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卷书屋內,柔和的光晕如水波般荡漾。
一百位仙人在各自书卷上,或盘膝凝神,或蹙眉苦思,凝重而专注的破解著书卷试题。
黄飞虫的身影倏然起身,动作並不急促,甚至还带著几分閒適,仿佛只是隨意拂去衣角的尘埃。
可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里,他起身的动静不啻於惊雷。
他手持御水飞梭,身形飞遁,径直上了第三层。
同一时间,所有仙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投向悬浮於半空中、光芒璀璨的万卷书屋榜单。
“万卷书屋榜单第1名:黄飞虫,当前考分:2。”
短暂的死寂后,巨大的譁然如潮水般汹涌而起。
低语声、惊呼声、质疑声,瞬间匯成一片嘈杂的声浪,许多仙人甚至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就连第一层书卷的试题都还未理清头绪,而这个黄飞虫竟然已经如此快速地攻克了第二题,踏入了更高层。
一位鬚髮皆白、面容清癯的老道仙人,手中一柄雪白拂尘下意识地甩动了一下。
他脸上深刻的皱纹里写满难以置信的惊嘆,声音虽然不高,却在周遭的喧譁中十分清晰地响起。
“此人无论是那地象盗,还是来自黄氏一族,他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率先登上这第三层书卷,已经是確凿无疑地证明了他的真才实学啊。”
他的目光追隨著黄飞虫的背影,眼神充满讚嘆。
“正是此理!”
旁边身著华美锦云纹袍服的仙人点了点头,隨即啪地一声就合拢了手中的摺扇,引来眾多目光的注视后,这才缓缓地伸手指向万卷书屋榜单道。
“若他先前破解第一层试题,还能够是因为其来得早、占了先机,纯属是靠运气,可眼下这光景。”
“这么多霸主仙族的仙人乃至海佛仙宗的弟子,都尚未能够完成第一题,他却已经更加领先,稳稳拿下了第二题!这又岂是单凭运气能够办到的?”
“足证其底蕴非凡,非我等先前所想那般简单!”
不远处,一位体態丰腴、笑容可掬的胖仙人听得此言,眼中猛地迸发出炽热的光彩,十分用力地一拍大腿,震得腰间玉佩叮噹响,声音激动道。
“大丈夫生於天地间,正当如此啊!”
“诸位且想,古往今来有几个仙人能在这般浩大的场面下,於如此多霸主仙族和海佛上宗前,不仅公然露脸,更力压群雄,独占鰲头,绽放辉煌?”
他望向黄飞虫的目光充满了敬仰与嚮往,恨不能立刻化身为其,去体验那一份万眾瞩目的荣光。
“这地象盗黄飞虫当为我辈散修之楷模!证明我等小势力的修士,在机缘面前,亦非无一爭之力!”
然而,並非所有仙人都持乐观態度。
身著淡青色霓裳、面容姣好却神情冷峻的女仙人轻轻哼了一声,她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却带著寒意,瞬间就给周围热烈的气氛降了温。
“诸位先別急著高兴,他在这眾目睽睽之下,丝毫不给诸多霸主仙族和海佛仙宗面子,如此高调地继续拉开考分差距,这等行为无异於公然打脸。”
“是狂妄自大地给那些大势力上眼药、求针对!”
她柳眉微蹙,眼中流露出严肃与同情,凝重道。
“木秀於林,风必摧之,依我看,这地象仙黄飞虫如此不知收敛,其下场绝不会好到哪儿去,仙路爭锋,可不仅仅是比拼双方解题速度那般简单。”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霸主仙族仙人所在方向,果然其中相当一部分人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
各种议论纷纷,但绝大多数仙人抬头望著高悬的榜单,神情都颇为动容:有难以置信的惊嘆,有对那份荣耀的嚮往,有心潮澎湃似乎找到榜样。
自然也有仙人抑制不住酸涩与嫉妒,只得悻悻然別过脸去,不愿再看榜单上刺眼的排名。
“万卷书屋榜单第1名:黄飞虫,当前考分:2。”
“万卷书屋榜单第2名: ,当前考分:0。”
……
“万卷书屋榜单第10名: ,当前考分:0。”
来自各大霸主仙族的仙人们凝望著榜单,初时的惊讶过后,很快恢復了惯有的高傲与不屑,他们自然也注意到那些小仙族修士因为黄飞虫的成绩而蠢蠢欲动的情绪,嘴角不禁泛起了轻蔑冷笑。
“呵,看起来,这些不入流的小仙族,倒是把这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地象盗黄飞虫当作榜样,指望黄飞虫与我等霸主仙族掰一掰手腕?”
