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穹顶之外,
长约数千米的庞大金色莲飞舟静静悬浮,
宛如神祇降临尘世的座驾,
通体流淌柔和却不容忽视的佛光,
將周遭都映照得明亮。
飞舟造型精美绝伦,
每一片瓣都雕刻著繁复的经义与秘文,
散发庄严气息,
即便与方圆万米的仙府核心层相比也丝毫不显渺小,
反而有种分庭抗礼之势,
显然海佛仙宗此次前来,
动用了能够彰显仙宗底蕴的大傢伙,
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飞舟之上,
隱约可见到眾多身著海佛仙宗服饰的僧人与修士肃然而立,
气息凝练,
如眾星拱月般护卫在周围,
这架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仙人出行。
“海佛仙宗海仙,
代表海佛仙宗,
见过孔真君。”
一个清越平和,
却又带著奇异穿透力的声音,
如梵唱般从飞舟方向传来,
清晰迴荡在仙府核心层大殿之中,
声音带著一种令人心静的蛊惑力量。
“善,
海小友远来辛苦,
请入內一敘。”
孔嘉殿真君面带温煦笑意,
仿佛对外界那庞大的飞舟与凝重的气势视若无睹,
他袖袍看似隨意地轻轻一挥,
那笼罩仙府的透明穹顶之上,
就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仅容数人通过的临时接引通道。
通道光华稳定,
內部灵气氤氳,
直通大殿之外。
下一刻,
光华闪动,
数道身影自金色莲飞舟上翩然飞出,
顺著接引通道,
瞬息间来到仙府內。
为首的年轻僧人,
身披红色金边华丽袈裟,
看著二十七八年纪,
面容俊美非凡,
肤白如玉,
光洁无瑕,
一双凤眼开闔间自有慧光流转,
眉心一点殷红硃砂痣,
更为他平添了几分宝相庄严与神秘气息,
他的身形挺拔,
步履姿態从容,
周身气息毫不犹豫地发散,
虽未曾刻意施为,
却散发灼热而磅礴的法力波动,
仿若大日,
令人不敢直视。
在他身后紧跟著两人,
左侧的那位正是之前一直坐镇仙府之外、气息如渊似狱的老僧法海,
法海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但偶尔眼眸开闔间精光乍现,
显露出其身为练气境巔峰强者兼一阶上品仙阵师的深厚底蕴,
右侧则是一位面带和煦笑容、身形微胖的白胖僧人,
他手持著一柄温润玉如意,
僧袍边缘绣著精致海浪纹路,
隨著步伐微微荡漾,
显示其修为也达到了练气境九重天。
而在法海身后亦步亦趋地跟著三人,
正是之前被黄飞虫洗劫一空、如同惊弓之鸟般逃出了仙府的那三名海佛仙宗年轻弟子,
他们低著头,
都双手合在胸前,
身形拘谨,
大气都不敢喘,
只是偶尔用眼角余光瞄向站在孔清冷身旁的黄飞虫,
带著怨恨以及一丝即將大仇得快的期待,
他们出去后不久,
就幸运地被法海师叔亲自带上了宗门这艘声势浩大的莲飞舟,
见到了宗內的大人物,
將仙府內的遭遇,
尤其是吕少猩师兄之死和他们被洗劫的经过,
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番,
此刻他们迫切地等待著看这个可恶劫修黄飞虫如何倒霉!
