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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4章 装腔、造势
    帐中火光微微摇曳,映著眾人的脸,一明一暗,如同燃在心底的某种情绪,被点燃、又被压下。
    无人言语。
    只有那火焰轻轻作响,噼啪的声响,像极了压抑不住的怒气,在厚重的空气里挣扎。
    ——萧寧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刀刃一般,切进所有人的心里。
    那些站在帐边的军士,一个个呼吸变得急促。
    他们的肩膀在颤,指节微微收紧,目光在黑暗中闪烁著不同的光。
    有人低头,不敢看萧寧;
    有人抬眼,目光里却藏著复杂的波澜——震惊、愧疚、敬佩,还有一种深深的惶恐。
    他们不是没听明白。
    他们每一个人,都明白那少年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沈主帅昏迷之时,前阵崩溃,敌军冲入外壕。
    是赵烈带著残军死守,连夜血战,硬是用人堆成了墙。
    他们中的许多人,那一夜就在壕沟旁,眼睁睁看著战友一个个倒下。
    那血流得太多,流得太烫,连风都带著腥气。
    而韩守义?
    他们也都知道——那人那夜根本没上阵。
    他在后方,裹著披风,说是“调度全军”,可实际上,是避战!
    避战的將,竟成了“救北境有功”的英雄。
    这是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最不敢回忆的耻辱。
    萧寧的声音,像在他们胸口狠狠剜了一刀。
    每一字,都剜在良心上。
    ——“你骗不了死去的兄弟。”
    这句话落下时,帐內所有人都在颤。
    哪怕只是极轻的一声嘆息,都被他们硬生生压了回去。
    因为他们知道,若这一刻哪怕有一个人出声附和,那就不只是“乱军”,那就是叛逆。
    “这小子……”有人在心底暗暗咬牙。
    “说得太对了。”
    可那声音,只能在心里响。
    ——不能出口。
    绝不能。
    否则,他们的命,也会没。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烈的压迫感。
    那些將士的脸上,光影交错,汗水从鬢角滑下,却没有人敢去擦。
    一个年轻的军士,眼睛里满是泪光。
    他想说话,想衝出来,想替那少年说一句“没错”。
    可喉咙一紧,舌头僵住。
    那种窒息感,像是被铁链锁住。
    他偷偷看了看韩守义。
    那人站在火光里,脸阴沉得可怕,眼神像毒蛇一样扫过每一个人。
    仅仅是那一眼,就足以让人噤若寒蝉。
    ——谁敢动?
    ——谁敢附和?
    “哼。”
    韩守义微微一笑,目光扫过眾人。
    那一笑里带著威压,也带著一种残酷的提醒——谁要是敢开口,就是与他作对。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没有人出声。
    没有人动。
    火光照著他们的影子,一道道弯曲扭曲,像是跪在地上的魂。
    ……
    “唉。”
    不远处,一个年迈的老兵在心里嘆息。
    他曾跟过沈主帅,歷经数战,如今只剩半条命。
    他知道萧寧说得对,也知道,这一刻说真话,就是找死。
    他闭上眼,泪顺著皱纹滑落。
    “真该死啊。”
    他在心里骂。
    骂自己,骂韩守义,也骂这世道。
    “那孩子,是条好汉。”
    他心里想著。
    “可惜啊……”
    ——可惜了。
    周围的士兵们,有的在心里暗嘆,有的在指尖偷偷攥拳。
    他们都知道那少年的下场。
    谁都明白,在军中,一个小卒若敢揭將领的谎,绝无生路。
    韩守义掌军多年,早把军中上上下下的脉络握得死死的。
    他要整人,不用动手——一句话,就能让人“误中流矢”、“行军失踪”、“传令不达”……
    一百种死法。
    哪一种,都能让人死得“名正言顺”。
    这就是权力的恐怖。
    也正因如此,那些本该站在萧寧身后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噤了声。
    他们不是没血性,
    是被活生生磨没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
    弱者说真话,要付出命。
    而说谎的强者,却能被称作“功臣”。
    火光微颤。
    有人在帐外,远远看著这一幕,低声喃喃:
    “唉,真希望上面的人能看到。”
    “看到又如何?”身旁的同伴冷笑,“看到的不是那场血战,只是那几份报功文。”
    “他们看的是字,不是血。”
    “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理。寧萧算什么?一个小卒子罢了。”
    说完,那人沉默了。
    风掠过他们身旁,吹得火星飞散,灼疼皮肤。
    “这世道啊。”那老兵低声道,“真要一个小卒替天下讲公道,那这大尧的天下,也就完了。”
    另一人没有接话,只是长长地嘆息。
    那嘆息声,像夜风一样,飘进营帐,又被火焰吞没。
