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一阵细细的闷响传来，试生产开始。
    工厂中间最大的黑色石头建筑是主熔炉，全封闭式，外人不能进去参观细节。
    精钛工厂是半自动化操作，普通工人只需要在外面通道投放生料，接下来就等着钛水流出来成锭，最后再将杂质分类，记录产量，操作非常简单。
    现场，所有懂技术的冶金专家全都特别惊叹。
    钛金属加工还能这么玩？
    国内哪个不是和石化产业配套生产，不仅粉尘污染极多，废水排放还不能达标，95%的钛企全都死在环保门槛之后。
    可是这里，完全看不到任何废水排放，也没有向大气喷吐粉尘的烟囱，空气中没有异味，没有异味，没有异味，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里只能闻到大自然的清香！
    第一批冷却成型的精炼钛锭被机械臂抓起来，放在传送带上，慢慢来到嘉宾们的面前。
    纯净的精炼钛非常美丽，有着特有的金属光芒，标准模块大小，表面看不出任何斑点或是气泡瑕疵，如同精美的艺术品。
    “这技术是真的好。”
    “纯度多高？可以达到几个9？”
    “甭管几个9，我觉得这已经非常不错了。”
    “就是，国内除了东方钛业，西南超导等几家龙头能做到这么精美的精炼钛锭，还真没听说有哪家企业有这种技术。”
    大家议论纷纷，都是冶金行业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狐狸，来这里除了观摩行业新人的出道表演之外，还想打听消息，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
    本地巨鳄，武钢的一个来宾就问道：“陈总，你们这个残留物，排放物是走特殊渠道吗？能不能稍稍透露一下，环保是怎么通过审核的。”
    陈有信笑眯眯反问：“您又不是不认识环保科的赵科长，问我干嘛？是想交换套路，取长补短吗？”
    哈哈哈哈！
    四周同行们大笑，这话里面包含的信息相当丰富，具体就不详细展开了。
    提问的来宾也跟着笑，很佩服陈有信打太极拳的手段。
    环保关键技术肯定是不可能透露给你的，这是企业生存的核心，怎么可能轻易告诉外人？
    陈有信招招手，石泰龙从旁边搬来一个精美的橡木桶，放在摆着精钛锭的桌子边。
    他拧开下面的龙头，给自己倒了半杯透明的液体，还没开始品尝，隔得近的人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陈有信举起杯子，介绍道：“这是百花酒，原料用了100种鲜花，水是从车间导流池里过滤后的纯净水，现在我喝给大家看。”
    疯了吧！
    好几个人差点叫出声来，工业废水就算过滤了，也是能喝的吗？
    你怕不是个铁憨憨吧！
    大家瞠目结舌，看到陈有信将半杯酒一饮而尽，还咂咂舌头，意犹未尽地又倒半杯喝下，舒服地一个劲感慨好喝。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跟着喝。
    工业废水最担心的就是无法除去水中的重金属，铅，汞，镉等等，人体无法吸收或者排除，留在人体里会产生很多负面影响，威胁到健康。
    新闻上那么多报道，某个村子全村得癌症，就是因为几年前附近建设了工厂，污染到地下水和空气。
    这时候，老陈等几个自己人都喝了一杯，全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陈有信换了个新杯子倒满，示意宾客们：“谁想要尝尝？”
    咕嘟。
    好几个老酒鬼被酒香刺激，喉结滚动，但没人敢当出头鸟。
    “我来！”
    贺所长第一个说出来，他走出人群，双手捧着水杯，先是尝一口。
    清冽，甘甜，入口的瞬间，他仿佛听见了四面八方传来不可描述的古怪低语，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百倍起来。
    贺所长没有犹豫，一杯全部喝下。
    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仿佛全都绽开，大口呼吸着空气中的氧分子，头脑一下子清明无比，各种感知力度大增。
    陈有信笑眯眯问：“怎么样贺所长，好喝吗？”
    贺所长刚准备赞美，突然产生一个蔫坏的念头，故意皱眉道：“不好喝，一点味道都没有，带着浓浓的重金属味道。”
    “真这么差？”
