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飞虫的指尖轻轻滑过掌中令牌。
触手温润,带著玉石般的凉意。
繁复玄奥的纹路在指腹下清晰可辨。
这母令牌的精美,远非那粗糲的子令牌可比。
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在这冰凉触感下,胸中那团鬱结稍稍散开一丝。
適才黄天狗的让步,也算是意料之中。
由於忌惮家族灵脉被毁,黄天狗必然束手束脚。
与此同时,本就是自己和黄天龙的恩怨……
黄天狗能够替黄天龙出面、庇护黄在虎,已经是做了巨大的努力。
若为此让家族灵脉有个好歹,必然是得不偿失。
交出母令牌,几乎就是其唯一的选择。
一想到刚刚的事,黄飞虫眼底就掠过一丝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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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黄天狗执意保留母令牌,那就是心怀叵测。
他真有百分之五十概率会引爆天雷珠。
摧毁家族灵脉,让黄氏一族去喝西北风!
这也並非是意气用事。
而是黄天狗当著他的面,强行庇护黄在虎。
那份轻蔑、鄙视如同耳光般响亮地扇在他脸上。
他若是不狠狠反击,那即便同为练气境仙人。
他的话语权也会日渐微弱,直至再也无法发声。
最终在无声中,被碾作齏粉,弃如敝履。
所以他別无选择,必须雷霆万钧地反击。
“呵。”
踏出灵境后的黄天狗,神情依旧十分不愉。
他的动作,带著一种刻意的缓慢。
目光深邃地看著黄飞虫的背影。
他刚刚可以赌,赌黄飞虫会像上次一样。
老老实实地交出黑鲤、老老实实地交出天雷珠。
但有些事今非昔比,他不得不承认。
面对已经是新晋仙人且实力超出同阶的黄飞虫。
他没有丝毫的把握能够阻止后者引爆天雷珠。
天雷珠这种大杀器,在灵境內部引爆。
必定能够將灵境摧毁,乃至家族灵脉也將崩解。
甚至,即使在灵境外部引爆,都可能破坏灵境。
为了避免黄天龙回来时,发现亲侄子黄在虎已经凉凉,他这次是不得不被迫出面。
但若因此导致家族灵脉出现丝毫的损伤,那都是捨本逐末、家族难以承担的后果。
他目光扫过黄在虎府邸旁的空置府邸。
袍袖轻拂间,传音便已送出。
不多时,由黄苟派遣的族人便蜂拥而至。
尘土飞扬间,將空置的院落洗刷地焕然一新。
他既然明明白白地说了。
三日內不允许黄飞虫对黄在虎出手。
说了要保黄在虎三天,那就是要保三天。
黄飞虫敢当面胁迫他、趁火打劫、夺走母令牌。
显然触怒了他这位坐镇家族岛多年的老牌仙人。
毫不掩饰地保护黄在虎,就是他无声的宣告。
只要黄飞虫敢动,他的雷霆之怒瞬息即至!
“黄天狗这是跟我耗上了?”
远处的黄飞虫,自然也发觉了这一幕。
眉头忍不住拧成了一个疙瘩。
指尖无意识地在袖子表面摩挲了一下。
天雷珠这种危险的大杀器,则放回了奖池空间。
需要动用时可以一个念头再次取出。
不得不说,他这次確实没有料到。
这黄天狗竟然会为了专门庇护黄在虎。
不惜撕破脸皮、百般阻挠,与他正面对峙。
猝不及防的同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尤其他目前的实力,还是弱於黄天狗的。
至於用天雷珠去轰杀黄天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隨即被他压下。
仅仅观念之爭,还不到同归於尽的地步。
总的来说,明路不通,那唯有暗渡陈仓。
以黄天狗的糟糕信誉,说要庇护黄在虎三天。
那么三天之后,八成又是三天,不可不防。
“老夫行事,问心无愧,皆为家族计。”
黄天狗的声音平静响起。
目光却穿透了岛屿的边缘。
投向广袤的南面海域。
去年仙府出世,位置距离家族岛也不算太远。
家族另外两位仙人联袂而去,豪情满怀。
结果仙府之內,果真波诡云譎。
天孤全程在那儿盯著,仅天龙中途回来了一次。
又九天前……
供奉於祠堂,代表天孤的本命玉牌突然碎裂了。
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最终无声地碎裂一地!
