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宣誓效忠的第三日。
    就在夏元吉,刘观等人摩拳擦掌,准备按照朱桂的蓝图,大展拳脚,建立那闻所未闻的“大明皇家银行”时。
    朱桂却再次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决定。
    他要再次出海。
    这一次的目標,不是什么已知的邦国。
    而是一片位於南洋更南。
    海图上只有一片巨大空白的传说之地的—南瞻部洲。
    一片被水手们敬畏地称为世界尽头的土地。
    是的,既然马六甲这里已经理顺了,那么下一步的计划也该进行了。
    澳洲之行,已然要加速了!
    “殿下,万万不可!”
    夏元吉第一个站出来劝諫。
    他刚刚赌上了一切,绝不希望自己的主公去做这般近乎自杀的冒险:“银行初创,百废待兴,您是主心骨,怎可轻易离开?”
    “况且那南瞻部洲,自古只闻其名,不见其形,传闻其上毒虫猛兽横行,瘴气瀰漫,乃九死一生之地啊!”
    “是啊,殿下,臣等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但您千金之躯,实不宜亲身犯险!”
    吴庸等一眾官员也纷纷跪倒,苦苦相劝。
    朱桂看著跪了一地的臣属,心中也是无奈。
    “都起来。”
    他抬了抬手:“银行之事,我意已决,全权交由夏元吉总揽,刘观,吴庸辅之。”
    “我给你们半年时间,半年之后,我希望看到大明皇家银行的第一版货幣,在这马六甲流通。至於我为何要亲自去,原因有三。”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那片土地,幅员辽阔,资源无尽,只有亲眼看到,亲手触摸,我才能安心。”
    “第二!”
    “你们是我从京城带来的肱骨之臣,但你们的人数,还是太少了。”
    “我们的藩国,需要数以万计,乃至数以十万计的管理者,技术人才。”
    “他们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接受全新的教育,从小培养。而那片无主之地,就是最好的学校。”
    “至於第三…”
    琼州,是跳板。
    马六甲,是商站。
    而那片南方大陆,才是他朱桂计划中的后方。
    见朱桂心意已决,眾人不敢再劝。
    三日之后,马六甲的港口再次变得繁忙。
    这一次,朱桂没有带上任何官员,只带上了他的两位妻子,蓝霞儿和吴慧,以及一支由数千名青壮组成的拓殖队伍。
    庞大的船队,再次启航。
    这一次,不再是沿著繁忙的商路航行,而是向著南方,一头扎了进去。
    最初的新奇感过去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枯燥与恐惧。
    船队仿佛行驶在世界的边缘。
    除了蔚蓝的海水,便是变幻莫测的天空。
    蓝霞儿和吴慧,这两位久居深闺的女子,更是被折磨得面无人色。
    但她们的丈夫朱桂,无论风浪多大,始终镇定自若,亲自在驾驶舱內校对著航向。
    终於,在航行的第二个月末的时候,瞭望手的呼喊声,从旗舰的最高处传来:“陆地!是陆地!”
    整个船队都沸腾了。
    人们涌上甲板,拼命地向著南方眺望。
    海天尽头,一条绿色的丝线,正缓缓浮现,並且在视野中不断扩大。
    船队顺著洋流,小心翼翼地靠近。
    最终,在一处地势平坦,有著天然深水良港的海湾停泊下来。
    这里,便是后世的达尔文市。
    当朱桂踏上这片土地时,先期抵达的探险队负责人,一个名叫周全的悍勇校尉,早已带著数百人在此等候。
    “殿下!您终於来了!
    ”周全激动得单膝跪地。
    在他身后,一片由原木搭建,用柵栏围起来的简陋小镇,已经初具雏形。
    这是探险队耗时数月,建立起来的桥头堡。
    朱桂的到来,以及他身后那五千名生力军的加入,如同催化剂,让这片沉睡了千万年的土地,瞬间甦醒。
    建设的狂潮,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席捲了整个海湾。
    道路,居民区,行政区,军事区,仓储区,规划得井井有条。
    数千名青壮,在校尉们的组织下,开始了疯狂的劳作。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一座占地数里,足以容纳上万人的城池雏形,便奇蹟般地出现在这片荒野之上。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自己定下的计划。
    第一步,以琼州为根基,建立初步的军事与经济实力,完成原始积累。
    这一步,已经完美达成。
    第二步,掌控马六甲,扼守东西方贸易的咽喉,建立庞大的商业网络与独立的金融体系。
    这一步,正在由夏元吉,刘观他们稳步推进。
    第三步,占据澳洲这片南方大陆,將其建设成自己海上帝国的战略大后方。
    “等澳洲的基地稳固下来,第四步,就是时候派出舰队,去寻找那片传说中遍地黄金的美洲大陆了。”
    朱桂喃喃自语:“而第五步,当我的舰队,我的货幣,我的商品,遍布这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时,这个世界,又將是何等模样?”
