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克重重地撞在墙上,又滚落在地。
    迴路被切断,能量的奔涌戛然而止。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
    但那股钻心蚀骨的剧痛確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之感。
    他活下来了。
    而且,他脑海里多出了一套名为《暗影之拥》的、玄奥复杂的冥想法。
    因为在系统扣住伊莎贝拉时,凯克的脑海中就疯狂涌现出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警告!侦测到高浓度、高活性同源血族鲜血涌入!正与『未知符印』產生剧烈共鸣!】
    【开始解析血脉深层信息……符印正在吸收並转化精血能量……】
    【血宴符文解析进度38%……】
    【血宴符文解析进度59%……】
    【血宴符文解析进度86%……】
    直到伊莎贝拉把自己甩开,符文彻底解析完成。
    符文內是一套名为《暗影之拥》的冥想法。
    这个血宴符文似乎就是用这个冥想法这不停的改变受印者的血肉,使其变的更美味。
    伊莎贝拉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
    她没有去看凯克,而是死死盯著自己刚才被“扣”住的手臂。
    那里仿佛还残留著能量被强制抽离的、深入骨髓的灼痛与寒意。
    杀意在她心中疯狂滋长,利爪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弹出。
    一个她亲手烙下印记的祭品,竟敢反噬主人!
    这本该是血族最不可容忍的褻瀆。
    她几乎要扑上去,將这个“瀆神”的人类撕成碎片。
    但——
    她猩红的瞳孔死死锁住地上的凯克。
    滔天的杀意却在某个瞬间,像被无形的力量按住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呼吸一滯,脑海中闪过那股古怪的能量波动。
    那不是法印,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力量体系。
    而是一种……更原始、更粗暴的掠夺机制。
    就像是她亲手烙下的【血宴符文】。
    在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机制下,反过来成为了这个人的力量源泉。
    那一刻,她竟然……有一丝迟疑。
    不,这不是怜悯,也不是欣赏。
    是一种……说不清的本能反应。
    就像看到一扇半开的门,门后似乎藏著某种她早就遗忘或不敢面对的东西。
    她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隱隱作痛,像被那未知的气息勾起了某种早已封存的回忆。
    某个身影,某种眼神……
    不对,不对!
    她强行甩头,逼迫自己將那一闪而逝的幻觉压下。
    他不能就这么死。
    她甚至不知道这念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她知道,如果现在杀了他,她会后悔。
    为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在此刻,前所未有地躁动不安。
    就在这混乱的情绪中,她听到了脚步声,骑士们赶了过来。
    伊莎贝拉收起表情,重新戴上那张高傲冷漠的面具。
    她的声音恢復了惯有的冰冷与魅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把他,还有那个装死的——”
    她下巴轻扬,示意了一下角落里依旧“昏迷”的艾斯卡尔
    “重新扔回地牢最底层。”
    骑士粗暴地將艾斯卡尔拖拽起来,又推搡著凯克。
    凯克踉蹌了一下,胸口的血宴符文正缓慢地修復著伤势。
    被扼喉的窒息感和身体的撞击却依然让他感到阵阵眩晕。
    但他强迫自己看向伊莎贝拉
    等等。
    她刚才的眼神……那不是愤怒,是恐惧。
    一种……和我一样的,身不由己的恐惧。
    像是在看一面镜子。
    一面……让她毛骨悚然的镜子。
    ……原来如此。
    凯克开口了
    他的脸上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苍白。
    和一丝奇异的、让伊莎贝拉完全看不懂的眼神。
    他用沙哑的声音说:
    “你愤怒的不是我,伊莎贝拉。”
    他咧开一个带血的、难看的笑容
    “你为之愤怒的,是刚才那个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你』,对吗?”
