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胡大老爷不再故意刁难他,而是认真叮嘱:
    “既然你要走了,我再跟你交代两件事。
    其一,不要暴露身份,即便別人猜到也不要承认。
    毕竟猜测和承认差別很大。
    上元县隶属应天府,达官贵人隨时可能去那里,你要是身份暴露,呵呵……”
    说到这里,胡大老爷露出一丝恶趣味的笑容。
    “哼,到时候只要和达官贵人相关的事,县令都会推给你。
    ”
    “你若做成了,他有功;若做砸了得罪人了,他却能说不知情。
    ”
    “但只要你没承认身份,就能轻易甩锅。
    ”
    “毕竟县令本就是一县之主,理应背锅,明白吗?”
    胡仁彬听完后顿时领悟。
    原来这身份背后竟有如此多讲究。
    幸亏听了父亲的话,否则真可能被坑。
    看著胡仁彬认真倾听的样子,胡大老爷继续说道。
    “其次,你知道我为何安排你做县尉吗?
    县令和县丞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无论是你的家世还是功劳,要个县令或县丞並不难。
    “
    胡仁彬疑惑地看著父亲。
    “父亲,我也曾思考过,但具体原因仍不清楚。
    “
    胡大老爷並未责备他,耐心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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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简单,这是你第一次为官,现在追求的不是升迁,而是积累经验。
    无论是县令、县丞还是县尉,都能学到东西。
    但县尉更好,前面有人承担风险,自己也能跟在前辈身边学习。
    而且对方一旦知晓你的身份,即便你否认,他们也会有所顾忌。
    这样你就有了充足的时间提升自己。
    “
    说到这里,胡大老爷靠在椅背上,自信地说:
    “之后的晋升还不简单?只要做出成绩,起点不同又如何?
    同样的功绩,难道你的升迁会更慢吗?“
    胡仁彬这才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
    整理好行装后,他带著两名隨从,满怀期待地前往几十里外的上元县衙。
    胡仁彬离开后,胡府的真正主人只剩胡大老爷一人。
    这让他非常高兴,立刻召集姬妾们在大堂歌舞娱乐。
    以前碍於胡馨月和胡仁彬,他有所收敛,现在没人管束,生活更加隨心所欲。
    胡仁彬上任后,胡府变得一片混乱,就连经验丰富的管家胡义都难以应付。
    胡大老爷尽情享乐几天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公务要处理,作为会试的主考官,他必须立即赶往礼部。
    无奈之下,他结束了府中的狂欢,踏上了上班之路。
    重新回到熟悉的工作环境,他感到有些陌生又不习惯。
    確实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期间,他从礼部带出一批人,成立了大明周报社。
    这件事让礼部上下更加敬重胡大老爷,认为他是真正的顶尖人物,甚至可以说是巨佬。
    通常的大佬可能只会帮人升官或调动岗位,而胡大老爷却直接从皇帝那里爭取到了一个全新部门的机会,而且是他亲手打造的,如今这个部门运转得非常成功。
    不仅带来了收入,还提升了功绩和名声,各方面成果显著。
    这样能够带领团队不断进步的人,无疑是非常厉害的。
    而且他还能**开创局面,完全不用与人爭夺资源,这样的人当然是巨佬。
    向这样的巨佬致敬並不丟脸,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所以当胡大老爷重返礼部时,受到的欢迎程度甚至超过了朱元璋视察。
    所有人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仿佛都想向他行礼一样。
    最终,连章善也来了。
    虽然他早就说要调走,但现在却依然留在这里。
    不清楚是上级的问题还是他自身的原因。
    不过章善来到后,態度並没有比其他官员好太多。
    毕竟他勉强算是胡惟庸一系的人,多些奉承也是正常的。
    现在礼部的所有官员都在討好胡大老爷,所以没人敢公开谈论他之前旷工的事情。
    即使大家都知道他已经辞去了大明周报社的工作,一切安好。
    不过,这种事情直说只会让人不快,何必说出来呢?再者,撇开大明周报社的事不提,现在的胡惟庸已成了太子的伯父,再加上前任丞相的余威,谁敢不惧?又有谁能轻易招惹?
    轻车熟路地处理完公务后,胡大老爷缓缓来到自己的书房。
    还是这里自在舒適。
    隨行的僕人也不需吩咐,先把躺椅擦净摆在院中,又摆好茶桌,点燃茶炉煮茶。
    最后备好点心和零食,让胡大老爷可以安心休息。
    僕人们匆匆赶往书房打扫,毕竟这里许久未整理,屋里还有不少杂物待清理。
    按照官衙规矩,有权独享一间书房的官员,其房间均由属下负责打扫。
    毕竟谁知道里面是否藏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內容?哪怕是一些零碎的信息泄露出去,都会引发**烦。
    於是,胡大老爷儘管能悠閒度日,但他带来的僕人们恐怕得忙活一阵了。
    与此同时,礼部的其他官员正认真商討会试题目。
    毕竟人人都知道,胡大老爷总会在科举试题上玩些样。
    然而,胡大老爷虽姓胡,却並非胡来之人。
    他只出一道题,其余的还得由他们这些苦命人来完成。
    这其中涉及的讲究颇多,保密、难度、学术等问题都需要慎重考虑。
    不像胡大老爷那样,可以无视一切威胁,更不必在意个人声誉。
    他们既要承受老朱施加的严苛业绩压力,又要应对士林中各色人物的挑剔目光。
    所以,他们丝毫不敢放鬆。
    就在礼部內部爭论不断时,外面的读书人也快要急疯了。
    会试在即,时间已经確定。
    然而,依旧存在同样的困扰:若胡大人继续主持考试,他们该怎么办?
