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参加过县试的,而且还是县试中的佼佼者,扫了一眼试卷,大家都已经心里有数。
    其他题目还算中规中矩,不算太难,但也需要些心思去应对。
    但要想在府试中脱颖而出,关键就在於这最后一题了。
    『娘的,上次那个圈圈,我好歹从诚信的角度破题,虽然有点取巧,但也不算错。
    』
    『可这次的题目,这怎么弄?』
    『难不成又说自己看不懂?』
    『可问题是,如果连“二”字都看不懂,恐怕考官看了我们的卷子会直接扔进废纸篓吧!』
    『唉,胡大人的题目怎么就这么难搞啊!』
    『难道就非得这么折腾人吗?』
    其实大家的心思都差不多,空著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么怎么破题,就得抓紧时间思考了。
    在县试后的交流中,大家已经分析出了胡惟庸在县试考题中留给大家的三条破题思路。
    只要选其中一条,不出什么差错,基本都能通过。
    所以,经过总结和討论,大家这次都明白,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胡惟庸预设的破题思路。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如果说上次那个圈圈是因为没人认识,所以无从下手,让人手足无措。
    那么这次的“二”字就恰恰相反,太熟悉了。
    就算是刚启蒙的小孩,也不可能不认识这个“二”字。
    但问题是,认识了又怎么样?
    太熟悉了反而不好办啊!
    以这个字为题写策论,天知道会偏到哪个地方去?
    一时间,考场上眾位学子个个皱著眉头,满脸苦思。
    真是无可奈何,毫无办法!
    算了,先把其他题目解决了再说吧。
    不过,人与人终究不同。
    就在其他学子埋头苦写前面的题目时,解縉却双目无神地盯著考卷。
    “二?二!二……”
    若是这一幕出现在影视剧中,少不了要用特效来表现。
    在解縉的脑海中,无数的书本化为一串串闪著金光的文字,飞速掠过。
    实际上,解縉只是全神贯注,在自己的记忆库中飞速搜寻。
    与“二”相关的句子,实在太多。
    是某本书的第二册?
    还是某篇文章的第二段?
    甚至可能是某个句子的第二个字?
    又或者乾脆就是直接提到“二”字的文本?
    解縉明白,越是这种看似简单、实则模糊的题目,越能考验一个人的水平。
    因为首先,你得从一堆看似杂乱无章的答案中,选出最合適的那个。
    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破题的方向。
    面对这样的挑战,解縉却感到格外兴奋。
    毕竟,他是个神童。
    別的不说,单论记忆力,他就足以碾压所有同窗。
    不过,儘管解縉自幼博览群书,但终究人力有穷时。
    不多时,解縉的额头微微冒汗,嘴角却忽然扬起一抹笑意。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了一下刚才的用脑过度,隨后提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一句话:
    “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
    这句话出自《论语》,並非什么生僻的典籍。
    事实上,无论学哪本书,入门时《论语》都是必读的。
    那为何没人选这句?
    说白了,还是刚才的问题:选择太多,反而让人无从下手。
    只有像解縉这样的人,一旦有了思路,便不管出题人的意图如何,只管按自己的想法来。
    他不仅这么想,还准备通过自己的文采,让考官明白,他的想法也是正確的。
    这就是解縉的本事,也是他胜过他人的地方。
    然而,另一边的方孝儒,就没这么幸运了。
    此时的方孝儒,眼前的草稿纸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跡。
    乍一看,全是一些与“二”相关的经典语句或词汇。
    方孝儒的心算与记忆能力,远不及解縉那般超凡。
    於是,他索性採取了一个笨拙的办法:想出一句,就记下一句,待会儿再挑个合適的用不就行了?
    然而,方孝儒从前並未留意过这一点。
    直到他將一本本典籍默背摘录之后,才发现,与“二”相关的內容竟然如此之多。
    “这位胡大人究竟有何用意?”
    “到底是如何想出这样的题目的?”
    “陛下为何不赶紧將这种怪人赶走?”
    “真是烦透了!”
    (本章完)
    ------------
    方孝儒的抱怨虽然只在心中,但此刻大明各地的贡院中,暗骂胡惟庸的又何止他一人?
    恐怕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里痛骂胡大人,甚至问候他家族的祖辈了。
    不过,胡大老爷的原则是:只要没听到,那就等於没事。
    若是有人敢当面抱怨,胡大老爷必定反手就是一巴掌。
    幸好,此时的胡大老爷正端著一杯茶,悠然自得地神游天外,俗称打瞌睡。
    至於考生们能不能答好题、取得好成绩?
    呵呵,关胡某何事?
    胡某只是主考官,负责为国选拔人才,只要科举中没有舞弊、死人这等恶性事件,其他的就不归胡某管了。
    毕竟,你学艺不精,怪谁?
    因此,胡大老爷“神游天外”得格外安详,甚至还发出了一阵阵幸福的小呼嚕。
    最神奇的是,胡大老爷一边打呼嚕,一边还能隔几分钟半睡半醒地抬手给自己送上几口水。
    嘖嘖,好一副高人的姿態!
    单凭这本事,周围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礼部官员们,就得佩服得五体投地。
    更別说应天府尹梁甫派来的一眾人手了。
    他们何曾见过这等神人?
