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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找金珠玛米
    “金珠玛米,阿巴阿巴…”男孩焦急地冲冯素莲他们连比带画的说著什么。
    在场的几人都不明白他说的什么,但猜得出事情很急。
    冯素莲听出金珠玛米的意思,当年那些知青唱的歌里就有。
    金珠玛米是打开铁链的兵,是藏语对我们军人的美称。
    “老乡,你慢慢说,遇到什么事儿啦?”白洁茹轻声道。
    男孩双手捂在胸口,做出咳嗽、痛苦的表情,又指了指对面山上,然后拉著白洁茹往回走。
    “你是不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冯素莲连蒙带猜。
    男孩茫然看著冯素莲,並不懂她在说什么。
    “怎么啦?”孙排长见冯素莲他们掉队,停下车跑回来看。
    “孙排长,这里有一位老乡,好像是对面山上的,应该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很著急。”冯素莲指了指男孩。
    “扎西德勒!”孙排长对男孩道。
    “扎西德勒!”男孩看著孙排长。
    孙排长又嘰里咕嚕问了几句,男孩也嘰里咕嚕回答。
    冯素莲他们傻傻看著他们沟通交流,上雪域高原还要学会少数民族语言?
    “他叫强巴,是对面白云寨的朗生,家中阿爸病了,咳得厉害,又发烧,跑了两天的路。
    到这里拦截军车,希望要点儿药,救他阿爸。”孙排长对冯素莲他们道。
    “咳嗽、发烧?”白洁茹当了几年的卫生员,比较有经验,“等著!”
    爬上车,拿出一瓶棕色合剂、一包阿司匹林、一包甘草片给孙排长,讲了用法。
    孙排长再转给强巴,一样一样把用法告诉他,
    强巴认真听著,不停鞠躬表示感谢。
    別小看这点儿药,在那个年代,没用过药的人吃了特別有效。
    棕色合剂、甘草片止咳祛痰,阿司匹林退烧,是当时治疗感冒发烧常用的疗效药。
    “扎西得嘞!”强巴拿著药往回跑。
    “等一下!”冯素莲叫住。
    强巴站住,不解地看著冯素莲。
    “这鞋子、大衣送你!”冯素莲抱著军大衣和一双军用胶鞋过来。
    他们穿那么多都觉得冷,这孩子打著赤脚跑这么远,又住对面山上,单薄的藏袍哪里能御寒?
    男孩连连后退、摇头,他只想要点儿药救阿爸,没想过要更多的东西,拿到药已感激不尽。
    金珠玛米救了他们这些农奴,他们感谢党,感谢恩人领袖!
    “小冯,不行!“小赵急忙跑回驾驶室,拿出自己的大衣和胶鞋,”给,我的!”
    男孩还是摇头。
    孙排长接过小赵的大衣和胶鞋,用打包带綑扎好,塞到男孩手中,嘰里咕嚕说了些什么。
    男孩抱著大衣、胶鞋冲几人鞠躬,眼睛里闪著泪。
    “饿了吧!吃点儿!”小罗递过一个冷馒头。
    男孩摇头,但眼睛紧紧盯著馒头,嘴里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可以看得出相当的饿。
    “吃吧!”小罗將馒头塞给男孩。
    男孩看看眾人,见大家都面露善意,这才拿起馒头大口大口吃起来,真的是狼吞虎咽。
    没吃两口,噎得眼睛一翻一翻,脖子伸的老长。
    “快喝水!”小罗忙打开水壶,给孩子灌水。
    男孩抱住水壶一阵猛灌,那是渴极了。
    “给!”小罗將一个旧挎包、水壶掛在男孩身上,“路上吃!”
    挎包里装了几个冷馒头,鼓鼓囊囊的。
    男孩看著印著五星的挎包,轻轻抚摸著,激动的泪水决堤而出,不停用袖子擦。
    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团糌粑,早已饿得脚发软,又饿又渴,前胸贴后背。
    他每天站在山上看这边,看到像蚂蚁一样的军车开过。
    阿爸告诉他,那是金珠玛米的车。
    他很羡慕,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金珠玛米,开著军车,每天从对面的路上经过。
    每次经过时给阿爸按喇叭,让阿爸看看神气威武的自己!
    现在阿爸病得很重,再不吃药就得病死,强巴忍著对猛兽、狼群的恐惧,翻山越岭跑来找金珠玛米。
    金珠玛米不但给了药,还给吃的、穿的!更加坚定了自己也要成为金珠玛米的心!
    强巴对著眾人不停喊著:“金珠玛米,扎西德勒!”
    “快回去吧!”孙排长挥了挥手,对男孩用藏语道。
    男孩转身跑了,跑了几步又回头,冲几人挥手,用藏语说了句什么,定定看著眾人。
    孙排长点点头,用藏语回了他。
    男孩开心转身跑开,脚步轻快,像欢快的小鸟。
    “你对他说了什么?他这么高兴?”大家好奇。
    “他问將来他也能成为金珠玛米吗?”孙排长笑道,“我告诉他,能!”
    “看不出,孙排长厉害啊,还懂藏语。”白洁茹打趣道。
    “在这里快四年了,工地上有不少来帮忙的老乡,一来二去学会了些。”孙排长笑笑。
    “朗生是什么?不是说这里的穷苦人是农奴吗?”冯素莲忍不住问。
    “是农奴,农奴有等级之分,有差巴、堆穷、朗生三种。
    『差巴』相对幸运,能分到一小块地,但部分收穫上交地主,自己仅能餬口。
    『堆穷』没有固定土地,整天在庄园劳作,生活艰难。
    『朗生』是农奴中的最底层,是地主的私人財產,睡牛棚里。
    像强巴,他身上这身破衣服,白天是衣服,晚上就是睡觉盖的被褥,垫一半盖一半。
    这里离內地近,是最早解放的地方,老乡的日子相对好一些,不过看病吃药依然艰难。
    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一个人跑这么远,也是厉害,路上有狼群出没,还有猛兽。”孙排长介绍道。
    眾人听了,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那个年代物质匱乏,道路艰险,运输困难,想帮忙都帮不上,只能一点点改变。
    “小赵,你把大衣、胶鞋给了孩子,你穿啥?”冯素莲问。
    “我还有一套,出发前领了一套新的!我看那孩子脚大,你的胶鞋他穿不了。”小赵挠挠头。
    “你观察挺仔细嘛!”冯素莲笑。
    她拿大衣、鞋子时犯了难,男子身材宽大,自己的大衣男孩估计穿不了几天就穿不下。
    而自己就这一件,脱下来送了,再往里走,自己只有挨冻的份儿,根本扛不住。
    可是看著男孩单薄的破衣烂衫,冯素莲不忍心,狠狠心脱下送那孩子。
    胶鞋倒是有两双,脚上一双,另一双备用。
    女人脚不大,自己只有三十六码,那男孩的脚至少三十八九码,冻得通红,裂著血口。
    自己本就不容易,看著比自己更艰难的人,总是忍不住想伸手帮一把。
    看著那孩子的可怜样,莫名想到前世跟自己苦了一辈子的两个傻儿子。
    六七十年代的山村,又偏远又穷,本就没啥钱,攒一点儿都被赖阿贵搜出来拿去喝酒。
    大冬天的,孩子打著赤脚,就如强巴一样,冻得通红,长满冰口。
    在场几人哪个不是心软的人?拼拼凑凑帮男孩,要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他们都想跟著男孩去寨子里看看病人。
    “走吧!耽误了不少时间!”孙排长催促道。
    大家再次上车,不停朝著男孩离去的方向张望,默默祝福他平安到家,他阿爸早日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