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仙府核心层的光景,
也隨著外界变暗而逐渐黯淡下来。
“孔真君,
今日叨扰已久,
我等先行告退,
还需回飞舟稍作整顿,
准备明日更为正式的拜会之礼。”
海仙强压下心中翻涌的不快与被轻视的羞恼,
维持著表面最基本的礼节,
向端坐莲台的孔嘉殿真君拱手告辞。
他俊美无儔的脸上,
笑容依旧勉强维繫著温和的弧度,
但若仔细看去,
便能发现那笑意並未抵达眼底,
反而在那双凤眸深处,
沉淀下了些许难以化开的阴霾与怒意。
身为海佛仙宗倾力培养、万眾瞩目的绝世天骄,
他何曾遭遇过如此直白、不留情面的冷遇?
这对他而言堪称是生平未有的糟糕境遇。
孔嘉殿真君將一切看在眼中,
面上却不露分毫,
只是微微頷首,
声音平和:
“海小友请自便。”
海佛仙宗一行人的身影,
已经消失在接引通道的尽头,
离去时的他们,
神情上都是难以掩饰的阴鬱,
尤其那位绝世天骄海仙,
离去前神情看似平和,
眼底深处已然充满了愤怒。
孔清冷堪称冰冷的排斥態度,
自始至终、毫不掩饰,
像一盆彻骨的冰水,
毫不留情地浇熄了他们志在必得的热忱与篤定。
他们以为在孔真君有意默许的情况下,
接下来理应水到渠成、顺势拿下这位清冷仙子,
万万没有料到,
真正的阻碍就来自於清冷仙子本身,
这位清冷仙子竟公然反对联姻,
態度是如此的不留余地。
待到海佛仙宗眾人的身影彻底通过接引通道,
消失在透明穹顶外那艘巨大的金色莲飞舟中,
大殿內的气氛並未因此而轻鬆多少,
反而更添几分凝滯。
孔嘉殿真君先是看了眼自家女儿,
见她依旧亭亭玉立,
身姿清冷如雪中寒梅,
俏脸上冰封的表情没有丝毫融化的跡象,
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气,
颇感棘手。
隨即,
他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探照灯,
落在了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转过身,
仰著脑袋、津津有味“观摩”天板的黄飞虫上,
神情上清晰地浮现出一丝不满。
这个九岁的小傢伙方才的举动,
著实有些不知分寸了。
“黄小友。”
孔真君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听不出喜怒。
然而,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无形无质、却沉重如万仞山岳般的筑基境威压,
如同潮水般悄然、精准地瀰漫开来,
瞬间將黄飞虫的身影完全笼罩!
这压力绝非寻常练气境仙人所能承受!
仿佛一瞬间被拋入了九幽深渊,
又像是孤身直面席捲天地的灭世洪流,
连灵魂都在为之战慄!
比一个胆小鬼骤然被扔进极致恐怖、鬼影幢幢的幽冥鬼蜮还要令人窒息千百倍!
这显然是孔真君在表达他的不满,
事关我女儿的终身大事,
你一个九岁孩童在这里掺和什么劲?
黄飞虫的身体猛地一僵,
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凝固成了钢铁,
每一个毛孔都在吶喊著恐惧。
他呼吸为之一窒,
胸口发闷,
小小的身板在这股浩瀚威压下显得如此渺小。
但他猛地一咬舌尖,
剧烈的刺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
几乎是调动了全身的力气与意志,
努力地挺直那仿佛要被压弯的脊樑,
直面这股恐怖至极的威压,
昂起了头。
他的声音中,
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细微颤抖,
但吐出的字句,
却异常地清晰和坚定:
“真君!我反对这门亲事!”
“哦?”
孔嘉殿真君眉梢微挑,
平静地开口讲述,
话语听不出具体的喜怒,
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虽说……此事大抵是轮不到你来反对的。
但你既开了口,
本座倒也愿闻其详,
大可说一说你的理由。”
“真君,
我反对的理由有三个!”
