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府核心层的天际,
穹顶之外,
太阳渐渐西落。
黄飞虫心中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不息,
难以平静。
“目前看起来,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孔真君就这么想要促成这桩婚事?
而且孔真君又是什么时候与海佛仙宗建立的联繫,
乃至约定好的这门亲事?”
他低声自语,
眉头紧锁,
疑问如同藤蔓,
悄然缠绕上心间,
越收越紧。
这位孔真君似乎极为看重这次联姻,
与其之前展现的平和气度颇为不符,
背后定然隱藏著更深层的原因,
绝非表面看去那般简单。
所谓的秘术考验,
自然是对海仙最有利,
甚至於自己可能是三人中秘术造诣最弱的。
如果说仙法和秘术往往是一体两面,
如果是仙法是道,
是修士提升修为、攀登大道的根基,
那么秘术就是术,
是护道克敌的手段,
能让仙人发挥出远超自身修为的惊人实力,
於生死搏杀间爭得更多优势。
理论上大多数秘术都脱胎於仙法传承,
二者相辅相成,
这也是为何秘术往往仙法配套的原因,
例如他掌握的蓄积阵法之力就是来源於天灵御阵经的秘术。
然而,
修仙界广袤无垠,
奇功异法层出不穷,
也存在少数极为特殊的秘术,
它们自成体系,
与主流仙法关联不大,
甚至反其道而行,
以一种近乎另类、诡奇的途径造就出匪夷所思的威力,
往往这种情况下,
也可能会为了能够更好的使用该秘术而专门去量身定做与之契合的仙法。
总之无论如何,
在浩瀚如烟的秘术体系中,
能被筑基境真君珍藏、列为“顶级”的秘术,
都必然蕴含著极为深奥的內容,
练成以后拥有撼动战局的强大力量。
孔真君特地拿出五门这等层次的秘术设下“孔府问心”之考验,
名义上是考校悟性、公平竞爭,
实则肯定是对那位出身显赫、资源无尽的海佛仙宗绝世天骄海仙好处最大。
联想到之前孔真君种种或明或暗想要促成这门亲事的举动,
黄飞虫心中困惑更甚,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將进入仙府后的种种见闻、蛛丝马跡在脑海中细细梳理、串联,
试图拨开迷雾,
窥见那隱藏於联姻背后的真实意图。
“既然如此,
孔府问心考验的时间就定在明早。”
孔嘉殿端坐莲台,
声音平和恢弘,
在大殿中迴荡,
脸上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五门顶级秘术,
肯定也是需要时间进行准备的。
“真君请放心,
我宗绝世天骄海仙定会以最佳状態参与明日的孔府问心考验,
並且必定会拿出一个遥遥领先、令真君满意的成绩!”
海云长老闻言,
脸上瞬间堆满笑容,
如同秋日盛开的菊,
每一丝褶皱都洋溢著志在必得,
连忙上前一步,
躬身行礼,
语气恭敬中带著难以掩饰的兴奋。
他並不担心有什么变数,
领悟、掌握秘术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即便这位真君有心偏袒,
提前泄露一二,
短短一夜又能改变什么,
海仙的底蕴与天赋,
足以碾压任何取巧。
除非那五门秘术早已经被孔清冷或黄飞虫提前掌握,
但这种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孔真君亲口所言“五门未曾外传的顶级秘术”,
以其筑基真君的身份与顏面,
断无作假之理。
当即,
海云长老便与神色矜持、眉眼间隱现傲然的海仙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带著一眾手捧礼盒、低眉顺目的海佛仙宗弟子,
如同退潮般井然有序地退出大殿,
通过那接引通道,
返回了悬於仙府之外、佛光繚绕的庞大莲飞舟。
待海佛仙宗眾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道尽头,
空旷的大殿內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莲台散发的清辉与立柱龙睛的微光交织。
空气里瀰漫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凝滯感。
“清冷、黄小友,
你们也下去好好准备准备吧。”
孔嘉殿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的女儿与黄飞虫,
语气依旧温和,
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那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
看不出丝毫波澜。
“……”
孔清冷默然不语,
只是微微敛衽一礼,