本命玉牌的碎裂,未必代表彻底陨落。
也可能只是被困绝境,隔绝了感应,才会碎裂。
但却如同惊雷,炸响在黄天狗的心头。
他身为家族掌舵,岂敢心存半分侥倖?
不得不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若天孤当真身死道消,那家族势力將极大缩水。
一旦消息泄露。
虎视眈眈的其他仙族,和如鬣狗般的散修团体。
岂会轻易地放过黄家黄氏一族?
家族赖以生存的资源命脉,免不了被它们盯上。
在后者的打压、蚕食下,家族將面临灭顶之灾。
届时,他黄天狗固然能凭藉护岛大阵死守族岛。
可失去外界供养,坐吃山空,绝不是长久之计。
终究只能是苟延残喘、温水煮青蛙、死路一条。
或许墙倒眾人推,仙族倾覆,只在旦夕之间!
交出那枚母令,便是重重压力下,无奈的妥协。
若黄飞虫这位晚辈能够放弃成仙以前的恩怨……
那么凭其练气境一重天修为,加上那枚威力足以重创练气境后期仙人的天雷珠。
勉强能够充作家族核心战力,守护家族的安全。
虽然仅仅是一次性的,也能够消灭掉一个敌人。
若是黄飞虫眼界狭隘,不能放弃过去的恩怨……
“以前不解姑妈为何多此一举打造两枚母令牌。”
“如今……却是懂了。”
黄天狗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著空间戒指冰凉戒面。
戒指內部空间里,一枚崭新的令牌静静躺著。
纹路一模一样,却流转著更內敛、浑厚的灵光。
“凡事,皆需两手准备,做最坏的打算。”
他心底无声嘆息。
给予黄飞虫的,是旧母令牌。
这枚新母令牌,从未示人,可以算作底牌。
虽然两个母令牌功能、权限一样。
但新母令牌作为备用,往往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不可轻动,免得被黄飞虫那小子察觉……”
黄天狗心有底气,仍然不断暗自告诫自己。
这位家族后辈黄飞虫,终究才九岁的稚龄。
心思已经寧折不弯,手段也已经十分凌厉。
甚至於动輒就要发出炸掉家族灵脉的威胁。
对於家族来说,像一把无形的双刃剑悬在头顶。
让他这位老牌仙人、家族掌舵,感到难以接受。
黄飞虫並不知道黄天狗的想法。
他眼见黄天狗几乎明著庇护黄在虎后。
知道对方大概率会至少贴身保护黄在虎三天。
就转身回到族长安排的那座府邸门口。
仰头,门楣上是高悬的鎏金牌匾。
“飞虫府邸”四个大字,苍劲有力。
在日光下反射著耀眼的金光。
他微微頷首,想到什么,心念一动。
一道无形的传音波纹便已经送出。
“那个叫风无忧的神捕,还有那只金刚鸚鵡?”
传音那头,族长黄苟明显顿了一下。
六日前,黄天狗传音,让他安排族人搜查岛屿。
没过多久,岛屿上空出现瀰漫不散的浓厚白雾。
还有那如闷雷滚过、令人感到心悸的碰撞余波……
疑似有神秘强者登上岛屿和他父亲黄天狗交手。
至於金刚鸚鵡和叫风无忧的准名捕,就是在白雾散尽后不久,在岛屿边缘被族人抓到的。
当时出於直觉,黄苟心里猜测这两者必然与那名神秘强者有所关联。
如今真相大白,那名神秘强者还真就是黄飞虫。
这荒谬而又確凿的事实,让黄苟一时无言。
只觉得思绪纷乱,口中发苦,苦涩得说不出话。
忍不住揣测起黄飞虫与黄天狗较量的最终结果。
至少眼下,两人在表面上,依旧是相安无事。
黄天狗甚至亲自传音,命他带人去迎接黄飞虫……
这本身,已经是一种无声的答案了。
至少是一个平局的结果。
“飞虫,我即刻让人把准名捕和那鸚鵡送过去!”
