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切,全都因为你毁了!”
入宫这么久,为了復仇,楚夕顏一直压抑著心中的恨意。还要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去伺候仇人。
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苦……
现在她终於不用装了。
楚夕顏朝柳时清嘶声力竭地吼著:“明明只有几个时辰,等天亮后,我娘就能结束契约,出宫和我们团聚了。”
“可就因为你轻飘飘的一句话,我的娘亲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在家里等啊等……等来的只有娘亲被、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尸体……”
“我温暖的娘亲,变成了冰冷的一百两银子……”
“就连我爹爹,也因为想为娘亲討回公道,而被你派出宫的侍卫杀了!”
楚夕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因为你,多少幸福的家庭就此破碎,多少丈夫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妻子,多少孩子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
“从那一天起,我活著便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入宫向你復仇!要让你去地底下,向我的娘亲和爹爹懺悔!”
说到这里,楚夕顏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贵妃娘娘啊贵妃娘娘,你现在明白,我对你的恨意从何而来了吗?!”
错愕过后,柳时清和翠竹眼底,都闪过了一抹瞭然。
难怪夕顏这么恨她……
可即便到了此时此刻,柳时清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错,看楚夕顏的眼神带著一抹轻蔑:“原来,你是韞儿乳母的女儿。”
“真是难为你了,处心积虑进宫,潜伏在我身边!”
楚夕顏本以为,她说出真相,至少能从柳时清眼底看到一丝愧疚,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种反应。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楚夕顏咬牙望著柳时清,一字一顿道:“柳氏,从贵妃之位,跌落成冷宫庶人,就是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下场!”
柳时清冷笑了一声:“是她们当差不力,致使韞儿感染了风寒,我处死她们何错之有?”
“不过是几个贱民,能进宫伺候韞儿一场,是她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竟还有脸恨我?”
“我只怪自己当初太过仁善,没有祸及她们的家人。不然也不会给你这个贱婢,进宫对我不利的机会!”
翠竹跟著道:“若不是娘娘轻信了你,今日如何会虎落平阳被犬欺?!”
楚夕顏气得浑身颤抖!
娘亲当时签的是活契,契约已经到期,即便柳时清是贵妃,也没有资格隨意处死她们。
而且进宫这么久,她早就把事情的始末打听清楚了。
那年除夕,明明是柳时清自己,担心大公主穿得太臃肿了不好看,才不让乳母们给她加厚衣服,致使大公主著凉了。
到最后,柳时清却顛倒黑白,把所有过错怪到了乳母们身上,残忍地杖毙了她们!
时至今日,柳时清竟一点懺悔的模样都没有,认为娘亲她们是罪有应得。
甚至觉得,当初应该斩草除根。
楚夕顏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因为太过愤怒,她的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殊不知……她越是这副反应,柳时清看著越是想笑。
哪怕自己落魄了,也不是一个贱婢,能隨意欺辱的。
她就是喜欢看底层的螻蚁挣扎,却又奈何不了她的样子!
“是我下令杖杀了你娘,又如何?”
柳时清居高临下地望著楚夕顏,轻蔑道:“我就算沦落到冷宫了,也轮不到你这种贱婢,到我面前囂张!”
“你敢,亦或者有能力杀了我吗?”
昔日在永寿宫,夕顏深得她的信任,多得是机会刺杀她。
可对方並没有。
如此便证明,这个贱婢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何需惧之?
楚夕顏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死死咬著牙,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不管不顾,拉著柳时清一起下地狱!
可楚夕顏永远都忘不了,爹爹临死前,交代著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
她答应过爹爹,会好好活下去。
小宝还那么小,对许多事都没有记忆。如果连她也死了,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人,记得爹爹和娘亲了。
他们也一定不希望,他们从小宠到大的女儿,落到横死的下场。
最终,楚夕顏还是冷静下来了,抄起桌上餿了的饭菜,狠狠砸在了柳时清跋扈的脸上。
“柳时清,你的家人都放弃了你,所以你是贱命一条!可我不是。”
“我爹娘虽然不在了,但他们倾注在我身上的爱,永远都不会消失。”
“我,是我爹娘生命的延续,才不会用自己宝贵的命,来换你的这条贱命!”
“有时候活著,可比死了痛苦多了。柳时清,我还有大把时间陪你玩,我们来日方长!”
丟下这番话,楚夕顏將剩下的餐盘,也扫落到了地上,转身离去。
“主子!”
翠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嚇得不轻,连忙用自己的衣袖,为柳时清擦去脸上的脏污。
柳时清哪里经歷过这种事,闻著噁心的餿味,整个人都快吐了!
更让她错愕的是……她生来就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身份尊贵无比,从来没有人用“贱命”这两个字,形容过她。
更何况这些话,还是从一个低贱的宫女口中说出来的。
可不得不说……楚夕顏有些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进了柳时清的心臟!
她引以为傲的家人,確实都放弃她了……
翠竹低头看著地上的狼藉,皱起眉头道:“娘娘,这些饭菜已经不能吃了,奴婢出去找些乾净的食物回来……”
柳时清也浑浑噩噩地往外走去。
冷宫里关著的,不仅有被南宫玄羽发落进来的人,还有不少先帝时期犯了错的妃嬪。
因为长时间被关在这里,许多人的精神都不正常了。
看到柳时清,那些疯了的女人,或往她身上扑,或过来拉扯她的衣服。
“陛下,您来宠幸臣妾了?”
“呜呜呜……陛下,您终於翻臣妾的牌子了!”
“你们这些狐狸精都滚开,陛下是属於本宫一个人的!”
“……”
还有一个疯得厉害的,把在头上找到的虱子,往柳时清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