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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8章 萧寧的书信!字如其人!
    清国公的手指轻轻叩在几案之上。
    那一声极轻,却如铁片击木,短促、乾脆。
    又叩了一下。
    再一下。
    然后,他终於深吸了一口气。
    胸膛起伏几次,他缓缓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像要把那些乱成麻线的思绪从脑海里一根根捋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
    那双歷经战场风霜的手指微微颤抖,但声音,已恢復了从容。
    “好了。”
    他看向拓跋燕回,语气里带著一种刻意压抑后的平稳。
    “今天这件事,你就当没发生过。”
    他顿了顿,眼神淡漠下来。
    “这等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此放弃吧。”
    他的声音平静,却比先前的怒气更重。
    那种沉稳的冷静,才是军人真正的决绝。
    “对於大尧那边,不要再联繫了。”
    “你该知道,玩火者,必自焚。”
    他轻嘆一声,语气转为劝慰。
    “就老老实实,当你的公主吧。”
    “这样,至少还能保住一时的平安。”
    他抬手指向她,动作缓慢,却带著一种压抑不住的怒。
    “什么大尧皇帝萧寧,那小子的名声,咱们大疆人人皆知。”
    “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一个连朝政都掌不稳的紈絝,一个靠命好坐上皇位的书房皇帝,一个被臣下掣肘的傀儡——你觉得,这样的人能靠得住?”
    “你要靠他翻盘?”
    “笑话!”
    “就算他真肯与你合作,那又如何?他有这个本事吗?”
    清国公声音忽然拔高,像是再也压不住。
    “他连自己的国都保不住,靠什么帮你?”
    那声震得案上的茶盏微微晃动,茶水溢出几滴,滑过木案边缘,坠在地面。
    屋中一阵寂静。
    清国公盯著那一滩茶水,呼吸仍有些乱。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又低了下来。
    “行了。”
    他用那种已经彻底失望的语调说道:
    “你回吧。”
    “从今往后,这事我不听,你也不要再提。”
    “燕回,我劝你——別再妄想什么復仇,也別再妄想什么翻盘。”
    “这天下已定,五皇子死了十年,旧势尽废,再无可翻之局。”
    “活著,比什么都强。”
    他闭上眼。
    “保住平安,至少还能留一条命。”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像忽然塌了下去。
    那一身曾经撑起北疆的傲骨,在风雪的回声里,显得分外苍老。
    他以为——话已尽。
    该停了。
    该让这场荒唐的谈话终结在这一刻。
    可是,另一道声音,在他以为安静已回归时,骤然响起。
    那声音清亮,不带犹豫,也没有被怒气所逼出的颤。
    反而极为篤定,极为沉稳。
    “清国公的这句话,怕是说完了。”
    拓跋燕回的声音不大,却极有力量。
    清国公抬起头,眉头轻轻皱起。
    他看著她,眼中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戒备。
    拓跋燕回的眼神如火。
    那火不是恼怒,而是信念。
    “因为——”
    她一字一顿道,目光直视他。
    “我已经开始行动了。”
    那一瞬间,清国公的呼吸停了。
    他眼中露出一丝错愕。
    她的语气里,没有赌气。
    也没有虚张声势。
    她是真的。
    “这个时候,”
    拓跋燕回继续道,声音沉冷,
    “再想著保平安,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说完这句话,便沉默。
    堂中炉火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
    那火光映在她的面上,照亮她眉眼间的决绝。
    清国公静了片刻,脸色一点点冷下来。
    他似乎不信。
    也似乎不敢信。
    “你说……你已经开始了?”
    “是。”
    她的声音平静。
    “你到底做了什么?”
    清国公的语气从质问,渐渐变成了低沉的压抑。
    “你知不知道——”
    他咬著牙,
    “你若真与大尧那边有了接触,便是通敌之罪!”
    “你这是要让整个旧部,再次被血洗一遍!”
    拓跋燕回没有迴避。
    她缓缓抬起眼,迎著那道几乎要燃起火的目光。
    “清国公。”
    她轻声道,
    “若只是为了苟安,我何苦来此?”