身为族长的黄苟声音热切,几乎毫不犹豫道。
“有其它什么需求,飞虫你也儘管开口!”
“满足家族仙人的需求,是家族第一位的事!”
黄苟態度如此的热切,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实在是身为家族族长,也迫切地需要仙人支持。
以往,天字辈的家族仙人,仗著修为高深。
非但不是他这个族长的助力,反而是处处掣肘。
甚至是对他这位族长呼来喝去。
仙凡之別如天堑,他积攒再多憋屈也只能忍著。
但现在不一样,黄飞虫是飞字辈的族人。
还是受了他习武名额机制的恩惠,有情谊在。
自然而然,他更愿意亲近、拉拢年轻的黄飞虫!
只要后者支持他,他再处理起族务就方便多了。
可以说黄飞虫的出现,像一道撕裂阴云的微光!
若是能够得到黄飞虫这位新晋家族仙人的支持。
他这位族长纵不能大权在握,也能多几分体面。
“苟儿,你身为族长,莫与黄飞虫走得太近!”
黄天狗慢悠悠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如同钢针,毫无徵兆地狠狠刺入黄苟的脑海!
正陷入幻想中的黄苟,身躯猛地一颤。
深深吸了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憋闷与屈辱。
这种仗著修为肆意窥探、传音骚扰他的行径……
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只能忍著……
不多时,一人一鸚鵡,被带到了飞虫府邸。
金刚鸚鵡羽毛凌乱著,蔫头耷脑地缩在地上。
黄飞虫心念微动,循著御兽契约那无形的丝线。
向鸚鵡传递过去几丝安抚的情绪。
萎靡的鸚鵡顿时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看到黄飞虫的剎那,眼珠子瞬间恢復了神采,
“金刚鸚鵡。”
黄飞虫的目光落在它身上。
这只羽毛艷丽的鸚鵡是他三只御兽中最弱一只。
但他的眼神中並无轻视,只有一视同仁的平静。
好的御兽都要经过精心的培养,散养那是食材。
“金刚鸚鵡!金刚鸚鵡!”
金刚鸚鵡眼神激动,明白黄飞虫是在叫她。
当即扑棱著翅膀,一头扑倒在了黄飞虫脚边。
用小小的脑袋拼和脸颊的绒毛去蹭后者的衣袍。
发出亲昵又委屈的咕嚕声。
“辛苦了。”
黄飞虫微笑著伸出手。
指尖轻轻拂过它头顶那簇鲜艷的翎羽。
上次行动,可多亏了二者爭取时间。
尤其是这大体格的金刚鸚鵡,功劳不小。
他唤来族人,將鸚鵡安置在府邸园精心照料。
在御兽之力滋养下,金刚鸚鵡的智慧提升不小。
距离蜕变为真正的妖兽预计也用不了多久。
异兽的体魄本就十分强横。
只要开启灵智,晋升先天境妖兽也是水到渠成。
“风无忧。”
黄飞虫的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中年人。
这位曾经的大夏捕头、准名捕,投靠他后。
成了他验证《御兽经》御人效果的试验品。
效果……尚可。
御兽经御人后,似乎会在人心种下恐惧的种子。
强烈的恐惧感足以摧毁人意志,使其不敢生叛。
但维持时间,和御兽一样,需要不断进行加固。
御人……显然没有御兽那般更容易让人接受。
“御人、御兽,皆为术……”
“不断提升自身与建设和谐家族,才是道。”
他心中默念,也没有太多的纠结。。
“术用来压榨资源、攫取力量……”
“道决定如何使用资源力量,是享乐还是务实。”
黄飞虫微微摇了摇头。
若以御人为道,长此以往,与山君、倀鬼何异?
人性本高贵、自由,又岂有大活人甘愿被御?
