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71章 金钱与岁月积累的力量
    胡惟庸又补充道:“对了,会友馆里那些小额赌局输贏,锦衣卫稍微留意就行。重点不是商人贿赂了多少钱,而是看哪些商人巴结的官员最多。“
    “但凡忙著结交官员的商人,肯定別有用心。锦衣卫就该暗中盯住,查清他们想干什么,联繫了哪些人,有什么图谋!“
    “这才叫正经差事!至於赌桌上那点小钱,根本不必在意。真要行贿交易,谁会选在这种公开场合?所以这会友馆,就当是个发现线索的地方。“
    这番话说完,连朱標都听不下去了。
    这不就等於说,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胡家的会友馆可以光明正大地开下去?官员们还能从商人那儿捞好处,消费更积极。光是这门生意,胡家就能大赚特赚。
    朱元璋確实眼红了。
    他这些年为了筹钱,又是剋扣俸禄又是想方设法捞钱,连脸面都不顾了。结果呢?还不如胡惟庸隨便搞点副业。
    看看胡惟庸现在经营的买卖,光是明面上就有三项。
    玻璃坊、茶庄、会友楼!
    这三处生意,哪一处不是门庭若市?
    朱元璋对玻璃坊可是记著帐的。
    这买卖简直就是座金山银山。
    一时间,老朱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只能紧紧抿著嘴,生怕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心思。
    相比之下,太子朱標就显得从容许多。
    这位从小锦衣玉食的储君,虽说也看重银钱,但远不及老朱这般计较。
    他反倒对胡大老爷方才那番话更感兴趣。
    “伯父,听您方才所言,怎么反倒觉得商贾比官吏更需提防?“
    “商贾终究只是商贾,纵然腰缠万贯,也不值得伯父这般重视吧?“
    胡大老爷闻言诧异地望向朱標。
    “太子殿下此言当真?“
    朱標被问得一愣,隨即坦然頷首。
    “自然当真!“
    “伯父觉得有何不妥?“
    他確实没觉得哪里说错,只是被胡大老爷盯得浑身不自在。
    胡大老爷意味深长地打量他片刻,缓缓摇头。
    “倒不能说全然错了,只是殿下这般出身,註定与陛下所见不同。“
    “陛下出身寒微,走南闯北见过民间疾苦,自然懂得百姓心思。“
    “而殿下自幼被当作储君栽培,虽学识手段俱佳,但这等见识,终究难以企及陛下。“
    这番话让朱標陷入沉思。
    胡大老爷继续道:“殿下觉得商贾掀不起风浪?“
    “那老夫便举个实例,让殿下看看商贾若真作起乱来,能闹到何种地步!“
    这话顿时勾起了朱元璋父子的兴致。
    老朱虽瞧不上商贾,却也未觉得他们真能翻出什么浪。
    但胡大老爷既然这么说,必有缘由。
    只见他呷了口茶,慢条斯理道:
    “譬如老夫是应天府下某县的粮商,平日规规矩矩做生意,既不囤积居奇,也不以次充好。“
    “每逢修桥铺路、賑灾济贫,都会慷慨解囊。“
    “这般行事,在当地必是声名远播,便是县太爷见了也要礼让三分,可是?“
    朱元璋父子略作思量,不约而同点头称是。
    毕竟,县衙的库房大多时候都没多少存银,一旦遇到灾荒或急事,就只能指望当地乡绅出力了。
    见朱元璋父子都赞同这个看法,胡大老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著说道:
    “好!”
    “对本县县令而言,这样懂事的商贾,对他的政绩是大有帮助的。”
    “只要这县令还想往上爬,就得靠我这样安分守己的粮商来提升政绩吧?”
    “就算不跟著我贪赃枉法,至少给我行个方便,让我平平稳稳做生意,总是没问题的。”
    “陛下、太子,我说得可对?”
    老朱家父子面色微变,但还是点头承认了。
    毕竟,即便是他们坐在县令的位置上,也会这么做。
    何况,朝廷对这样的做法也是默许的,还能从中得利。
    胡大老爷见状,再次笑了笑,继续往下说。
    “我这商贾,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顶多赚些银子罢了。”
    “可我有个侄子,天资聪颖,品行端正!”
    “於是,我带著礼物去拜访县令,请他为我这侄子介绍一位合適的教书先生,总不算过分吧?”
    “县令考校了我侄子的才学后,觉得確实是个可造之材,便写了封信,推荐了他的一位学问不错却未入仕的师兄。”
    “隨后,我带著束脩,陪侄子去拜见了这位先生。先生看在县令的面子上,再加上我侄子確实不错,便收下了他。”
    说到这儿,胡大老爷轻轻敲了敲桌面。
    “到了这一步,我这个商贾之家,暗暗多了一条出路!”
    “不过,这事儿暂且放下,我们再说回日常的经营。”
    “因侄子拜入县令师兄门下,我与县令的交情更深了一层。”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发现县城里的另一个粮商——我的老对头,竟然在卖掺假的粮食!”
    胡大老爷衝著朱元璋父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著道:
    “这不正好吗?”
    “我也是做这行的,自然清楚他们耍的招。”
    “於是,我悄悄收集好了证据,找了个机会,送到县令手里。”
    “县令能怎么办?”
    “他正需要政绩升官,毕竟咱们大明的洪武皇帝最痛恨这种以次充好、囤积居奇的奸商。”
    “再说,县衙的胥吏们也需要这样的机会,捞点外快。”
    “更何况,证据確凿,不容抵赖!”
    “结果呢?县令在吏部记了一笔功劳,胥吏们发了笔小財,而我呢?”
    “我躲在幕后,看著老对头倒台,然后顺顺利利地拿下了整个县城的粮食买卖!”
