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一趟拉斯维加斯，就能赚到三到六美元，连续跑一个月，就能赚几十美元，你不动心吗？”
    “只有华人才能接这个活儿，拥有我们华人血统的弗兰克先生，既仁慈，又大方，只要你听话，就能跟著他赚大钱！”
    “不听话？知道卢西安诺家族吗？知道就对了，他们这些人啊，从不讲理，只会送你一颗子弹。”
    短短一个周的时间，洛杉磯有很多华裔美利坚穷公民们，都知道了有个弗兰克先生，能带他们赚大钱。
    粤省人、闽省人、浙省人、苏省人，纷纷加入了拉斯维加斯两日游的队伍。
    人头从七十五人，很快就变成了一百五十人，全部都是没有犯罪记录、父母妻儿俱全的良好公民。
    长途客车都得准备整整五辆才装得下。
    弗兰克在里面安插了不少內奸，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如何管理这些华夏同胞！
    同时让自己的二哥尼科洛僱佣了两个西西里枪手，充当护卫队，毕竟野狗布拉德跟他有仇，用得並不顺手。
    凶狠如狼的尼科洛，以后將会带领弗兰克旗下的枪手们。
    这是他早就盘算好的。
    洛克菲勒有自己的私人军队，他也得有！
    当然，名字得叫安保队。
    等四个弟弟长大后，如果性格凶悍的，就培养成安保队的主管，如果性格柔顺点，就扔给大哥朱塞学做生意。
    总之託纳多雷家族里的每个人，都必须得用上。
    至於三姐夫汤姆.休伊特，以前是农民，什么都不懂，弗兰克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协助处理一些杂务。
    一个周的时间，洗钱的金额，也从五千美金涨到一万美金，最后再翻到三万美金一次。
    洗乾净三万美金后，弗兰克每次洗钱的收入，也从一百一十美元，上涨到了一千八百美元！
    钱越多，分摊的成本就越少嘛。
    这笔钱在1930年代，已经算是非常高的收入了。
    朱塞的旅馆、黄家夫妇的餐馆，也在卢西安诺家族的娱乐室旁边开业了，专门做这些人头的生意，成本都算在卢西安诺家族的帐上，又让弗兰克小赚一笔。
    当人头越来越多后，能洗的钱，也就越来越多，道理很简单。
    正因为简单，很快就有麻烦上门了。
    十月中旬的一天，弗兰克刚刚带著自己的人头团伙，风尘僕僕地走下长途客车时，两名拉斯维加维当地的警察，带著五个身穿黑色风衣、蓝色马甲、白衬衫、黑色领带的傢伙，出现在他的面前。
    “弗兰克！”
    一个名叫戴维斯的当地警察，从弗兰克手里收过一百美元的孝敬，关係很熟，沉声道，“这几位是调查局的探员，来向你询问一个探员失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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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钱办事，是美利坚警察的职业道德，两句话就把对方的底儿透给了弗兰克。
    弗兰克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弗兰克先生，我是罗伯特探员，请跟我们走。”
    一个探员掏出自己的证件皮夹，亮给弗兰克看，“我们怀疑你跟陈永中探员的失踪案有关。”
    人群里的黄大维，听到这个名字，嚇得赶紧低下了头。
    有些人头知道陈永中失踪的事，也小声议论起来。
    野狗布拉德和娱乐室经理史泰等人，也变了脸色，但有五个探员和两个当地警察在现场，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跟美利坚当局作对。
    弗兰克回过头，吩咐二哥尼科洛：“这儿由你负责，跟我以前的流程一样就行。”
    大哥的性子太软弱，他如果被抓起来，能靠得住，只有二哥。
    尼科洛点了点头，手按向了腰间，那儿有两把手枪，却被弗兰克用严厉的眼神阻止了。
    安抚了二哥后，弗兰克又看向罗伯特，举起双手笑道：“能不能不戴手銬？”
    从文森特除掉陈永中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要和调查局打交道，而且不只这一次，在他成长的过程中，胡佛（注1）的调查局，以及国税局，都会成为他未来最大的对手。
