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隨手之举
週游对此倒是早有准备。
这些天里他虽然杀了不少落单的妖物,但不知是运气太差还是巧合如此,他就从未见过任何一个殭尸种类的,所以此时也只是从其中隨意挑出了一张,至於请函身份与他不符的问题.....同样也有著解释。
就见他面对那冷漠的怪物,笑著说道。
“好叫这位老哥得知,这张请函里族里长辈转交给我的,目的是让我出来见见世面,具体从哪弄得我確实不知道一一但確实有几个山君和我家里有关係,可能是它们转交给长辈的?”
话里话外间都没什么破绽,玄元道人之前也曾和他提过,殭尸这玩意有聚集成群的习性,甚至有一个宗族皆化成僵的,他从长辈那弄来一个请函也是十分的正常。
那怪物看了他好一会,接著才將请函往旁边一丟。
“进去吧。”
週游脸上未见任何异样,只是朝其拱拱手,接著便就此走入。
直至那个呆滯的身影已经离著老远,玄元道人的声音方才再度响起“你小子还真有几分演技嘿,居然让你就这么给糊弄过去了。”
週游只是隨意地回道“只是稍有急智而已,也没啥可夸的。”
然后,他又抬首环顾会场。
里面和外面没什么不同,依旧是露天搭建的场所,不过地上被人为地清理了一遍,各种桌椅板凳陈列於此间,旁边还有不少大红的灯笼提供著照明。
此时席上已经坐了近半,但落座的都是妖怪鬼物,被裹挟而来的人类是没有资格上这席的,甚至还有不少拿自己人类僕从戏弄取乐的。
有些强行要求扮丑的,摆出各种滑稽的样子,引得周围妖物哈哈大笑。有些是被鞭子抽的满地打滚,却连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甚至还有好几个被缝起了五官,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只有大颗的血泪从眼角中涌出一一看著这副景色,週游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摸上了腰间的剑柄。
但这却不只是他,身体中的玄元也是蠢蠢欲动。
但最终,无论是他还是玄元都选择了慢慢鬆开了手。
现在还不到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出手非但救不了人,反而会害了他们。
週游摇摇头,寻了一个处於假山后面,极为偏僻,乃至於根本无人会注意的角落,然后坐下。
桌子上摆著几样瓜子果脯和些许肉乾,看起来都是平常款待宾客的东西,但週游可从来没忘了,如今可是在鬼域魔窟,这肉乾是拿什么做的......著实存疑。
所以他只是端过来拿一碟瓜子,装作与席內的诸多妖魔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磕著。
只是就算他不去管,有些东西反而偏偏找到他身上来。
忽然间,伴隨著一个巨大的声音,某个东西扑通一声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週游抬了抬眼,只看到了数十根尖锐的节肢层层摆动,再往上看,只能见到一张如朽木般的人脸。
原来是只蜗成精。
不过別人別人都是上半妖头下半人身,你怎么反过来了?
週游撇撇嘴,也没仔细去问。
而这蜈旁边还带著个颤颤巍巍的人,看样子比起其他的人类奴僕好一点,
身上倒没什么可见的外伤,週游斜眼看了看,就如同一只真正的妖怪一般,没去搭理,只是端著那碟瓜子,往旁边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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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和冷淡的意思已经溢於言表,可总有些没眼力价的凑上来。
“那小子,你有点面生啊,是在那高就的啊?』
那声音嘶哑,锈蚀,却又总带著一种颐指气使的傲慢。
週游抬起头。
“请问.....你是在和我说话?”
“废话,不是和你又是和谁?难不成是旁边这畜生?”
那蜗精舞动著节肢,像是终於找到了个倾诉者一般,嶗叨叻地说道。
“真是的,现在这妖啊,连一点尊老爱幼的品德都没有,见到长辈也不知道打一声招呼,我吴侯在这沧州混这么多年了,也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居然开口就问我是谁,还有那太岁星君,才修道多长时间啊,居然骑到我头上了.