“海佛无量。”
名为海仙的俊美年轻僧人率先停下了脚步,
双手合十,
向著殿前的孔嘉殿真君微微躬身行礼,
他周身那如同烈日般灼热的磅礴气势几乎瞬间收敛入体,
变得温润內敛,
可见修为造诣以及所修的仙法非凡,
他的神情態度十分恭敬却不显卑微。
“晚辈海佛仙宗海仙,
奉家祖与宗门之命特来拜见孔嘉殿真君,
愿真君能够仙福永享、道途恆长。”
他的声音清越悦耳,
带著一种平和与淡然,
纵然身具万中无一的火属性天灵根,
且身为海佛仙宗当代倾力培养的绝世天骄,
亦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傲气,
行礼间,
他那双仿佛蕴藏著的凤目,
近乎不著痕跡地扫过孔嘉殿身旁的孔清冷,
眼中飞快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艷,
旋即恢復古井无波。
“不必多礼。”
孔嘉殿真君微微頷首,
目光落在海仙身上,
带著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满意之色。
“海小友年纪轻轻,
便已有此等修为、气象,
法力精纯、根基稳固,
更加难得的是心性沉稳,
不骄不躁,
无愧天灵根之绝世资质,
海佛仙宗后继有人,
可喜可贺。”
“真君谬讚,
晚辈愧不敢当。”
海仙闻言,
神情依旧平静如水,
语气谦逊得体,
“晚辈虽侥倖身具天灵根,
但修行之路,
资质不过是一块敲门砖罢了,
晚辈能有今日些许微末成就,
全赖仙宗不惜资源的倾力栽培,
以及家祖多年来不吝心血的悉心指点,
方能蹣跚学步,
稍有寸进,
比起真君这等於仙道上披荆斩棘、成就筑基大道的前辈高人,
晚辈犹如萤火比之皓月,
实在微不足道。”
“孔真君,
”
这时,
那位面带和煦笑容的白胖僧人海云上前一步,
先是向著孔嘉殿真君恭敬地躬身一礼,
隨即声音圆润地开口,
如同春风拂面,
“贫僧海云,
忝为仙宗內务长老之一,
今日奉命携我宗当代绝世天骄海仙师侄,
前来拜见真君。”
他脸上笑容更盛,
如同弥勒佛般,
继续道:
“说来也是缘分使然,
海仙师侄平日醉心修行,
尤其於阵道一途,
可谓是痴迷不已,
常常废寢忘食,
钻研古籍。
此番听闻真君座下清冷仙子,
不仅仙姿绝世,
更於仙阵一道天赋卓绝、造诣精深,
年纪轻轻便已登堂入室,
心中是钦佩不已,
时常在我等面前感慨『闻道有先后,
得道者为师』。
对仙子之才情,
可谓是心嚮往之,
仰慕已久啊。”
海云话音刚落,
海仙便適时地微微頷首,
俊美的面容上带著恰到好处的认真与嚮往,
接口道:
“海云长老所言,
正是晚辈心中所想。
晚辈平日研读阵法典籍时,
常感诸多玄奥晦涩之处,
苦於无人指点,
独自摸索,
犹如盲人摸象,
进展缓慢。
唯闻孔真君乃是昔日名动天下的仙阵大家,
阵法修为深不可测,
而清冷仙子更是青出於蓝,
於阵道天赋惊艷绝伦。
晚辈心中时常思忖,
若能得蒙真君和仙子閒暇时不吝点拨一二、解惑释疑,
晚辈当何其之幸。”
海仙姿態放得极低,
神情十分的柔和、认真。
孔嘉殿脸上带著愈发和煦的笑意,
显然对海仙这番谦逊有礼、好学上进的態度十分受用:
“海小友实在是过谦了。
小女於阵法上,
不过是有些许天赋,
比起小友身负的天灵根这等逆天资质,
实在不算什么。
不过年轻人之间,
閒暇时相互切磋、交流心得、取长补短,
確是美事一桩,
於修行大有裨益。”
眼见气氛融洽,
海云长老心中稍稍鬆了口气,
脸上的笑容不变,
语气却变得更加恳切与郑重,
他再次躬身,
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
“真君,
我宗宗主与海仙师侄的家祖商议后,
皆是觉得海仙师侄与清冷仙子,
无论家世背景、自身资质、修为境界,
还是心性志向,
皆是珠联璧合,
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良缘佳偶。”
他微微停顿,
观察了一下孔嘉殿的神色,
见其依旧面带笑意,
並无不悦,
才继续道:
“若是真君应允,
我海佛仙宗愿与真君商议,
订下这门亲事。
这不仅是海仙师侄三生之幸,
亦必將成为我海佛仙宗与孔真君仙府之间的一段佳话,
一桩盛事!
当然,
此乃关乎清冷仙子终身幸福之大事,
需慎之又慎,
不可草率。
我宗此番前来,
亦是秉持著最大的诚意,
並非强求,
只是希望藉此机会,
让两位小辈能够见上一面,
增进了解,
培养情谊。
若清冷仙子与海仙师侄確有缘分,
彼此投缘,
那自是皆大欢喜,
美满良缘;
若若缘分未到,
我宗也绝无强求之理,
只当是晚辈前来拜见前辈,
结个善缘。”
海云说完,
依旧面带著那標誌性的和煦微笑,
姿態放得很低,
言语间给足了孔嘉殿面子。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
海佛仙宗对此番联姻是势在必得,
只是这个地图藏在了谦逊与礼貌之下,
因为顺利与否,
显然取决於孔嘉殿真君的意愿。
“海佛仙宗向孔真君求亲,
求娶孔清冷……”
黄飞虫如同一个合格的背景板,
默默立於一旁,
將这一切尽收眼底,
心中念头飞转。
“看样子,
这海佛仙宗此番到来的人虽然都剃了光头,
身著僧袍,
但大概率跟前世地球上那些严守清规戒律的僧人压根不是一码事。”
他暗自吐槽,
“至少,
海佛仙宗这些能够修仙的『僧人』,
明显是可以娶亲的,
这就很……微妙了。
单纯剃个头、什么戒律似乎都不需要守,
那这剃头的意义何在?