    “若只是想活著,我何必唤醒你?”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停顿片刻。
    “我知道代价。”
    “但我也知道——这局,一旦不破,就永远破不掉。”
    “若大尧真亡,我们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清国公的手,在案上攥紧。
    他的眼神中,闪烁著一种复杂的光。
    “你疯了……”
    他喃喃道。
    “你真是疯了……”
    拓跋燕回不答,只垂眼。
    但她的唇角微微动了一下,那弧度极轻,却带著锋。
    她在笑。
    那笑里没有嘲,也没有悲。
    只是淡淡的一句——她的心里,已经认定的方向。
    “清国公。”
    她轻声道。
    “这世上从来没有能等来的胜局。”
    “若想改命,就得破命。”
    “我知道,这条路走不得安稳。”
    “但从今日起,已经由不得我了。”
    她说到这里,缓缓起身。
    裘衣轻拂,衣角掠过火光。
    那一剎,她的影子映在墙上,竟有种刀拔出鞘的锋。
    清国公静静地看著。
    看著那抹影,那抹坚定,那抹近乎固执的孤意。
    他忽然有些恍惚。
    那一瞬,他似乎又看见了十年前的雪夜。
    看见五皇子倒在血泊中,嘴角仍带笑,手中那盏酒洒在冰面。
    也看见他自己,跪在冰雪中,心如死灰。
    而如今,这女子站在他面前,眉目间竟与那人如出一辙。
    执著,孤烈,认死理到近乎残酷。
    他想要劝。
    却发现舌头髮僵。
    拓跋燕回的声音再次响起。
    “清国公。”
    她的语调平缓,却有种从容的锋。
    “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
    “但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安全。”
    “你说让我回去,当我的公主。”
    她轻轻摇头。
    “可是……”
    “我已不再是那个能安稳做公主的人了。”
    “现在的大都,不再是大都。”
    “而我,也不再是能安稳待在府中的女人。”
    清国公怔怔地看著她。
    那一刻,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风从窗缝灌入,火焰被吹得微微一晃,光影摇曳间,他看见那张年轻而冷峻的面孔,眉目间没有一丝犹豫。
    她是真的。
    不是一时衝动。
    不是故作姿態。
    她是真的要这么做。
    清国公喉头动了动,终於低声道:
    “你疯了。”
    声音低沉,几乎有些沙哑。
    拓跋燕回没有应声,只是安静地看著他。
    清国公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憋著的怒火要从肺里衝出。
    他忽地站起身,衣袖一拂,带出一阵冷风。
    “你是真的疯了!”
    那一声怒斥在堂內炸开,震得案上的铜炉都微微一颤。
    “拓跋燕回,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目光如刀,死死盯著她。
    “那萧寧是什么人?”
    “你凭什么觉得他能带你夺回大汗之位?!”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重,像是要把她的意志一点点劈碎。
    “做这些事情之前,你都不考虑一下吗?”
    “夺嫡造反这种事,光靠一腔热血就够了?”
    他的手一拍桌面,茶盏翻倒,水流淌在木纹之间,沿著案角落下。
    “你以为,你五哥当年失败,是因为他不够勇,不够狠?”
    “错!”
    “他输在天命,输在势,输在时机不再!”
    他怒视著拓跋燕回,胸口剧烈起伏。
    “萧寧?”
    他冷笑一声。
    “一个连自己江山都快保不住的小皇帝!”
    “一个被群臣架空的笑话!”
    “一个登基不过数月,就被大尧百官暗讽为『书房傀儡』的废物!”
    “就他?”
    “凭他能帮你?”
    “他若真有这本事,大尧怎会打成如今模样?”
    “连北境都丟了一半,连国都都岌岌可危!”
    “你——”
    清国公的手指在空中颤著,像是要指,却又不知该指向哪儿。
    他终於重重一拍案。
    “你真是疯了!”
    堂中火光抖动,噼啪作响。
    那怒气几乎要將整个屋子烧透。
    拓跋燕回却一直没有动。
    她只是看著他,静静地,看得那股怒意渐渐化作一种无力的颓然。
    “清国公。”
    她的声音不大,却极稳。
    “你说得没错,夺嫡这种事,从来不靠一腔热血。”
    “我当然考虑过。”
    她说得太平静,以至於那份冷静反倒让人心惊。
    “我考虑过时局,考虑过势,考虑过成与败,也考虑过代价。”
    “我知道你不信萧寧。”
    “其实——”她轻轻一笑,笑意淡得近乎自嘲,“我起初也不信。”
    清国公的眉头皱得更深。
    “可我见过他。”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却愈发篤定。
    “我见过那个人。”
    “他不似传闻中那般荒唐。”
    “也不似朝臣口中的无能。”
    “他有自己的步子,有自己的心。”
    “更重要的是——他有胆。”
    清国公沉默地听著,眉眼间的线条僵硬如铁。
    他冷笑。
    “有胆?”
    “你以为光有胆就能改天下?”
    “我这一生见过太多『有胆』的年轻人,他们的结局,全都一样——”
    他伸出手,五指一合,掌心里似乎握著无形的血。
    “死在路上。”
    拓跋燕回却摇头。
    “他不会。”
    “他已经活过了所有人给他定的死期。”
    “从他登基的那一刻起,就有人说他三月必亡,可如今——他不但活著,还开始重建自己的天下。”
    清国公怔了怔,眼神里终於多了几分不耐。
    “重建天下?”他轻嗤一声,“他拿什么重建?”