黄飞虫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条理十分清晰道。
“第一,
海佛仙宗道貌岸然,
其门下弟子行事却多有值得商榷之处!
那吕少猩等人在那些个霸主仙族率先袭击,
惹来眾怒之后,
非但不主持公道,
反而主动替那些霸主仙族出面解围,
行那助紂为虐之事!
由此可见,
其宗门风气只怕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让清冷仙子嫁入这样的宗门,
岂不是羊入虎口,
未来如何能得安寧?”
孔嘉殿闻言,
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目光深邃,
语气平淡地驳斥道:
“站在强者一边、依附大势,
在弱肉强食的修仙界本就是常態,
並无绝对的对错之分。
若仅以此论其宗门样貌,
未免有失偏颇。”
显然,
他並未对这个理由所触动,
甚至认为黄飞虫有些幼稚。
黄飞虫心思电转,
立刻抓住话柄,
追问道:
“那敢问真君,
若清冷仙子嫁过去,
在海佛仙宗內部,
能否算作是『强者』?
她的意愿,
是否会因『依附大势』而被忽视?”
他顿了顿,
敏锐地察觉到身旁孔清冷投来的无语目光,
但他直接无视,
眼见孔真君似乎被这个问题稍稍噎住,
他立刻趁热打铁,
继续用诚恳无比的语气说道:
“第二!强扭的瓜不甜!
真君您也亲眼瞧见了,
清冷仙子对那海仙,
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好感,
反而排斥之意溢於言表!
清冷仙子身为您的直系血脉,
身份尊贵、天赋出眾,
何须为了所谓的联姻利益而委曲求全?
若真君您强行促成此事,
难保那位绝世天骄海仙,
不会因今日所遭受的冷遇而心怀芥蒂,
日后寻机报復、冷落仙子!
何况,
那海佛仙宗行事准则既是『站在强者那边』,
若它日真君您……落魄之时,
您真指望他们雪中送炭?”
黄飞虫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许,
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將利害关係剖析清楚。
“何须……委曲求全?”
孔清冷闻言,
冰封般的眸子里,
极快地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对黄飞虫竟敢如此直言不讳的惊讶,
更有一种內心深处被理解、被支持的细微触动。
她不禁想起了之前只剩下头颅时的彷徨无助,
此刻黄飞虫这句“何须委曲求全”,
无疑是將她想的太好了,
她微微抿紧了粉唇,
用更加坚定的沉默,
表明了她对此话的认同。
“委曲求全?”
孔真君的声音微沉,
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既是说与黄飞虫听,
更是藉此机会说与一旁沉默不语的孔清冷听,
“你可知那海仙身负万中无一的天灵根!
將来至少有五成概率能够踏入筑基境!
其更是出身海佛仙宗內地位尊崇的显赫世家,
那价值上万灵石的《天灵御阵经》前六层,
於他而言亦不过一份隨手拿出的见面礼而已!
他所代表的资源、潜力、背景皆是顶尖!
你说清冷嫁过去是委屈了?何其荒谬!
不知多少仙族女子求此『委屈』而不可得!”
“我这第三点正是为了真君您著想!”
黄飞虫面对孔真君隱含怒意的驳斥,
丝毫没有怯意,
反而挺直了身躯,
目光炯炯地继续开口,
“联姻大事,
既关乎真君您的长远谋划与仙府利益,
亦直接关係到清冷仙子终身的幸福与道途!
如此重要之事,
又岂可轻易託付、草率定论?
轻易到手的,
必不会珍惜;
轻易许出的,
也未必能得到周全的结果!”
他话锋一转,
“那天灵根確实是极好的修仙资质;
那天灵御阵经前六层亦是珍贵无比的礼物,
但以真君您的眼界与胸襟,
必然不会仅仅看重这些外物!
您更加看重的,
应该是海佛仙宗真正对待此桩联姻的態度,
是他们对清冷仙子本人,
以及对我仙府未来真正的诚意与尊重!