难道仅仅是一种宗门標识,
或者类似於『梁山好汉』的投名状,
表示脱离凡俗、投身海佛仙门?”
他心中腹誹不已,
只能说,
真是草了。
旁边的孔清冷,
自海仙等人进入大殿后,
俏脸上的寒霜就未曾消融过分毫。
此刻听闻对方果然是来提亲的,
更是將目光彻底瞥向一旁,
连看都懒得看那被誉为绝世天骄的海仙一眼,
纤纤玉指在袖中微微攥紧,
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几乎能將空气冻结,
明確地表达著“生人勿近”的抗拒。
孔嘉殿真君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迟疑,
他亦打算趁此机会直接订下亲事,
毕竟海仙的条件確实无可挑剔,
对女儿、对仙府都大有裨益。没想到海佛仙宗来人如此客气,
提出了“看缘分”的说法。
如果说直接订下亲事,
他还能以父母之命压一压女儿的性子,
加速促成的话,
这个要求“缘分”就未免强人所难了……
他看向女儿那几乎写在脸上的反感与抗拒,
心中不由得苦笑,
这哪来的缘分?
“这就不必了吧,
缘分二字虚无縹緲……”
孔嘉殿斟酌著话语,
试图婉拒这个“增进了解”的提议。
“敢问真君,
可是看不上海仙?”
海仙闻言,
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皱,
声音虽然依旧平和,
但话语中被轻视的不悦已然隱隱透出。
根据他来时家祖的专门嘱咐,
孔嘉殿真君之前对此门亲事是已经持赞同態度的,
他此行更多的目的是“征服”这位清冷仙子,
让其心甘情愿。
结果现在还没开始,
都遭到了孔真君委婉的拒绝,
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丝疑虑与不快。
难道此事中途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数?
须知他身负火属性天灵根,
是海佛仙宗未来的希望,
是有五成以上概率踏入筑基境的天之骄子!
若这位孔真君事前默许,
事到临头却突然反悔,
那无疑是对他本人以及海佛仙宗的一种折辱!
即使不说那些“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的狠话,
也足以让双方不欢而散。
此刻他还能强压不快,
留在原地开口询问,
在他自己看来,
已是极致的忍辱负重,
给足了对方台阶。
“情况不妙……”
海云长老和一直沉默的老僧法海闻言,
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殿內的气氛,
因海仙这句直白的问话,
瞬间降至冰点。
“好像是机会!”
始终如同旁观者般静立的黄飞虫,
眼眸深处精光一闪。
他身为局外人,
看得更为清楚。
海佛仙宗有意联姻,
孔真君似乎也有意促成联姻,
若他什么都不做,
这门亲事即使违背孔清冷的意愿,
也大概率会以某种形式促成。
然而他前脚才刚击杀海佛仙宗的吕少猩,
与海佛仙宗结下小仇,
后脚就得知这门亲事,
紧接著求亲团队便兵临城下……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一旦联姻成功,
海佛仙宗有了这层姻亲关係,
想要收拾他更是名正言顺,
易如反掌!
他绝不能坐视此事顺利进行!
留给他的时间,
可著实不多了!
“火属性天灵根也好,
倾力培养的绝世天骄也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说的好听可未必货真价实。”
黄飞虫瞬间做出了决断。
於是,
在殿內气氛僵持、眾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孔氏父女与海仙身上时,
他大步从孔清冷身侧走出,
步伐沉稳而坚定,
径直来到了大殿中央,
恰好站在了孔嘉殿与海仙等人之间,
微微侧身,
面向海佛仙宗眾人。
他可不信自己乖乖当背景板,
对方完成求亲后就会放过他。
既然迟早要动手,
不如主动出击,
搅乱这潭水!只要不是被第一时间瞬间秒杀,
凭藉新得的筑基下品法宝“阴元珠”的隱匿防护之能,
以及那枚足以保命的筑基品质传送珠,
他有把握逃离此地。
奖池抽到的筑基品质宝物,
威能玄妙,
即便是孔真君当面,
成功阻拦的概率也不大!
