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能与胡府结亲,大多数人都是乐意的。
    因此,被胡大老爷看中的“后备人选”们,面对胡府重金聘请的媒婆,都表现得极为客气。
    胡大老爷出手阔绰,直接僱佣了十几个媒婆分头行动。
    只有一个要求,务必带回最真实的情况。
    包括对方的家世背景、父母状况、女儿的性情与相貌等,都要详尽无遗。
    最好再向邻里间探探这户人家的品性和声望。
    俗语说得好,重赏之下出勇士,胡大老爷如此不惜重金,结果自然不会太差。
    仅仅两日,胡大老爷便选中了一家极为满意的人家——国子监祭酒家的千金。
    此家从事教育,为人忠厚,名声颇佳,即便將来有何变故,顶多也就丟个官职,总比吏部、户部、礼部那些野心勃勃之人强得多。
    甚好!
    且说祭酒家的小姐,知书达礼,容貌亦佳。
    於是,亲事便定了下来。
    双方有意,进展迅速。
    胡大老爷在媒婆的忙活下,迅速完成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等流程,预计十日內便能办妥一切。
    至此,胡大老爷终得宽慰,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前往上元县。
    是时候將那个还在推三阻四的逆子胡仁彬绑回来了。
    你爹给你安排的亲事,怎敢拒绝?
    竟还敢送信回来,说有公务需交接?
    你怕是不知道你爹在官场的威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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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贯囂张的胡大老爷,不再多言,只命一句:
    將那逆子绑回,成亲!
    不到半日,正在上元县扮演勤政爱民县尉的胡仁彬,就被绑了回来。
    胡府的下人们多年未曾如此张扬。
    他们径直闯至上元县衙,对胡仁彬一笑,隨即从背后掏出绳索,乾脆利落地將人捆绑。
    上元县的官员们进退两难,气氛紧张。
    此时,已在上元县逗留两日、始终未透露身份的胡府大管家胡义,挺身而出。
    “各位,我乃胡义,奉老爷之命,带少爷回家处理家事。”
    “若有冒犯,望请海涵。”
    “他日诸位若至应天城,欢迎光临胡府,与我家少爷相聚。”
    “告辞。”
    一番客气言辞后,胡义果断带著双手被绑、只能任人牵引的胡家少爷上了马车。
    留下上元县的眾人面面相覷,低声议论。
    “他刚才说的是胡府吧?”
    “他说的胡府,难道是那个胡府?”
    “除了那家胡府,还有谁敢这么干?”
    “天哪,咱们县衙竟藏著高人,我们竟全然不知?”
    “唉!”
    ……
    且说上元县的纷扰。
    上了马车,胡义笑著为胡仁彬解开手上的绳索。
    望著揉著手腕、齜牙咧嘴的胡仁彬,胡义如同长辈看待晚辈般,打趣道:
    “少爷真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性子沉稳不少啊。”
    “要是搁几年前,这会儿你恐怕已经开始大吵大闹了。”
    在熟人面前被揭开过往,即便是平日里无论面对何种棘手情况都能从容应对的上元县县尉、胡家少爷胡仁彬,此刻也只能苦笑回应。
    “义伯,过往之事就让它过去吧,您如今又提起,真是让我有些尷尬了。”
    “哈哈,真是抱歉,是我失言了,少爷您別往心里去!”
    胡义深知进退与分寸。
    一句玩笑並无大碍,多年主僕情分,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但玩笑过度,便失了分寸。
    好在胡仁彬也非等閒之辈,稍加思索便觉家中或有大事。
    “义伯,家中究竟发生何事了?”
    “我父亲即便再催我的婚事,也不至於如此急迫吧?”
    “怎会突然派人来抓我?”
    胡义面色一正,对胡仁彬道:“少爷,此事我稍作打听。”
    “据刚来的家人说,老爷已为您定下了国子监祭酒家的亲事。”
    “纳吉、问名等事宜皆在筹备,婚期也已定於十日后。”
    “因此,才急忙派人接您回去,以免误了吉时。”
    胡仁彬听后,心中疑惑未解,反而更加纠结。
    “婚姻大事,自当由父亲做主,我亦相信他不会害我。”
    “但我就想不通,为何此前毫无风声,如今却如此仓促?”
    “家中,或是父亲是否遇到了什么难处?”
    这才是胡仁彬最为忧虑之事。
    这些年,被父亲严厉管教,胡仁彬也著实成长不少,洞察了许多事情。
    起初,他对父亲的教诲虽口头上应承,心中却颇有微词。
    直至目睹那些昔日与他身份相近,一同逛过青楼、把酒言欢、街头放荡的世家子弟,狼狈不堪地踏上刑场……
    他才恍然醒悟,自己实则一无是处。
    生在胡家,他自幼衣食无忧,享受著锦衣玉食,所到之处皆有人礼让三分。
    然而,这一切皆源於他爹胡大老爷的威望。
    一旦父亲遭遇不测,等待他的唯有绝路。
    悟透此理,他开始变得沉稳,乖乖遵循胡大老爷的安排行事。
    他深知,如今的老爹虽难登高位,却精通自保之道。
    他也习惯了老爹那种放纵享乐、隨遇而安的生活態度。
    但突然间,这位一向懒散的老爹竟开始积极行动,还以一种超乎常理的方式催促他的婚事。
    他心中自然疑惑重重,这几年若没点脑子,早就白混了。
    可他的疑问,在胡义那里根本得不到答案。
    “少爷,具体缘由,恐怕只有老爷清楚。”
    “老奴在胡家已三十年。”
    “一路追隨老爷,见证他步步高升、胡府日益兴盛,老奴心里明白。”
    “老爷现在只想过安稳日子!”