既然如此,
我们总得试试他们的成色,
看看他们是否经得起考验,
是否真的值得真君您將掌上明珠,
將仙府的未来郑重託付!”
“你的意思是,
你是在教……帮仙府做事?”
孔嘉殿真君的表情依旧如同古井深潭,
看不出具体的喜怒,
但笼罩在黄飞虫周身的恐怖威压,
似乎微不可察地凝滯了一瞬。
“真君明鑑!”
黄飞虫脸上適时地露出自信与狡黠,
理直气壮地解释道,
“真君您与清冷仙子身份何等尊贵,
有些事自然不好亲自下场掺和,
免得失了身份,
落了话柄。
唯有我!
我身份低微,
不足为外人道也,
恰好又与他们海佛仙宗有著『旧怨』!
由我来当这块试金石,
来试探他们的底线与诚意,
岂不是再合適不过了?”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声音也愈发响亮:
“真君您之前不是还说,
由於仙府中著实缺得力人手操办、周旋此事,
才让我暂且留下,
从而协助清冷仙子、妥善处理吗?
晚辈愚钝,
回去后思来想去,
也唯有……献祭我自身这点微不足道的声名,
主动去当这个『恶人』,
去搅动风云,
方能不辜负真君您对我的这份信任与重託啊!”
“你搅和亲事,
是为了献祭声名,
以不辜负本座的信任?”
孔嘉殿真君闻言,
一时竟有些默然无语,
看著下方的九岁孩童,
后者一脸“我为仙府扛大旗”的表情,
著实让他有些语塞。
终究是个九岁的孩子,
心思再机敏,
又能有多少坏心眼?
而且对方刚刚才得了自己丰厚的赏赐,
於情於理,
似乎也没必要专门来跟自己作对。
更关键的是,
被黄飞虫这么一番看似胡搅蛮缠、实则逻辑自洽的辩解下来,
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
至少,
可以藉此机会,
看看海佛仙宗的真实態度与底线。
当然,
后续也必须提防著点,
別真让这胆大包天的小子把一桩好事给彻底搅和黄了。
“哼,
巧舌如簧。”
孔嘉殿意味不明地冷哼,
既像是轻轻地责备,
又像是表示无奈。
隨即,
那如同山岳般压在黄飞虫周身的恐怖威压,
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再看黄飞虫,
拂袖转身,
只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算是以一种默认的態度,
认可了黄飞虫可以有限度地“自由发挥”。
“好险……总算暂时糊弄过去了。”
威压散去,
黄飞虫感觉浑身一轻,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这才发觉后背的衣衫,
竟已在不知不觉间被惊出的些许冷汗浸湿,
凉颼颼地贴在皮肤上。
第二日早晨。
晨曦如同温柔的画笔,
透过那层透明的穹顶,
將金辉与暖意毫无保留地洒向仙府核心层。
经过一夜的休憩与沉淀,
昨日的紧张气氛似乎被冲淡了些许。
黄飞虫结束了一夜的修炼,
只觉神清气爽,
修为又精进了少许。
他早早来到修炼室外,
看似隨意地閒逛起来,
目光却在四处寻觅。
不多时,
他就在一处较为安静的偏殿外,
看到了那道熟悉的青色倩影。
孔清冷正独自一人,
站在一面布满古老、复杂阵纹的石壁前,
纤纤玉指偶尔在空中虚划,
似乎在推演、解析著那些玄奥的线条与节点,
神情专注而清冷,
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清冷仙子早啊!在研究阵纹呢?”