元週游晃晃脑袋,本来想站起来,离这个话癆鬼远点,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
他又不由得坐了下来。
听起来,这倒是认识那个太岁星君?
於是他也不著急离席了,而是开口问道。
“听起来,你倒是与太岁星君比较熟悉?”
“岂止是熟悉!”蜈精一拍大腿,刚想大声抱怨些什么一一但他忽然又紧紧的闭上了嘴,朝周围环顾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这里,方才小声说道。
“我看你是外地妖我才和你说的,我吴侯岂止是认识哪太岁星君啊,这傢伙当时成精时就是在我山里成的,本体不过是区区一块黏菌而已,当年也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他,谁想到他攀上高枝后就转脸不认人了.
?
週游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
“哦,那高枝又是谁?”
“还能是谁,不就是天上那个仿佛被谁掐住了喉咙一般,蜈精的声音戛然而止。
它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什么恐怖的东西,,浑身上下猛地一哆嗦,脸上也流露出了某种惊恐之色一一那就仿佛是提及到了什么根本不能提及的东西一般一一然后在好半天之后,这位才打著哈哈,生硬地转移开了话题。
不过之后嘛,基本全都是毫无意义的摆资歷和炫耀,再没任何有意义的东西,等到说累了之后,这傢伙才从桌子上叉起了一块肉乾,塞到嘴里。
但马上,就旋即吐了出来。
“呸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啊,都酸了,太岁那小子就这么款待客人的?”
蜈精皱著眉毛摸了一圈,突然笑了起来。
“算了,这不还有新鲜的嘛,反正也已经到地方了,也不需要这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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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毕,那节肢轻轻一挥。
週游还未意识到什么,下一刻,血光乍现!
伴隨著一声惨叫,那旁边男人的一条胳膊竟然是被硬生生地砍了下来!
“草,叫什么,別忘了你妻儿还在我这里,你要再叫下去,爷爷我吃的就不是你的胳膊了,而是你那细皮嫩肉的儿子了!”
听到这话,男人一哆嗦,然后死死地咬住牙关,竟是將这断臂之痛活生生地忍了下去。
见男人终於安静了,蜈精这才抬起那条血淋漓的胳膊,也未切开,而是直接就那么塞进了嘴里。
螺旋般的利齿搅碎了皮肉和骨骼,那精贪婪地吞食著血肉,所以他也未曾看到。
週游像是倾听般,侧了侧耳朵,然后脸上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笑顏。
几分钟后,那东西终於磨碎了最后一点的骨髓。
它擦了擦脸上的血跡,然后朝著週游说道。
“瞧见没有,小子,这才算是妖吃的东西,这新鲜的血肉怎么都比这破肉乾和这些瓜果蔬菜好一一你瞧瞧这席面上备的都是什么东西,呸,甚至连瓶酒都没有!”
到了此时,之前一直冷著脸的週游反而露出了个礼貌的笑容。
“小子受教了,不过看起来这寿宴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开始,吴侯就靠著这一条胳膊撑著?”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用『吴侯”这个称呼叫它了,那蜗精顿时露出了十分享受的表情。
“那怎么可能,这畜生肉可不少呢,如果仔细点吃的话,完全足够我撑到寿宴开始了。”
那言语十分平常,就仿佛只是在说一只烤好的鸡一般。
而那男人听到这话,那本来因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上顿时又白上了几分。
而週游仿佛没看到一般,只是笑著说道。
“但我听说太岁星君可不喜欢吵闹,像是旁边那些笑闹的还可以,老哥你要弄出什么大动静....恐怕会惹得星君不喜。”
“我会在乎他一一”话说一半,又突兀地再次止住,那老鬼又双发地確认一遍没人听到后,方才继续说道。“这我倒是不会在意,一是这地方基本不会有人看到,二是总这傢伙也不敢大声叫喊。”
.哦?为何?”
