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经西斜。
金色余暉透过竹叶缝隙,在地面洒下斑驳光点。
微风拂过,带来远处的淡淡清香。
偶尔能听到远处几声清脆的虫鸣。
黄飞虫回到自己那座清幽的院落。
深吸一口湿润而清新的空气。
將手中那枚老旧的阵盘举到眼前。
仔细端详。
这枚阵盘不过巴掌大小。
由某种暗银色金属製成。
触感冰凉。
表面刻满了繁复而老旧的秘文。
在夕阳下泛著微弱的光泽。
他指尖缓缓抚过那些凹凸的阵纹纹路。
精神力如细流般渗透进去。
逐字解读著其上蕴含的信息。
隨著理解的深入。
他的眼中不禁掠过一丝惊异。
“这竟然是传送阵盘,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著难以掩饰的兴奋。
这赫然是一枚颇为稀有的传送阵盘。
只要嵌入足够灵石激发其的核心符阵。
便能以极快速度將使用者传送到目標地点。
阵盘品质大约是练气境,具体的效能尚不明朗。
但依据常理推断,其传送速度定然会远超练气境后期修士的全力飞遁。
若达不到那种超越练气境后期修士飞遁的速度。
特製这样一枚阵盘便毫无意义。
炼製者炼製这样一枚传送阵盘,定然是追求某种寻常手段难以企及的极致传送效果。
“不知道里面的传送阵法是什么模样……”
他喃喃自语,就准备进行仔细地探查。
同时,脑海中回想起天灵御阵经中关於空间类型阵法的艰深记载。
“按天灵御阵经所述,空间类型阵法对一阶仙阵师而言,纹路之复杂绝对可称超纲了。”
“寻常一阶上品仙阵师都往往难以实现该阵法。”
“这倒证明,炼製这枚阵盘的仙阵师造诣不凡。”
他闭上双眼,將全部心神沉入阵盘之中。
精神力如丝如缕。
细致地感知著內部每一处结构流转的微弱能量。
试图在不破坏其完整的前提下。
窥探其中奥妙。
然而不过片刻。
他便感受到了一层柔韧却坚定的阻力。
阵盘阵法区域外层设置了精巧的防窥探禁制。
若是强行突破,有可能触发自毁机制。
令阵盘內部结构崩坏。
到时,阵法阵纹有丝毫损坏,修復起来都麻烦。
幸亏他拥有天灵御阵经修炼出的独特阵道感悟。
精神力凝练而敏锐。
如水过细沙般,勉强绕过了那层防窥探屏障。
从而顺利感知到內部详尽、精密的符阵排列。
他不由得屏息凝神。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阵盘核心那不断变化、交错运行的阵之上。
试图解析其运转的规律。
將每一个细节刻入脑海。
若能悟透这传送阵法的奥妙。
將来未必不能自行布置出类似的阵法。
甚至……復刻出同样的阵盘。
若真有那一天。
无论是对自身修行。
还是对家族而言。
都將是难以估量的助益。
正当他心神完全沉浸其中时。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自院门外传来。
黄飞舞一袭浅青衣裙。
步履轻盈地走到不远处停下。
见他正在全心研究器物。
不忍心立刻打扰。
只安静地立在斑驳的树影里。
“飞虫大人,那位鹤长老和飞雪族姐想要见您。”
等了十几秒钟,她才不得不轻声开口。
眼眸如浸了泉水的琉璃,清澈明亮。
又带著显而易见的敬佩。
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切磋,她全程都看在眼里。
以至於目光中除了敬佩,还隱藏著一丝仰慕。
自从黄飞虫將她从药园的困局中解救出来。
她这个很普通的族人,命运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手头拮据到衣食无忧、充满安全感。
她从未想过能得到一位家族仙人的青睞,更何况这位仙人还如此年轻。
此刻,见他专注手中器物时那副沉静认真、充满上进心的模样。
一种莫名的安寧感笼罩四周。
却也让她心底生出几分自惭形秽之感。
“?”
“鹤长老和飞雪族姐来了?”