    只不过对方来得这么快，倒是他没想到的。
    不去抓文森特这只大老虎，来抓自己这只小蚊子，只能说明这群调查局的探员並没有得到背后大佬的鼎力支持！
    从政治层面来说，这个世界没有坏人，也没有好人，只有利益。
    所谓的“坏人”、“罪犯”、“叛国者”，不过是政治斗爭中的失败者罢了。
    新时代的教父卢西安诺还没有落网呢。
    弗兰克这样的小虾米，恐怕连调查局的围剿名单都进不去，因此他並不担心自己成为调查局集火的目標。
    弗兰克的调侃，让探员罗伯特有点恼火，说明这个少年一点都不怕威风八面的调查局！
    调查局对卢西安诺家族的调查，还在非公开阶段，没有收网的打算。
    这次陈永中的失踪，上面的意思，是当作没发生，不能打草惊蛇！
    但罗伯特不愿意。
    因为陈永中是他的好友，两人一起从纽约警察转行到调查局探员，情同手足，对方失踪了，死不见尸，活不见人，他自然著急。
    於是他瞒著上面，自作主张，决定从弗兰克这个卢西安诺家族的合作者下手。
    “老实点！”
    罗伯特一手抓住弗兰克的手腕，一手提住弗兰克的衣领，把他顶在墙壁上。
    旁边一个探员熟练地给弗兰克戴上了明晃晃的手銬！
    二哥尼科洛急了，拔出腰间的双枪，却听到弗兰克大吼一声：“住手！”
    眾人都嚇了一跳。
    “罗伯特，你有逮捕令吗？”
    弗兰克瞪了尼科洛一眼，又盯著罗伯特，缓缓说道，“我自愿配合你的调查，並不表示我犯了罪，这事如果闹大了，我觉得调查局不一定会同意你的做法。”
    这时，他注意到罗伯特的眼色有些闪躲，心里就更加確定对方没有得到上面的行动许可。
    “如果我们双方都开枪，或者我出了什么事，我在洛杉磯的合作伙伴，就会把这事捅给《洛杉磯时报》，我想，他们的报纸版面，並不是很贵，对吧？”
    戴著手銬的弗兰克，笑眯眯地问道，一点恐惧之色都没有。
    《洛杉磯时报》是美利坚西部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在全美的地位，仅次於《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
    罗伯特不想猜，都知道標题是《调查局探员逮捕无辜白人公民，造成x死x伤》。
    到时候別说他了，就连胡佛局长，也得出来承认错误。
    “都散开！”
    罗伯特色厉內荏地扫了尼科洛等人一眼，带著弗兰克走进娱乐室。
    尼科洛连忙指挥手下的枪手，堵住门口，又吩咐大哥朱塞：“把我床下那个木箱里的衝锋鎗拿出来！”
    朱塞嚇得脸色惨白，但为了两个弟弟，还是鼓起勇气，跑向了尼科洛的房间。
    娱乐室里，弗兰克抖了抖手腕上的手銬，鐺鐺作响。
    “你跟文森特是什么关係？”
    罗伯特掏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似乎是想记录两人的对话，但笔尖却没有触及纸面。
    “根据美利坚宪法，在律师到来之前，我有权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弗兰克淡淡一笑，盯著罗伯特，“你有证据的话，应该抓的，不是我，而是別人，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罗伯特皱了皱眉头，他已经听懂了弗兰克的弦外之音。
    陈永中已经遇害了。
    杀人的，肯定是卢西安诺家族，不会有別人。
    在来拉斯维加斯之前，罗伯特就已经查清楚了弗兰克的身份，以及对方最近做的一些事情，大致弄清楚了对方和文森特之间的合作关係。
    只是没有掌握实质性证据罢了。
    在这个经验丰富的老探员看来，今年才十六岁的弗兰克，不过是一个幸运小子，意外得到了文森特的赏识，利用拉斯维加斯赌博合法化的机会，大赚特赚！
    如果以这个孩子为突破口，肯定能直接拿下卢西安诺家族在美利坚西部的犯罪团伙！
    到时候功劳在手，先斩后奏，调查局的主管们，也得捏著鼻子给他领功。
    既为好友报了仇，又立了功，双贏！
    但跟弗兰克一接触，罗伯特就知道自己判断错了。
    一个孩子能知道用《洛杉磯时报》威胁自己？
    一个孩子能看出自己的困境？
    “法克！”
    罗伯特手下的一个青年探员，是火爆脾气，提起拳头，就给了弗兰克的小腹，狠狠一拳！