    他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用。
    但他刚才在她眼里看见了那一瞬的愣神。
    不是愤怒,不是戏謔,更不是高傲。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刺痛她的武器。
    他將自己刚才经歷的恐惧与失控。
    原封不动地,变成了一根毒刺,扎向了她。
    一个疯子的弱点,往往是另一个疯子才能看到的。
    伊莎贝拉正欲转身的动作,在那句话出口的瞬间,出现了微不可查的僵硬。
    那张如同冰雕玉琢的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没有回应凯克的“挑衅”,反而对正要拖拽两人的骑士说道:
    “等等。”
    骑士们不明所以地停下动作。
    “我跟你们一起下去看看,”
    伊莎贝拉的目光在凯克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转向地牢的方向。
    “我倒想瞧瞧。
    这两只小老鼠,到底是怎么从笼子里溜出来的。”
    她说完,甚至不等骑士回应,便径直转身。
    清脆的高跟鞋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敲响,引领著一行人走向那片黑暗。
    通往地牢的阶梯阴暗而潮湿。
    伊莎贝拉走在前面,步伐优雅而从容。
    仿佛不是走向骯脏的囚牢,而是自家后园。
    凯克和艾斯卡尔被骑士押在身后。
    伊莎贝拉看似隨意地走著,眼角的余光却不时落在凯克身上。
    凯克那句淬毒般的话语,还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与先前那股失控的战慄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中烦躁不已。
    那种眼神……
    她微不可闻地低语,像是在確认什么。
    但下一秒,嘴角便勾起一丝极致的冰冷与自嘲,仿佛想到了什么让她极度厌恶的事情。
    不,我怎么会……
    把我和这种低贱的人类联繫起来。
    她在心中冷笑。
    荒谬。
    就在这时,凯克被反剪在身后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的压迫而有些麻木刺痛。
    他忍不住想稍微活动一下,调整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
    押著他的骑士见状,以为他想反抗,眼中凶光一闪,扬起拳头就要砸向凯克的后腰。
    “住手!”
    伊莎贝拉的声音陡然转厉,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的祭品,你也敢隨欺辱?”
    那骑士的拳头僵在半空,脸上瞬间堆满了諂媚和惶恐:
    “伊……伊莎贝拉大人息怒!
    我只是怕他……”
    “滚开。”
    伊莎贝拉甚至没有回头,骑士便连滚带爬地退到了一旁,噤若寒蝉。
    一行人终於抵达了地牢最底层。
    其他牢房里的囚犯们看到伊莎贝拉出现,有的发出绝望的咒骂。
    有的则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生怕引起这位女吸血鬼的注意。
    伊莎贝拉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了先前关押凯克和艾斯卡尔的牢房前。
    她目光锐利,一眼就看到了门锁锁孔里还残留著的几缕被压断的稻草。
    “呵”
    伊莎贝拉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目光转向依旧被骑士架著、“昏迷不醒”的艾斯卡尔。
    “没想到你这头老狼,一把年纪了,还有这种撬锁的本事。
    真是小瞧你了。”
    毕竟,比起那个虽然诡异、但看起来稚嫩无比的『祭品』。
    这种凡俗的、需要经验和耐心的脱逃技巧,显然更像这头经验丰富的老狼的手笔。
    装睡的艾斯卡尔眼皮下的眼珠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嘴角也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伊莎贝拉很满意自己的发现,她优雅地一挥手,对身旁的骑士吩咐道:
    “把他们牢笼里所有的稻草,全部清走。
    一根不许留!”
    骑士们立刻手忙脚乱地衝进牢房。
    將铺在地上的稻草,连同那些可能被用作工具的草根,都搜颳得一乾二净。
    做完这一切,凯克和艾斯卡尔才被粗暴地推进了光禿禿的牢房。
    冰冷的石板地面散发著寒气,让他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伊莎贝拉站在牢门外,看著两人狼狈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艷丽而残忍的笑容。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向牢房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食槽。
    那里放著一些比之前稍微好一些,但依旧简陋的食物——几块黑麵包,还有一小堆不知名的肉乾。
    “好好享用吧,我的客人们,”
    伊莎贝拉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呢喃,却带著刺骨的寒意。
    “这可是你们……最后的晚餐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带著骑士们离去。
    高跟鞋敲击石板路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牢中渐行渐远。
    牢门“哐当”一声被锁死。
    艾斯卡尔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先是警惕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確认伊莎贝拉一行人已经走远,才慢慢从地上坐起身。
    他揉了揉被骑士弄疼的肩膀,然后转过头。
    冷笑著看向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