“飞舞,你快带我去。”
黄飞虫闻声,抬起头,略微思索,神情微笑道。
眼神中还残留著研究阵纹时的专注光芒。
看著一袭浅青衣裙的飞舞,觉得颇为养眼。
这段时间,他让黄飞舞代为处理一些日常琐事。
对外的一些复杂事务,则是交由风无忧去打理。
这么下来,他反倒省出大量时间做自己的事。
此时,听说鹤长老和黄飞雪一同到来。
心知其中缘故多半与之前和黄天龙那一战有关。
將传送阵盘收进空间戒指中,
欣然起身。
就与飞舞一同经过走廊,行至远处大厅。
大厅里。
只见鹤长老精神矍鑠。
虽鬚髮皆白,但腰背挺直,气息沉厚。
身旁的黄飞雪族姐则一身胜雪白衣。
身姿挺拔,面容清丽,眼神沉静之中带著灵动。
“鹤长老,您老人家身子骨,愈加壮实了。”
“飞雪族姐,看上去,修为也愈发精进了。”
黄飞虫笑著与鹤长老还有飞雪族姐坐下。
转头对飞舞温言道。
“飞舞,速速备些瓜果点心。”
黄飞舞轻声应下,快步而去。
不多时便端来灵果茶点等。
夕阳暖光洒满大厅外,气氛颇为地寧静祥和。
“鹤长老,尝尝这仙酿。”
黄飞虫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几瓶仙酿和几只小杯。
给两人倒上酒,清冽甘醇的香气顿时瀰漫开来。
杯中液色澄碧,隱隱有灵光流转。
他与鹤长老对饮三杯。
这仙酿蕴含灵气不算浓郁,因此却也容易吸收。
於鹤长老这般长老级的修为,正合滋养之功。
“好酒,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鹤长老放下酒杯,咂咂嘴,眼中露出讚嘆之色。
“酒还是得在懂酒之人那里,才能够获得褒奖。”
“长老匆匆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黄飞虫笑著说完,好奇地询问。
“飞虫,你与那位天龙仙人的交手,动静不小。”
黄在鹤的神色微微一正,语气转为唏嘘地说道,
他目光落在飞虫的脸上,带著显而易见的担忧。
“飞虫你虽然修为精进神速,但那个天龙仙人终究修行年月长久,切不可大意,有时可暂避锋芒。”
他深知黄飞虫与黄天龙之间积怨已深。
那黄天龙能纵容黄在虎在族中横行霸道,其自身性子必然也极为霸道。
而飞虫虽天赋异稟,终究初入仙途,与这等家族老牌仙人正面衝突的话,难免会吃亏。
“长老说的是。”
黄飞虫神色一肃,点头应道。
“那位天龙仙人心思狡诈,行事霸道。”
“此次竟是趁我修炼时突然发难,设计相逼,令我不得不应战。”
他语气平稳,却隱有一丝冷意。
“只是他未曾料到,我近期实力略有提升。”
“不过长老还请放心,后续我自会谨慎行事。”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转为缓和,目光坚定。
以目前实力,他虽然勉强可与黄天龙周旋,但是自身修为毕竟尚在练气境三重天。
未来提升空间极大,实际上不必急於一时之爭。
待突破至四重天,步入练气境中期,实力必然会再度跃升,到时黄天龙便难再构成威胁。
甚至凭藉聚灵阵3.0与御兽经叠加,带来的上百倍修炼效率,一年內突破到六重天亦非遥不可及。
他该有时间和耐心,从而积蓄更多力量再爆发。
“飞虫,你是有主意的。”
“只要你有把握,老夫也就安心了。”
黄在鹤眼见昔日少年如今神色自信从容,话语间自有分寸,不由抚须微笑。
眼中担忧散去大半,转为讚嘆。
他深知飞虫或许是家族当下唯一心性正直、秉公持正的仙人。
加上深厚情谊,自然不愿飞虫因一时意气衝动。
“飞虫,老夫这次来,有一个不情之请。”
鹤长老略一沉吟,再次开口。
“鹤长老请直言。”
黄飞虫为他斟满酒杯。
“就是飞雪她……”
鹤长老目光转向孙女,对上了后者疑惑的视线。
“飞雪她如今仍停留在先天境第二层次巔峰,而且武道实象还仅仅是凝聚武道雏形阶段。”
他话语略嫌弃地顿了顿,直接无视了孙女闻言后骤然抬首、面露错愕、不可置信的神情。
“飞虫你日后得空,多指点指点她!”