一位身著星纹道袍、气质矜贵的青年仙人轻摇著羽扇,对身旁同伴传音,语气中充满不以为然。
“跳樑小丑,徒增笑尔。”
同伴嗤笑回应。
“这万卷书屋所考验的乃是修仙技艺的深厚底蕴与绝对上限,岂是单凭一时速度就能取胜?解题快又能有何用?不过是前面的基础题较简单罢了。”
他们十分的自信,因为各种稀有的修仙技艺乃至常见的修仙技艺的高深部分,都早已被他们这些底蕴深厚的霸主仙族垄断。
普通的仙族修士,甚至连接触完整秘文的机会都寥寥无几,遑论精通並用以应对这等仙府级別的严峻考验了。
纵然他们此次前来未提前得到关於这仙府內幕的具体消息,无法进行针对性准备,但是若要论及对修仙技艺的诸多积累与系统掌握,他们从来未惧怕过任何挑战。
在他们看来,时间终將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时间在不断地流逝。
海佛仙宗弟子所在区域,吕少猩的嘴角勾起一抹轻鬆自如的笑意,將答案输入脚下书卷。
“完成了,简单得很嘛。”
他语气平淡,又手指轻弹,將三道不同但完整的答案,精准地分別传递给旁边早已经嗷嗷待哺的三位师弟和师妹。
由於前面的书卷试题对他而言太简单,解答一题与同时解答四题並无本质区別,无非是多耗费些心神与时间,因此,从一开始他就让师弟、师妹將他们各自试题內容传递给他,由他一併解答后再將答案分別传回。
他和另外三位师弟、师妹將姓名烙印於书卷上。
霎时间,万卷书屋榜单上,在眾多仙人目光注视下,第二名到第五名的名次都已有所属!
“他们竟然四人同时上榜!”
“这……这怎么可能?!几乎同时完成!”
“海佛仙宗!是海佛仙宗的人!”
全场譁然,惊呼声此起彼伏。
这一次带来的震撼,甚至比之前黄飞虫独自登上第三层还要强烈许多。
就连那些个原本还能保持镇定的霸主仙族的领军人物,此刻神情也绷不住了。
嘴角微微地抽搐,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原本只是名不见经传的黄飞虫一个人压在他们的头上,现在直接就变成了五个人压在他们头上!
这让他们这些素来很强势的霸主仙族情何以堪?
不过,当看清登上第二层的那几人,都是来自於海佛仙宗后,诸多霸主仙族的最强者们紧绷神情又稍稍舒缓了些,相互交换著原来如此的眼神。
“是海佛仙宗的那几位……难怪。”
“海佛仙宗底蕴深厚,有筑基境真君坐镇,其门下弟子能有如此表现,倒也不算是完全出乎意料。”
“即便他们最终拿下第一,恐怕也不足为奇。”
海佛仙宗的威名足以让他们压下心中不快、接受这个结果,毕竟,对方的背景確实硬得让他们都生不出丝毫正面抗衡之心。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等等!海佛仙宗这四位……怎么会差不多同一时间完成试题上榜?这时间点契合得也太过精准了!”
“除非他们是在联手答题?由最强的一人主攻?”
这个推测一出,这些霸主仙族顿时意识到不妙。
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著海佛仙宗的队伍恐怕是打著包圆最终前十之中的四个名次的主意!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原本各个霸主仙族私下里预估,自家至少能稳稳拿到一个前十名额,届时即便有所爭端,暗地里也能通过交易、妥协等方式进行利益交换,確保大家都能分一杯羹。
可若前十名额註定被海佛仙宗强行占去四个,那剩下的六个名额根本不够他们这些霸主仙族分!
