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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带路吧,我的小人质们
    第485章 带路吧,我的小人质们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倾泻在林间小道上,透过浓密纠缠的枝叶缝隙,洒下斑驳、跳跃的光影。
    空气里瀰漫著湿润泥土、腐烂枯叶、某种难以言说的、野性勃勃的动物粪便,以及远处偶尔飘来的,仿佛被稀释了无数倍的腐败气味。
    这似乎是绿龙的气味,但蒂芙尼始终没在这片寂静的林地里听到巨龙那种震撼骨髓的、能让最勇敢的骑士也脸色发白的鸣叫。
    这里只有微风拂过,带起脚下落叶和枯枝的细碎,像无数看不见的虫子在地面上爬行一一她正独自穿行在这片沉静的森林中,长袍的衣摆轻扫地面,发出低语般的沙沙声。
    可惜,安寧总是短暂的,而且总会被某种愚蠢的东西打破。
    “嘿!站住!”
    一个尖锐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声音划破了林中的寂静。
    蒂芙尼停下脚步,连头都懒得抬。她以前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多到足以让她感到一种发自骨髓的厌倦。拦路的强盗,喝醉的佣兵,或者,像现在这样一几个自以为是的野丫头。
    她们从一丛比人还高的蕨类植物后面钻了出来,动作有些笨拙,像是三只刚从窝里探出头、对世间方物都充满好奇却又愚蠢的小兽。
    是的,一共三个。她们的衣服上都沾染著泥土和碎裂的树叶,像是刚在泥浆里打过滚。为首的是个金髮丫头,头髮乱糟糟的,几缕髮丝粘在被泥巴划过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黑色痕跡。可即便如此,她的下巴却依旧抬得高高的,
    活像她正在俯瞰整个世界,而不是踩著一地腐烂的叶子和折断的树枝。她身旁是个瘦小的黑髮女孩,眼神里带著一种小心翼翼的模仿,以及某种难以抑制的、略显病態的兴奋,仿佛即將开始的这场“冒险”让她兴奋得有些颤抖。至於最后面那个稍大一点的女孩,脸上则写满了显而易见的惊慌,她一边向前挪步,一边紧张地试图伸出手去抓前面那两个完全状况外的小傢伙的骼膊。
    在乡间小道遇到调皮的小村姑並不稀奇,甚至都不值得蒂芙尼为此抬一下眉毛。这年头,像这种浑身脏兮兮、眼神里写满好奇和愚蠢的乡野丫头多得很,她们会尾隨你,会冲你大喊,但通常来说,她们无害,只是麻烦。可如果这三人里有两个是魔女那就得另当別论了。
    “快停下!你这鬼鬼票票的可疑人物!你已经在林子里瞎转悠好久了!”为首的金髮女孩叉腰高喊,清亮的嗓音里有一种刻意模仿大人的、可笑的威严,就像一只试图恐嚇老鹰的雏鸟,“快把你头上的兜帽取下来!”
    “莉莉!”苏西无奈地喊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焦急。
    “別担心,姐姐!”金髮小丫头毫不退缩,昂起小脸,“尤和我都不是吃素的!我们可是魔女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发顶,將那一头金髮照得仿佛发光。她那双清澈的眼晴直视著蒂芙尼,鼓足勇气再次喊道:“快按莉莉大人说的做!不然莉莉大人就要生气啦!”
    “嗯嗯—”一旁黑髮的尤拉也小声附和著,点了点头,显得既紧张又兴奋这两个小魔女,天真得近乎可笑,身上那点魔力稚嫩得像刚破壳的雏鸟,脆弱得一捏就碎,可就是这点未被驯服的微弱力量,却给了她们拦住陌生人的胆量。
    这就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牛续是真牛犊,可这世界远比老虎要复杂、阴险得多。
    蒂芙尼站在原地,带著一种近乎於施捨的耐心,缓缓抬起手,拉下了兜帽。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柔和地勾勒出她那张无解可击、却也冰冷得毫无生气的脸。
    “呀!原来是位漂亮的大姐姐!”