    ……
    帐內。
    寧萧仍站著。
    火光映在他脸上,神情未变。
    他看得出,没人敢动。
    没人会为他说一句话。
    可他也不怪。
    他知道,他们不是不明白。
    只是怕。
    怕死。
    他垂下眼,神情平静。
    那种平静,比韩守义的咆哮更让人心惊。
    他的呼吸轻微,手仍握著那柄刀,刀身上的光一点点映进他眼底。
    那一刻,赵烈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萧寧在想什么。
    他怕他真要拼。
    因为他太清楚这个少年——他不怕死。
    可也正因为这样,赵烈的胸口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痛。
    他明白,萧寧若死,这个军中,连一句真话都不会再有人说了。
    他咬著牙,忍著心头的颤,低声道:
    “寧小兄弟……別说了。”
    那声音哽咽。
    可萧寧仿佛没听见。
    他只是站在那里,挺直脊背,面对著韩守义,也面对著这整座黑暗的营帐。
    火光照在他眼里,那双眼里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沉静的亮——
    那是血在流的亮,骨在硬的亮。
    眾人望著他。
    望著那抹孤单而挺立的影子。
    他们的喉咙里,有人轻轻发出一声闷哼,像是压抑到极点的哭。
    “这小子,完了。”有人低声道。
    “他死定了。”
    “是啊,韩將军怎么可能放过他?哪怕今晚不死,也活不过明早。”
    “可惜啊……”
    “可惜了。”
    这两个字,在人群里一声一声传开。
    像是风声。
    又像是在给一个活人预备輓歌。
    他们多希望,这小子若是能有些权力就好了。
    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官半职,只要能让他的声音被人听见,就不会被这风沙淹没。
    他若是在朝中有名有位,若那双眼睛能被殿上那群人看见——那该多好啊!
    他们幻想著:
    若是那位端坐金鑾殿的天子,能听见这少年此刻说的每一句话,
    若是那些身披緋袍、执笔定天下的重臣,能看见韩守义此刻的嘴脸——
    那该多好啊。
    他们心中甚至生出一种奇怪的渴望。
    他们希望这少年不是个无名小卒,
    希望他是一个能执笔、能封赏、能让真话变成圣旨的人。
    那样一来,或许这北境的血不会白流,
    或许他们这些在壕沟里爬过尸体的兄弟,就能被记上一笔“忠勇”。
    可惜——只是幻想。
    真相在这世道里,只有当它被“上面的人”听见时,才算真相。
    若只是出自一个卒的口中,那就只是“冒犯上官”,只是“乱军之言”。
    於是,这少年说得越真,死得就越快。
    他们都明白这个理。
    也正因为明白,心底那股疼才更深。
    ——那是真心的疼。
    疼这世道,疼那少年,也疼自己。
    他们不是冷血。
    只是——他们都清楚。
    在这大尧的天下,真话是要命的。
    而命,远比真话贵。
    没人敢冒那个险。
    没人敢去撑那一桿折断的秤。
    他们心里当然有恨。
    可那恨,只能在夜里藏著,藏在牙缝里,藏在梦里。
    一个无名小卒的声音,再大,也传不到京城。
    而那些真正能改天换地的人,却永远看不见。
    韩守义仍站在那里。
    火光照著他阴沉的脸,嘴角的冷笑渐渐恢復。
    他在笑。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说够了吗?”
    他低低地问,声音沙哑。
    没人回答。
    只有那风,在远处呼啸。
    吹得营帐猎猎作响。
    萧寧抬头,眼神不变。
    那一瞬间,韩守义忽然觉得,这个少年,竟像是从火中站起来的一根铁。
    烧得通红,却还未断。
    ——这,才是真正的危险。
    火焰在这一刻猛地跳高,照亮了整座帐。
    照亮了那些沉默的脸。
    也照亮了这支军队,压抑至极的灵魂。
    夜色更深。
    风更冷。
    韩守义的眼神,最冷!
    他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死死盯著萧寧,眼中的杀意像毒蛇一样蜿蜒。
    他想反驳,可那张嘴张了两次,发出的却只是粗重的呼吸声。
    因为他知道——这些事,是真的。
    他当然知道。
    那一夜,他確实没有去。
    他確实退在了临河营中。
    他心虚。
    他怕。
    他不敢亲自赴前阵。
    可那又如何?
    如今军功簿上,写著的功绩全是他的名字。
    功名在手,谁敢追究?
    他是朝廷命官,是军中统將。
    而面前这个小卒,不过是无名之辈。
    韩守义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胸口起伏,像隨时都要爆发。
    然而在那愤怒的边缘,他看见了——
    萧寧弯下了身。
    “鏗——”
    那柄刀的冷芒,被火光重新映亮。
    萧寧的手,稳稳地握住了刀柄。
    金属与掌心摩擦的声音,细微,却在帐內迴荡。
    “寧萧!”