    “嗯，我今天就是被干死，跳到熔炉里，也不会再喝你们的一口酒。”
    “呃，续杯您真不要？”
    “给我。”
    第二杯拿到手，贺所长按捺住内心激动，像在喝黄莲水一样，脸上的五官都扭曲起来，那个苦不堪言的夸张演技，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旁边人没头没脑，不高兴了。
    “老贺，你说实话，有崂山白花蛇草水难喝吗？”
    “特别难喝，喝多了想吐，你们都不用试了，我已经帮你们试过毒，陈总，能不能再给一杯？”
    “哇老贺，你这个老滑头！陈总，给我来一杯试试。”
    “我也要一杯。”
    “给我尝一点。”
    四周都是人精，好奇害死猫，全都围过来品尝。
    果然。
    喝过的人表情都是皱眉，嫌弃，还有人频繁干呕，然后再找陈有信要。
    这个橡木桶容量不多，十几个人喝完就没了，这时候大家才嘻嘻哈哈公布真相，这个百花酒，实在是琼汁甘液，口感无敌不说，还能让人精神百倍。
    不少犹豫的人都后悔不迭。
    陈有信看着大家微笑，那是当然啊，这些都是被精灵族的魔法改善过，喝一口能延缓衰老半个月，喝一杯能延寿小半年。
    整座工厂从地面到地下，总共种植了32棵高大的精灵古树，并且在石蜜思的引导下，组建起一个巨大的精神网络。
    随处可见的各种花朵，珍稀绿植，这些都被石蜜思用自然亲和力影响过，产生光合作用的能力更强。
    普通人走进工厂，全都会感觉到通体舒泰。
    如果再喝下百花酒，与精灵古树的精神网络共鸣会更大，相当于是干涸的人类精神被大自然源源不断地补充，不舒服才怪。
    至于过滤的工业废水，一方面是钛矿炼制方式很特别，废水用量很小，另一方面必须感谢精灵族的馈赠，矿石里有害的重金属全部被树木吸收，以瘤根的形式累积下来，聚集多之后再交给石大可回收到次元口袋里，或是排放到茫茫太空中。
    所以，跟陈有信谈环保？
    这不是笑话嘛。
    他根本就没有污染！
    看过钛锭，喝过美酒，商业吹捧够了之后，开始谈利益。
    陈有信以为，大家肯定会争着抢着求他供货，可是竟然没人提出要求。
    终于有个中年人说：“看你们这个产量，大概也就是每天一两吨，这点量放在全国一年几万吨的市场里，真不够看啊。另外陈总，我说句公道话，你这个不准参观的车间有太多疑点，我甚至有点怀疑刚才机械臂抓来的精钛锭不是刚刚做出来的，而是你提前放进去的。”
    说完这句，这人又笑着道歉：“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有点直，但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这还不叫冒犯啊？
    疑车无据那就别说话了，非要说出来，还用肯定语气，而不是请教的疑问语气，这种人就是非蠢即坏的节奏党！
    有人开头，另外又有几个人在问类似的问题。
    这几人他不认识，可能是哪个同行带来的。
    陈有信先问对方：“您是哪家钛企的同行？”
    对方避而不谈，摆手打太极：“我就是好奇……”
    “那您是记者？”
    “不是。”
    “连单位都不敢说？”
    陈有信饶有兴趣盯着对方，发现这人表情古怪，呵呵一笑：“不好意思，我说话有点直，但我也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反正是不跟无名小卒聊天的。”
    “……”
    中年人差点吐血，旁边好多人吭哧笑着，觉得陈有信是真的嘴毒，年轻人嚣张的很，但人家确实有嚣张的资本啊。
    首钢的朋友笑眯眯地介绍道：“他是宝鸡民钛公司的严总，陈总你不认识他，我认识。”
    陈有信依稀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之前提问的武钢那位也凑热闹，补一刀：“严总的公司最高市值2个亿，不过去年环评没过，倒闭了。”
    陈有信很想哈哈一声，送对方两个字活该。
    但今天他是主角，形象一定要光辉，正面，高大上。
    他笑眯眯地说道：“自己做不到的别人也做不到，亲眼看到了也不相信别人能做到，反正就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戏精呀。”
    严总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气得七窍生烟。
    而旁边几乎所有的同行，全都背过身去，差点笑岔气，笑看长江后浪拍前浪。