黄飞虫调整了一下表情,
脸上堆起笑嘻嘻的模样,
主动凑上前打招呼。
经过昨日的“並肩作战”,
他自觉与这位清冷仙子的关係拉近了不少。
“嗯。”
孔清冷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些阵纹之上,
只是从鼻间轻轻地发出一个音节,
算是回应。
虽然她对“清冷仙子”这个略显疏远的称呼並不是很感冒,
但以她的性子,
也绝不会出言去纠正什么。
“其实关於阵法之道,
我平日里也有些许心得,
或许我们可以交流一二。”
黄飞虫凑得更近些,
话语十分认真地摊牌,
看似隨意地抬手,
那枚新得的筑基下品法宝阴元珠已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掌心,
心念微动,
一层极其淡薄、却异常稳固的无形屏障以阴元珠为中心扩散开来,
將他和孔清冷所在的这片区域悄然笼罩、屏蔽。
这样一来,
即便是筑基境真君进行探查,
也难以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
无声无息地窥视到此地对话与动静。
“哦?”
孔清冷依旧未曾抬头,
语气平淡无波,
甚至还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怎么,
是觉得昨日破坏了我的亲事,
心中有所愧疚,
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吗?”
她压根不信黄飞虫这个九岁孩童,
或者说九岁仙人,
能在阵法上有什么真知灼见,
修为提升速度或许可以和年龄无关,
但阵法肯定是年龄越大很强。
“那个天灵御阵经,
就是昨天那海仙拿出来的那部阵法典籍前六层,
我忽然想起,
以前我在一次机缘中看过,
好像有前七层,”
黄飞虫见孔清冷不相信,
直接拋出这枚重磅炸弹。
“天灵御阵经是仙阵一道的至高典籍之一,
即便在我孔府传承中也未有收录。
那海佛仙宗势力庞大,
亦只能找到前六层残篇。
而你不过一个九岁孩子,
纵然真有什么机缘碰巧看过,
你又能够理解多少?
记住多少?”
孔清冷头也不抬地说道,
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怀疑。
她的质疑合情合理。
天灵级仙典晦涩艰深,
岂是一个孩童能够轻易涉猎?
“那你听好,”
黄飞虫也不爭辩,
微微一笑,
开始用一种低沉而清晰的语调,
直接认真地念诵起来:
“『阵基立、灵枢现,
引阵归法、脉络生,
需以神引之、以意贯之,
如江河奔流……』”
这赫然是天灵御阵经第一层的內容,
他虽然没有原本也没有手抄本,
但奖池抽到的天灵御阵经完整內容都在脑海中,甚至抽到的第一时间,
奖池就已经让他入门天灵御阵经,
经过这数个月的领悟,
阐述起来更是信手拈来、大家风范。
“这……”
孔清冷微微蹙起秀眉,
俏脸下意识地凝神聆听,
脸上闪过浓浓的疑惑与难以置信,
“似乎……確实涉及到高深的阵理……”
“你再听这第二层,
关於阵纹叠加与能量共振的阐述……”
黄飞虫语速平稳地继续念诵。
“接著是第三层,
涉及阵法摺叠的原理……”
“再听第四层,
讲述如何引动阵法之力、提升阵法威力上限……”
“继续第五层,
关於阵法连环与嵌套的技巧……”
“还有第六层……”
“第七层……”
黄飞虫语速不急不缓,
將脑海中天灵御阵经前七层的內容,
深入浅出、条理清晰地阐释了一遍。
隨著黄飞虫的讲述,
孔清冷脸上惊讶之色越来越浓,
一双清澈如寒潭的美眸不由自主地瞪得大大的,
里面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她手中的推演动作早已停下,
全部心神都被黄飞虫所讲述的內容牢牢吸引。
这些阐述,
不仅高屋建瓴地与她自身所学相互印证,
更给她带来许多全新的启发、指引了方向!
她抬起头,
目光不可置信地看向黄飞虫,
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深藏不露的九岁仙人!