便转身向殿外走去,
青色裙裾拂过光洁如镜的地面,
未曾泛起一丝涟漪。
黄飞虫见状,
也只好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
拱手行了一礼,
紧隨其后。
走出大殿,
外面微凉的灵气扑面而来。
仙府核心层的景观別有一番韵味,
远处山峦轮廓在日光下显得静謐,
近处灵植舒展著枝叶,
汲取著灵气,
散发出淡淡的莹光。
孔清冷並未立刻离去,
她停下脚步,
身姿亭亭玉立,
宛如月下青莲。
她眸光微转,
清冷视线与黄飞虫对上,
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眸子里,
映著点点亮光,
也映照著彼此眼中那份无法掩饰的凝重。
无需言语,
两人皆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对明日考验的担忧与对当前局势的无奈。
“清冷仙子,
明日考验,
实话说我没什么把握。”
黄飞虫率先开口,
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
他挠了挠头,
脸上露出一丝坦诚的苦笑。
在秘术积累和见识广度上,
他自知与海仙这等宗门天骄差距巨大,
这並非妄自菲薄,
而是清醒的认知。
“嗯。”
孔清冷轻轻嗯了一声,
点了点头,
长长的睫毛垂下,
在眼瞼处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对黄飞虫的回答丝毫不感到意外,
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一个九岁的孩童仙人,
纵然天赋异稟、际遇非凡,
又怎能与背靠大宗门、自幼接受系统传承的海仙比拼秘术的领悟?
“?”
黄飞虫被她这过於简洁的回应噎了一下,
不禁晒乾了沉默,
一股微妙的尷尬在空气中瀰漫。
他有些无奈地將目光转向沿途那些在灵气滋养下生机勃勃的灵植灵草,
只见它们舒展著最优美的姿態,
叶片饱满,
朵娇艷,
各展所长,
爭奇斗艳,
仿佛丝毫感受不到这仙府中暗涌的波澜,
兀自享受著寧静的夜色。
这份无忧无虑的生机,
反而更衬得他此刻心情的沉重。
“我亦无十足把握。”
片刻后,
孔清冷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
只是黄飞虫是“没有把握”,
而她则是“没有十足把握”,
二者之间的差距,
清晰可见,
却也道出了她內心的压力。
“那个海仙身负火属性天灵根,
是实打实的筑基种子,
又必然得到海佛仙宗倾尽资源的栽培,
其眼界之广、掌握的秘术数量与品质,
绝非我等可以轻易揣度。
有此积累,
其领悟、掌握新的秘术,
对他而言恐怕如同呼吸般自然顺畅。”
她顿了顿,
声音压低了些许,
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而且……父亲他,
有可能会提前將秘术內容乃至领悟关窍,
提前泄漏给海仙。
若真如此,
我们想要在明日的考验中拿下第一,
难如登天。”
“孔真君他……真的会提前泄露秘术给那个海仙?”
黄飞虫闻言,
不禁十分错愕,
感觉像是被无形的重锤敲击了一下,
心臟猛地一沉。
但震惊过后,
理智迅速回归,
仔细思量,
这完全有可能!
孔真君既然有著如此强烈的意愿要促成这门亲事,
那么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內,
或者说在无人能抓到实质证据的灰色地带,
给予海仙一些“便利”,
让其表现更加惊艷,
从而顺理成章地贏得考验,
这简直是再合理不过的操作。
一方面,
此事隱秘,
即便有人心生疑虑也难以证实;
另一方面,
事成之后,
海仙乃至海佛仙宗都会承情,
可谓一举两得。
“……”
孔清冷没有直接回答,
只是將目光投向远处风景。
她的沉默,
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一种尽在不言中的无奈。
忽然,
她缓缓转过身,
看向黄飞虫。
光线在她清丽绝伦的侧脸上,
勾勒出优美的线条。
那双清冽如寒泉的眸子直视著他,
其中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与冰冷,
亦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与一丝决然。
“但我不会就此认输,
更不会屈服於这般安排。”
她声音不高,
却字字清晰,
如同玉珠落盘,
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仿佛是在对黄飞虫说,
更是在对自己宣讲。
那挺直的脊樑和紧抿的唇线,
无不彰显著她內心的骄傲与反抗之意。
“清冷仙子请放心,
明天孔府问心还有我垫底!”