註定会有几家连汤都喝不上,將彻底与此次仙府核心机缘失之交臂!
“海佛仙宗……未免太过霸道了!”
有霸主仙族的仙人暗中传音,语气充满了愤懣。
“惹不起海佛仙宗,难道还动不了那地象盗吗?”
立刻有人將矛头转向孤零零掛在榜首的黄飞虫。
“必须想办法让那个地象盗黄飞虫退出前十!不然只剩下五个名额,竞爭就更残酷了!”
“不错!少一个是一个!”
几个霸主仙族之间神念暗中交织,迅速地达成了某种默契,在他们压根不敢、也没有实力去招惹海佛仙宗的情况下,那个最多只是劫修或者来自黄氏一族的黄飞虫自然成了他们眼中的软柿子。
不过他们暂时还按捺著没有立刻发作,或许隨著试题难度的增加,那个黄飞虫自己就会后劲不足慢慢掉队下来,到那时,主要的竞爭还是在他们几个霸主仙族之间。
但“至少拿到一个前十名额”已经成为了在场每一个霸主仙族心中不可动摇的底线。
若是最终连一个名额都拿不到,就意味著他们在仙府区域忙活这么久,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最终也只能沦为看客,眼睁睁看著机缘被他人夺走。
这是他们绝对无法接受的结局!这种只能够喝汤甚至汤都喝不到的愤怒与不甘足以让他们发狂!
与此同时,在更高的书卷层数上,黄飞虫对下方因他而起的波澜毫不知情,也毫不在意。
他眼见孔清冷再次抬眸,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幽幽瞥了他一眼,虽无言语,他却已心领神会。
“好了。”
孔清冷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黄飞虫点头,熟练地拿起那枚御水飞梭,下一秒身影已然飞遁至第四层的书卷上。
他甚至看都不看书卷,只顾將试题交给孔清冷。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选择了让孔清冷负责解题,他便不会在做题这件事上再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和指手画脚。
如果孔清冷辛辛苦苦把做题的事全乾了,自己却还要在一旁猜忌、质疑,那自己还是人吗?简直太说不过去了。
他乐得清閒,只管认真的负责搬运和上交答案。
而黄飞虫这看似轻鬆写意的再次登楼,落在楼下那些还在第一层苦苦挣扎的仙人们眼中,无异於又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那地象盗黄飞虫!他又解开了一题!”
“第四层!他到第四层了!”
“这……这速度……他还是人吗?!”
惊呼声迭起,许多仙人只觉得口乾舌燥,心头都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巨大的差距感笼罩了他们。
由於已被解开的书卷试题不会重新刷新,意味著有名额的仙人即使上到高层,也不会空出位置。
他们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那些已经占据了位置却迟迟无法解出第一层试题的仙人主动放弃下来。
但这种机会渺茫得可怜,绝大多数好不容易抢到位置的仙人,哪怕抓耳挠腮、愁眉苦脸甚至一题无解,也绝不愿意轻易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位置。
他们寧愿拼命向相熟的友人乃至不相熟的陌生人传音求救,绞尽脑汁地寻找答案,也绝不会主动下来。
毕竟,占著一个位置,哪怕最终成绩为零,相比那些连书卷都没摸到的仙人,又何尝不算是一种成功?
在这种拼不了上限的较量中,比较的就是谁下限更低,或者说谁脸皮更厚,就更能赖在位置上。
“简单得很嘛。”
下方,吕少猩刚刚將第二层的答案,分別传递给三位师弟、师妹,恰好注意到黄飞虫的身影再度向上升了一层。
他脸上的笑意收敛,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如果不是对方遇到的试题恰好特別的简单,那么这种几乎不假思索、一路畅通无阻的答题速度就只能证明,对方的基础扎实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那些足以拦住绝大多数仙人的简单试题,对那个黄飞虫而言已经构不成任何障碍。
“希望后面的试题,能够难一点……”
吕少猩心中默念著,话语中带上了一丝未察觉的凝重与期待,他渴望能遇到真正展现差距的难题来证明海佛仙宗弟子能轻易吊打这些外界刁修。
只有这样,回到仙宗后才能够得到额外的嘉奖。
下一秒,海佛仙宗的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集体登上了第三层书卷!