“你是什么人?
在孔真君的面前,
岂容你放肆?”
海云长老和老僧法海几乎在黄飞虫迈出第一步的瞬间,
就同时皱起了眉头,
目光锐利如刀,
瞬间锁定在后者身上。
之前他们通过那三名逃出生天的弟子之口,
早已对仙府內这个名叫黄飞虫、號称“地象盗”的劫修了如指掌,
知道其不仅杀害了宗內优秀弟子吕少猩,
还公然洗劫了另外三人,
更在仙府內兴风作浪,
疑似拿到了不少的好处。
进入仙府后,
他们也第一时间认出了黄飞虫,
只是碍於场合,
打算先集中精力搞定联姻大事,
再顺势以雷霆手段解决这个胆大包天的劫修,
却万万没想到,
对方竟如此不识趣,
先一步跳出来捣乱!
“海云师叔!法海师叔!
他……他就是那个劫修地象盗黄飞虫!
就是他!用卑鄙手段极度残忍地杀害吕师兄!”
那名海佛仙宗的女弟子接到传音暗示,
立刻抬起头,
伸手指著黄飞虫,
声音带著无比愤恨喊道。
“没错!他还抢走了我们所有的空间戒指,
连我们身上最珍贵的护身灵器都没放过!”
“请两位师叔,
请海仙师兄,
为我们做主啊!为吕师兄报仇啊!”
另外两名男弟子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纷纷抬头,
声泪俱下地指控黄飞虫,
將“受害者”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原来……你就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劫修,
地象盗黄飞虫!”
海云长老待三名弟子“控诉”完毕,
才仿佛刚刚確认黄飞虫身份般,
脸上那和煦的笑容瞬间被怒容取代,
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带著义愤填膺的斥责,
“胆敢公然杀害我海佛仙宗悉心培养的优秀弟子!
这南海之上还有法度吗?!”
老僧法海虽未言语,
但那一直低垂的眼眸骤然抬起,
冰冷如同万载寒冰的目光死死盯在黄飞虫身上,
周身那股练气巔峰的恐怖气息如同即將喷发的火山,
引而不发,
却带著森然刺骨的杀意,
仿佛下一秒就要出手將其擒杀!
“黄飞虫?地象盗?劫修?”
海仙的目光终於正式落在了黄飞虫身上,
那眼神平淡无波,
仿佛只是在看一只偶然闯入视野的螻蚁,
其中带著一丝毫不掩饰的、源自出身与天赋的居高临下的不屑。
在他所受的培养和认知里,
像海佛仙宗这等修仙大宗,
只需要经营势力范围、收取供奉赋税、发布宗门任务並从中抽成,
便能坐拥数之不尽的修炼资源,
维持宗门运转,
培养弟子。
反而这等劫修,
是修仙界最下等、最不入流的存在,
扰乱秩序,
只会如同蝗虫般在底层仙人中互相倾轧、掠夺,
永远成不了任何气候,
连让他正眼瞧看的资格都没有。
“飞虫?”
孔清冷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
她没想到黄飞虫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站出来。
她深知海佛仙宗来者不善,
但后者势大,
她更不愿將黄飞虫牵扯进这潭浑水。
“?”
孔嘉殿略微皱眉,
深邃的目光中带著一丝不解与审视,
他搞不懂黄飞虫为何要在此刻强出头,
这无异於忤逆他的意志,
更硬生生站到了海佛仙宗的对立面。
面对海佛仙宗眾人如同实质般的杀意与指责,
黄飞虫面色不变,
敌人的反对,
证明了他的成功。
“孔真君!”
海云转向孔嘉殿,
拱手道,
语气带著压抑的怒火,
“联姻之事或可暂缓再议。
但这劫修地象盗黄飞虫,
残忍杀害我宗弟子,
公然洗劫我宗后辈,
夺其財物!
此等行径,
穷凶极恶,
与魔道何异?!
此獠不除,
天理难容!
还请真君看在两宗交好的份上,
先容我等將此獠拿下,
以正视听,
以慰我宗弟子在天之灵!”
老僧法海也適时地向前踏出半步,
声音冰冷如同金铁交击,
带著不容置疑的杀意:
“孔真君明鑑!
此獠劫修地象盗黄飞虫,
心狠手辣,
在仙府之內倚仗诡计法宝,
残杀我宗內门弟子吕少猩!
其罪当诛!