除非大环境不好……大活人的境遇比奴隶更苦……
那就纯纯是比烂了,御人也压根不能解决问题。
想解决天灾人祸,也只有组织起来、自力更生。
“去见见鹤长老与飞雪族姐。”
念头一起,他立即唤上了飞蝴。
两人离开仙楼区域,径直向岛屿东面行去。
阳光穿过稀疏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瀰漫著草木的清新气息。
说来也怪,鹤长老身为太奶直系血脉。
却未在象徵著家族核心的仙楼区域拥有府邸。
而黄在虎,不仅在仙楼区域有著大型府邸。
还可以横行霸道,事后还被黄天狗坚决的庇护。
这二者的待遇差距,他反正是不太理解。
“黄天狗想阻止我对付黄在虎。”
黄飞虫经过思索,还是决定给黄天狗三天时间。
想要当著后者的面击杀黄在虎,確实不一定能够成功,但概率还是有的。
比如通过交战余波震死黄在虎。
但面对態度坚决、想要庇护黄在虎、甚至做出了贴身保护姿態的黄天狗。
他也不得不有所迟疑,给黄天狗一个面子。
岛屿东面,鹤长老的小院。
黄在鹤躺在竹製摇椅上,闭目假寐。
“爷爷。”
黄飞雪站在一旁,声音轻柔却清晰。
“飞瑶族姐坦言,那条黑鲤確係来自飞虫族弟。”
她顿了顿,看著爷爷丝毫没有意外之色的面容。
“她托我,替她那位爷爷,向您转达歉意。”
“哼……”
黄在鹤的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
眼皮依旧未抬,只是发出一声沉闷的冷哼。
他早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那夜明明已安排好。
要带飞虫、飞狐两孩子离开这家族旋涡。
结果自己却莫名其妙地昏睡过去,人事不省!
能够在这家族岛上。
让他这位先天境第三层次的长老毫无反抗之力。
甚至瞬间昏睡过去、难以抵御地著了道。
除了家族仙人出手,还有谁能做到?
事后更蹊蹺。
家族竟然下令,要求他用珍贵的异兽肉。
去饲餵仙楼区域后湖中的一条幼年期妖怪黑鲤!
前脚仙人催眠自己,后脚家族多了一条黑鲤。
很让人怀疑仙人催眠自己是不是为了去干大事。
询问黄苟黑鲤来歷,对方言辞推脱,眼神游移。
真相,早已经是呼之欲出!
家族某位高高在上的仙人出手,將他催眠制住。
暗中代替他送走飞虫二人,並且在过程中拿到了这条幼年期妖怪妖鲤。
高高在上的家族仙人,可能一开始就是盯著这条幼年期黑鲤去的。
那么,飞虫二人现在……是生是死?
这沉重的担忧,如巨石压在他心头,日夜难安。
仙人之力,若用於窥伺、干涉族內,何其可怖?
连小辈那点可怜的机缘都要巧取豪夺!
知情之人,心灰意冷,莫过於此。
“不过……”
黄飞雪声音带著一丝迟疑,打破了沉重的寂静。
“飞瑶族姐还说,不久后,或许会有一份惊喜。”
从爷爷之前的只言片语中,她也猜测到了什么。
她对那位飞虫族弟的印象还算不错。
得知后者的奇遇,疑似被家族掠夺。
心中也泛起同情与意难平。
那位族弟小小年纪……屡遭磨难……
好不容易在家族排位赛上绽放潜力。
结果竟然有家族仙人出手……抢走族弟的奇遇……
也难怪爷爷如此愤懣难平。
“惊喜?哼……”
黄在鹤从鼻孔里又挤出一声短促的冷哼。
终究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再说话。
纵使那两个家族仙人打著“仙、凡有別”的旗號。
常年避居灵境深处。
他也能从家族的相关记载中,找到他们的姓名。
甚至无需翻阅典籍。
只需看看早些年出现过的家族仙苗,后者的背后必然就是那两个家族仙人。
不然,何来的刚踏上赛道就远远贏在起跑线上?