这整齐划一、声势浩大的集体晋升,再次引发了现场骚动,来自霸主仙族的仙人们刚因为黄飞虫出眾的表现而倍感压力,此刻又遭受到海佛仙宗队伍的第二次衝击。
儘管他们当中也有个別卓越者,几乎与海佛仙宗四人同时,或稍早片刻登上第二层,但海佛仙宗这般四人齐进的场面,带来的视觉与心理衝击力是无比巨大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这些心高气傲的霸主仙族的仙人心上,他们再也无法保持淡定,纷纷收敛起杂念,眼神变得锐利无比,全身心投入到眼前试题之中,奋起直追!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更高层数上,孔清冷再次抬眸,那双清澈却仿佛蕴藏著冰雪的眸子,幽幽地看了黄飞虫一眼。
眼见后者只是百无聊赖地打量著周围,丝毫没有关注试题进度乃至她本人的意思,她的唇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抿了一下。
然后就默默地、一言不发地飘向了御水飞梭里。
“好了。”
她的声音透过飞梭传来,平淡依旧。
黄飞虫从研究天灵御阵经中回过神,熟练地拿起御水飞梭,飞遁至更高一层。
又一段时间过去。
“好了。”
孔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似乎比之前更冷了几分,她看了黄飞虫一眼,那眼神之中仿佛带著些许冰碴,而迅速进入了御水飞梭。
黄飞虫摸了摸鼻子,感觉周遭气温好像降了,但也没多想,继续拿起御水飞梭向上搬运。
再一次,当孔清冷解答完又一层试题后,她抬起眼帘,那目光已经不能称之为幽幽了,简直就是冷冷冷地,像是要在黄飞虫脸上结出三层寒霜。
她正准备像前几次一样进入飞梭,却是被黄飞虫忽然开口拦住了。
“等等,孔清冷。”
孔清冷动作一顿,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看著他。
黄飞虫当然注意到了对方態度一次比一次更冷的细微变化,第一时间想到朴素的物质犒劳方式。
於是他连忙从空间戒指里一阵摸索,掏出了一个白玉酒壶,又拿出一只配套玉杯,动作略笨拙地倒了满满一杯,琥珀色仙酿在玉杯中荡漾,散发醇厚而沁人心脾的酒香,闻之就令人精神一振。
他双手將酒杯递到孔清冷麵前,眼里充满真诚和纯粹的关心。
“辛苦了这么久,喝杯酒解解乏吧?这是大夏酒坊州级分坊的佳酿,口碑很不错的。”
孔清冷微微垂眸,视线在那杯酒上停留,小巧的鼻翼几不可察地轻轻动了一下,嗅了嗅那酒香。
隨即她抬起眼,毫不犹豫拒绝,声音清冽如泉。
“我不喝酒。”
语气乾脆利落,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
“呃……好吧。”
黄飞虫略显尷尬地默默收回仙酿和酒杯,心里却飞快地转著念头,大夏酒坊州级分坊的仙酿,在他认知里已是极好的东西,多少亲朋好友喝了都讚不绝口,结果孔清冷这里,嗅了嗅就拒绝了?
排除掉对方嗅觉已经失灵这种小概率事件,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孔清冷在孔府的地位极高,怕见过大世面,喝的都是比这好很多的酒。
他正在暗自琢磨著,却听孔清冷忽然又开口了。
“若是大夏酒坊的朝都酒,我或许可以尝一尝。”
孔清冷的语气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带著一种仿佛不忍心看你太尷尬的意味。
“朝都酒?”
“孔清冷,你该不会是酒托吧?”