    然而,他这只来自异域的蝴蝶,扇动的翅膀。
    终究还是惊动了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
    那一日,当新城的城墙已经垒砌到近一人高时,一群皮肤黝黑,浑身赤裸,手持著简陋石矛和木製迴旋鏢的土著,出现在了森林的边缘。
    他们大约有数百人,正满脸惊恐好奇,远远地观望著这座凭空冒出来的巨大城池。
    以及那些在他们看来如同神魔一般,正在移山填海的“黄皮肤的人”。
    “殿下,发现土人了!”
    负责警戒的校尉立刻前来稟报,脸上带著兴奋:“要不要末將带一队人马,將他们全都…”他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在这个时代,对待这些未开化的“野人”,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屠杀。
    杀光他们?太浪费了。
    “不。”
    朱桂摇了摇头:“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主动攻击他们。派人,给他们送一些吃的过去。”
    很快,几名士兵抬著几筐烤熟的鱼和香喷喷的米饭,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森林边缘。
    土著们迟疑了许久,终於在飢饿的驱使下,派出了几个胆大的人,上前抓起食物,狼吞虎咽起来。
    赶尽杀绝,是最低级的统治方式。
    以夷制夷,让他们自相残杀,才是最高效的奴役之道。
    他改变了主意。
    他不准备將这些土著赶尽杀绝,他要將他们,全部变成自己的奴隶。
    不是用刀剑去征服,而是用最廉价的食物,和他们彼此之间的仇恨。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朱桂派出了通晓多种语言的探子,与这些土著进行了初步的接触。
    他很快便弄清楚,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生活著成百上千个大大小小的部落。
    他们彼此之间,为了爭夺水源和猎场,常年征战不休,仇深似海。
    这就好办了。
    朱桂找到了最先接触的那个部落,通过翻译,向他们的首领传达了自己的“善意”。
    “你们的首领,想要更多的食物吗?想要更锋利的武器吗?”
    朱桂的使者,举著一把闪闪发亮的钢刀,对著那个部落的首领说道:“很简单。看到森林那边的红土部落了吗?他们是你们的敌人,对吗?”
    “去,把他们的人,活的,带到我们这里来。每一个活人,都可以换取足够你们部落吃上三天的食物,还有这样一把,能轻易砍断树木的『神兵』!”
    看著那锋利的钢刀,和堆积如山的食物,那个部落的首领,眼睛瞬间就红了。
    一场由朱桂发起的代理人战爭,就此拉开序幕。
    得到了精良武器和食物补给的部落,战斗力飆升。
    他们疯狂地袭击自己的世仇部落,將一批又一批的俘虏,像牲口一样,押送到了朱桂的城池前。
    换取他们梦寐以求的报酬。
    而被袭击的红土部落,为了自保,也为了復仇,不得不选择向朱桂效忠,用同样的方式,去换取武器和食物,转而去攻击更弱小的部落。
    一个循环,就此形成。
    奴隶的数量,以一种爆炸性的方式激增。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朱桂手中的土著奴隶,就突破了一万人!
    这些土著们,为了能获得一口饱饭,爆发出惊人的热情。
    他们被组织起来,投入到了最艰苦的建设工作中。
    开山,採石,伐木,修建城墙…那些原本需要拓殖民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完成的工作,现在全由这些廉价的劳动力所取代。
    城市的建设速度,再次呈几何倍数提升。
    奴隶太多,甚至成了一种负担。
    朱桂不得不下令,將一部分最健壮的奴隶,分批装船,运往缺人手的吕宋和琼州府,去充当矿工和种植园的劳力。
    ……
    很快,一座崭新的,远比马六甲那座更加雄伟的南王府,正在城市的中心位置,开始打下地基。
    时间,悄然来到了洪武二十五年的八月。
    南半球的冬天即將过去,春天即將来临。
    远处,一艘悬掛著“明”字旗的快速联络船,正劈波斩浪,急速驶入港口。
    一个时辰后,一名风尘僕僕的信使,跪在了朱桂的面前,呈上了一份来自京城的,盖著锦衣卫火漆的密报。
    朱桂拆开密报,看了一眼。
    “太子朱標,於四月二十五日,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