黄飞虫看著她眼中那抹倔强,
心中莫名一动,
试图用轻鬆的语气缓解凝重的气氛,
拍了拍胸脯,
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放心交给我”的笑容。
“不要叫我仙子。”
孔清冷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似乎对这个带著距离感的称呼有些不悦。
“清冷仙女?”
黄飞虫从善如流,
试探著换了个称呼,
脸上露出些许疑惑。
“……叫我孔清冷。”
孔清冷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
似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
在心湖中漾开一圈微澜,
暖得让她有些不適,
甚至生出一丝想要动手让对方闭嘴的衝动。
儘管此时她的声音依旧清冷,
但无形之中,
那层隔在两人之间的身份带来的冰墙,
似乎悄然融化了一角,
少了几分刻意的疏离。
“嗯,
加油,
孔清冷。”
黄飞虫瞭然,
看来这位身份尊贵的仙府千金,
是想放下身段,
与自己这个“九岁孩童”平辈论交。
他心下暗自嘀咕,
自己目前才九岁,
平辈论交岂不是在年龄上吃了大亏?
但转念一想到明日那场关乎孔清冷自身命运的“孔府问心”考验,
她所承受的压力恐怕远胜自己百倍,
这份看似简单的认同背后,
或许是她在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来自“盟友”的支持。
想到这里,
他那点小小的计较便烟消云散,
郑重地点了点头,
算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夜色渐深,
仙府核心层万籟俱寂,
唯有灵气如雾,
无声流淌。
莲飞舟悬浮於外,
如同蛰伏的巨兽,
舟身流转的金色佛光在夜幕下显得格外醒目。
孔嘉殿真君负手立於大殿深处,
身影与殿中阴影几乎融为一体。
他目光深邃,
仿佛能穿透殿宇壁垒,
望向外界的无尽虚空。
下一刻,
他心念微动,
筑基境那浩瀚如海的神识之力已化作无形无质、却又精准无比的涟漪,
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轻易跨越空间阻隔,
笼罩了整个莲飞舟,
並精准地传递至舟內某一处奢华舱室中,
那位正由两名容貌姣好的女修轻柔捶腿、闭目享受的海云长老心神深处。
“海云长老,
还请出来一敘。”
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声音,
直接在海云长老识海中响起。
正沉浸在舒適服务中的海云长老猛地睁开双眼,
脸上先是闪过一抹讶异,
隨即迅速被一丝慌乱所取代。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立刻挥退了身旁的女修,
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僧袍,
身形一晃,
便已出现在飞舟甲板之上。
夜风凛冽,
吹得他僧袍猎猎作响。
“真君相召,
不知有何吩咐?”
海云长老站在空旷的甲板上,
朝著仙府方向躬身行礼,
態度恭敬无比。
他儘管没有看到那位孔真君的身影,
但筑基境真君的神通手段远超他想像,
他知道后者此刻必然在注视著这里。
“唰。”
一枚约三寸长短、通体縈绕著氤氳灵光的玉简,
如同拥有生命般,
自仙府方向破空而来,
其速极快,
却悄无声息,
瞬息间便悬浮於海云长老面前。
玉简表面光华內蕴,
隱隱有五种截然不同的道韵气息如游龙般流转不息,
散发出玄奥晦涩的波动。
“此玉简之中,
蕴含明日孔府问心將要用到的五门顶级秘术之核心精义与领悟关窍,
让海小友妥善用之。”
孔嘉殿的声音依旧平淡,
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耗费些许心神製作这枚玉简,
目的明確。
“真君!此举万万不可!”
海云长老闻言,
心中先是大喜过望,
如同捡到了天上掉下的馅饼,
但旋即又生起警惕,
怕这是真君假意试探他海佛仙宗的器量与海仙的自信。
他脸上立刻显出诚惶诚恐之色,
连连摆手,
声音都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
“孔府问心考验的乃是修士自身的悟性与天赋,
此乃堂堂正正之举!
若提前知晓关窍,
岂非失了公允,
违背了真君您设立此考验以甄选良才的初衷?