    赵烈的声音,几乎是嘶吼。
    他整个人冲了上去,眼中满是惊恐。
    “你疯了!放下!快放下那刀!”
    他死死抓住萧寧的手,整条手臂都在抖。
    “听我说!现在不能动!绝对不能!”
    他的嗓音沙哑,带著一种近乎祈求的急迫。
    因为他太清楚这意味著什么。
    只要萧寧此刻动了刀,无论刀落在何处——哪怕只是擦破韩守义的衣角,那也完了!
    那就是“弒上”,就是“乱军”。
    他赵烈,救不了他!
    “寧小兄弟!”赵烈的嗓音颤抖,“放下!这是命令!”
    萧寧没有动。
    他的呼吸平稳,眼中没有半点惊慌。
    那一刻,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在思考——
    不是衝动。
    不是血气。
    而是一种冷静的选择。
    赵烈几乎要急哭。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们在等著你出错啊!他们在等著抓你的把柄!你现在一举一动,都可能送命!”
    萧寧的手指紧握刀柄,青筋在手背上微微鼓起。
    他没回头,也没开口。
    火光在他的脸上跳动,那双眼中的光,竟有一种诡异的寧静。
    赵烈咬著牙,继续哑声劝道:“我赵烈虽不通文理,但我知道——人要活著,才能伸冤!你若死了,这一切就都白了!”
    “你要是死了,他们就真贏了!”
    “你听我一句话,放下那刀,放下!”
    营外的风呼啸而过,撩起帐门的帘角。
    那冷风掠进来,捲起一缕火星,在空中盘旋,落在萧寧的衣角上。
    他依旧没动。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成了冰。
    眾人屏息。
    只有那火焰发出极轻的“噼啪”声,像心跳在极度压抑中微颤。
    赵烈的手在抖,他已经几乎是拽著萧寧的胳膊,声音沙哑到极点:
    “放下啊!寧小兄弟,你听我一句话,求你放下——”
    可萧寧只是缓缓抬头。
    那一眼,让赵烈心头一震。
    那不是茫然。
    也不是不听劝。
    那是一种清醒到极致的目光。
    他似乎在告诉赵烈——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是,那一刻,赵烈却忽然心痛得几乎窒息。
    他明白,这少年已经把生死,放在了身后。
    他不是衝动。
    他是真的决意,要为那群被冤死的兄弟討一个公道。
    可这公道,一旦伸错一步——
    就要用命去换。
    赵烈的喉咙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说什么,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的双手还握著萧寧的手,可那手冰冷、坚硬,像铁。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拦不住他。
    帐外的风更大了。
    火焰几乎要被吹灭,光影摇得乱七八糟。
    那一刻,所有人都在看——
    萧寧,那个被逼入死境的小卒,
    正弯腰,手握寒刀,
    在一片死寂中,直起身来。
    刀身在火光下闪耀著寒光,
    仿佛有无数亡灵的影子,在刀锋上轻轻颤动。
    赵烈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胸口起伏,眼神死死盯著那一抹刀光。
    他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几乎是哀求——
    “寧小兄弟……求你……”
    萧寧却没有再看他。
    他只是抬起头,目光穿过火光,冷冷地落在韩守义的脸上。
    那一刻,韩守义的神情,第一次动摇。
    那是短暂的一瞬,但足够所有人看见。
    他后退半步,脸色瞬间发白。
    他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危险。
    帐內,气氛紧绷到极点。
    火光映著刀,刀映著人。
    每一缕呼吸都像悬在刀刃上。
    赵烈的心几乎要裂开。
    他看著那柄刀,看著萧寧那张冷静而无波的脸,
    只觉胸中血气上涌,几乎要喷出。
    他知道——
    只要刀起,一切都结束。
    整个大营,整个北境,都会因这一刀而翻天覆地。
    而那个少年,將再也没有活路。
    风,从帐门灌入,吹得火焰猛地一扬。
    火光照亮了萧寧的侧顏——
    那一刻,他的眼神如铁。
    紧接著——
    他微微一抬手。
    刀,缓缓离地。
    空气,在那一瞬,彻底停顿。
    帐內的空气,仿佛被刀锋切成两半。
    火光摇曳,明明灭灭,映在每一个人脸上——有人屏息,有人低头,有人背脊已经被冷汗浸透。
    萧寧的手,確实握起了那柄刀。
    那柄刀在火光下泛著冷白的光,寒意逼人,照得周围几名近侍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韩守义的呼吸,在那一刻短促了一瞬。
    他盯著萧寧那只缓缓抬起的手,瞳孔骤然一缩。
    心口的血,几乎要停滯。
    ——这小子,真的敢动。
    他猛地偏头,对身侧的两名亲卫打了个极微的手势。
    那两人皆是他的贴身死士,曾隨他征战北疆十年。
    此刻虽未言语,却已悄然將腰间的短刀鬆开,脚步无声地往前移。
    两人分立左右,视线死死盯著萧寧的手腕——
    只要那刀有半分动向,他们便会同时出手。
    他们的眼神冷静、狠厉,如两只藏在暗处的狼。
    火光照不进他们的眸子,只有一线寒光在闪。
    而韩守义,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呼吸变得沉稳,脸上的惊惧一点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那种虚偽到极致的镇定与大义。
    他挺直腰身,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厚重。
    那是一种掺杂著悲愤与“正气”的声线。
    “好啊……”
    他缓缓开口,语调里带著一丝哽咽的颤。
    “原来,在你眼里,我韩守义,竟是个贪功之徒!”