中午时分。
透明穹顶之外,
那艘金色的莲飞舟再次有了动静。
以海云长老为首,
上百名身著统一海佛仙宗服饰的弟子,
井然有序地排成队列,
人人手捧精致的礼盒、或肩挑著沉甸甸的玉箱,
浩浩荡荡地再次通过接引通道,
进入仙府核心层。
队伍庞大、仪仗隆重,
为了弥补昨日的“仓促”,
刻意展现宗门实力与诚意。
“孔真君,
昨日仓促,
礼数不周,
今日特备上些许薄礼,
补上拜会之仪,
聊表我宗敬意,
还望真君笑纳。”
海云长老脸上掛著比昨日更加热情和煦的笑容,
指挥著弟子们將一件件灵气盎然、宝光闪烁的礼物呈上大殿。
只见各种珍稀的灵材、矿石、上了年份的灵药、封装好的灵丹妙药……琳琅满目,
堆积起来,
几乎形成了一座小山,
其总价值,
粗略估算,
恐怕已经超过了多个普通郡望仙族的全部家底积蓄,
手笔不可谓不大。
孔嘉殿真君目光淡然地扫过那堆积如山的礼物,
脸上並无多少波澜,
只是微微頷首:
“贵仙宗客气了。”
对於他这等筑基境真君而言,
普通修炼资源早已不缺,
这些礼物虽然价值不菲,
但大多属於“量”的堆积,
於他而言意义有限,
並不能真正打动他。
海云长老察言观色,
心知单靠寻常財物难以让这位真君动容,
但亲事没搞定,
也不可能献上大礼,
乾脆话锋一转,
十分恳切地说道。
“真君,
我宗天骄海仙,
对清冷仙子確是真心仰慕,
绝非儿戏,
不过空口无凭,
难免惹人閒话,
不知真君可否趁此机会,
为海仙专门设下一场考验?
既让我宗海仙有机会,
向真君充分展示其天赋、才情与潜力,
让真君对他有更深入、更直观的了解;
同时也好让某些心存疑虑、图谋不轨之人,
比如这位劫修黄小友,
一同参与进来。
看看双方差距多大,
到时候天赋、才情孰高孰低,
自然能够一目了然,
想来都能心服口服,
再也无话可说!”
他微微躬身,
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黄飞虫,
带著明显的挑衅意味,
隨即又看向孔清冷,
语气更加“诚恳”:
“当然,
若是清冷仙子若有兴致,
同样可以参与其中。
如此,
不仅能让我宗海仙对於仙子的才情有更多了解,
心生敬佩;
也能让仙子近距离下,
亲眼见证,
何为真正的天骄风采,
以免被一些浅薄的表象或巧言所误导。”
这番话可谓是绵里藏针,
意图明显,
就是要用海仙绝对碾压的天赋与才情,
在眾目睽睽之下,
狠狠地挫败黄飞虫这个搅局者,
顺便也是对这位清冷仙子的回击。
在绝对的实力和天赋差距面前,
孔清冷昨日那高傲的態度,
显得何其可笑与不识抬举?
想要高傲,
也得分清对象!
至少在他们海佛仙宗的绝世天骄海仙面前,
她孔清冷还没那个高傲的资格!
“海云长老,
海仙小友乃万中无一的天灵根,
资质超绝,
又得海佛仙宗倾力栽培,
其天赋、才情,
本座昨日已有所领略,
可谓有目共睹,
如皓月当空、清辉自显。
其实已经无需再与萤火爭辉,
特意证明什么了。”
孔真君闻言,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迟疑,
言语间既捧高了海仙,
实则也毫不客气地將黄飞虫比作了萤火之光,
二者之间的差距,
在他看来犹如云泥之別。
“真君您过誉了。”
海云长老脸上的笑容愈发从容,
手中玉如意轻轻摇动,
悠然道:
“皓月虽明,
亦需有云彩相伴,
方能愈发显其清辉皎洁。
只是一场友好考验、无伤大雅。
若由清冷仙子能够亲自设题,
或担任评判,
亲眼见证我家海仙在天资、心性、悟性等各方面的惊人表现,
这比我们这些旁人说破了嘴皮子,
都要来得更有说服力,
也更显公允啊!