贫僧……贫僧实在不敢受此厚赐,
海仙师侄光明磊落,
他也是绝不会接受这等……”
“本座既然拿出此物,
自有道理。”
孔嘉殿打断了他的话,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对方这番做態,
正在他预料之中。
他语气转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海仙小友的天资卓绝,
乃人中龙凤,
未来筑基可期。
些许关窍,
不过是锦上添,
助他更快展现风采、节省些许摸索时间罢了,
这又岂能算不公允?
难道海云长老认为,
没有此物相助,
海仙的悟性与天赋,
就不如清冷,
乃至不如那黄飞虫吗?”
最后一句,
已是带著淡淡的詰问之意。
“那……那海云便先替海仙师侄,
多谢真君厚爱!
真君信重、厚爱如此,
海云……
海云便代海仙师侄,
愧领了!”
海云长老闻听此言,
心中狂喜再也抑制不住,
知道这位孔真君是铁了心要扶持海仙,
此等良机若不抓住,
才是愚蠢。
他脸上瞬间堆起感激涕零又略带羞愧的复杂神情,
面色因激动而微微泛红,
弯腰深深一拜,
几乎將身体折成直角。
他伸出双手,
如同捧著绝世珍宝般,
小心恭敬地接过了那枚悬浮的玉简。
玉简入手温润,
灵光流转,
触感奇妙。他仔细地將之纳入怀中僧袍的內袋,
还下意识地按了按,
確保万无一失,
这才再次躬身行礼,
而后脚步匆匆,
几乎是带著小跑,
奔向莲飞舟上最宽敞、灵气最浓郁的那间修炼室。
修炼室內,
海仙正盘坐於聚灵阵中央,
周身气息灼热如焰,
显然正在修炼某种高深火属性仙法。
见海云长老未经通报便贸然闯入,
他眉头微皱,
闪过一丝不悦。
“海云叔,
何事如此匆忙?”
“海仙侄儿,
大喜事!天大的喜事!”
海云长老顾不上解释,
先是布下一道隔音结界,
这才满脸兴奋地压低声音道,
“方才孔真君特意以神识相召,
赐下这枚玉简!
其中內含明日孔府问心考验那五门顶级秘术的核心精义与领悟关窍!
真君亲口言道,
此乃助你锦上添,
更好展现我海佛仙宗绝世天骄之风范!
並说此举非常公允,
纵然没有此物,
海仙你之天资悟性,
亦是远胜那孔清冷与黄飞虫,
毫无悬念!”
他一边说著,
一边小心翼翼地將那枚玉简取出,
双手奉上,
脸上洋溢著难以压抑的激动与尊崇。
“?”
海仙闻言,
先是一惊,
瞳孔骤然收缩,
隨即眼神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如同暗夜中点燃的火炬。他几乎是抢也似的快速接过了玉简,
迫不及待地將自身精神力沉入其中。
片刻之后,
他脸上顿时涌现出强烈的振奋与傲然之色,
玉简中记载的內容精微玄奥,
绝非虚假,
是真货!
“没想到……没想到孔真君竟然如此看重於我!
如此厚爱……”
他深吸一口气,
握紧玉简,
感受著其中流淌的玄妙信息,
胸中豪情涌动,
“我海仙,
明日面对孔府问心考验,
定当竭尽全力,
以雷霆万钧之势碾压所有对手,
不负真君今日之期望!”
“海仙侄儿,
真君此举,
意义深远啊!”
海云长老见状,
满意地捋了捋並不存在的鬍鬚,
压低声音,
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你当明白,
明日之考验,
不仅是为了顺利迎娶孔清冷,
更是要向孔真君证明,
他的这份看重没有错!
你的诚意、你的潜力,
值得他如此投资!
这亦是我海佛仙宗与孔府关係更进一步的关键!”
“海云叔放心!
有了真君赐予的这份玉简,
犹如猛虎添翼!
明日我定以无可爭议、碾压一切的姿態,
夺得头名!
让那位冷傲的清冷仙子,
让那个不知所谓的劫修黄飞虫,
还有其他所有心存侥倖之人,
都清清楚楚地看明白,
谁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谁才是註定要屹立於云端的存在!”