    道理不够，拳头来凑。
    剧痛，在一瞬间布满了全身。
    在1930年代，美利坚的执法机构，別说是调查局这种特殊部门了，就是普通警察，也喜欢使用暴力。
    弗兰克痛得额头都冒出了汗珠，但並没有叫出声，而是冷冷地盯著那个青年探员：“我看见你的无名指上，戴著婚戒……”
    青年探员抓住弗兰克的头髮，让他低下头，恶狠狠地问道：“你敢威胁我？”
    弗兰克用力抬起头，嘴角绽放出一个笑容：“不是威胁，我会用五百美元查出你和你妻子的个人信息，再用五千美元，不，太贵了，两千美元，就足以让枪手们疯狂了。”
    全球性的经济危机，让无数人失业，枪手的价格，也沦为了白菜价。
    如果杀普通人，一百美元就够了。
    杀调查局的探员，两千美元的重赏之下，肯定有人愿意接单。
    看著弗兰克那沉著而凌厉的目光，青年探员刚刚升起的怒火，很快就熄灭了。
    因为他看清了弗兰克眼神里的疯狂，对方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想杀了他！
    公开威胁调查局的探员，这小子疯了吧？
    他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目光移向站在一旁的罗伯特，似乎想从对方那儿得到支持，但罗伯特一言不发，只是平静地望著娱乐室的门口。
    那儿站著一个手提汤普森衝锋鎗的青年，杀气腾腾，是弗兰克的二哥尼科洛！
    “我们按照程序正常执法，弗兰克，你必须配合！”
    青年探员心里已经胆怯了，鬆开了抓住弗兰克头髮的手，用严厉而凶恶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胆怯。
    弗兰克微微一笑，没有再看向这个被自己嚇破了胆的青年探员，而是看向罗伯特：“我猜，你並没有得到调查局的执法许可，所以……可以结束这场闹剧了吗？”
    罗伯特突然也露出了笑容，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有执法许可，就不会在这儿审我，而是会带回局里去，你以为我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打两下，心里一怕，就什么都交待了。”
    弗兰克咧了咧嘴，他的小腹被青年探员打得很痛，一直强行忍著。
    罗伯特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弗兰克的手銬。
    “你猜对了。”
    他看向门口的尼科洛，“能叫他把衝锋鎗收起来吗？”
    手枪当然干不过衝锋鎗。
    汤姆生衝锋鎗，又被称为芝加哥打字机，是杀人放火的利器。
    因此在三年后，美利坚通过了国家枪械法案（nfa），把衝锋鎗纳入了管制范围內。
    弗兰克揉了揉手腕，又摸了摸小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不行！”
    罗伯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居然敢跟调查局硬刚，就算他没有执法许可，但如果他们五个人死在这里，弗兰克也得陪葬。
    弗兰克走到那个青年探员身边，伸出手，猛地一拳，打在对方的小腹上。
    这才笑嘻嘻地说道：“现在可以了。”
    罗伯特紧皱眉头，拦住了想还手的青年探员。
    “我们还会来找你的。”
    他丟下一句话，就带著四个探员离开了。
    那个叫戴维斯的当地警察走到弗兰克的身边，低声道：“二十美元，他们下次再来，我提前通知你。”
    美利坚的警察並不是国家公务员，而是僱佣制，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所以电影里演的什么正义警察，看看就行了，千万別信。
    弗兰克擦去额头的汗水，摸出二十美元，不著痕跡地塞进戴维斯的手中。
    “等我消息，弗兰克先生！”
    ……
    注1：这个时期有两个胡佛，一个是现任总统赫伯特.克拉克.胡佛，美利坚第31任美国总统（1929年—1933年），另一个是约翰.埃德加.胡佛，美利坚政坛大佬，任联邦调查局fbi及其前身调查局的局长，长达4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