“老夫年龄大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
“到时候就剩下飞雪,著实难以放心。”
他心中颇有计较,虽然预计孙女或许一年半载后能够突破至长老级。
但之后想更进一步,抵达返璞归真之境,乃至是真正成为仙人,必然是难上加难。
轻则被拖延几年,重则甚至可能被拖延几十年,
其中关窍皆在於,资源掌握在家族仙人们手中。
资源越多,突破难度越低,资源越少则突破难度越高,这是实实在在的。
纵然黄飞雪身负仙苗之资,天赋卓绝,若拿不到资源,想要真正成长起来也不容易。
尤其是他之前对天狼仙人当面一番指责,正气是正气了,爽也是爽了,但事后也担心牵连孙女。
为此,他也是舍下老脸,来寻求飞虫帮助。
“鹤长老您放心,飞雪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在族中相熟的长辈不多,往后的诸多家族事务关窍也需要鹤长老您能够多多指点。”
黄飞虫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鹤长老的意思最多就是帮助飞雪族姐成仙。
以飞雪族姐的修炼天赋,肯定是自带灵根,无需他抽奖补足,那剩下修炼资源方面,也是小事。
他明白鹤长老將如此重要之事託付於自己,是对自己极大的信任。
甚至某种程度上,將自己置於黄天狗二人之上。
信任是相互的,这份信任,他自然不会辜负。
“能够遇见飞虫你啊,实乃老夫生平之幸事!”
黄在鹤见他答得如此乾脆利落,心中欣慰不已。
他对飞虫的信任,除却孙女外,几无旁人能及。
这不仅因飞虫屡经挫折却愈发坚韧,也因他自己是性情率直之人。
否则在两月前也不会公然揭露黄天狗,终归揭露丑陋的真相是要面对丑陋的反噬的。
当时若非黄飞虫及时出现,他恐怕早已被罚停职反省,甚至一直被黄天狗惦记著。
“……”
一旁的黄飞雪欲言又止,来时她爷爷未与她透露半分,却不想竟是让飞虫族弟来指点自己修行。
心中顿时涌起万千思绪,尷尬、茫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窘迫交织在一起。
她想起半年前,在悬崖边,那般决绝地告诉飞虫族弟,自己一心修仙,不愿儿女私情时的情景。
当时飞虫族弟似乎也向她表明了专注修行之志。
可转眼之间,前后不过短短半年光阴,飞虫族弟已经一跃成为家族仙人。
而自己却仍在原地踏步。
这份巨大的落差,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甚至生出了几分自我怀疑。
自己这所谓的仙苗之资,莫非只是闹著玩的?
黄飞虫温和的声音,將她从纷乱的思绪中唤醒。
她抬眼,撞见黄飞虫真诚的目光。
“飞雪族姐。”
“昔日族姐对我多有指点、帮扶,恩情族弟我一直铭记於心。”
“此番我答应鹤长老,定竭尽所能助族姐早日登临仙途,若族姐有什么想法,可隨时与我说。”
他的话语诚恳而坚定,仿佛陈述理所当然之事。
“有劳……飞虫族弟了。”
黄飞雪望著飞虫族弟清澈的眼眸。
微微頷首,心中那点尷尬不知不觉消散了些许。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著感谢的情绪。
不多时。
黄飞雪先行告辞回去修炼。
黄飞虫和鹤长老二人继续品著余下的仙酿。
並且閒聊起家族近来状况。
话题不知不觉间转到了已故的天孤仙人身上。
“天孤仙人乃是老夫的二叔。”
鹤长老目光投向远处渐沉的夕阳。
语气变得悠远而沉重。
“他天资很高,在几位家族仙人中应是佼佼者。”
“只是……老夫好些年未曾见过他了。”
“本以为他是忙於外界事务,或是为了避嫌……”
“不曾想,再听闻他的消息时,竟是天人永隔。”
“你说这事……”
黄在鹤摇了摇头,话语中难免带上了几分伤感,
家族已经將天孤仙人的死讯公开。
只是具体的缘由、细节,依旧讳莫如深。
“避嫌?”