海仙重重点头,
语气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与傲然,
心中已是势在必得。
虽然孔真君赐予了玉简,
对他颇有助益,
但为何不赐予孔清冷?
为何不赐予那黄飞虫?
这不就恰恰证明了他的出色,
证明了在孔真君心中,
他海仙才是值得投资的那个!
拥有万中无一火属性天灵根的他,
未来必然会是不弱於、甚至超越这位孔真君的强大筑基境真君!
那孔清冷不过上品灵根,
道途有限,
也敢在他面前故作矜持?
明日的考验,
在得到玉简的这一刻,
结局已然註定,
毫无悬念!
同在浓郁的夜色笼罩下,
黄飞虫並未入睡,
也未沉浸於修炼。
他独自坐在分配给自己的临时居所內,
一张由灵玉雕琢而成的简易床榻上,
窗外星辉清冷,
透过薄薄的灵雾洒落进来,
在地面铺开一片朦朧的光斑。
他继续著白天的思考,
眉头紧锁,
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这一趟仙府之行,
跌宕起伏,
险象环生,
但收穫也堪称巨大。
修为连破三重天,
直达练气六重巔峰,
更是得到了阴元珠这等保命法宝以及一条足以作为仙族根基的小型灵脉。
按理说,
他应该心满意足,
寻找时机安然离去。
然而,
事情的发展却將他与孔清冷、与这座仙府、乃至与那庞大的海佛仙宗更深地纠缠在了一起。
目標在不知不觉中,
已从最初单纯地帮助孔清冷找回身躯、化解危机,
演变成了如今要帮助她对抗这门明显带著强制意味的亲事。
这不仅仅是出於对孔清冷那份倔强与不甘的同情,
更是基於自身利益的清醒考量。
他绝不希望看到孔清冷,
乃至实力强大的孔真君,
与那行事霸道的海佛仙宗进行联姻。
短短几次接触下来,
海佛仙宗给他留下的印象极差。
那吕少猩的助紂为虐,
海云长老的笑里藏刀,
海仙那看似谦和实则目空一切的傲然,
还有那三名弟子怨毒的眼神……
无不预示著这个宗门的行事风格绝非正派。
蒙州乃至南海近海的那么多霸主仙族,
竟然都唯海佛仙宗马首是瞻,
甚至於海佛仙宗的一个普通內门弟子,
都能让那些称霸一方的仙族核心人物万分忌惮,
那就可想而知,
这海佛仙宗在南海这片广袤海域中,
究竟拥有著何等庞大的势力与根深蒂固的影响力,
其行事又是何等的霸道与强势。
可以说,
只要黄氏一族未来还渴望发展壮大,
就早晚会与这个庞然大物產生交集,
乃至碰撞。
虽然现在就將其视为假想敌,
开始未雨绸繆,
看起来似乎有些为时过早,
螳臂当车。
但他深知,
若是等到往后再去谋划应对之策,
那必然为时已晚、劣势极大。
目前来看,
阻止孔清冷嫁入海佛仙宗,
斩断孔府与海佛仙宗可能通过联姻建立的紧密纽带,
无疑是延缓乃至破坏海佛仙宗势力扩张的一步暗棋。
而这一切的关键,
又绕回到了那位深不可测的孔嘉殿真君身上。
这位孔真君,
难道就真的铁了心,
不顾女儿的感受,
也要將孔清冷嫁去海佛仙宗?
这背后,
究竟隱藏著怎样的秘密或苦衷?