黄飞虫一听,眼睛都瞪圆了,这玩意儿他压根都没听说过,只是光听名字就价格不菲,当场就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拒绝道。
“……”
孔清冷的表情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地冷淡下去,周身仿佛冒起了丝丝寒气。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酒托的確切含义,但仅仅结合黄飞虫那表情和语气,大致能猜到是把她当成了那种骗酒喝的人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鬱闷和委屈涌上心头,想当年……
她一句话也不想多说,默默地飘进了御水飞梭。
这一瞬间,她活像一个失落、无精打采的脑袋。
黄飞虫看著孔清冷这副模样,握著酒杯的手顿在半空。心里忽然有些过意不去。
“是我过分了吗?她想喝点好酒又有什么错呢?她这么辛苦地努力做题,想喝点好酒也情有可原?”
他挠了挠头,心中嘆了口气,暗自打定了主意。
“等出了这仙府,乾脆就靠抽奖,来祈愿美酒。”
“奖池的酒,应该不错吧,就当是犒劳功臣了。”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书卷上,大多数仙人早已失去最初的从容,脸上写满焦虑疲惫,甚至有的抓耳挠腮,汗出如浆。
“完成了。”
吕少猩將相应答案传递给三位师弟、师妹,脸上却不见丝毫喜悦之色。
他深吸一口气,身影顿时飞遁至了第二十六层。
事实上,他现在的心情已经从一开始的轻鬆自信变得有些怀疑人生。
即便他一个人肩负著四个人的答题量,需要同时处理四份试题,也不至於在进度上,被轻易拉开如此巨大的差距吧?
回想这一天来的经歷,感觉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此地书卷试题难度並非匀速上升,而是大体遵循每三题一个小提升,以及每十题一个巨大飞跃的规律。
比如之前第十题的难度,相较於第九题,简直是断崖式的增长,仿佛一道天堑,拦住超过九成的仙人。
而他吕少猩,凭藉海佛仙宗的深厚传承与自身的绝佳天赋,算是有惊无险地带领师弟、师妹一路闯到了目前的第二十六层。
他的几位师弟师妹也极为懂事,每次上榜都默契將第二名的位置留给他,以示尊崇和感谢。
但此刻,吕少猩压根高兴不起来。尤其是他每次抬头,看到万卷书屋榜单最顶端那个名字后面的刺眼考分数值时,就感觉心头被压了千斤巨石。
他忍不住再次抬头向上望去,目光穿透上方层层书卷的阻隔,但早已经看不到黄飞虫身在何处。
身为海佛仙宗年轻一代中数一数二、专研秘文与修仙技艺的天才弟子,他吕少猩自年少便被光环笼罩,何曾想过有一天,会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领域遭遇如此强劲的竞爭对手?
“不能急,不能自乱阵脚。”
吕少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同时暗自鼓舞士气。
“我同时做著四倍的题目,前期耗时长一些是难以避免的,等他遇到后面真正棘手的难题时,速度必然也会慢下来,甚至卡住无法前进。”
“到那时候便是我全力追赶、反超之时!区区一个外界来的散修,或许有些奇遇,底蕴却绝不可能比我海佛仙宗传承更加扎实深厚!必不值一提!”
他努力说服自己,重新燃起斗志,然而,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又抬头瞥了一眼上空高悬的榜单。
只一眼,吕少猩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又瞬间遭受到重击,猛地倒吸了口凉气,眼睛都不自觉瞪大一圈。
他再也不敢有丝毫分心怠慢,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扑到第二十六层的书卷前,拼命钻研起来,仿佛要將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榨乾!
“万卷书屋榜单第1名:黄飞虫,当前考分:69。”
“万卷书屋榜单第2名:吕少猩,当前考分:25。”
……
“万卷书屋榜单第10名:文东虎,当前考分:9。”
这残酷的榜单,无声地诉说著差距。
如果说海佛仙宗的吕少猩在巨大的差距面前尚且还能找到理由安慰自己,並鼓起勇气继续奋战的话,那么对於那几个霸主仙族的仙人而言,情况就简直是灾难了。
他们已经全部被卡在第十层那道天堑之前,整整大半天了!
