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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迎敌
    午时的酷热,一浪接一浪钻进河阳帮陈旧的议事堂里。
    堂上对峙的两拨人,如同身处蒸笼般的窒闷中。
    面色凝重的李真,端起八仙桌上的粗青瓷茶盏一敬:“六当家,请。”
    右边客首上,三十余岁,身著金边蓝绸对襟衫的桀驁男子,淡淡嗯了声,低头啜著茶。
    下首交椅,八名身著蓝绸交领衫的男子,神情各异。
    身后数十名山岳帮眾如刀般挺立,汗渍將靛蓝短打浸成了铁色。
    东侧韩总管为首,身著黑衫,或坐或站的河阳帮汉子,神情激愤却难掩忐忑。
    急躁蝉鸣,如浪翻滚。
    李真用葛巾擦了把汗,向六当家一拱手。
    “昨日之爭实属误会,弊帮愿赔偿伤者纹银二百两,以修两家和睦。”
    六当家神色不屑地撇了下嘴。
    “华阳县上等水田五十亩,值三千两银子,够你下半辈子躺著吃租了。”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楮纸地契放在桌上。
    “你是非不分,纵容手下横行霸道,这个帮我们来管了。”
    李真面色一下涨得紫红,声音斩钉截铁:“不卖。”
    六当家身下的陈旧木椅,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既如此,那就按江湖规矩来吧。”
    通往內宅的屏风后,突然传来了轻如风铃的一笑。
    “山岳帮可请不动那么多高手,想必都投了金国吧。”一位面覆白纱,素白宫装的高挑女子,端庄优雅地缓步入场。
    如瀑黑髮上的凤衔珠金步摇,轻颤如朦朧水雾。
    “也难,北地尽陷敌手,宗门太多人要保了。”
    河阳帮人齐齐欠身施礼:“夫人好。”
    女子手中团扇如烟一拂,满室春风。
    山岳帮的人看呆了。
    李真这糙汉子,不过是一个芝麻绿豆帮会的帮主,怎么会有如此气度高贵,神秘莫测的夫人?
    羡慕,嫉妒,愤怒……各种心绪纷至沓来。
    东侧八张交椅立刻空了出来,夫人盈盈落座,何风立到一旁。
    六当家起身,礼貌作揖:“愿赠二万两黄金,恭送夫人回宗修行。”
    夫人明亮清澈的眸子,缓缓扫过山岳帮,在懒洋洋坐在交椅上,斯文英俊的金国青年身上停了停。
    “礼不成,就后兵?”她声如寒冰。
    “是买。”六当家辩了句,似乎觉得气势弱了,一指太师壁上,气势雄浑,却被岁月洇成枯黄的长江险滩图。
    “时局已变。”
    “可惜你们少算了一人。”夫人团扇轻摇,“谁先上?”
    身穿罗纱交领衫,皮革绑腿,厚实皮靴的何风,在兵器架前隨手拿了根熟铜棍。
    在眾人注视下,走到了前场。
    篤一声,清脆地敲在了青石地砖上。
    山岳帮眾很迷惑,这人太阳穴內陷,没有丝毫內力,能有什么本事?
    眼神一片怜悯,如同看一个死人。
    突发现他手上有一副黝黑深邃,隱隱如水波的怪异手套,有些惊愕。
    交椅上的一名白髮道人突然绷直了脊背,盯著手套的眼中精光暴涨。
    六当家喊了声:“灵虚道长。”
    道人定了定神,踏步迎了上去,拔剑拱手:“华山灵虚,请赐教。”
    话音刚落,一招旭日东升,迅疾翻腕上挑。
    手中细剑,发出了灌注內力的嗡嗡声。
    何风棍头一盪,迅速后退。
    灵虚快步抢攻。
    云舒云卷,金戈铁马……华山四十九式连绵不绝攻了过去,一团雪亮白光围住了何风。
    “鐺鐺”撞击声,密集如雨打窗欞。
    激盪的剑气,颳得附近的人纷纷后退。
    四十九式用完,灵虚正要连第一式,一团黄光抓住这小小间隙,快如闪电地刺向他中门。
    何风反守为攻。
    架开,再刺,再架,再刺。
    一寸长一寸强。
    各种角度,朴实无华的中门直刺,速度越来越快,力量更是大得惊人。
    灵虚招架得越来越吃力,终於被一棍捅在了胸口。
    瞬间感觉被一柄大铁锤狠狠砸中了身体,倒退著踩碎了两块砖,浑身一软瘫了下去。
    剑“夺”一声刺入顶梁,灰尘簌簌而落。
    人伏在地上一阵急咳,缕缕血丝溅在青砖上,肺已被震伤。
    “请问……这是什么棍法?”灵虚咬著牙,眼神期盼。
    沉默了一会,何风声音淡淡:“什么棍法都不是,用武学的话来说,大道至简吧。”
    灵虚的眼神,似迷茫似大悟:“受教。”
    何风目光电一般射向了山岳帮眾。
    眾人连忙垂下眼神,心中都莫名震惊。
    一境中阶的高手,就这样败给了一个没有內力,棍法诡异的人?
    六当家面色变得惊疑不定,和金国青年交换了一下眼神,看向了端坐交椅,一境上阶的魁梧男子。
    对方脸色变了数变,跨步走出来一抱拳:“五虎断门刀末学韩彬,请指教。”
    唰地拔刀在手,神色肃穆地行了起刀式。
    宽背薄刃的钢刀,闪烁著幽光。
    何风双手持棍,忽旋风般跃步上前,抡了下去。
    韩彬一招夜战八方护住了身体,在叮叮噹噹不绝於耳的击打声中,不断变换身位。
    何风步法极其飘忽,如在冰上滑行,始终保持在他左侧反手刀的位置,连续进攻。
    砸,撩,扫,刺……攻势一浪叠一浪。
    战斗正酣,他忽觉锋利杀意,自上方骤至!
    耳中响起夫人急促的传音:“避。”
    他垫步急退,熟铜棍划出一道赤影,迎著杀意暴烈上撩。
    “咔嚓。”
    一道疾如闪电的白光,居高临下將铜棍削成了两截,劈势为之一滯。
    猛烈的寒意直透入骨,刺得何风肌肤痛如针扎。
    金属手套瞬间覆盖至上臂,双手立即交叉上格,金属护腿同时覆盖双膝。
    “鏗”一声金属撞击的清脆巨响,炸起的三尺青白火,照亮了何风锋锐的瞳孔,和他肌肉賁张的身躯。
    手套立刻覆上了一层冰霜,转瞬又恢復了原状,如水波缓缓流动。
    “嘭——”
    重重落地,他脚下的青砖,出现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纹。
    夫人声音冷冽:“金刚境。”
    “好宝物,好体魄,好武技。”一人缓缓落地,衣袂无风自动,雪亮长刀寒意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