“目前来看,
这座仙府確实遭遇过恐怖的天劫,
这一点,
无论孔清冷还是乌塔夫人,
乃至孔真君自己,
都未曾否认。”
黄飞虫揉了揉眉心,
努力梳理著线索,
“遭遇天劫后,
乌塔夫人差点陨落,
疑似因为被孔真君在关键时刻抽走了万尸塔的灵源用以自保或应对天劫,
这导致了乌塔夫人的滔天怨恨。
但之后孔真君出面,
仅凭三言两语,
加上我『贡献』出去的阴元塔,
便顺势安抚了乌塔夫人,
可见孔真君的手腕与心机绝非等閒。”
他回想起当时孔真君那巨大眼球显现时的浩瀚威压,
以及乌塔夫人最后那轻易的態度转变。
“而从海佛仙宗此次直接派出象徵宗门威仪的莲飞舟,
以及海云、海仙等人那副首次见面的姿態来看,
海佛仙宗与孔真君谈妥这门亲事的时间,
甚至可能早於我们这些人闯入仙府探索之前!”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让他悚然一惊。
“而在那段时间里,
孔真君一直隱匿於核心层,
有时间和海佛仙宗谈亲事,
却未曾出面阻止乌塔夫人抢夺孔清冷的身躯,
也未曾阻止乌塔夫人將我们这些闯入仙府的眾多仙人,
通通炼製成听命於她的尸奴……”
黄飞虫並不太想深入掺和进仙府背后这些错综复杂、可能涉及筑基境博弈的隱秘之中,
但此时此刻,
为了理解孔真君推动联姻的真实想法和动机,
他也不得不硬著头皮,
尝试进行一番抽丝剥茧的推理。
首先,
他需要寻觅一个相对確凿、各方都承认的真实信息,
作为推理的基点和参照坐標。
这个坐標,
自然就是“仙府曾遭遇天劫”这个不爭的事实。
“那么在疑似度过了天劫危机,
安抚了乌塔夫人后,
孔真君与这座仙府,
为何依旧停留在这片看似普通的南海海域,
迟迟不离去?
以筑基境真君之能,
驾驭核心层完好的仙府挪移虚空,
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他低声自问,
无形之中,
好像抓住了某个关键。
既然孔真君疑似恢復了部分甚至大部分实力,
也已经初步解决了乌塔夫人因误会而引发的內部动盪,
同时仙府最核心的区域依旧保存完好,
灵气充沛,
那他完全有能力、也有理由驾驭仙府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避开海佛仙宗乃至其他可能覬覦的目光。
偏偏,
孔真君选择留了下来,
並且依旧在积极推进与海佛仙宗的这门亲事,
而这门亲事,
从孔清冷与海仙的表现来看,
明显是近期才定下,
双方此前並无交集。
“是仙府核心层也有严重隱患,
无法移动?
还是……他需要藉助海佛仙宗的力量来做某件事?或者,
他本身就被某种力量牵制、禁錮於此,
无法离开?”
各种猜测在脑海中碰撞,
“联姻是换取支持或解除禁錮的筹码?”
“千头万绪,
好难猜啊……”
黄飞虫越想越觉得思绪如同乱麻,
种种可能性交织在一起,
难以理清。
他不由得感到一阵疲惫和无力,
实力的差距带来的是信息的不对称,
他始终像是在迷雾中摸索,
难以窥见全局。
他甩了甩头,
暂时將这些纷乱的念头压下,
心念一动,
召唤出了那面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奖池面板,
仔细查看起来。
之前连续突破境界后,
他就顺利拿到了几次抽奖次数,
只是中间因为面板上一直未能刷新出新的面板项目,
所以抽奖次数也没有再增加。
【家族:黄岩岛黄家(练气仙族)】
【奖池:练气道具99%、筑基道具1%】
【项目:无(概率刷新)】
【奖励:无】
【剩余抽奖次数:2/6】
原本突破练气四重天、五重天、六重天,
应该对应三次抽奖机会,
但很可能是因为项目概率刷新的缘故,
中间某次突破时,
面板並未触发新的可抽取“项目”,
导致那次突破的抽奖次数遗憾落空。
不过,
隨著他如今修为已达练气六重天巔峰,
真实战力更是远超同阶,
在这南海近海已算是一方高手,
少一次抽奖次数虽然可惜,
却也並非无法承受的损失。
“如果……能够抽到『悟性』相关的道具,
或者……明天直接祈愿那五门秘术之一,
依靠奖池的强大力量来让我瞬间入门,
应该能够帮助我在明日的『孔府问心』中获得巨大的优势?”
他暗自思忖,
这或许是他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机会。
“但如果……祈愿歪了,
抽到其它道具就白给了……”
想到这种可能,
黄飞虫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
“总之明天只能听天由命,
尽力而为了。”
他收起面板,
闭上双眼,
不再徒劳思索,
开始凝神调息,
將自身状態调整至最佳,
以应对明日那即將到来的“孔府问心”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