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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0章 顾锦瀟没有和沈知念对视
    齐侧妃小心翼翼地打开手中的锦盒。
    剎那间,大殿仿佛被柔和的光晕笼罩。
    只见锦盒內的软缎上,静静躺著一对玉璧。
    玉璧通体无瑕,温润如脂,竟是罕见的羊脂白玉。
    更绝的是,这对玉璧並非死物,璧身內部仿佛蕴藏著流动的星河。
    细看之下,竟是天然形成的丝丝缕缕淡金色絮状纹理。在宫灯映照下,流转著温润而神秘的光华,宛如將漫天星辉凝练其中。
    “此乃『金缕星辉璧』!”
    齐侧妃的声音带著几分自豪,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王爷早年游歷时偶然所得,乃崑崙山巔万年冰魄玉髓所化,內蕴天然金丝星纹,举世无双!”
    “王爷一直珍藏府中,视若至宝。”
    “今日王爷虽不能亲至,但感念宸贵妃娘娘深明大义,体恤边关,为后宫表率。更兼今日是娘娘千秋之喜,特命臣妇將此璧献於娘娘,聊表心意。”
    “愿此璧祥瑞之光,常伴宸贵妃娘娘左右,福泽绵延!”
    齐侧妃的话说得很漂亮。
    宸贵妃娘娘体恤边关、提倡节俭的贤名在外。晋王以此为由献上珍宝,既全了礼数,又显得识大体、顾大局。
    落在殿內眾人眼里,也会觉得晋王即便因宸贵妃而受罚,他也不愿,或者说不敢得罪这位圣眷正浓的宸贵妃娘娘。
    此举与其说是討好宸贵妃,不如说是借宸贵妃,向高座上的帝王示好。表明自己安分守己,绝无怨懟之心。
    毕竟得罪了陛下心尖上的人,对他这个本就处境微妙的王爷而言,绝非明智之举。
    沈知念的目光,扫过那对光华流转的金缕星辉璧,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瞭然。
    晋王……果然沉得住气。
    这份礼贵重罕见,他的姿態也放得足够低,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
    沈知念的唇角噙著得体的微笑,示意芙蕖上前接过锦盒:“晋王有心了。”
    “此璧確实稀世罕见,本宫很喜欢。”
    “齐侧妃代本宫转告晋王,他的心意,本宫与陛下都收到了。望他在府中静心思过,不负陛下期望。”
    沈知念的回应既领了情,又点明了晋王尚在思过的事实,將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臣妇定当转达宸贵妃娘娘的意思。”
    齐侧妃恭敬应下,心中暗自鬆了口气。
    王爷交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在齐侧妃看来,王爷此举无疑是觉得宸贵妃娘娘手段厉害,不好对付。与其结怨,不如拉拢。
    能代表王爷送出这份重礼,她也觉得面上有光。
    然而,在这满殿或讚嘆,或思量,或恍然的目光中,有一道视线却如同淬了毒的针,死死钉在那对光华夺目的玉璧上!
    巴答应低垂著头,双手紧握著,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下,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晋王殿下竟然將他视若珍宝的金缕星辉璧,送给了沈知念?!
    还是由齐侧妃这个贱人,在这万眾瞩目的场合,代表他献上!
    那份郑重和討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巴答应的心上……
    她爱慕晋王殿下,视他如天神。
    为了他的大业,她甘愿委身於不爱的帝王,甘愿忍受深宫寂寞,甚至……甘愿拿腹中的骨肉去冒险。
    可结果呢?
    她落得如此下场,声名扫地,如履薄冰。晋王殿下不仅没有半分抚慰,反而將他最珍视的宝物,送给了害她至此的仇敌!
    还是由那个在她看来,不过是仗著家世,只会逢迎討好的齐侧妃来出这个风头!
    强烈的嫉妒和怨毒,如同毒蛇般噬咬著巴答应的五臟六腑,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不敢抬头,怕眼中的恨意会泄露出去,只能死死盯著面前案几上精美的菜餚。
    齐氏……
    巴答应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念著这个名字。
    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王爷用来联络世家的工具,也配代表王爷?
    也配拿著王爷的珍宝,在沈知念面前献媚?!
    还有沈知念……
    她凭什么?!
    凭什么能得到王爷如此郑重的示好?!
    王爷难道忘了,是谁害得他禁足?又是谁害得自己沦落至此?
    无边的酸楚和屈辱,几乎將巴答应淹没。
    她腹中的胎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巴答应的肚子有些隱痛。
    这个变故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巴答应几欲喷薄的怒火。
    不,她不能失態!
    她还有孩子,这是她最后的筹码,也是她为晋王殿下保留的最后一丝价值!
    她必须忍耐,必须像最卑微的尘埃一样隱忍下去,等待时机。
    巴答应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鬆开紧握的双手,端起面前的温水小口啜饮。
    借著宽袖的遮掩,她飞快地用指尖抹去,眼角因痛心而沁出的一点点湿意。
    再次抬起头时,巴答应脸上只剩下麻木的平静,和属於低位宫嬪的拘谨与恭顺。仿佛刚才那汹涌的妒火和蚀骨的恨意,从未在她心底燃起过。
    只是她眸光深处的阴冷与不甘,却浓得化不开……
    顾锦瀟端坐於礼部官员席中,一身緋色锦缎官袍衬得他身姿如孤松挺立。
    他手中执著白玉酒杯,面上却是一贯的清冷疏离,琥珀色的眼底无波无澜。仿佛周遭的喧闹,与他隔著一层无形的屏障。
    顾锦瀟的目光越过殿中衣香鬢影,觥筹交错的人潮,落在那高踞於御阶之侧的身影上,只停顿了一瞬便移开了。
    看到齐侧妃献上的礼物,他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
    晋王此举是示弱,亦或是蛰伏?
    顾锦瀟在心中衡量著这献礼背后的深意,余光看到沈知念在帝王身侧低语,脸上噙著娇媚的笑意。
    顾锦瀟的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只是握著酒杯的手指,在宽大袍袖的遮掩下,微微收紧了一些……
    当沈知念的目光在大殿里扫过,掠过他所在的方向时,顾锦瀟几乎是本能地垂下了眼帘,敛去了眸中的所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