少,躺上床之后,几乎是一靠著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临睡著的前一刻,我脑袋里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想阴阳先生的命数,以至於即便是睡著之后,我都是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態。
並且我还一直觉得,身边好像有个人站著似的……
意识越来越混沌,我挣扎著想要驱散那种杂乱,甚至想醒过来。
大半夜睡著了,床边站著个人,没那么好受。
可我不但没醒过来……反倒开始做梦了……
我梦到一个格外诡异的村落,村子里所有人,都是瘦骨嶙峋,可他们的肚子却大得惊人,都像是怀胎十月一般。
我走在那村落的小径上,身边跟著一个穿著灰色道袍的道士。
那道士的身材高大挺拔,轮廓分明的脸上流露出清冷淡漠的神情,此人不是杨青山又是谁。
村路两侧院子里的那些人,全都凶狠狰狞地看著我和杨青山,他们的眼中都透著无法掩饰的贪婪,和隱隱的恐惧。
杨青山一直领著我往前走,可这村路仿佛无尽长,怎么走,都走不到头,走不到终点……
“我们要去哪儿?”即便是我知道这是在做梦,可我还是抑制不住心头的茫然和疑惑,扭头问杨青山。
杨青山並没有回答我,他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更可怕的是,他整张脸都透著浓郁的铁青色,一双眸子里头,儘是阴翳的深青色。
他还是一直往前走,並且脚下的速度都加快了几分。
我赶紧跟上,只不过这时候,我忽然发现一些问题了。
脚下的地是开裂的,头顶的天阴沉漆黑。
两旁盯著我们看的那些村民,一个个都形態诡异,好似恶鬼一般,他们的脸上,肢体上,似乎都有紧贴著的羽痕。
我的视线看向前方,朦朧之间,我看到一座巨大的山脉!
那山脉被雾气包裹,充斥,其中却有一道巨大的断裂痕跡。
远眺之下,那就像是一条巍峨无尽的大龙,即將崩断!
我呆滯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杨青山的身影在我视线之中消失,他在朝著前方疾驰……
下一刻,一切都消散了……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著上方的房梁。
之前想醒醒不过来,这会儿又忽然醒过来,反倒是在我不想醒的时候。
四周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外面还很黑,穿透进屋子里的只有惨澹的月光。
我晓得我没睡下来多久,而此刻,在我的床边…….的確坐著一个人,一个男人。
他穿著一身灰色的道袍,背影宽阔,腰身挺直,在他的腰间还掛著各种道士的物事。
“青山前辈……”我的声音乾涩沙哑,刚刚恢復清明的双眼,愕然地看著杨青山的后背,一时间却弄不明白,是因为杨青山来了,所以我才会做刚才那样的梦,还是因为我做梦是预兆,预兆杨青山要出现在我身边,是因为有事情要发生?
“勉强能用的罗盘,你送出了手。”杨青山没有回头,背对著我。
我面色一僵,犹豫了一下说道:“蒋盘的杨公盘,和天元相术是一套的,我得给沈髻。”
“你需要有罗盘。”杨青山再一次开口。
“在张尔……”我刚说了三个字,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鬼使神差地,我说了句话:“青山前辈,你要去的地方,是不是要出问题了?”其实我本来想说,我和杨青山可能想去的是一个地方。
可我也不晓得,为啥话到嘴边又禿嚕了嘴。
“拿回来你的罗盘,杀了你想杀的人,清了你想清的后患,我会带你去。你阴阳术还不够,不过时间,的確不多了。”杨青山忽然站起身来,背对著我迈步朝著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