    苏西几乎是扑了上来,一手死死按住莉莉的脑袋,不让她再像小鸡一样昂著脖子,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尤的肩膀,將她们俩一起向下按,勉强弯下了腰,“请原谅我们冒犯了您,我的妹妹还不怎么懂事。”
    呵呵。这女孩儿没有魔力,但她的嘴却很甜。蒂芙尼微微一笑,告诉她说:“啊,小丫头,你知道吗,漂亮的女人往往是危险的代名词。”
    “我知道的,”苏西怯怯地说,“所以您才会是——-这副打扮,不过,这儿的治安要比其他地方强很多呢,连绿龙都变少了,除了我的妹妹,应该没有人会在路上找您的麻烦·您是迷路了吗?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的吗?就当是我们向您赔罪啦。真的,惊扰到您,我很抱歉。”
    “我確实需要一些帮助,”蒂芙尼说,“很久以前我来过这儿,那时候这片林子可不是这副样子,但现在,它变得让我有点认不清路了。如果你们知道河畔庄园怎么走,那就来当我的嚮导。”
    “河畔庄园?你去那儿干嘛?”莉莉挣脱了姐姐的手,又抬起了她那高傲的头颅,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去报名猎龙的吧?可你不是男人,也不是魔女!绿龙一张嘴就能把你吞下去!啊,不过我和尤可不怕,我们是魔女嘛。遇到龙的时候,姐姐你躲在我俩身后就好啦!”
    说著,她挺起小胸脯,儘管上面什么也没有。蒂芙尼看著她,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看到了某种可怕的未来,或者说,某种熟悉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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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真的小丫头-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在这个世界上,有男人的地方就会有女人,而有女人的地方自然也会有男人。
    “啊———”苏西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她的小脑瓜转的很快,抢在莉莉和尤前头理解了蒂芙尼的意思。
    “你们应该庆幸自己成了魔女,不然——”
    蒂芙尼悠悠地拖长语调,“不然像你们这样的野丫头,难保不会沦为航脏的妓女,每天就指望著客人的施捨过活然后,等到人老珠黄的那天,你的脸上会爬满皱纹,身体会像被用旧的抹布一样松垮下垂,那些曾经对著你流口水的男人,现在看你一眼都会觉得噁心,
    於是你每天都要对著那面破裂的镜子,对著自己那副被岁月和生活啃噬得面目全非的脸,喃喃低语,诅咒那些夺走了你生计、还能卖弄年轻身体的女孩儿。甚至,甚至是你自己亲生的女儿一一那个流著你航脏的血,却偏偏长了一张年轻漂亮脸蛋的野种,最后竟然也会招致你的嫉妒和憎恨。。”
    “如、如果您有困难,您可以去我们那儿干些杂活。做些卫生,或者在后厨帮忙什么的—”
    “要是我只会討好男人呢?”我的母亲只教过我这个。所幸在我需要付诸实践之前,命运之神便垂青了我,让我挣脱了这可恨的宿命。蒂芙尼轻轻住拳头。她似乎隱约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藏在草丛里的毒蛇,在发出嘶嘶的警告。
    “您不会做的事,我可以教您。”苏西垂眉想了想,说得很认真。
    真是一个好女孩。善良,纯洁,充满了无用的同情心。
    可惜,蒂芙尼最討厌这样的女孩儿。如果我还和我的老师一样狠毒,她冰冷地想,我现在就该开始盘算,如何才能把这个女孩儿的一切都毁掉。她的天真,
    她的善良,她那张还算乾净的脸蛋她所有的一切。
    不知不觉,蒂芙尼又想起了艾琳。
    艾琳的性格,和她年轻时如出一辙,温顺得像一头待宰的羔羊,天生只会逆来顺受。你可以使唤她去做任何事,多么乖巧,乖巧到让蒂芙尼心生厌烦。
    蒂芙尼原本毫不怀疑,如果那个把小刀递给母亲的魔女是艾琳,那她一定会被自己的母亲一刀毙命,而如果那个被养父母勒住脖子的魔女是艾琳,那她也一定会乖乖室息,而不是在最后关头觉醒魔力,逃出生天。
    她就是这么断定的。
    但那只肥猫改变了蒂芙尼的看法。