    “拿他那群寒门士子?还是拿他被阉割了权力的中枢?”
    “別痴人说梦了,燕回。”
    他嘆息著,语气里带出一丝疲惫,“我知道你心里恨,也知道你不甘。”
    “可这世道不是靠信念活的。”
    “萧寧那种人——再不一样,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的少年皇帝罢了。”
    他冷冷看著她,“他若真有本事,早该在大尧立威,如今却被群臣爭论不休,你以为靠这种人,能改命?”
    拓跋燕回没答。
    她只是看著他,目光平静。
    那种平静让清国公忽然觉得——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风里打旋,落不到她心上。
    他深吸一口气,终究垂下肩。
    “算了。”
    声音低低的,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
    “你太年轻。”
    他缓缓摇头,眼里带著一种无可奈何的怜意。
    “也罢……也罢。”
    他嘆了一声。
    “你五哥那脾气我见得多,你隨他。”
    “他那时候要救人,不顾一切;你现在要復仇,也是一样。”
    “血脉使然。”
    “可你得明白,世上很多事——不是勇气能解的。”
    他长久地看著她,那眼神里有怒,有失望,也有说不出的苍凉。
    “这一路,你若真走下去,怕是要连命都搭进去。”
    “可我拦不住你。”
    清国公缓缓坐回去,像是用尽了所有气力。
    “我老了。”
    “也打不动了。”
    “我能做的,只是少让你死得难看。”
    他抬眼,盯著她许久,终於低声道:
    “罢了,也罢。”
    “既然你执意如此——”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终於又稳了几分。
    “那就说吧。”
    “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语气冷,却掩不住那一丝疲惫中带著的关切。
    拓跋燕回微微一怔,隨即郑重地站起身。
    她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封信。
    那信以黑色蜡封封口,上面印著一个陌生的印记——似似龙纹,又非龙纹。
    拓跋燕回双手奉上。
    “具体的计划,都在这上面。”
    “国公请过目。”
    清国公盯著那信封,目光深沉。
    火光映在他脸上,照亮他眉间的每一道褶纹。
    他迟迟没有伸手。
    只是静静看著那信,许久。
    屋外风雪呼啸。
    铜炉中火焰升起一簇明亮的焰心,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听到了十年前的雪夜。
    那夜,五皇子临死前笑著对他说:
    “我若死,你替我看著她。”
    他缓缓伸出手,终於接过那封信。
    事实上,这件事情,他是不打算插手的!
    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啊!
    指尖微凉。
    火光摇动。
    清国公低声道:
    “好。”
    清国公接过信,坐在那儿,久久未语。
    那封信静静地放在案上,黑色的蜡封在火光里泛著冷光,像一只盯著他的眼。
    他盯著它。
    指尖微微发颤。
    炉火烧得正旺,铜炉口的烟气繚绕上升,一阵阵地打在他的脸上,却未让他有一丝暖意。
    他的呼吸极轻,几乎听不见。
    眼底的光,却一点点黯下去。
    他知道——这封信,他不该拆。
    一旦拆开,就意味著他不再是那个置身事外的老人。
    意味著他要再次涉入那场已经葬尽所有兄弟、战友、荣耀的泥沼。
    可偏偏——他看著那封信,心头的血又一点点被烧热。
    两年前,他在雪夜里亲手合上了五皇子的眼。
    那时,风雪比刀更狠。
    他跪在血地上,听见五皇子喃喃的最后一句话——“我若死,你替我看著她。”
    那时,他答应了。
    只是,那一答,成了一场长久压在心上的负担。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尽到承诺。
    那女孩平安长大,做了公主,有府、有封、有地。
    他以为,这就够了。
    可现在……
    她竟要走上五皇子那条路。
    他缓缓地伸出手,拇指在那封蜡封上轻轻摩挲。
    指腹下的质地冰冷而坚硬,像极了命。
    命,是冷的。
    不论握得多紧,它都不会热。
    他又收回手。
    指节间微微一颤。
    屋里极静。
    只有炉火发出的“啪嗒”声。
    他闭上眼。
    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丫头啊……”
    他低声喃喃,声音像被岁月碾碎,沙哑而微颤。
    “你五哥在的时候,你是他心里头最软的一块。”
    “他那时打仗,从不带你写信的,可只要安营扎寨,先问的就是你吃得好不好。”
    “那时候我就笑他,说一个皇子,也这么念家。”