可是,知晓又如何?
以他这区区先天境第三层次的微末修为。
在家族仙人的面前,不过螳臂当车,徒增笑耳。
“鹤长老,飞雪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忽然在院门口响起。
黄在鹤紧闭的眼皮猛地一跳!
黄飞雪眼眸惊讶,霍然转身,循声望去。
只见院门口,黄飞虫与飞蝴並肩而立。
阳光在他们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阔別两月。
再见鹤长老那熟悉却苍老了几分的面容。
再见飞雪族姐依旧清丽如昔的身影……
黄飞虫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飞虫?!!”
“飞虫族弟!??”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摇椅上的黄在鹤睁开了眼睛。
看到黄飞虫,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得滚圆。
眼神中写满了无法置信!
黄飞雪更是捂住了嘴。
震惊地看著疑似已经遭遇不测的两人。
本以为少年黯然落幕,没想到竟如此突兀归来!
“长老,族姐,別来无恙。”
黄飞虫脸上绽开笑容。
和飞蝴在院中的石桌旁的几个石凳上坐下。
迎著长老和飞雪族姐欣喜又惊疑不定的目光。
他语气轻鬆,只拣了些话搪塞过去。
“返乡休养”、“偶得机缘”、“修为略有精进”之类。
至於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细节,尽数隱去。
“回来……便好。”
黄在鹤的目光紧紧锁在黄飞虫脸上。
一寸寸地扫过,確认真的是飞虫。
確认飞虫真的安然无恙后,眼神明亮。
紧绷了两个月的心弦,终於咯噔一声鬆弛下来。
那一直縈绕周身的沉沉暮气。
似乎也隨著这一声“回来便好”。
悄然散去了几分。
“原来……这就是飞瑶族姐说的惊喜……”
黄飞雪喃喃道,猜测飞瑶族姐更早知道这事。
隨即目光落在飞虫身旁的飞蝴身上,惊讶更甚。
“你……难道是飞狐……你竟是女儿身?”
凭藉著某种直觉、第六感,她认出了飞狐。
只是,从前的些许相处,她竟半点未曾察觉!
“嗯……飞雪族姐……原本是蝴蝶的蝴……”
“有不得已的原因……改成了狐狸的狐……”
飞蝴闻言,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嘴角微弯,露出一个带著几分羞赧的笑容。
恢復女装日久。
那份曾经刻意模仿男孩的跳脱已敛去不少。
多了些少女的含蓄与温婉。
“说说你俩此番归来,有何打算?”
黄在鹤的目光重新回到黄飞虫身上。
带著洞悉世事的瞭然,却仍有些许担忧。
他深知黄飞虫绝非是忍气吞声、甘於蛰伏之辈。
只是,后者若想对付家族仙人,几乎没有可能。
“长老。”
黄飞虫收敛了笑容,神色认真起来
“我如今已经是家族仙人。”
他开门见山,目光灼灼。
“想做些实事令家族真正向好,还请长老指点。”
话音落下的瞬间。
黄在鹤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大!
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光芒!
那光芒亮得惊人。
几乎要穿透岁月在他眼中留下的阴翳!
“原来……如此……好啊……”
黄在鹤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瞬间明悟,难怪!
难怪黄飞虫敢如此堂皇地重返家族岛!
九岁稚龄!习武不过一年光景!
竟已臻至仙人之境!
无论他是如何做到的……
这本身,已是惊世骇俗?
能碾碎家族过往所有引以为傲的仙苗成长记录!
“飞虫,我的建议是,继续潜心修行。”
黄在鹤的神色变得无比郑重。
並没有因为飞虫已经成为仙人而有丝毫大意。
“待你修为通天,强至族中无人可挡之时……”
“方是彻底改变家族、拨乱反正之机!”
“否则,仍有变数不说。”
“轻则前功尽弃,重则徒为嫁衣。”
他反而语重心长地劝说。
希望黄飞虫能暂敛锋芒,以待来时。
“长老是要我……坐视不理?”