    为了那么一只愚蠢、肥硕、除了掉毛和打呼嚕外一无是处的畜生,艾琳居然违逆了她。她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很好一一儘管这让她火冒三丈,但,老实说,曾经的她,那个不知为何而活的可怜女孩儿,那个在骯脏的屋檐下,仿佛连呼吸都会觉得是种罪过的女孩儿,似乎也是想要养一只猫的只每天都会带著几只跟班巡街的,威风凛凛的黑猫。
    不过,那时的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她热衷於幻想,热衷於在白日梦里构筑一个又一个虚假的天堂。那是一种廉价的麻醉剂,能让她暂时忘记现实的冰冷和腹中的飢饿。她沉溺其中,直到握紧那把小刀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有能力,也有权利,去实现那些幻想。
    她以为她们都是在阴沟里挣扎、血脉里流淌著毒蛇之血的女孩儿。她看著法莉婭,就像看著一面扭曲的镜子,镜子里是过去的自己一一同样的野心,同样的渴望,同样的、对这个操蛋世界不加掩饰的憎恨。她以为,只要稍加引导,法莉婭灵魂里的那条小蛇就会甦醒,就会吐出毒信,像她一样不择手段地向上爬。
    可她错了,错得离谱。
    法莉婭確实有野心,但她的野心是温室里的朵,和蕾露那蠢女人一样,需要男人的甜言蜜语去浇灌。她的蛇,渴望的是爱抚和认可,而不是鲜血和恐惧。
    而盘踞在蒂芙尼灵魂里的那条蛇它不一样。
    它是在母亲憎恶的眼神和冰冷的刀锋下诞生的,也是在老师恶毒的算计中破壳的。它以恐惧为食,以背叛为饮,它的每一次蜕皮,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新生。
    这条蛇是独一无二的。它只属於蒂芙尼,同时也是蒂芙尼灵魂的本来面貌。
    “女士?”苏西试著打破这忽如其来的沉默。她不明白蒂芙尼为何突然止声,更不清楚蒂芙尼的脸色为何变得越来越阴冷。有那么一瞬,蒂芙尼的眼神让她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无法形容的寒意,但或许,这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行了,小傢伙们,不要再扯东扯西,消磨我的耐心了。这片林子已经够让我心烦了。我怀疑它被绿龙犁了不止一遍。”
    蒂芙尼重新戴上兜帽,將那张脸藏进阴影里。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俩应该就是法莉婭向圣都报备过的那两个小魔女,现在我命令你们,赶紧给我带路,而不是像几只笨拙的母鸡一样在这里。我有事找那些霸占了我庄园的尖耳朵。”
    “?”苏西愣了,声音都有些发抖,“您——.难道说——您就是———?
    “是的,我就是蒂芙尼。”蒂芙尼陡然释放她身体里的庞大魔力,压得莉莉与尤险些喘不过气来。她们体內的那丁点儿魔力在面对这股滔天巨力时,就像两滴水珠面对大海,瞬间就被吞没、被压制,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们,让她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苏西没有魔力,所以没有直接感受到那股压制,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凝滯,以及两个妹妹身体的剧烈反应。恐惧与焦虑在迟疑了半秒后,迅速攀上了她的脸蛋。
    但转瞬间,蒂芙尼又重新收回了魔力。空气重新变得可以呼吸,莉莉和尤瘫软地坐在地上,大口喘看气,眼中写满了骇然。
    “走吧,我的小人质们。”蒂芙尼声音冰冷,带著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快:“相信有你们在,那群固执的尖耳朵是不会与我討价还价的。他们理应认清自己的地位。是他们需要圣都,而非圣都需要他们。”
    说完,她转身,朝著林子深处、河畔庄园的方向走去。没有回头,没有催促,仿佛篤定这三个孩子会乖乖跟上。她知道她们会的。恐惧是最好的锁链,而孩子嘛.他们对恐惧的理解总是比大人要深刻得多。
    而她,对如何製造恐惧,也比任何人都更有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