    乖乖,不愧是连自家府尹都得恭敬伺候的大人物,果然牛气!
    时光悄然流逝,此刻,大多数考生已將前面的试题答完。
    毕竟,这终究只是府试,虽比县试略难,却未超越原本的范畴。
    但凡功底扎实者,闭目作答或显夸张,但说是信手拈来绝非虚言。
    然而,一切难题都卡在胡大老爷亲自出题的最后一题上。
    原本神情自若的学子,一旦瞥见此题,脸色便如尝了酸柠檬般,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到底该如何应对?
    策论之难,破题之功至少占据六成。
    毕竟,若破题思路偏离,即便文笔再好也是无用。
    对於解縉列出的那句“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此时眾学子大多已想到。
    毕竟皆是读书人,背不出论语岂非笑话。
    然而,是否以此句破题?
    或者说,即便用此句,从何角度破题,亦是难题!
    一时间,考场內的考生们无不抓耳挠腮。
    偏偏此时,考生们耳边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梆子声。
    “咚咚咚”
    这是提醒考生时间紧迫。
    梆子声一响,意味著剩余时间无几,须抓紧作答。
    然而,面对这道难以把握的“破题”,考生们简直咬牙切齿。
    最终,无奈之下。
    只得闭眼咬牙,置之死地而后生,想到什么写什么!
    此刻已无暇多加思考。
    不得不说,人往往是出来的。
    这不,一旦下定决心,无数学子虽仍咬牙切齿,但个个笔走龙蛇。
    同时,不少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个颇为怪异的念头。
    拜胡大老爷这些怪题所赐,自己如今脑子竟显得灵活了许多,思路愈发新奇。
    已不再拘泥於传统,而是思路开阔。
    毕竟,思路不广者,別说此次府试,之前在县试时便已被胡大老爷一棍子打回了家。
    一段段或奇妙、或怪异、或荒诞的解题思路,如今终於逐一展现在考卷之上。
    这一场景,胡惟庸正因为“神游天外”而未能留意,否则他定会为自己对大明明学子素质的提升深感欣慰。
    隨著急促的梆子声响起,考官和衙役们纷纷前来收卷,本年度的府试终於落下帷幕。
    无论是悵然若失,还是长舒一口气,无论这一关结果如何,所有人都坚持到了最后。
    考场內的学子们依旧保持安静,不敢妄言,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显得小心翼翼。
    然而,当眾人终於踏出贡院大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鬆了一口气,仿佛摆脱了一种煎熬。
    “爹、娘,孩儿终於活著从贡院出来了!”
    隨著这一声宣泄般的呼喊,学子们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动。
    解縉作为声名远扬的神童,自然被眾人团团围住。
    “大绅,怎么样,有把握吗?”
    解縉摆了摆手,无奈道:“谢兄,你这问题问得,解某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这位姓谢的考生似乎別有用心,见解縉並未直接回应,反而提高了嗓门问道:“大绅,你可是江西赫赫有名的神童,连你都没把握,我等凡人岂不是只能等死?”
    解縉骨子里是个极为自信的人,平日里只是收敛锋芒,如今见有人挑衅,他嘴角一扬,毫不示弱。
    “谢兄,神童之名不过虚名,解某虽自认为学识不浅,但此次府试,別说解某,在场哪位学兄敢拍著胸脯说最后一题自己绝对有把握?”
    眾人闻言,一时语塞。
    解縉见机,衝著那位谢兄挑了挑眉,继续说道:“解某不才,其他题不敢说本场最优,但前十之位必有解某一席!”
    “唯独最后一道题,解某至今不敢確定自己的解题思路是否正確。”
    “谢兄也是应天府的人杰,不如请谢兄指点一二?”
    这位谢兄首次见识到解縉的机敏与犀利,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解縉懒得再与他纠缠,转而拉住一旁的学子,兴致勃勃地一起吐槽起胡惟庸的那道“破题”。
    最终,眾人得出了一个结论。
    “胡大人,您能做些正经事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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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场外,聚集的不仅仅是一眾考生。
    家境优越的,早已备好马车和僕从,静候自家的公子出场。
    即便家境普通,也有书童在旁等候。
    然而,这些人望著考场门口的情景,不禁心生疑惑。
    这一幕,为何如此眼熟?
    上次县试结束时,眼前的景象与现在如出一辙。
    能在考场外等候的,无一不是与考生息息相关的。
    因此,看到自家公子如此模样,他们心中无不忐忑。
    娘嘞,难道……平日里少爷在府里痛骂的那位胡大人,又出了难题?
    这可怎么办?
    要知道,上次县试结束后,少爷可是在家里躺了三天,不吃不喝才缓过劲儿来。
    这次,不会又要重蹈覆辙吧!
    就在眾人惊疑不定之际,一位眼露血丝的学子突然大声喊道:
    “凭什么!”
    “我只想考个秀才而已,为何要这么难?”
    “我今年根本没想过考举人、进士,只想要个秀才的功名啊!”
    “为什么要这么难??”
    “何必如此?!”
    “这简直是拿我们当儿戏!”
    此言一出,仿佛说中了眾多学子的心声,不少人眼眶顿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