黄飞虫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练气境仙人的修行,难度大幅度增加。
每一小步的跨越,所需积累都远非先天境可比。
仅凭自身灵根汲纳这天地间稀薄的灵气?
无异於杯水车薪,徒耗岁月!
除非……再有如旱魃妖丹那般海量的资源砸下……
可那等资源,又岂是能够轻易获得的。
他等不了!更不愿枯等!
尤其仙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並没有想像中的大。
他即使是新晋仙人,也势必要有所作为。
让这腐朽的家族,儘快按他的意志重塑筋骨!
“飞虫,你见过那几位了?”
黄在鹤摇了摇头,声音带著迟疑道。
“长老宽心。”
黄飞虫嘴角勾起一丝信心十足的弧度。
“那位黄天狗前辈,已然对我……『服气』了。”
他直言不讳,语气中带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有把握,令其无法碍事。”
所谓仙凡之別。
不过是逃避责任、坐享其成的虚偽託词罢了!
若真欲仙凡有別,又何必厚顏受著家族的供养?
驀地!
黄飞虫眉峰骤然一拧!
一股极其细微、却带著明显窥探意味的灵力波动如同无形的丝线,悄然缠绕而来!
他心念电转!
一股凝练如实质的武道实象瞬间自他周身扩散!
如同无形的屏障,水波般荡漾开去。
將整个院落严密地笼罩隔绝!
內外,剎那分离!
仙楼区域,黄天狗开启著灵眼,俯瞰东面。
“他去找黄在鹤作甚?”
黄天狗盘坐蒲团之上,眉心微蹙。
见被阻碍,眼中灵光缓缓敛去。
灵眼神通被那小子凝出的武道实象阻隔。
只能够窥得一片模糊光影。
也是距离太远,力有不逮。
“想要作障眼法,趁隙袭杀在虎?”
他低声自语,指节在膝上轻轻敲击。
“还是……欲在家族里培植势力,爭夺话语权?”
一股淡淡的悻悻之意在心头縈绕。
他不得不承认,即便相隔如此之远!
也没有把握阻止那小子冲回到这边,炸掉灵脉。
尤其对方亦是家族仙人,不太好推向对立面。
否则,对方从家族助力变成家族敌人。
一来一回,对家族是巨大的损失。
又归根结底,当初的事,確实是黄在虎衝动了。
而且当初谁也想不到,黄飞虫能够成为仙人……
终究是一个极小概率事件。
不可能每一个普通族人,都有奇遇成就仙人……
他的心里有一种预料之外的憋闷感。
“家族……终究是衰微了。”
黄天狗不得不承认这残酷的现实。
终究是家族仙人的数量有限。
若此时族中能够多一位仙人坐镇,与其联手……
那么即使黄飞虫手里有天雷珠。
还是有把握在保证家族灵脉安全的情况下。
將后者擒下的。
只是天雷珠威力不可小覷,很可能会出现伤亡。
最稳妥的处理方式,还是让黄飞虫交出天雷珠。
归根结底……
是这个后辈的运气太好了!
在得不偿失、无法轻举妄动的困局下。
黄天狗的心態,悄然发生著微妙的转变。
接受了黄飞虫躋身於家族最高权力圈层的事实。
诚然,黄飞虫本身不过是中品火灵根。
以及堪堪练气境一重天的微末修为。
但加上那枚威力强大、让他心惊胆战的天雷珠……
分量,便截然不同!
天雷珠在手。
黄飞虫已经拥有了威胁家族灵脉根基的能力!
如今的家族,战力最强的天孤仙人疑似陨落。
外界更是凶险异常,群狼环伺,利齿森然。
家族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可能面临覆灭的危机。
有必要拉拢每一分战力,形成统一战线。
从而一致对外,保卫家族安全。
儘管家族赖以生存的灵脉根基。
被年仅九岁的黄飞虫威胁,让他隱隱感到不安。
风暴的气息,已然在无声处酝酿。
这看似暂时平息、波澜不惊的家族內湖之下……
暗流汹涌,更甚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