相信以仙子的眼光,
到时定能做出最理性的判断。”
“设题、评判就不必了。”
孔清冷闻言,
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盘,
十分坚定地响起,
打断了海云长老的设想。
“我参与考验。”
她的態度明確无比,
寧可亲自下场参与考验,
即使可能被比下去,
也绝不愿为那海仙出题或评判,
不愿与后者有过多牵扯。
“我也参与考验!”
黄飞虫见状,
知道已是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他深吸一口气,
上前一步,
声音清晰地表明態度,
虽然明知对方可能是针对自己而来,
前面可能是陷阱之类的,
但此刻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好!好!好!”
海云长老见孔清冷果然如预料般参与了考验,
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奸滑笑意,
待看到黄飞虫也真敢“不知死活”地跳进来,
他眼中顿时闪过强烈无比的讥讽与轻蔑,
那原本笑容可掬的白胖面容,
都因这丝冷意而显得有些阴鷙起来。
“既然诸位都有此意,
那便请孔真君进行考验吧!”
“既然诸位都有意藉此机会切磋交流,
那这场考验就命名为『孔府问心』吧。”
孔嘉殿真君略一沉吟,
目光淡淡地扫过眼前神色各异的几张年轻面孔:
態度坚决、清冷自持的女儿孔清冷;
姿態自信矜持、眼底带著傲然的海仙;
以及眼神灵动、却毫无前途可言的黄飞虫。
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这场考验。
“考验內容如下:
由我孔府拿出五门未曾外传的、品阶皆属顶级的秘术,
交由尔等参悟。
限定相同的时间,
专门考校尔等对於这五门秘术的领悟速度与掌握程度,
此法最是公平,
不偏不倚,
也最能直观反映修士在天赋、悟性、乃至底蕴上的真实高低。”
孔嘉殿选择以秘术悟性为题,
自然是故意为之,
心中自有考量。
秘术虽千变万化、种类繁多,
但终究有共通的灵气运转规律、秘文构建原理,
学过的秘术越多,
见识越广博,
触类旁通的能力就越强,
学习新的秘术自然事半功倍、效率更高。
在这方面,无疑是出身海佛仙宗、自小接触过无数高明仙法秘术的海仙占据著优势!
同时,
他对自己女儿孔清冷也很有信心,
仙府传承源远流长,
传承绝不弱於海佛仙宗,
清冷自幼受他悉心教导,
见识与悟性皆属上乘。
要说在场三人中劣势最大的,
肯定就是毫无强大跟脚、缺乏系统传承、资源相对匱乏的黄飞虫了!
不过这既顺了海佛仙宗的意,
给了海仙一个光明正大表现、碾压对手的机会,
也对黄飞虫昨日的莽撞行为给予了小小惩戒,
让黄飞虫亲身感受一下何为天高地厚,
让其知道与真正天骄之间的巨大差距,
从而能够知难而退,
不再继续不识趣地掺和这门在他看来对仙府、对女儿都大有裨益的亲事。
“真君此法甚善!
妙极!
以秘术悟性来论高下,
最是公正不过,
毫无取巧余地,
更能体现修士的真正潜力、底蕴与未来成长性!
这『孔府问心』考验名副其实!
贫僧深信,
以海仙师侄之天资悟性,
加之平日勤学不輟,
定然不会让真君与仙子失望,
必能展现出令人惊嘆的风采!”
海云长老先是微微一怔,
瞬间明白了孔真君此举背后那隱晦的偏向之意,
心中顿时大喜过望,
脸上笑容如同菊般绽放,
立即抚掌、连声夸讚附和起来。
说话间,
他目光得意和挑衅地瞥了黄飞虫一眼,
仿佛已经提前看到后者在考验中惨败垫底、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
“五门顶级秘术,
考验悟性……”
黄飞虫微微皱起了眉头,
心中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
这確实是他目前最大的短板所在。
他虽然拥有奖池这等逆天机缘,
抽到过不少好东西,
但涉及到需要大量时间积累、修习掌握的秘术,
尤其是这些顶级势力秘而不宣的顶级秘术,
他的见识確实不多。
“怎么办……凉拌……”
他暗自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