黄飞虫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略微惊讶地挑眉。
仅凭这两个字,他便能够想像出那位天孤仙人是何等的刻板守正。
也能猜到鹤长老此刻心中必然是有些许怨念的。
所谓举贤不避亲,过度避亲也相当於自断臂膀。
若真有决心,先予提拔,再根据实际情况来降职也是可以的嘛,何至於搞得如此僵化。
就连黄在虎那等玩意,都能够去负责家族安保。
就连黄在珍那等玩意,都能负责珍宝阁,还敛財敛地风生水起。
结果气度能力远胜黄在虎的鹤长老,却被閒置去看管兽园。
这家族处事何其不公,这家族何等的乌烟瘴气。
“天孤二叔现身指点飞雪,还是六七年前的事。”
鹤长老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摩挲著粗糙的杯壁。
“连对自家有资质的后辈,都吝於些许点拨……换作不知情的,怕以为双方之间有何仇怨了。”
“不知他究竟是如何陨落的。”
他仰头將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喉头滚动,咽下的仿佛是无尽悵惘。
“……”
“鹤长老,据我所知。”
黄飞虫略作迟疑,还是决定告知,斟字酌句道。
“天孤仙人似在身负重伤时,遭遇到乌兰郡文家的文氏七虎,不幸殞落於文氏七虎的围攻之下。”
他没有提及黄天龙牵涉其中的讯息。
眼下说出来只会让鹤长老关心则乱、徒增烦忧。
从种种跡象看。
老谋深算的黄天狗似乎更加倾向於相信黄天龙与此事无关。
否则也不会在解决四象仙的麻烦后,將掌舵之位传予黄天龙。
这本身便是一种態度的表明。
目前確定的是天孤仙人確然亡於文氏七虎之手。
这才有了后续文二虎等人企图来趁火打劫、妄图覆灭家族之事。
“乌兰郡文氏七虎?重伤后,陨落於围攻之下?”
鹤长老闻言,衣袖下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发白。
儘管黄天孤因为避嫌而与他们这一支並不亲近。
但血脉相连总是亲情,听闻黄天孤竟是如此陨落的,一股悲愤之气顿时涌上他的心头。
即使他未曾听说过文氏七虎的名头,也能够瞬间明白,这绝非七个先天境武者。
而是七位实打实的练气境仙人!
这仇如何报?
“鹤长老。”
黄飞虫声音沉稳响起,打断了长老翻腾的思绪。
“为天孤仙人报仇的事,您交予我等即可。”
他目光灼灼,透著不容置疑的决心。
“天孤仙人无故遭劫。”
“家族必竭力查明真相,为天孤仙人討回公道。”
他稍作停顿,见鹤长老情绪稍定,才继续道。
“实不相瞒,在此之前。
“文氏七虎中已经有三人相继殞命。”
“剩余四人……想来也逍遥不了多久了。”
他刻意透露部分进展。既为安抚老者。
也为避免其因悲愤而贸然行动,以身犯险。
鹤长老听罢,紧绷的肩膀果然鬆弛了几分。
他深深看了黄飞虫一眼。
混浊老眼中交著感激、欣慰与仍未散尽的悲凉。
两人又默然对坐片刻。
直至夕阳彻底沉入远山,只余天边一抹暗红。
黄飞虫起身,亲自將鹤长老送至院门外。
並召来附近值守的准名捕风无忧。
仔细吩咐其护送鹤长老安然返回居所。
以风无忧准名捕的修为和机警,战力虽未多强。
但周遭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必能及时察觉预警。
与此同时,家族岛屿另一侧。
临水的精致茶亭內,黄天狗与黄天龙相对而坐。
中间石桌上摆著一套紫砂茶具。
壶中热气裊裊,茶香四溢。
黄天狗悠哉地端起一杯清茶。
凑到鼻尖轻嗅,而后愜意地小口抿著。
半晌才將茶杯轻轻放下,发出细微的瓷响。
“咚!”