    他抬头,目光扫过眾人。
    那一眼,悲壮得几乎像戏台上的生旦。
    “诸位同袍,诸位兄弟!”
    他沉声道,声若雷霆,“我韩守义身在北境十余年,浴血奋战,尸山血海中走过来,从未逃阵一步!
    我问心无愧!”
    说著,他的声音愈发悲切。
    “这小子,你可以骂我无能,可以骂我不仁!”
    他用力拍了拍胸口,声音震得火光都颤。
    “可你不能说我贪功造假!不能污我清名!这等侮辱,我韩守义受不得!”
    那一刻,他的表情极真——
    甚至连那眼角的红,都像是被真气逼出来的血丝。
    “你若真恨我——来!”
    他猛地一伸手,指向那柄刀,眼神悲壮。
    “我在这儿!我的人头给你!”
    “砍下去!”
    “但你要记著!”
    “不是因为我有罪,而是你容不下我!”
    他咬字极重,每一个音节都像要刻进眾人的脑子里。
    “你恨我,我认!”
    “可你说我造假——那就是要毁我一生的清名!”
    “要毁一个为国拼命的將!”
    这一番话,瞬间改变了气氛。
    帐內原本充满压抑与紧张的空气,忽然变得混乱而模糊。
    几名偏远处的年轻军士面面相覷,不知该信谁。
    他们本已被萧寧的言辞震动,如今却又被韩守义的“悲愤”所扰。
    ——他演得太像了。
    他不再是那个趾高气扬的狡诈將军,而是一个被误解、被冤枉的“功臣”。
    他的嗓音里带著沙哑的诚恳,他的神情里充满了无奈的悲愤。
    火光映著他的脸,那张脸竟显出几分苍老与倦怠。
    “这等诬陷,我受不了。”
    他缓缓道,声音哽咽,“我这半生,血洒疆场,刀上留疤三十七处!若真有假功,那天理何在?!”
    他一步步走近,竟像是要迎著萧寧那柄刀。
    “来吧,小子!若你真信你所言是天理,那就砍下我韩守义的头!”
    “让这北境的兄弟们看看,是谁该死!”
    说到此处,他眼底掠过一抹极细的阴光。
    他转过头,看向蒙尚元。
    那一眼,意图极深——
    ——他在为自己洗白。
    ——更在暗示:这少年动刀,就是乱军!
    蒙尚元的眉头微动。
    他看懂了韩守义的意图,却没有开口。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似乎在衡量。
    周围的士兵们,一个个屏住了呼吸。
    他们原本被萧寧那一番话震得热血翻腾,此刻却又被韩守义的“义愤”衝散。
    这场对峙,忽然变成了——一个忠臣被误会、一个莽夫被激怒的戏。
    “寧萧……”
    赵烈的喉头在发颤。
    他当然看得出这是假,可他却说不出话。
    因为韩守义这一套,把形势彻底翻转了。
    此刻的韩守义,已经不是被揭穿的罪人,而成了“被侮辱的功臣”。
    萧寧成了那个“诬陷军功”的莽卒。
    ——他成功了。
    ——这就是他要的。
    “你小子心中若有怨恨,我认。”
    韩守义又上前一步,眼中泪光闪烁。
    “可你怎能为了私怨,污我功名?!”
    他猛地回头,声如洪钟,吼道:
    “你们都听见了吧?!”
    “这小子诬陷本將,说我造假,说我逃战!”
    “我韩守义若真那样,还配立於军门?!”
    那两名亲卫此时已微微弯腰,手指搭在刀柄上,暗暗蓄势。
    他们等待的,就是那一刻。
    韩守义抬起双臂,仰天长嘆,声音悲壮到极致。
    “天可鑑!地可证!我韩守义血战半生,今日竟被一个小卒辱到此地步!”
    “若天理尚在——便让他动手吧!”
    “我不怨!”
    他的话音如铁,像是把自己架在了“义烈”的位置上。
    ——一个被误解的英雄,一个被侮辱的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