更可恨者,
此獠竟敢蒙蔽真君,
混入仙府,
其心可诛!
请真君將其交由我海佛仙宗处置,
清理门户,
以儆效尤!”
两人的话语如同连珠炮般,
直接將黄飞虫定性为十恶不赦的魔道劫修,
並试图向孔嘉殿施压,
要求交人。
黄飞虫心知此刻绝不能露怯,
更不能承认。他深吸一口气,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无辜,
声音清晰朗朗,
迴荡在大殿之中:
“真君明鑑!
晚辈实在不知这几位海佛仙宗的高人在说些什么!
什么吕少星、吕大星、吕星星的,
晚辈在仙府內探索多日,
从未见过,
更遑论杀害?
至於什么洗劫钱財,
那更是无稽之谈,
凭空污人清白!
敢问海佛仙宗的弟子是何等出眾,
足足四位弟子之事,
无凭无据,
为何非要赖在我一人头上?
这纯属不可理喻,
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
他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
语气中充满了被冤枉的愤懣与不解,
直接將对方扣来的黑锅甩得一乾二净,
还反过来暗指对方仗势欺人,
诬陷於他。
若真是坏人甩锅,
自然是好人遭殃,
需坚决打击;但若是好人甩锅,
那自是坏人遭殃,
大快人心!
此刻面对眼前这群居心叵测、势大压人的海佛仙宗来客,
黄飞虫可不敢有丝毫大意。
“海云师叔、法海师叔,
”
就在气氛再次剑拔弩张之际,
海仙却忽然开口了,
他眉头微蹙,
似乎对眼前的爭执有些不满,
眼神轻蔑地扫了黄飞虫一眼,
仿佛在看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语气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
“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信口雌黄的劫修罢了,
些许小事,
何须在此刻扰了真君雅兴,
坏了正事?”
他顿了顿,
目光转向黄飞虫,
带著毫不掩饰的驱赶意味,
淡淡道:
“那劫修,
此地没你说话的份,
退下吧。
区区一个见不得光的劫修身份,
就別在孔真君和清冷仙子面前碍眼了,
平白污了这清净之地。”
他这话语,
儼然已將黄飞虫视作可以隨意呵斥、驱使的螻蚁,
连多费唇舌都觉得浪费。
“黄小友,
”
孔嘉殿真君也適时开口,
目光深邃地看了黄飞虫一眼,
语气平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先退下吧。
你亦是我仙府客人,
你与海佛仙宗之间的些许误会,
本真君稍后自会替你化解,
不必急於一时。”
他看出了黄飞虫想要搅局的心思,
自然不会让其继续留在这里破坏联姻的氛围。
不过,
看在女儿似乎对此子颇为在意,
以及他確实对仙府有过帮助的份上,
他也承诺会帮忙调解恩怨。
“飞虫,
你先离开吧。”
孔清冷也轻声开口,
清冷的眼眸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並不希望黄飞虫因为自己的事情,
而彻底惹怒海佛仙宗,
陷入万劫不復之地。
海仙见孔氏父女都发了话要黄飞虫离开,
脸上重新掛起那温和的笑容,
目光转向海云和法海,
打圆场道:
“既然孔真君都说了此人是府上客人,
那想来其中確实是有什么我等尚未了解清楚的误会。
海云叔、法海师叔,
稍安勿躁,
等此间事了,
事情了解清楚了,
再作处理也不迟,
切莫心急。”
他这番话说得漂亮,
既给了孔嘉殿面子,
又將处理黄飞虫的事情推后,
显得通情达理。
“……既然你们海佛仙宗也知道这其中可能有误会,
”
黄飞虫眼见形势比人强,
孔真君明显不想他此刻捣乱,
心念电转,
立刻顺著杆子往上爬,
但嘴上却丝毫不肯吃亏,
他双手一摊,
做出一副无奈又略带讥讽的表情,
“那就趁早给我赔个不是,
把这诬陷的罪名澄清了,
省的误会闹大了,
到时候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大家说是不是?”
他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
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完,
就见孔嘉殿真君的目光看来,
他深吸一口气,
乾脆地退了几步回到原先站立的位置,
又见孔真君的目光看来,
他乾脆利落地转过了身,
用后背对著大殿中央的眾人,
摆出了一副“背对苍生”、“你们聊你们的,
与我无关”的姿態。
“……”
海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
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慍怒,
他还从未被人如此无视和有恃无恐地顶撞过,
尤其对方还是一个他根本瞧不上眼的劫修!