纵使他们使尽了浑身的解数,耗尽了心神,甚至不惜让同族仙人暂时放弃自己进度,集中所有人算力与智慧,来共同攻坚一题,最终得到的答案依旧被书卷判定为不及格,无法通过。
想要顺利通过,至少需要达到及格的评价才行。
第十题难度之高,可见一斑。
排除掉遥遥领先、已经衝到令人绝望的高层数的前五名之后。
因为第十题这道巨大难关的存在,目前排名变得极其扭曲,基本上就是谁先完成了第九层,谁的排名就能排在前列。
这种排名方式,自然让各个霸主仙族的仙人感到极为不服气,毕竟他们都顺利通过第九层,只是时间上稍有早晚而已。
但並非没破局之法,所有势力都明白,只要谁能率先攻克第十层,谁就能立刻一跃而上,凌驾於所有被困在第十层及以下的仙人之上,直接衝进前十,甚至更靠前的位置!
巨大的压力下,诸多仙人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很快,海佛仙宗弟子就接到许多道諂媚的传音。
“海佛仙宗的诸位小友都是天纵奇才,我等实在是佩服之至!可眼下这第十题实在太过艰难,还望贵宗几位天骄能够不吝指点一二啊!”
几个霸主仙族在暗中开出了一连串的条件,许以灵石、稀有灵材乃至是友情承诺,眼巴巴地希望海佛仙宗的几位天才能够出手帮自家度过难关。
同时,他们希望这种帮助是独家的,海佛仙宗可不要再去帮助其他几家。
若能得到海佛仙宗援手,通过这第十层,想必是轻而易举之事。
海佛仙宗的几人显然早已料到会有此一出,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心照不宣的笑意。
“五十枚下品灵石!”
“宗门有训,我等外出不能过多插手外界纷爭。”
“六十枚。”
“这毕竟是关乎仙府的机缘!”
“这……八十枚!”
“第十题,一百枚灵石!往后每多求助一题,再加十枚!谁先给,我们就先帮谁!大概每半日我们会收取一次灵石,概不赊欠!另外,如果哪一方没有诚意的话,我们可就帮另外几家了?”
海佛仙宗的几人暗笑,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几乎是不言而喻,他们或许没有能力让在场的霸主仙族都进入前十,但绝对有这个能力让指定的某一家霸主仙族进不了前十!
这一通毫不掩饰的威胁和坐地起价,直接让几个暗中传音的霸主仙族代表气得牙痒痒,心中暗骂不已,却又不敢真的翻脸。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抢劫!
通过第十题就要付出一百枚灵石!后面每过一关还要再次加码,谁知道最终想要拿到前十,需要购买多少关?更何况每半天结帐一次,生怕他们单次买的关卡少,用这种方式让他们相互攀比!
几个霸主仙族都有些心头滴血,但为了能够拿到仙府机缘,再肉痛也得割了,他们一边暗中咒骂海佛仙宗趁火打劫,一边同族间相互筹集灵石。
生怕关卡买的慢了,到时候同层数再次的落后。
就在低层数为了名次和灵石上演著赌徒心理时。
第七十层,孔清冷解答完毕,书卷上再次浮现出优秀的评价,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微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后面的题目,难度提升显著,即便以她的学识底蕴,也无法再像最初那般信手拈来。
每一题都需要耗费不少精神力去推演计算,才能確保拿到优秀评价。
“清冷,辛苦你了。”
黄飞虫的声音適时响起,语气轻鬆而充满真挚。
“想到清冷你如此认真负责,为我们这个小团队的前途命运努力付出,殫精竭虑,我就不忍心隨意打搅你,只能在一旁默默为你加油鼓劲了。”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自从层数上遥遥领先,將后面的人甩得连车尾灯都看不到以后,他就真的不再关注具体层数和考分了,心態好得不得了。
孔清冷闻言,缓缓地转眸,那双清冷剔透的眸子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似乎包含诸多情绪,最终都化为一丝难以察觉的……怨念。
“去吧,下一层。”
她轻轻哼了一声,飘进了飞梭,声音依旧冷淡。
“好,向著更高处,不断迈进!”
黄飞虫眨了眨眼,笑了笑,麻利地拿起了飞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