    “行事步步谨慎,未曾有丝毫越界之举!!”
    朱元璋和朱標听到此处,心头陡然一寒。
    他们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可胡大老爷这番话,偏生叫人脊背发凉。
    因为这一切,太过顺遂了。
    从头至尾,皆是光明磊落。
    县令甚至无需遮掩,大可坦荡地將所有细节呈於上官面前。
    无金银往来,更无贪赃枉法之事,这般官员,这般政绩,便是朱元璋见了,也只会赞一句“做得好”!
    可胡大老爷那笑意,却越发诡譎。
    “到了这时,我在县城也算颇有声望。”
    “但我依旧不张扬,仍旧修桥补路、救济贫苦。”
    “接著,我又做了件事情。”
    “我把那位在家教我侄子的县令师兄,请到了县里。”
    “隨后,我出钱出力,办了一间连匾额都没有的学堂。”
    “凡是本县学子,皆可前来读书。”
    “若有家境贫寒的,我还会资助一二。”
    “这些事,同样不怕人知晓,反倒会得一句造福乡里的美名!”
    胡大老爷见老朱父子听得入神,眸光微闪,指尖轻叩桌面。
    “一晃十年过去。”
    “原先的县令,早已因功升迁六部。”
    “新任县令在我的经营下,关係亦是融洽。”
    “甚至经由这位县令引荐,我与邻县两位县令也有了往来。”
    “至於我一直资助的学堂,虽培养了不少学子,可考中进士的仅有两人。”
    “其余人仍在苦读,盼著有朝一日金榜题名。”
    “此时,我那寒窗苦读多年、已中举的侄子,终於要赴京赶考。”
    “我想起了那位高居六部的老县令。”
    “於是,我带著侄子上门拜访。”
    “未赠金银,也未送美人,只带了些老县令爱吃的点心,又给他家公子备了些笔墨纸砚。”
    “隨后,我恳请老县令再为我侄子寻一位良师。”
    “毕竟,我侄子原本的先生便是老县令的师兄。”
    “按辈分,他也该喊老县令一声师叔。”
    “老县令与我交情深厚,此等美事,自然应允。”
    “最终,我那侄子,高中了!”
    胡大老爷抿了口茶,抬眼望向老朱父子。
    “结果,我那侄子入了翰林,慢慢熬资歷。”
    “不过无妨,他既有六部任职的师叔,又有我这些年结识的诸多官员。”
    “初入仕途,便已有了人脉,仕途之路,定比同僚顺畅许多!”
    “如今我在县里的营生,早已超出了粮食买卖的范畴。“
    “但凡县里能购置的田地,我都不惜重金拿下,横竖家底丰厚。“
    “加上各处工坊商铺,为我耕作和做工的乡民,少说也有千人之数。“
    “新到任的县令,是该他来管我,还是该他听我的?“
    胡大老爷意味深长地望向朱家父子,悠然靠在椅背上不再言语。
    朱家父子瞠目结舌地望著胡大老爷,难以置信一个循规蹈矩的商贾竟能经营出这般局面。
    这便是胡大老爷给他们上的最后一课——
    金钱与岁月积累的力量!
    胡大老爷步履轻盈地离开了宫城,背影透著说不出的瀟洒从容。
    总算將会友馆的琐事交代完毕,往后如何发展便与他无关了。
    行至府邸门前,胡大老爷猛然顿足拍额:
    “好端端给两个丫头找些消遣,怎就折腾到这般境地?“
    “不知不觉竟成了劳碌命?“
    想到自己绑定的是逍遥系统,如今反倒深陷其中,胡大老爷顿觉晦气。
    当下跃下马车,决意不归——
    既然两个小娘子让他费心费力,合该让她们好生伺候才是。
    素来不守规矩的胡大老爷,此刻满心只想著温香软玉。
    刚踏入院门,恰逢宛如在家休憩,当即揽入怀中缠绵。
    久未独承恩泽的宛如,哪堪这般狂风骤雨。幸得如诗及时归来,方才解了燃眉之急。
    直至暮色四合,尽兴的胡大老爷才拥著沐浴更衣的两位佳人,道出今日荒唐缘由:
    “...我本想著逍遥快活过余生...“
    “朝廷的差事好不容易应付完了,偏生你们这两个孽障惹出的麻烦,害得老爷我连日奔走不得安寧!”
    “怎么?”
    “你们倒使唤起老爷来了,还不许我发发脾气?”
    如诗和宛如对视一眼,这才明白今日为何平白无故挨了顿训斥!
    可即便知晓缘由又能如何?
    莫非胡大老爷说得不在理?
    况且,侍奉胡大老爷本就是她二人分內之事。
    见胡大老爷仍气鼓鼓的,宛如有心再哄几句,奈何身子实在乏力。
    最后还是后进屋的如诗,使出浑身解数,总算让胡大老爷舒坦了。
    在如诗二人的院子流连两日后,胡大老爷终於打道回府。
    依旧是那方池塘,依旧是那张躺椅与小茶桌,胡大老爷懒洋洋地提著鱼竿,蹺著腿望向远处的浮漂,好不自在。
    “嘖,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什么宏图伟业、振兴大明,老爷我可没那份閒心!”
    “唯有垂钓赏美,方能度此余生啊!”
    四下无人,胡大老爷愈发肆无忌惮。
    怎么痛快怎么来。
    本是钓鱼,却嫌不够尽兴,竟从杂物间翻出张大网,哗啦一声撒向水面。
    虽手法生疏,动作笨拙,但工具之所以为人所用,自有其妙处。
    这不,一网下去,竟捞起数十斤鲜鱼,乐得胡大老爷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