    “既然老爷如此安排,少爷不如安心接受便是。”
    “反正少爷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这一切都挺合適,不是吗?”
    胡仁彬默默点头,不再言语。
    他清楚,其中必有隱情。
    但他不可能从胡义这位管家口中探知一二。
    毕竟,他只是胡府的少爷,不是他爹!
    胡府的实际掌权者是其父,胡义效忠的对象也是他。
    若有重要事宜,非得其父首肯,胡义绝不会多言一句。
    然而,这种情形却让胡仁彬更加忧虑。
    他在心中暗自揣测。
    能让父亲如此忌惮且焦急的,似乎只有皇室,更准確地说,唯有皇帝陛下!
    可自家已与陛下结为儿女亲家,父亲也仅是掛著礼部閒职,不再过问朝政。
    怎会惹上麻烦?
    胡仁彬苦思冥想,却万万没想到,
    这一切竟是因他而起,且是因他的“美貌”!
    (本章完)
    从上元县返回应天城的路程並不长,半日之內,胡仁彬便站在了父亲胡大老爷面前。
    胡惟庸望著匆匆归来的逆子,未作过多解释,只是淡然吩咐:
    “国子监祭酒家的亲事,我已为你定下!”
    “据我派人打听的消息,无论是家世、性情还是容貌,她都是你的最佳伴侣!”
    “上元县及吏部那边,我已帮你请假,不必担心。”
    “这几日,你安心待在家中,先把婚事办了!”
    “成亲后,再去追求你的事业吧!”
    言罢,便不再多言,催促胡仁彬离开。
    胡仁彬不悦地瞥了父亲一眼。
    嘴唇微启,欲言又止,终是沉默离去。
    他恍然悟到,此中內情,多半非他能窥探。
    即便知晓,又能奈何?
    何人会在意他的言辞?
    无人关心!
    拋开胡家大少的名头,仅凭他那卑微的县尉之职,在应天城,连六部中无名小吏亦不屑一顾。
    故而,他唯有顺从。
    待到时机成熟,或许自会明了。
    胡仁彬落寞离去的背影,胡大老爷並未多加留意。
    即便胡义已告知逆子归途中的臆测,胡大老爷亦未放在心上。
    胡家已不堪“圣宠”之重。
    荣耀、顏面、地位皆备,除却实权,胡家已至大明帝国之巔。
    余下时光,当低调隱忍,静待时机。
    然而,世事无常,老朱家生了变故。
    直至此刻,胡大老爷仍不明所以。
    老朱家千金何以青睞此逆子?
    他有何过人之处?
    更甚者,老朱家岂能一再纠缠胡家?
    小月儿已嫁入朱家,且身怀六甲,为何仍紧盯不放?
    念及此,头痛不已。
    所幸自己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
    既覬覦我家“猪”,我便將其送走,任你背后如何筹谋,猪已不在,你又能耐我何?
    胡大老爷想到此,嘴角微撇,双手负后,著手筹备起胡仁彬的婚礼。
    胡府大少爷即將迎娶新娘的消息,迅速传至朱元璋耳中。
    望著前来稟报的宋利,朱元璋困惑地眨了眨眼。
    “不对吧?”他疑惑道,“宋利,前两日不是说胡仁彬还单身吗?怎么转眼间就要办婚礼了?你们莫不是在戏弄朕?”
    朱元璋一怒之下,虽不至伏尸百万,但血溅五步绝非虚言。
    宋利闻言,立刻跪倒在地,高声回答:“回皇上,锦衣卫与宫中探子所传消息,均无遗漏。胡仁彬之前確实未定亲。但自皇上派老奴传讯后,胡大人次日便前往礼部查阅官员子弟名录。隨后,他重金聘请多位媒婆,携礼登门拜访心仪之家。昨日,胡大人已敲定少爷与国子监祭酒家女儿的婚事及婚期,並將大婚之日定於十日之后。今日,胡仁彬被胡府之人从上元县带回,胡府持胡大人名帖前往吏部为其告假,婚礼筹备正紧锣密鼓地进行!”
    听完宋利的匯报,朱元璋恍然大悟。
    他深知胡大老爷的用意,心中五味杂陈。
    胡惟庸此举,竟是防备自己將女儿许配给胡仁彬?为了避免皇命赐婚,他索性抢先一步办了婚事。
    自家女儿绝不可为妾。
    若婚事已定,新娘进门,即便是大明皇帝的我,也不好意思悔婚。
    到那时,木已成舟,女儿那点心思便烟消云散了。
    想到这些,朱元璋心中的怒火瞬间燃起。
    胡惟庸,你竟敢看不上咱家的女儿,大明公主?
    你家那小子能被咱家女儿看上,是你们家的福气。
    而你们却避之不及?
    你们父子,真是该死!
    此刻的朱元璋,全然不顾之前安庆公主对胡仁彬有意时的种种顾虑。
    他甚至忘了前几天派宋利去提醒胡惟庸,让他识趣些的事情。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女儿被轻视的父亲,怒火中烧。
    什么忌讳,此刻在朱元璋心中已不復存在。
    他就一个念头,既然胡家小子被咱家女儿看上了,就必须恭恭敬敬地把女儿娶进门。
    以后还得好好对待她。
    否则,我这个当爹的,定要为女儿出头!
    想到此处,朱元璋拿起硃笔,亲自写了封赐婚的旨意。
    確认无误后,他拿起印璽,重重地盖在了圣旨上。
    “宋利,拿著这道圣旨,去胡惟庸府上!”
    “告诉他,其他婚事都给我停了!”
    “让他那儿子乖乖在家准备迎娶咱家女儿!”
    “我乃皇帝,天子之身,我的话便是金口玉言,远胜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速去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