但他知道此刻发作只会显得自己气量狭小,
破坏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
於是强压下心头不快,
只是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
没有再多说什么,
仿佛这劫修黄飞虫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他將目光再次转向孔清冷,
脸上重新浮现那完美无瑕的温和笑容,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手腕一翻,
一个雕刻著玄奥秘文、散发著淡淡檀香气的玉盒出现在手中。
玉盒材质非凡,
似玉非玉,
似木非木,
表面流光溢彩。
“清冷仙子,
”
海仙的声音依旧清越平和,
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郑重,
“海某此番前来,
知仙子喜爱阵道,
特意备下了一份薄礼,
聊表心意,
还望仙子莫要嫌弃。”
他轻轻打开玉盒。剎那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奥气息自盒中瀰漫开来!
只见盒內铺垫著柔软的万年冰蚕丝,
其上静静躺著非帛非纸、非金非玉的奇特材质製成的典籍。
典籍上鐫刻著无数如同活物般蠕动、闪烁著智慧光芒的古老秘文,
每一个字符的起承转合,
一静一动之间,
都仿佛蕴含著天地至理,
透露出无穷无尽的阵法奥秘!
仅仅是看上一眼,
便让人有种头晕目眩、却又豁然开朗、但什么也未记下的奇异感觉!
“此乃传说中,
”
海仙的声音带著一丝自豪,
介绍道,
“阵道至高典籍之一,
《天灵御阵经》的前六层传承!”
他略微停顿,
似乎有些遗憾地补充道:
“並非海某不想献上完整的传承,
只是仙子或许也知晓,
此类天灵级的技艺仙典,
就如同世间的天灵根修士一样,
举世难觅,
万中无一!
並且往往都因年代久远、传承苛刻而早已失传散佚。
晚辈与宗门耗费无数心力,
多方探寻,
能够凑齐这前六层,
已是侥天之幸,
极为难得之事了。”
“海仙师侄!你……你这一路可是藏得够严实的!”
一旁的海云长老適时地露出惊愕神情,
连声讚嘆,
就连旁边一直面色冷硬的老僧法海,
眼底也掠过一丝惊容。
“这哪儿是什么薄礼啊!
师侄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此等宝物,
换作市价,
值一万枚下品灵石,
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这还仅仅是不完整的前六层!
若是完整的天灵级技艺仙典,
十万枚灵石都未必能拿得下!
其价值根本难以用灵石衡量!”
法海身后那三名年轻弟子,
听到这个天文数字,
更是两眼放光,
呼吸都急促起来,
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与极度的渴望。
一万灵石!
那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像的庞大资源!
“確实如此。”
孔嘉殿真君亦是见猎心喜,
目光灼灼地看著那玉盒中的经文,
语气中带著感慨,
“纵是我等筑基境真君,
想要寻到这等直达技艺本源的天灵级技艺仙典,
也是千难万难。
其上限早已超越了大多数练气境修士所能触碰的范畴。”
一直有传言,
修炼天灵级仙典成功的练气境巔峰仙人能够做到抗衡筑基,
虽然修炼天灵级仙典的难度摆在那里,
但也可见其的效果强大,
尤其是天灵级功法仙典还算能寻,
涉及天灵级技艺仙典则往往举世难觅,
更別说恰好还是阵法相关的。
他顿了顿,
看向女儿,
语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与告诫:
“清冷,
还不快快谢过海小友的这番厚重情谊?
此物於你阵道提升,
可谓是无价之宝!
切莫辜负了海小友的一片真诚之心,
待人接物,
当以真诚换真诚。”
“真诚?”
孔清冷闻言,
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仿佛那引得眾人惊嘆、价值连城的天灵级仙典不过是路边的瓦砾。
她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击石,
不带丝毫波澜,
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大殿中:
“你的东西,
与我何干?”
话音落下,
全场死寂。
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
时间也为之停滯。
海仙脸上那完美无瑕的、带著矜持与自信的温和笑容,
瞬间彻底僵硬、凝固。
他握著玉盒的手指,
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发白。
那双向来古井无波、蕴藏著骄傲的凤眸之中,
第一次清晰地涌现出难以置信、愕然,
以及一丝被彻底无视和轻蔑所带来的、几乎无法压抑的羞恼与怒火!
背对苍生、面向殿壁的黄飞虫,
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耸动了一下,
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压下心中的笑声。
干得漂亮!
目前看来,
在反对这门糟心亲事的態度上,
他和孔清冷是再度形成了坚固的统一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