-刚才不都说了嘛,这东西的妻儿全在我的手上。”
蜈精如是笑道。
“人类嘛,就是这种东西,孤家寡人也就罢了,一旦有了家庭后就经常有人把家看的比自己命更重要一一这傢伙就是相当典型的一个,只要他妻几老小在我手上,那就算我活剐了他这傢伙都不会一声的一一我说的是不是啊?”
这句话不是对週游所说。
那男人听到之后,脸上顿时流露出绝望和恐惧之色,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对那蜈精说道。
“是,是的....我这条命隨便您怎么处理,只求您放过我的老婆和我的孩子週游瞭然地点点头,然后环顾一圈周围。
和蜈精说的一样,那群妖鬼都坐在临近看台的地方,这里.....確实没谁来关注。
所以吗.::
见週游没回话,那老鬼继续洋洋得意地说道。
“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可能不懂,但这人之情绪啊,是咱们妖鬼最佳的烹飪材料,有些出了名的厨子一一譬如骨夫人和湟中窟的猪妖那种一一甚至能將这种食材做出来,所以说我旁边这头畜生,他死的越惨,则我吃的越香。”
那男人已经浑身战慄,抖如筛糠,只是凭著一股气没倒下去而已。
此时,玄元道长的声音也在週游耳边响起。
“师侄。”
週游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是的,我知道,师叔。”
听到他那微不可查的言语,精不满地抬起头。
一小子,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感慨吴侯你见识广博呢。“
“是吗?这是实话,但我怎么听著这么阴阳怪气呢?”
那蜈精莫名其妙的回到,不过它也没纠结太长时间,而是很快地將注意力转移到那个男人身上。
“不过你说的確实,离寿宴开始还有不少时间,我这腹中著实飢饿,光凭一只手臂確实不济什么事,还是再拆一条腿好一点....
但就在它即將再度动手之时,却被週游笑著拦住。
“吴侯也不必著急,我这里其实有一道更好的菜想请吴侯见识一下。”
那老鬼一愣,接著说道。
“什么菜?”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
“油炸蜈蚣而已。”
对方直至三四秒后才反应过来,它一拍桌子,当即便要大怒但这时,週游已经出手。
这一回他动用的却不是那把染血的刀刃,而是那柄属於老道的佩剑。
锋刃抽出,竇时间,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深红的顏色所涂满,那蜈精只感觉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伴隨而生的还有无数妖物鬼怪的咆哮嘶喊一一这不知道这把剑斩了多少的害人诡物,隱约间其中的煞气甚至已经化作的实质!
而这此刻,这把剑以及带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著自己脖颈横斩而来寻常小妖恐怕光看这剑一眼就会被嚇到心胆俱裂而死,但这精不愧是成型多年的老妖,此时居然还有反抗能力,只见它飞速喷出一口毒液,但並不与週游对攻,而是转过身,当即便要朝著看台那面逃去虽然不知道这殭尸为什么突然翻脸,但太岁星君不会容许在诞辰上出现任何乱子,只要他跑出这地方,之后有的是方法能够对付这白痴!
但计划虽好,可是..::.它也得跑的出去。
面对著铺面而来的毒液,那抹剑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如水一般盪开,深绿而恶臭的液体根本没来得及近身,就被扫成了一捧水珠,在散落在地面时,方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別忘了,週游现在可不是本体的身份,而是镇压半个沧州妖邪的玄元道人!
然后,那柄剑如势不可挡般继续向前,而精也绝望的发现一一面对这么一个剑锋,自己居然似乎是避不可避,只能引颈受死。
这就是玄元道人的剑术,出则必攻,攻则必中,中则必死!
於是精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长剑越来越近,最后绕到自己的脖颈,轻轻一使劲,仿佛果农收穫果实一般,便將自己的头『摘』了下来。
但蜈精也不是那种闭目等死的傢伙,在落下的最后一刻,它张开嘴,想要发出惊醒之声一一但下一刻,某个真言便轻声响起。
“俺。”
於是一切言语都被封入到了喉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