    “他只回我一句——『她还小。』”
    “可如今……”
    他眼底的光慢慢黯了下去。
    “他死了两年,而你要走的这条路,比他当年那条,更险。”
    “他那时起兵,还有忠臣、旧部、士族暗助。”
    “而你——连自己身边的侍从,都可能是大汗的耳目。”
    他苦笑,喉头的声音像被风雪磨碎。
    “你走这一步,不是登路。”
    “是坟。”
    他又看了一眼那封信。
    那黑蜡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跳动。
    他的指尖忽然收紧。
    ——不能拆。
    理智告诉他,这是陷阱。
    他若一旦打开,连自己也要被卷进去。
    这世上没什么『旁观』二字,一脚踏入,哪怕只是看一眼,也会沾上血。
    可他也知道——不拆。
    她就真要一个人死。
    她是五皇子唯一的血亲。
    也是那场旧梦唯一的延续。
    五皇子死时,只剩他在旁。
    而如今,若连他都不管——
    那就连“兄弟”二字,也算不得了。
    他忽然抬头。
    火光在眼底燃了一瞬。
    他低声道:
    “罢了。”
    他將那封信取到手中。
    指尖按在黑蜡封上,轻轻一掰。
    “啪”的一声极轻脆响,像一根细线被扯断。
    蜡封碎裂。
    那一刻,他几乎能听见心头某个角落坍塌的声音。
    他不由地苦笑了一下。
    “唉……五殿下啊五殿下……”
    “你若泉下有知,也该笑我这老糊涂。”
    “本不想再踏这浑水,可——”
    他声音微顿,低低道,
    “有些债,不是欠你的。”
    “是欠天理的。”
    他说罢,终於展开信纸。
    纸面极薄。
    火光映上去时,能看见细细的纹理。
    拓跋燕回在一旁静静看著,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清国公眼神在信面上缓缓游走。
    他的表情,最初还带著一点倦与冷。
    可隨著视线的深入,那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眉心一点点收紧,指尖不自觉地在案上轻敲。
    半晌,他抬起头。
    “这信——”
    他声音低沉,
    “是萧寧写给你的?”
    拓跋燕回点了点头。
    “正是。”
    清国公盯著她几息,眼底的光微微一沉。
    “好。”
    他咬了咬牙,笑了一下,笑意里没有半点喜。
    “好啊。”
    “那就让我看看——”
    他顿了顿,指尖捏著那信,火光映在他掌心的褶纹里。
    “这位大尧的紈絝皇帝,究竟打算如何送死。”
    他说完,低下头,缓缓展开那封信。
    纸页轻响,似雪落地。
    空气在那一刻几乎凝滯。
    炉火“呼”的一声跳得更高,把他的面庞照得忽明忽暗。
    那一刻,没人说话。
    火光、风声、纸页的轻颤,成为屋中唯一的声音。
    拓跋燕回站在一旁,手指紧扣著衣袖。
    而清国公的目光,终於停在信尾那一行小字上,呼吸极轻,却深沉。
    他没有说话。
    只是,指节,微微收紧。
    那一瞬,他的神情,不再是震惊,也不再是嘲笑。
    而是那种……老將看见刀锋再次出鞘的沉默。
    ——他知道,这一封信,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真的回不去了。
    也意味著,这场风雪之局,已然启幕。
    而他——亲手揭开了它。
    清国公的指尖在那封信上轻轻一顿。
    纸页初展,那一行行墨痕跃入眼底。
    他本只是扫了一眼。
    可就在那一眼之间,整个人却微微僵住。
    那字。
    ——行笔如走龙蛇,转折处锋芒內敛,收势时却又遒劲若铁。
    笔意开合之间,似风卷雪起,似刀锋破阵。
    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势,从那薄薄的一纸之上,竟生生逼出几分冷意来。
    清国公怔了。
    炉火的光照在信面上,墨跡反出淡淡的光泽,笔锋锋锐处,犹如有风从纸中透出。
    他缓缓眯起眼。
    那眼神中,本带著几分轻蔑与倦怠的冷意,此刻却一点点被惊异吞没。
    “这……是萧寧写的?”
    他喃喃出声。
    语调里带著极深的迟疑,仿佛自己都不敢信。
    在他记忆中,大尧的那位年轻天子,是一个自幼生长在锦绣深宫的紈絝。
    好诗文,却不中用;擅骑射,却不知兵。
    他曾听过许多笑谈,说那少年登基前不过是个“街王爷”,日日与文士饮酒赋词,以放浪为能事。
    可眼前这行字,却让他心头忽然泛出一种异样的寒。
    “字如其人……”
    清国公低低喃喃。
    他出身军伍,虽不以文墨为长,却阅人无数。
    他知道,字若能至此,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更何况,这笔力的沉稳,並非由才气得来,而是从岁月、心志、胆魄中淬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