对面的黄天龙却是重重地將茶杯顿在石桌上。
面色阴沉,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光洁的桌面上。
当眾败於黄飞虫法相之手。
即便並非本体全力相搏,也足以让他顏面大损。
更別提还有被那小辈胁迫的事……
让他心中憋闷不已。
“天龙啊。”
黄天狗仿佛未见他怒色,悠悠嘆了口气。
语气中带著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担忧。
“待我去了之后,这家族……可就要託付给你了。”
“你身为掌舵,行事需多以大局为重。”
“切莫因一时意气,將家族搞得一团糟啊。”
“天狗。”
黄天龙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来。
“这黄飞虫实力提升速度,未免太骇人听闻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忌惮。
若身为家族掌舵,却在实力上压不住后辈仙人。
这掌舵之位岂非形同虚设?
家族內部,终究要靠实力说话。
昔日天孤无心权位,不代表这横空出世的黄飞虫以后实力强了,也会安分。
“提升快,也未必是坏事。”
黄天狗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甚至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热切。
“飞虫这孩子,终究是身负不小机缘。”
“他如今进展神速,或许往后就慢下来了。”
他语气轻鬆,仿佛浑不在意谁强谁弱。
“只要他不背离家族,那么他的机缘,迟早也能够化为家族之福。”
“这对整个黄家而言,难道不是莫大好处?”
“天狗。”
黄天龙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狐疑地审视著对方。
“你……当真已油尽灯枯?”
他心底总存著一份疑虑。
觉得黄天狗如此痛快地將掌舵之位交出。
未必安了好心。
或许是想坐山观虎斗。
“是真的不行了。”
黄天狗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感慨笑容。
摇了摇头,声音也低沉沙哑了几分。
“动用家族那最后的杀手鐧强杀地象仙,岂能没有代价?我这副老骨头已经伤了根基,內伤极重。”
他抬手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咳嗽两声。
“估摸著……最多再撑个十年,便是大限。”
“若非如此,这掌舵之位,老夫怎会轻易交出?”
“总还想再为家族操劳几年啊。”
“……也是。”
黄天龙仔细观察著他的神態气息。
见其面色晦暗、呼吸间確有不易察觉的凝滯。
周身隱隱散发著枯槁衰败之气,不似作偽。
心下这才信了七八分,紧绷的神情略微放鬆。
若黄天狗无恙,以其往日权欲,绝无可能让位。
这些天来,他也的確能够感受到这位老对手身上日渐浓郁的暮气。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苍凉。
“天狗。”
他端起茶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待我卸任……下一任家族掌舵,你更属意何人?”
一旦黄天狗逝去,他自己在战力上恐怕难以长久压制潜力惊人的黄飞虫。
必须早做谋划。
况且,能够执掌家族十年,对他而言也已足够。
他並无意效仿黄天狗长期把持权柄,尤其是眼下家族近乎分崩离析,呈现不可逆的衰败之势。
全员迁移,离开家族仙岛,族人散落各方。
还有强敌文氏一族虎视眈眈。
未来想要重整旗鼓谈何容易。
“飞虫吧。”
黄天狗几乎未加思索,便说出了这个名字。
语气平淡却肯定。
“即便再过些年,飞瑶那丫头成仙。”
“在战力方面,恐怕也难以与飞虫媲美了。”
他不得不承认,黄飞虫的异军突起。
打乱了他原本扶持孙女飞瑶接班的计划。
当然,若非与地象仙一战令他元气大伤,乃至是寿元大减。
他完全可以继续担任家族掌舵,稳坐钓鱼台,为孙女爭取足够时间成长起来。
“让那黄飞虫接任下一任家族掌舵?”
黄天龙眉头立刻紧锁,眼中阴霾重重。
语气也带上了几分质疑。
“那小辈……毫无管理家族事务的经验!”
他脑海中闪过与黄飞虫的种种旧怨新仇。
心中更是涌起强烈的不甘与牴触。
“年轻人嘛,多锻链锻链就好了。”
黄天狗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轻轻吹开茶叶。
不再多言,只余茶香裊裊。
混合著夜色中渐起的凉意。
瀰漫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