    无论付出多少努力,如今到了会试阶段,只要通过便至少能获得同进士身份,谁愿意轻易放弃?
    但胡大人的怪异题目让他们无计可施。
    自他成为主考官后,从县试开始,每份试卷都让人头疼不已。
    无论是勤奋苦读、死记硬背还是广泛涉猎,所有方法似乎都不起作用。
    因为他总是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用独特的题目让人难以招架。
    当然,並非所有人都为此苦恼。
    面对即將到来的会试,解縉显得格外轻鬆。
    不是游山玩水,就是**作乐,完全不当回事!
    反正他早决定不中举,何必费力?
    考上举人已足够。
    隨他去吧,不愿看就別看。
    ()
    ---
    解縉一旦放飞自我,眾人无不震惊。
    这傢伙,刚叫上朋友喝酒踏青,转眼又拉上同学同乡齐聚酒楼。
    而且天天如此,根本停不下来。
    看来他是真不在乎日子怎么过了。
    会试这么重要的事,难道真的不被解大绅放在眼里吗?
    他的同窗好友们,在陪他玩闹的同时,也在劝他认真对待。
    “大绅,你怎么这样?”
    “你这样逍遥自在,也不担心会试?”
    “別说你有信心通过会试,有胡大人监考,连恩师都不敢保证一定能过。
    ”
    “难道你是放弃了吗?连最后的努力都不愿意尝试?”
    解縉听了这话愣了一下。
    他不能告诉朋友们他父亲和他自己真正的想法。
    要是当面说自己根本不关心能否考上,那也太没有志气了。
    毕竟,这些人当中有不少连会试的资格都没拿到,而他有了资格却表现得毫不在乎,岂不是打他们的脸?
    经过一番思考后,解縉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
    “我怎么会轻易放弃?”
    “你们都知道我的,我需要学的东西都学了。
    ”
    “虽然谈不上饱读诗书,但记忆超群我还是做得到的。
    ”
    “可一路考下来,我发现就算是知识丰富也没用。
    ”
    “胡大人的题目一出,还是要靠临场发挥。
    ”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现场绞尽脑汁,何必提前让自己那么累?”
    “不如趁机放鬆一下,轻鬆上阵,成败就看临场发挥了。
    ”
    眾人听后恍然大悟,特別是那些本来就有信心参加会试的人。
    对啊!
    我们瞎操心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猜中胡大老爷出的题目?他出的题目哪次不是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入手,让人在考场上抓耳挠腮?
    正如解縉所说,到时候学与不学都要绞尽脑汁,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谁会真的觉得那些咬文嚼字又枯燥的东西有趣?
    不过,儘管读书的能力不如解大绅,但要是连放鬆的乐趣都比不上他,那可真是丟了我们这些应天府公子哥的脸面。
    於是,一场比解大绅之前更疯狂的享乐浪潮席捲了应天府的学子群体。
    消息传开后,应天府各处酒楼、青楼和食肆的老板们欣喜若狂。
    如果他们知道事情原委,肯定恨不得亲自跑到解大绅面前磕头谢恩。
    毕竟,这就是神童的见识,太厉害了!
    一夜之间,应天府的风气发生了变化。
    今年准备应试的学子见面时,不再问读了什么书,而是討论今天去了哪家酒楼瀟洒,或者在哪里寻找“雅趣”。
    原本平静的士林,现在比那些紈絝子弟还要热闹。
    难怪有人说,学好很难,学坏却很容易。
    看看吧,这些学子彻底接受了解大绅的说法后,简直像是脱韁的野马。
    无论哪家酒楼,只要稍有名气的学子进去,立刻就会有人围上来打招呼。
    毕竟,认识的人太多了。
    同样的,在任何一家青楼,晚上过去说不定就能遇到同窗或师兄弟。
    大家不都是来放鬆的吗?
    那就別要求太苛刻了。
    不得不说,放鬆下来確实很痛快,只是费了些钱財。
    参加会试的人家,哪个不是有些背景?就算是所谓的寒门,在达到这个水平时,也不会缺少支持者。
    对他们而言,点钱享受一下生活,並非难事。
    隨著文人圈子的风气日益兴盛,被邀请的人也越来越多,解縉之前说的话逐渐流传开来。
    不经意间,这句话传到了正在看稿的《大明周报》编辑方孝儒耳中。
    作为解縉的好友,方孝儒早已知晓並见过两次解縉的放纵行为。
    当他听到这生动描述的“解縉语录”时,也感到头皮发麻。
    天啊,解大绅难道真打算放弃在文人圈子里的发展了吗?
    无意间得罪了多少前辈和大师啊。
    要知道,这些人还指望这次考试成功为师门增光呢。
    结果呢,解縉的话让原本认真学习的学子都跑去玩乐了。
    到时候若出了问题,岂不是全怪解縉?
    方孝儒一想到这个后果就头疼。
    不过,转念一想,解縉的话好像也有道理。
    现在他知道,“陈近南”陈兄其实是那位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出题官胡大人。
    即便两人认了兄弟,他依然觉得胡大人的题目根本不是为普通考生设计的。
    那些考题更像是用来折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